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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说了一个字，便被人打断。
“陆元！你爸在到处找你，赶紧滚回宴会厅。”
一个男生朝两人的方向走来。
他个子很高，留着寸头，五官凌厉深邃，眉毛尤其浓，眉骨上方还有一道寸长的旧伤疤。
有点凶，还有点帅。
沈熹认得他。
原书里的男二号，曲一舟。
对女主一见钟情，苦追多年，甚至为她终生不娶。
本书除了她以外的另一只舔狗大冤种。
因为女主的原因，他和陆家两兄弟都很不对付。
所以等看见陆元一侧脸颊上残留的巴掌印时，他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
“你这脸怎么回事？谁打的？下手够狠。”
陆元表情僵硬，看着沈熹不说话。
见状，曲一舟又问旁边的沈熹，“你看到凶手了没？”
沈熹沉思三秒：“他自己打的吧？或许是脸上有蚊子？”
听起来就很扯。
可曲一舟信了。
他震惊，“陆元，你脑子没问题吧？”
陆元：……
脑子有问题的人是你。
陆元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好面部表情，重新挂起完美无缺的微笑。
“走吧，去宴会厅。”
曲一舟翻了个白眼，“谁要和你一起走？”
“没问你。”
陆元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
他转头看着沈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沈熹也翻了个白眼。
“谁要和你一起走？”
陆元：……
陆元怒气冲冲的自己走了。
待他走后，曲一舟冲沈熹努努嘴，“你看见楚薇薇了没？”
沈熹指着紫藤花架的方向，“刚刚在那边。”
曲一舟：“谢了。”
沈熹对他点点头，又问道：“你看见夏玢玢和盛开没？”
曲一舟指着宴会厅的方向，“刚刚还在里边。”
沈熹：“谢了。”
或许是因为同为天涯冤种人的关系，两人相处的气氛格外和谐。
曲一舟微微弯腰凑近她，掀起嘴角，笑得又痞又坏。
“沈熹，今天才发现，你不追着陆元跑的样子，意外的顺眼。”
沈熹颔首，略有些遗憾。
“可惜，等你什么时候不追着楚薇薇跑了，我才能把这句话还给你。”
闻言，曲一舟“嗤”了一声，对此很不屑一顾的样子。
两人不再多言，错身而过，向着各自的目标前行。
*
宴会厅里。
沈熹故意走的很慢。
等她进宴会厅时，陆家夫妇的感言都已经发表完毕，到送礼物的环节了。
至于陆元脸上那个微妙的巴掌印，大家纷纷默契的选择视而不见。
沈爸也来了，正和沈妈站在一起，看见她后，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在人群里看见了夏玢玢和盛开，对沈爸摇摇头，抬脚朝朋友那里走去。
“怎么晚了这么多？”她低声问道。
夏玢玢的发型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摧残，炸成了一朵蒲公英。
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抽空回道：“别提了，我爸妈现在还堵在路上呢。”
“那你们怎么过来的？”沈熹好奇。
夏玢玢诡异的沉默了，整理头发的手也僵在半空，缓缓握成拳头。
倒是旁边的盛开用力一拍胸脯，满脸得意：
“是我买了旁边路人骑的小毛驴，特意绕路去把夏玢玢同学一路载过来的，聪明吧？”
沈熹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盛装打扮的夏玢玢同学，抱着自己华丽的礼服裙摆，坐在电瓶车后座。
然后当着全体堵车群众的面，被喧嚣的晚风吹成金毛狮王。
她也沉默了。
“等会儿回去我开车送你们俩呀。”
盛开晃了晃电瓶车钥匙，眉飞色舞道：
“放心，哥可是秋名山车神，车技稳得很。”
沈熹立刻后退一步：“婉拒了哈。”
他有点悻悻，转而看向夏玢玢。
夏玢玢同样后退一步：“大可不必。”
盛开满脸受伤：
“我被你们俩的态度深深刺伤了。”
沈熹：“入土为安。”
夏玢玢：“早登极乐。”
盛开：……
淦，他是刺伤，不是刺死！！
决定了，他要和这两个损友绝交三分钟并停止早餐供应！！！
他要让她们知道知道，一个小心眼男人的报复有多可怕！
那边，送礼物的环节进行的如火如荼。
陆家夫妻满脸宠溺，递给陆元一把车钥匙。
“十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该有辆自己的车了，最新款的帕加尼，希望你喜欢。”
陆元双手接过，气质沉稳得体，“谢谢爸妈。”
陆家夫妻更加满意，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儿子。
如果换做是陆景明站在这里，此时此刻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打谁也看不懂的手语。
丢人。
他们面色不虞，同时心里一阵庆幸，今天陆景明足够低调。
他从头到尾都不见人影，没有引起半个人的注意。
三分钟绝交时间到了。
盛开看着那把车钥匙羡慕的流口水，对夏玢玢道：
“你什么时候还我钱？我也想要超跑。”
夏玢玢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我看你长得像个超跑。”
盛开委屈，但盛开不说。
注意到沈熹拎着两个礼盒，他冷笑一声，立刻转移火力揶揄她。
欠了吧唧开口说道：
“你不是说不给陆元准备吗？怎么，又改变想法了？啧啧，打脸吗？”
沈熹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然后给了他邦邦两记铁拳。
“姐姐不打你的脸，只捶人。”
盛开：卒。
夏玢玢也有点好奇，插了句话，“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是不打算准备的。”沈熹道。
“可我昨晚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适合他的‘礼物’。”
盛开垂死病中惊坐起，“是什么？”
沈熹笑而不语。
代表家族送出去的礼物，早在进场时就交给了负责人。
现在送礼物的，几乎都是和陆元差不多大的同龄人。
里面大部分是星海的学生，他们将陆元围在中间，纷纷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品。
一个短发女孩上前，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陆元，双颊微红。
“陆元，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陆元认出这是他的同桌，微笑着收下，打开一看，是某个牌子已经绝版的耳机。
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谢谢，我很喜欢。”
周围发出一阵友善的掌声。
她红着脸回到人群里。
气氛一时间很融洽。
角落里，陆景明遥遥看着这一切。
台上母慈子孝，台下其乐融融。
仿佛有层透明的屏障将他与这个世界隔开，他只是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而并非这场宴会的主角之一。
他没有错过刚才父母眼里瞬间划过的嫌恶。
嗯，应该是想起他了罢。
第39章 她就是那个留在这里的理由
陆景明忽然不明白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他并不是无事可做，必须要在这种无聊的场合浪费时间。
可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对他说。
再等等。
等什么呢？
那个概念很模糊，他也不清楚，只能强迫自己继续站在这里。
那就再等等吧。
礼物都送的差不多了。
沈熹偷偷换了个站位，想要把自己准备的盒子，悄悄混进陆元身后的礼品堆里。
偏偏有人注意到了沈熹，故意大声开口问她：
“沈熹，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啊？这么鬼鬼祟祟的，不会也是围巾吧？”
话音刚落，哄堂大笑。
陆元浅浅皱起眉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众多视线里，沈熹下意识把自己的礼物藏在身后，对那人很不屑一顾的样子：
“围巾？那玩意儿费心又费力，一个不小心织错了还要拆了从头来过，我才懒得弄呢。”
这番话表面听着像是嘲讽，可仔细一品，又总觉得像是在维护楚薇薇。
大家的笑声小了下去，有些呐呐的。
忽然，陆元的同桌上前几步，趁她不注意一把抢过她藏在身后的盒子。
沈熹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交给陆元，笑得无辜。
“那就让我们看看沈大小姐送的是什么呗。”
沈熹没料到她来这一招，想起盒子里放的东西，心里咯噔一下。
而陆元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缓缓拆开包装。
这个场面和她预想的并不一样。
她立马就想溜，却被夏玢玢拦住。
“你走什么，我的还没送，等我一起——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去路被堵死，沈熹抹了把额头，强装镇定：
“哈哈，有点热。”
包装已经拆开，陆元满心期待的揭开盒子。
在看清内容物的一刹那，笑容僵硬在嘴角。
其他人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直到他从里面拿出了厚厚一沓深蓝色封面的练习册。
其他人：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他们好像看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不确定，再看看。
他们擦擦眼睛，重新看去。
上面赫然写着：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还是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九科大全套。
还是人教版的。
众人：窒息·jpg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连夏玢玢和盛开都表情管理失败，嘴角抽搐。
沈熹没想过会当着这么多人面打开盒子，此时脚下差点扣出了二室一厅。
她是真的实在写不完了，才决定连夜打包送人的……
这边诡异的安静很快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
人群散开，露出一条通道。
端着高脚杯的陆夫人款款而来，环视了一圈脸色古怪的孩子们，开口笑道：
“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沈爸不明所以，“怎么都不说话？”
下一秒，他看见陆元捧着的练习册，手一颤，差点捏碎酒杯。
有些眼熟。
和他买给闺女的那套，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封面甚至还有擦了一半的“沈熹”两个字。
在一众仿佛闪金光的奢侈品里，这套五三显得那样朴实无华。
却又让人不敢轻易忽视，稳稳镇住了整个筹光交错的名利场。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沈爸看着沈熹，笑容有亿点点狰狞。
果然还是关起门来打一顿好了。
沈熹知道大难临头，只能双手合十含泪祈祷：
爸爸再爱我一次QAQ
大家都很尴尬，视线停留在沈熹另一只手上，善解人意的给她递台阶：
“咳咳，不是还有一份吗？那肯定是这个才对吧。”
周围凝固的气氛为之一松。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那个晦……哈哈哈的东西。”
“太会开玩笑了。”
“快让我们看看这个是什么！”
沈熹弱弱开口：
“其实……那个是给陆景明的。”
陆元“嚯”地抬头，死死盯着她。
陆家父母脸色也难看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
给陆景明的……？
没事为什么要给他礼物？
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
“对哦，今天好像也是陆景明的生日吧？”
“他和陆元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怎么忘了？”
“我也忘了，好奇怪。”
“啊，我忘记给他准备礼物了。”
一些更小的声音道：
“没事，一个哑巴而已，连他父母都不重视他，送不送都不重要。”
沈熹才不管那么多，踮脚朝四周张望了一番，视线准确锁定某个方向。
她用力招招手，扬声喊道：
“陆景明！”
人群“哗”地一下，跟着她转头看去。
不远处，明晃晃的灯光下，被所有人遗忘的少年独自站在角落。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脊背挺得很直。
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仿佛被切割开来。
一侧是被鲜花、祝福、掌声与礼物包围的陆元。
一侧是被虚无、无声、空旷与无人问津围绕的陆景明。
就像是十九世纪里，明暗色调对比鲜明的一幅旧油画。
此刻，他与陆元，站在了成人社会这架大天平的两端。
纵然他本不该站在这个位置。
纵然他本值得拥有一切。
可没人打破这心照不宣的默契。
没人会抛弃社会的规则，甘心舍弃在天平上的位置，走向他。
陆景明眸底轻嘲。
“陆景明！”
倏地，女孩清脆的嗓音穿过大半个宴会厅，嗡嗡响在他的耳畔。
“砰”地一声，那层透明屏障裂开，无形碎片四落。
陆景明抬起长睫，黑眸被灯光映出莹莹华彩。
他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沈熹拎起裙摆朝他奔来。
在她的背后，那些人的脸上写满冷漠与麻木，像是某座城市里驱之不散的霾。
而她笑容灿烂，是这片阴霾里最鲜活的一抹颜色。
“陆同学。”
沈熹把拿了一路的盒子交到陆景明的手里，郑重道：
“十八岁生日快乐。”
全场鸦雀无声。
他环视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复又垂眸凝着她。
明亮灯光折射在沈熹乌黑眼瞳里，那里面还晃悠着一个完整的他。
蓦地，她弯了弯眼睛，眸子里的他也跟着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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