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诅咒是特级假想咒灵,对它来说,单独应对应该不是问题。
但是,她在这里。
羂索要么丢下她,独自远离麻烦;要么保护她,掣肘束足进行一场没有把握的战斗。
五条真自问,她是羂索的话,选择根本就不会存在。
奈何,她是五条真......
羂索并不知道身边女孩的想法,要是知道,它会嘲笑她。
目前,最要紧是应对如影随行的“漩涡”。
只有一个办法!
“【领域展开:胎藏遍野】”羂索念道。
只见天空中——四方人像忽然出现,簇拥着长满扭曲人面的树干急剧升高。
黑色的枝丫根部,环绕着数具孕肚高耸的无头女体。
当看清这树的全貌后,五条真感到恐惧。
这时羂索问她:“会简易领域吗?”
她摇头,羂索也跟着摇头。
同时配着一声叹息,“唉......”
它将五条真放在了背后领域幻化的人像的肩膀上,随后独自进入了漩涡的深处。
五条真大概明白它的用意,她尽力抑制身体因畏惧而生的颤抖,闭紧双眼不去看那些惨白的女体。
捂住耳朵,僵直脊背,不去感受背后蠕动着的恶心的痛苦人面。
不知过去了多久,绢索的领域消散了。
失去倚靠的五条真直接飞速下坠。
绢索失败了吗?
漩涡依旧存在,只是范围缩小了,它追着她。
她会被撕碎吧。
那样的话,时间或许会再次回退。
危急关头,她不知为何动用了能力。
视野里,出现了绢索昏迷的画面。
五分钟,会昏迷。
那现在已经是昏迷状态了吗?
不然,它为什么……
漩涡将要吞没五条真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以这怪物的能力,疼痛只是一瞬。
没必要紧张。
没必要......
嗯——
停下来了?
不,有谁替她挡下了漩涡。
“真是惊心动魄。”
那人有些后怕地说。
“羂索,你......”
为什么?
五条真想不明白,关于羂索会选择保护她的这件事。
筹谋千年的计划,无关紧要的陌路人,孰轻孰重应该很容易判断才对。
难道说,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别的利用价值吗?
羂索没有说话,只是提溜着她背后的衣服,飞速地进行着短距离的移动。
暂时,它和她甩掉了漩涡。
但是,羂索似乎因为之前那场战斗受了重伤。
五条真无法忽视从身后之人那里飘散的浓重的血腥味,那个已经顺着它的手沁染了衣服。
为何不用术式治疗呢?
在她思虑期间,忽然传来一阵失重感,两人直直地坠入了海里。
羂索失去意识了吗?
“咳咳——”海水灌入肺里,五条真被呛得直咳嗽。
转头想去看羂索的情况,却又突然忆起她好像自己不会游泳来着。
于是,自然而然地眼前一黑。
不知过去了多久,脸上有些痒痒的。
五条真刚想要伸手去挠,却发现手根本就抬不动。
而且,就连睁眼都费劲。
地上是沙子,耳朵也听到了浪花的声音,空气弥漫着海水特有的咸腥味。
这是一处无名小岛,没有人,也感知不到羂索的存在。
不过,应该被甩开的漩涡,它的存在感确实越来越明显了。
糟糕了......
五条真勉强站起身,不管怎样,应该杜绝成为活死人的可能。
她得尝试着努力地去逃避,不然就浪费了羂索的“好意”。
小岛的中央有着咒力的波动,五条真打算将漩涡引到那里去。
拖着疲累的身体,几步一喘。
慢悠悠地速度,最终还是被漩涡给追上了。
酸痛到打颤的脚踩进了坑,整个人一下就倒了。
就在身体接触到前方的地面时,慌神的大脑骤然清醒。
身体忽然变轻,四肢也有力了。
她爬起来,猛地往前奔跑。
好奇怪,身体的变化。
她已经到达了小岛的中心,岛上咒力的波动来自于此。
这部分土地被咒力场笼罩,这是结界。
跟随她而来的漩涡发生了扭曲,化做了一团墨绿色的雾气,很快就消散了。
难以置信!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消失。
五条真瞪大了眼睛,就算用上六眼也找不到那家伙的踪迹。
找寻一会儿后,无果。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马上又陷入了更深的疑窦。
之前咒力量已经耗尽,身体也没力气。
是怎么突然恢复的?
还有......
五条真依次抚过发丝和手臂,最后双手交握。
头发变长了,手臂和手指也比原来要长出一节。
这种变化还没有停止,只是相比开六眼寻找漩涡踪迹时有所延缓。
身体在长大。
“那边的......请问你有见过一个小姑娘吗?”
突然传入耳边的是熟悉的声音。
五条真转身面向那人,随即惊斥道:“不要过来!站在那里不要动!”
现在还不清楚漩涡消失的原因,但是这处结界绝对有问题。
“冷静点,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那人停下了脚步。
她朝说话者的方向走过去。
果然,一脱离结界,五条真立刻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停止了。
“你为什么要到这边来?”在那人面前站定,那人解下半湿的衣服,环盖在她的双肩处。
“……”
“绢索?”久久不得答案,她喊了那人的名字。
绢索说:“我总要知道你是死是活,我可不像你能够预知未来。话说你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面对绢索的回避,五条真倒也没有去纠结。
她顺着它的话答道:“是受这个结界的影响才这样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变回去。”
接着她解释了绢索不在时她经历的一切。
“……我想漩涡的消失也是因为结界,不过到底是因为咒力量还是咒力的波动,我不太确定。”
“原来如此。”
第42章 新都
在孤岛上潦草休整了几日,羂索与五条真终于等到了离开的契机。
一艘船经过孤岛。
羂索装作落难者向船上的人大声呼救。
那些人却视而不见。
几分钟过去——
“我本来不想费这劲的......”
屠船的刽子手大喇喇地说着,他掸着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始终落在五条真的脸上。
“看来这种事,你很擅长呢。”
被观察的女孩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羂索将其理解为对他的称赞,“孰能生巧,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五条真拒绝了他。
“你认为我会需要这种处理杂鱼的手段吗?”
绢索感到愤怒,他觉得五条真所言的“杂鱼”意有所指。
好在千年的时间没有白活。
他很快意识到了问题:
他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感受到了愤怒?
这样想着,他竟忍不住微笑起来,一种荒谬的快乐在心间浸润。
“你会开船吗?”
“我会啊~”
“哦……”五条真听到这话却没什么反应,很平静。
所以,她就是故意的嘛,绢索想。
故意激怒他,又不想他真的愤怒……
这种姿态真是幽默。
见绢索好似呆呆的,五条真开始催促他开船。
顺利抵达目的地后,绢索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人。
他为五条真找来衣服。
“总不能一直让你穿着我的吧。”他说。
离开无名岛上的领域后,她的身体一直没有变回去。
绢索只好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她,自己就半身光着。
“你付钱了吗?”
“当然。”
“……”
“你以为我是哪里来的野人吗?连买东西付钱都不知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无视这些。”
绢索穿上他原本的衣服,站在那里并不和她说话。
无言亦是一种态度,五条真满意了。
彼此地打趣就此停止,二人前往瓦拉纳西。
沿途无聊地令人困乏,五条真漫不经心地跟在绢索身后,思绪飘回了过去。
又是那个问题:
她好像是为要见某个人才来到这边—这个世界,但是那个人是谁呢?
应该不重要吧。
因为她不是很轻易地就遗忘了吗?
“我们要到了。”
绢索转身看向五条真,忽然怔住。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脸,木然地双眼却蓄满了泪,一滴一滴不停地从下巴垂落。
仿佛被永恒的悲伤冻结,无思无觉如同死物。
他不懂,明明和家人“分别”时她都没有难过。
为什么现在又这样?
“眼睛出问题了?”
“不知道。”
五条真也想要答案,她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委屈地表情,抿着嘴巴,双手不停地擦眼睛。
虽然现在看上去很违和,但是五条真原本就是小孩子。
——她这样真可爱。
绢索的内心猝不及防地冒出来了这个念头。
“我错了……”五条真很快向他道歉,但是她说完这句话又变回了面瘫的样子。
“那是对我说的吗?”
而且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她不是在自顾自地沉浸在演戏中吗?
他故意追问她,这也是对她言行的一种模仿。
孩子气地模仿,幼稚的,可笑的,他在心里这么说。
“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这么说。”
难以理解,羂索心想。
“到了。”
绢索朝正前方迎去,五条真落在他身后,没有跟上。
而在他前方不远处,一群僧侣正在沿街诵经。
令五条真意外的是,绢索并不和他们进行交涉,他反而直接动了手。
和最近船上发生的事件不同,这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居然……
五条真随即隐入混乱的人群,以便观战。
她其实可以趁机跑掉,但那并没有意义。
此时天空被染黑,那是领域——
周围的人已经不见了,整个世界变得光怪陆离,不得其形。
唯一的有形之物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瞳。
与之对视后,瞬间大脑如同针刺一般疼痛,五条真抱紧脑袋,在朦胧视野下开启了六眼。
随后她便看见数不清的白色雾线在空中飞舞,线的尽头就是那只眼睛。
那线是由怨灵的残魂组成的,有的来自咒灵有的来自人类。
它们存在于此的原因或许是源信的故意为之。
“真是无聊......”
她的指尖亮起光芒,本应枯竭的咒力竟然源源不断向外倾泻!
它如同灰色的火焰疯狂地吞噬着那些靠近的丝线,最终火焰将那线的源头—眼睛也烧毁了。
黑色的天空瞬间崩解,正与僧侣缠斗的绢索发现对手忽然停下,随后猛地抱住头颅轰然爆炸——
诶!?
绢索掩面退开,心中却非常意外。
这时远处的五条真走向他,并隔空抛过来了一个盒子。
“这个就是你要找的……”
这是——
“狱门疆……”
没给羂索高兴的时间,五条真忽然袭击了他!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五条真瞬身至他的身后,发动了他没见过的术式。
她双手交握,劈里啪啦的闪电线条直冲他的头部!
尽管他防御及时,但身体仍然不可避免被那线条穿透,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住身体了。
“为何不展开领域?不会是不能吧?”
五条真伸手一拉,那白色的线条如刀子一般切断了他的脖子。
被看出来了啊......
绢索睁着失神的双眼,瞳孔逐渐扩散。
五条真空手绘下赤色符文,符文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游离几秒后便落在了羂索的头颅之上。
随后她单手接住那缓缓下落的“战利品”,另一只手则拾起狱门疆。
一切发生地突然,即使是活了千年的羂索也想像不到她的奇遇——那个结界。
如果说今世的五条真除了拥有五条家的血脉这一唯一的优势以外,其余皆是劣势。
那么,结界的存在就将这一切全部都弥补了回来。
当然前一世的学习与成果她也用上了。
不过,这一切都太过刻意,五条真没办法忽视。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游戏该怎么办?
【不,不会的!】
五条真不敢再想。
还是沉浸在此刻的胜利所带来的愉悦吧!
毕竟,她难得赢了一次。
接下来就该轮到她的目标五条悟了。
第43章 相似
东京,城郊某处荒山——
五条悟正在进行训练,他需要在师父定下的时间内祓除结界里的所有诅咒。
就在他与诅咒战斗的过程中,一个人偷袭了他。
那个人没有做任何伪装,是个白发蓝眼的女人。
那张脸有带着惊人的熟悉感,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他,令他从头到脚莫名地颤栗。
“你是谁?”
【领域展开:森山浮世绘】
女人并没有回答他。
印着水墨的画卷不断地从她脚下浮现,包裹着他们,世界变成了巨大的画幅。
画卷上的墨色流动到空气中化作了无数条锋锐刀片,不停的切割着五条悟的身体。
数不清地铁链与镣铐仿佛来自地狱般穿过他的骨架,困住了他的身体。
然而他无心反抗,只是再次追问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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