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百姓自发为重清道人塑金身、供香火。也正因为重清道人拯救了世人,世人爱屋及乌,越发敬仰道士,道教成了周朝的国教。
听到这官兵把师父夸得如同天仙,知道师父做的事情,周怀嘉美得就差直接跳出来叉腰表明自己的身份了。
左极天几人从官兵口中听出了师父还在世的意思,松动的神情中染上了一丝激动。
杨越夏打断官兵,“请问重清道人现在在哪?”
“当然是在皇宫,陛下尊重清道人为国师,在宫中建立了四方观,让重清道人能享受世间香火的同时,还能庇佑我们大周。”
“对了,还不知几位道长是出自哪里?你们是从这川上下来的,难不成是从四方观中出来的?!”
官兵神情激动:“重清道人就出自这川山的四方观,几位莫不是重清道人的师门子弟?”
杨越夏神情一凛,想也不想的否认:“不是,我们只是被一个老道士收养的孤儿,没有道观。”
川山很大,不是一座孤山,而是一片绵延的山峦,他们几人下山的这条路也不是直直上四方观的路。
因为战乱进山躲避的人很多,这些年时常有人从川山里出来,官兵们见怪不怪,唯一特别的,就是左极天几人是道士。
杨越夏总觉得有说不出的不对劲,或许是年幼的记忆对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他现在看这些人,依旧觉得他们不怀好意,下意识的隐瞒了他们的出处。
第202章 我是皇后的孩子?
对于杨越夏的话,左极天几人没有表示异议,只是顺着官兵的指引进了川山镇,看到了精雕细刻、香火旺盛的‘四方观’,还有香火萦绕中,金泥塑身的重清道人。
“大师兄,我怎么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师父怎么会成了国师,既然山下已经是盛世,百姓生活也安宁了,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曾回去?”
杨越夏望着眼前的道观,眉头一点点紧绷,香火味从观中飘出,浓厚得让他有些不适。
左极天向来严肃正经,他望着道观,迟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道:“至少师父还活着。”
莫川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幼儿身上,满目温和:“如果这世道真的变成了所有人说的这般,挺好的……”
他们一路走来,听到最多的就是对重清道人的虔诚膜拜和对周丰帝的歌颂。
周怀嘉得知师父还活着以后,心就被这陌生的世界吸引了,若不是杨越尚和杨越夏一左一右的紧紧拉着他,他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几人继续从百姓口中打探,得到了一个对于他们来说算是好的消息。
——周丰帝也是川山一带的人,川山镇两个时辰路程以外的川河府就是他最初的镇守之地,也是祖宅的所在地,他每年都会回来祭拜祖陵。
今年是龙兴之年,皇后自两个月前已经回来准备,半个月后周丰帝和重清道人会一同归来,到时候会准备隆重的祭祀之礼,告慰祖先的同时,让重清道人做法保佑大周风调雨顺,六畜兴旺。
周怀嘉兴奋了:“这么说我们很快就可以见到师父了!”
几人去了川河府,因为一路走来不管怎么隐藏都会被认出是道士,他们干脆不藏了,就以道士的身份进入了川河府的‘四方观’。
本想着就这样在观里等到师父来,哪知道才过了五天时间,他们被召进了周氏老宅。
皇后娘娘突发急症,在随行的医者治疗无效后,紧急召唤川河府的道士。
毕竟医道不分家,而且重清道人一开始就是以医济世,所以如今的世人患病后,多向道观求助。
莫川的医术是师兄弟几人中最好的,才进入这个‘四方观’几天,他的名字就隐隐有被传扬的趋势。
内侍来召人,他第一个就被观主点了出来,其他几人不放心莫川一人前去,便求了观主,一同前往。
周家老宅辉煌无比,他们进入的时候明明是夜晚,可里面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无数内侍女官环绕成圈,用丝绸的被子,小心翼翼的围住中间癫狂的赤色华服的皇后。
“孩子,我的孩子,所有人都该死,我要你们为我的孩子偿命——”
皇后凄厉的声音在园子里回荡,宫人们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寒蝉若禁。
她这模样不像是生病了,更像是中了邪。
领众人进来的道士掐着嗓子威胁道:“诸位道长应当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听、不该看的,出了这道门就忘了吧。”
这是在告诉大家,他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杨越夏知道这一趟是有危险了。
周怀嘉第一次见人发狂,抖了两下的同时,忍不住偷偷抬头看皇后。
就是这一抬头,他就和皇后对上了。
癫狂的皇后像是被定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周怀嘉,像是一个盯着血肉的饿鬼。
杨越夏见势不妙,把周怀嘉拉往身后,其他几人也挡在了周怀嘉面前。
看不见周怀嘉,皇后又疯了,她保养精致的指甲抓挠推开宫人,朝周怀嘉扑去。
“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娘好想你,当初娘就不应该放开你,让你被该死的贼人丢在川山里。”
听到丢在川山,左极天几人都愣了一下。
疯癫的皇后吐出了更多的细节,包括周怀嘉被丢在川山的时间以及身上的穿戴,和身体上的特征。
现场所有人大骇,宫人们小心窥视周怀嘉,这一看,竟发现周怀嘉长得与周丰帝有七分相似。
也不知道是哪个宫人叫了一声皇子殿下,所有人跪了一地。
周丰帝已经登基三年,膝下仍旧无子,若周怀嘉真的是皇子,今年已经十五岁的他不仅是皇长子,更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帝王。
逐渐冷静下来的皇后无视周围的一切,直勾勾的盯着周怀嘉,她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触碰的虚虚摸着周怀嘉。
【卧槽,这转变闪到我的腰了】
【小道士摇身一变成了唯一皇子,这拿的是言情爽文剧本?】
【直觉告诉我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简单+1,感觉这皇后有问题】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刻在了杨越夏的脑子里,他是唯一有全部记忆的人,即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依旧还是心痛难抑,他努力平缓心绪,闭上了眼睛,不去看视频,更不去看周怀嘉。
周怀嘉原本设想的,他们师兄弟五个热热闹闹看过去的计划破碎了,房间里只剩下压抑。
从观众的角度看视频,连思想最简单的周怀嘉都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可视频里的他们身在局中,竟然没有察觉出来丝毫。
不对,视频里的他们是有所察觉的,只是……
视频里,周怀嘉懵懵的消化皇后是他母亲的事实。
周怀嘉虽是弃儿,却是被众人宠着长大的孩子。
不提师父师母对他如同亲子的照顾,师兄们个个都把他视为亲弟。若不是被众人娇惯着,周怀嘉也不会养成如今这般单纯洒脱的模样。
因为师兄们都没有父母,周怀嘉也不会想父母,现在突然见到了亲娘,他惊慌的同时变得有些束手束脚。
“娘——我这就有娘了?”
“我们不是来找师父的吗?怎么皇后变成了我娘?”
“三师兄,你说我该怎么和娘相处?她的病真的没什么问题吗?四师兄,你再她看看好不好。”
“……”
因为这突发的情况,几人从应召而来的道士,变成了座上宾。
他们坐在奢华的屋内,思绪各异,只有周怀嘉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看着这样的周怀嘉,心烦意乱的杨越夏想开口呵斥,却什么话也吐不出来,只能起身走向窗边,来个眼不见为净。
最后是莫川出面安抚了周怀嘉:“嘉嘉,你先冷静一点,我观皇后娘娘气血充足,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认出周怀嘉后,皇后就不发疯了。
她没让任何人为她诊疗,指挥着宫人带其他道士离开,让人把周怀嘉几人引入内院后,就匆忙去整理仪容了。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尖锐的内侍通传声,侍女推开大门,重新梳洗过的皇后走了进来。
皇后一进来,眼神就黏在了周怀嘉身上。
“我的孩子,你这些年过得可好?让娘好好看看你。”
一见到皇后,周怀嘉就变成了哑巴木头,傻愣愣的任由皇后抚摸打量。
皇后眼里浮出泪花,颤抖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吧,十五年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周怀嘉从未被这般注视过,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酥酥的,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没、没有受苦,师父师母和师兄们对我很好,一点都不苦。”
他这话让皇后受到了更大的刺激,看着皇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大颗泪珠滚落,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模样,周怀嘉紧张得头脑发空,下意识望向师兄们。
左极天几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就连向来刻薄多思的杨越夏,在见到这般场景后,也只是侧头垂目。
他想起微笑着看他和哥哥走进四方观,用一根腰带结束自己生命的娘亲了。
皇后的病似乎就是来自于失子之痛,见到周怀嘉之后,她每天都表现得很正常,病自己就好了。
第203章 怀嘉,你不可以离开我
周怀嘉理所当然的留在了周家老宅,作为他的师兄们,左极天几人一道被留了下来。
来周家的这几天,是左极天几人与周怀嘉分别最久的时候。
皇后像是要把这十几年的缺失时间都补回来,每天早早的就来找周怀嘉。
左极天几人不太好打扰人家母子相处,只能看着周怀嘉被皇后带走。
湖心亭内,周怀嘉坐在皇后对面,神采飞扬的说着自己这十几年的生活。
“我最讨厌三师兄了,他每天都在骂我,还揪我耳朵——”
“大师兄打人特别疼,不过他一般不打我,我很听话的!”
说着,周怀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见皇后含笑看着自己,他又挺直腰背说起了其他人。
周怀嘉没什么心机,这对面的人又是他的亲娘,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把自己十几年的生活都说了个底朝天。
即便他从不提及自己所在的道观和师父的名字,依旧被皇后猜到了来历。
昨天皇后笑意吟吟的说出他们师兄弟几个来自四方观,是重清道人徒弟时,周怀嘉被吓得呆了好一阵,猜测自己要被三师兄打脱皮了。
哪知道回去告诉杨越夏后,杨越夏只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句:“就凭你这个直肠子猪脑子,皇后娘娘今天才说出来,看得出你这几天在努力隐藏了。”
虽然被骂了,周怀嘉还是很高兴,从此再也没有忌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皇后温柔的听着周怀嘉说话,直到侍女提来一个食盒。
方正的紫檀食盒里只放着一只白玉碗,白玉碗内是一碗清汤,汤内有几粒方方正正的白玉豆腐、些许青葱、和一根约食指长,像是虎皮鸡爪,却泛着腊肉光泽的带骨肉。
皇后端起汤,递到周怀嘉手边,温柔道:“这是多年前我和你父皇偶然得到的一只灵兽的肉,最是滋补人体,早就被分光了,如今就是你父皇想吃,都只能拿吃剩的骨头煮煮汤喝,只有母后这里还藏了一些肉边角。”
“趁着你父皇还没来,母后把最后剩的这些都给你吃,希望这肉可以让你永远健康。”
虽说周怀嘉自认为在四方观的时候,师母最为偏爱他,可在观里是没有吃独食这个说法的。
这是周怀嘉第一次被人开小灶,有些害羞惊喜,又有些生怕被师兄们发现的惊慌,迎着皇后期待的目光,他端着碗,大口喝汤。
一股腥味充斥鼻尖,周怀嘉差点把汤吐出来,温润的灵力流淌进他的灵府。
皇后眉头微蹙,紧张的看着他:“是不是不好喝?为了保存这肉,用了很多东西腌制。”
“乖孩子,母亲知道这汤味道不好,但为了你的健康,你可一定要喝下去。”
周怀嘉屏住呼吸,把汤咽了下去,但这灵兽肉,他无论如何都吃不下,皇后叹息的让宫女拿下去。
等周怀嘉吃着点心缓解腥味,皇后缓声道:“怀嘉,母后知道,你的师兄们现如今留在这里,一是为了陪你,二是为了等你们师父。”
“可母后看你几位师兄,整天呆在院里不出来,实在过于拘束,母亲想了一个办法,你看看可不可行?”
周怀嘉:“什么办法?”
“我向宫中去信告诉你父皇关于你的事情,本想连着告诉重清道人你们师兄几人来了,不巧,重清道人去了南方的江汉府。”
“江汉府水患灾情严重,重清道人难以抽身,恐怕要三个月后才能赶过来,你师兄们与其在这干等着,不妨前去江汉府,一来可以早些见到重清道人,二来可以济世安民,积攒功德。”
周怀嘉猛地起身:“那我现在就——”
“怀嘉,你不可以去!”
皇后用力握住周怀嘉的手,神情痛苦,直视周怀嘉的眼神中有着一丝破碎的疯狂:“你不可以离开母后,绝对不可以离开我!只有你的师兄们可以离开,你必须在这里,和我在一起。”
周怀嘉迫切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刚才他的确想着立刻和师兄们一起去找师父,没想留在这里。
见皇后被刺激到了,他懊恼又纠结的安抚道:“我不离开、不离开。”
“对不起,母后。”
他明知道母亲现在受不得刺激,可他还是下意识的把师父和师兄们放在首位。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周怀嘉坐了许久。
从皇后的宫中出来之后,周怀嘉在他和师兄们住的院子外面,嘀嘀咕咕徘徊许久,才抬步走了进去。
一回到住处,他立刻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莫川:“这倒也算是个两全的办法,可这样一来,嘉嘉一个人在这里,未免太孤独了。”
周怀嘉迎着师兄们的目光,下意识的想咧嘴笑,却发现嘴角像被固定住了,怎么也扬不起来。
“师兄们不用顾虑我。”
周怀嘉:“我们下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师父,师父一向以救济世人为己任,南方发生水患,他肯定希望我们前去帮忙,而且我们下山的目的还为了入世,师兄们一直陪我待在这府里,怎么入世?”
“皇、母后的情绪不稳定,我又是和她刚刚相认,现在离开也不太好,我就在这里等师兄们和师父一起回来吧。”
周怀嘉的表现让其余四人纷纷侧目。
这还是他们的五师弟吗?
倚在窗边的杨越夏凝视看着周怀嘉,突然靠过去,鼻尖轻嗅,一手把住了周怀嘉的经脉。
周怀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以为三师兄要吓唬他,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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