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红瞳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显然是想将花送给她。
在扶光接过花时,它便顺着花枝爬到了她身上,大眼睛愉悦地弯了弯,继续往她肩膀上爬。
扶光还是感觉不对劲,小木人要是偷溜出去,以她的神识不太可能没有察觉。
在储物戒中掏了掏,手中出现另一个红衣娃娃,外形与它别无二致。
只是这一个躺在她手心,没任何反应。
啊?
两个小木人?
难不成褚云羡在附近?
试着感应了一下他的位置,发现他明明在魔界……
小木人本质上就是通讯工具,跨界根本无法连通。
可这种东西,好像除了褚云羡,也没谁会去弄……
此时它已经成功爬上了她肩膀,在自己衣衫里摸索了一番,掏出几张指甲盖大小的符箓。
扶光:“?”
别看它小,操控符箓有模有样的,连手中掐诀的动作,都十分标准。
小符箓飞到空中,在小号褚云羡操作之下,化作点点荧光,汇成一颗它脑袋大小的光点。
扶光歪了歪头,没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倏然,那光点有了变化,似种子发出了嫩芽,极速生长,眨眼间就变成了参天梨树。
如千年前她院子那棵,抬头见花不见天,风吹时似细雪纷飞。
她怔怔地仰头看着这一幕,发着光的花瓣飘落到她脸颊,又消失不见。
还不等她开始惆怅,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或许操作不当,梨树“噗”一声炸了,幻象顷刻间消散。
而小号褚云羡也受到了阵法反噬,银白发丝都被炸得竖了起来,精致的小脸黑一块白一块,看上去格外滑稽。
它似乎也觉得丢脸,抬头懵懵地看向扶光,小眼瞪大眼。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外形太过相似,扶光很难不代入到褚云羡本人身上。
想象了一下,憋不住笑出了声。
不知不觉间,她心中的郁结消散了大半。
而另一个小木人,突然动了动,也活了过来,抱着她的手指亲昵地蹭了蹭。
这便能说明,它的主人出现在了附近。
果然,再去灵魂感应褚云羡时,他已经身在冥界。
破空声袭来,她侧身躲避,反手将数根透明的傀儡丝攥在了手中。
几根不正经的,顺着她的手腕,暧昧地往上缠绕攀爬着。
丝线的另一侧,少年身姿出尘,银丝泛着月辉般的光泽,白衣如烟似雾轻拢在身侧,飘然似仙。
魔瞳紧紧凝视着她,与眼尾的朱砂痣相呼应,又添几分邪肆。
今日的他,与往常不太一样。
月光的照耀下,衣衫暗纹如水波荡漾,领口开得稍微低了点,露出漂亮的锁骨,以及紧实的肌肉线条……
扶光目光微滞,平时他都裹得严严实实,头一次见过他穿成这样。
像是堕了魔的仙尊,让人一眼沉沦。
傀儡丝稍稍用力,她的身体便腾飞了出去。
两个小木人反应迅速,紧抓着她的衣衫,生怕自己掉落下去。
红衣在空中划过弧线,她稳稳落入了他的怀中。
清冷的气息将她包裹,她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他胸口飘忽了一下,又飞快挪开,“你…你怎么过来了?”
褚云羡似笑非笑,语气没什么起伏:“冥主大人日理万机,若我不过来,这辈子怕是都要分居两界。”
扶光:“……”
刚刚不是还在逗她开心?
怎么转头又阴阳怪气的,是在怪她忙于冥界政务而忽略了他?
不至于如此啊……
没明白他具体在不高兴什么,她干笑两声,“哪有那么夸张……我本来就打算晚点就去找你的。”
褚云羡垂下眼,目光审视。
“……”
某人心虚地挪开眼,岔开话题:“你现在……能跨界操控小木人了?”
“改良了一下材质,新的这个可以。”他道。
身上时不时传来轻微的痒意,那几根作乱的傀儡丝还未被收回,在她身体上肆意游动着。
她脸颊温度渐升,扯了扯他衣袖,轻声提醒道:“褚云羡,傀儡丝……”
褚云羡像是没听见,脚步一转,抱着她往寝殿方向走。
显然他心情很差,路上也不说话,浑身透着一股寒气。
扶光不敢吭声,心里纳闷:就因为她没去找他吗?好像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回到殿中,她便被扔到床榻上,双手紧握着的花,也被他无情夺过放置到一边。
旋即,他欺身而上,将她禁锢在双臂与自己身体之间。
他眼底隐含着微不可察的委屈,嗓音却森冷而凉薄,“前几日冥宫收的那位艳鬼,冥主可还喜欢?”
艳鬼,以美貌著称,男女皆有,擅长迷惑他人。
扶光瞪大眼睛,搞了半天是以为她在冥界不老实,被美色所惑,愤怒反驳:“冥宫里哪有什么艳鬼?你少污蔑……”
话说一半突然卡壳,她表情微微凝固。
褚云羡见状,抿紧了唇,眉眼往下一压,冷意更甚,“看来……确实有。”
扶光:“……”
那什么艳鬼……还真有一个。
前几日边域鬼王来冥宫拜见,带了个绝世艳鬼,说什么都要送给她。
容貌有多绝世她不知道,全程都没敢看,不然就她那丰富的想象力,会自动脑补艳鬼的美人面后,是什么恐怖模样。
鬼王的热情得无法拒绝,加上长老团的暗示,她只好将艳鬼留下,后面直接将他交给了玄度处理。
估摸着玄度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就让他暂时在冥宫住下。
这事……怕不是掐头去尾、有鼻子有眼地传到了褚云羡耳朵里,加上那艳鬼进了冥宫就没出去过……
难怪他一反常态换了身打扮,路上还这副死样子。
扶光了解他的性子,倒不是不信任她,是怕那劳什子艳鬼媚术太强。
怒气冲冲过来兴师问罪,结果发现她情绪低落,又扭头回了魔族,苦哈哈地想了法子先哄她。
她心中好笑,又软成一片,温声解释道:“长得好看的男鬼,不还是鬼吗?我哪敢要,给玄度了……”
听了这话,他神色稍霁,微眯着双眼,冷哼:“这鬼王真是不懂事……”
“就是就是!”
她猛点头。
又听那低沉的嗓音话锋一转,慢悠悠地继续道:“冥主怕鬼人尽皆知,他应该送点容貌顶级的其他……”
“不收不收,什么都不收!”她疯狂摇头,跟拨浪鼓成精似的,“在下心有所属,此生只钟情于一人,绝不受任何美色诱惑。”
“……”
这几句话总算说进了某人心里。
他嘴角忍不住微扬,眉眼间如春雪初融,又浮上缱绻之色。
两人这个姿势,这个角度,扶光只需要眼睛稍微往下一瞄,可以看到大片胸肌。
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心想:麻烦自信一点,什么破艳鬼,在你面前屁都不算……
傀儡丝存在感太强,她扭动了一下身子,蹙着眉戳了戳他的腰肢,“可以把你那破线收回去吗?”
“嗯,可以。”
他低笑一声,缓缓凑近她,嗓音微哑,一字一句、意有所指道:“不过,得慢慢收……”
第233章 逃婚吧(大结局)
****
临近婚期,无虚宗弟子们难得休假,开始做大婚前的准备,挂灯笼的、贴囍字的……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长廊间,兰菱举着大红灯笼,坐在叶鹤声的肩膀上,两人一起左右移动着,寻找合适位置将它挂上去。
“左边点…右边点……”戚长歌坐在护栏上,手里捧着一堆瓜子,嘴里咔嚓咔嚓,含糊不清地指挥,“再左边点,唉呀!你俩是傻子吗?!右边点!”
叶鹤声脑门青筋直跳,“你他妈……”
“就挂这里。”兰菱冷着脸,自顾自将灯笼固定。
戚长歌“呸”一声吐掉瓜子壳,不满地嚷嚷:“这距离和前面都不对称!”
对称、对称、对称。
这俩字叶鹤声快听吐了,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朝他吼道:“滚蛋!”
就因为这傻逼在旁边叽叽歪歪,这里太远那里太近,不对称不行,囍字朝向不同也不行……
长廊的灯笼挂了一上午,还不到三分之一。
“四师兄呢?三师兄和四师兄去装扮大师兄的院子吧……”兰菱幽幽提议,企图将这个瘟神送去霍霍苏秦。
“他?”戚长歌冷笑,“除了在寝舍睡觉还能在哪儿?”
“我们都在忙,他怎么睡得着?”叶鹤声咬牙切齿,眼神示意他,“去,把他拖起来一起去干活!”
“你算老几,凭什么命令我?”戚长歌不服气,翻了个白眼。
被折磨了半日,叶鹤声本来就烦,耐心耗尽,当下脸色就垮了下去。
“爱去不去!连大师兄和小师妹婚礼都不上心,能指望你们什么?”
“……”
自从扶光和褚云羡成为界主,虽说大家相处模式没变化,可两人时常忙得几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他们四个人在一起。
终究,还是和从前不一样。
鲜少看到叶鹤声真正生气黑脸,其余两人安静如鸡,一时没人说话。
戚长歌神色倨傲,梗着脖子继续嗑瓜子,只是动作越来越慢,到最后暴躁地“啧”了一声,起身快步朝苏秦的寝舍走去。
……
两界尊主的婚礼,排场都得拉足才行,扶光和褚云羡原计划是只在无虚宗办,结果每次开会长老团都吵翻了天。
冥界玄度:“岂有此理!主上成亲普天同庆,大家伙都想沾沾喜气,结果居然不在冥界办?!主上,你这样会寒了冥界千千万万鬼鬼的心啊!”
魔界司奕:“岂有此理!尊上时常抛下政务去找冥主也就罢了,成亲都不在魔宫!这让我族子弟们怎么想?!连尊上都不顾及魔界的地位,往后其他两界岂不是要将我魔族踩在脚下?!”
扶光、褚云羡:“……”
迫于无奈,双方各退一步,以无虚宗为婚礼主场,冥界和魔界也得办。
也就是说,大婚要连办三日。
第一日在无虚宗,第二日在魔界,第三日在冥界。
然后,又因为谁先办,魔界和冥界长老团又杠上了,冲到对方的地盘,你来我往地又吵了好几日……
最终,魔界胜出。
理由:冥界黑漆漆,不如魔界漫天红枫喜庆。
……
无虚宗多银杏,也正因如此,宗服上才有银杏元素。
因着两人婚礼,天渊特意布阵改变时节,原本翠绿的银杏叶,皆转为明亮的金黄。
红幔锦色一望无际,等到风起时,金灿灿的扇叶雨中,嫣红纱幔轻舞如云团。
薄雾浓云萦绕各峰,更添几分神秘与飘渺色彩,整个仙宗仿佛飘荡于九天之上。
转眼就到了大婚当日。
无虚宗上下喜气洋洋,入眼皆是极致华丽的金与红。
连门口路过的野狗,都被叶鹤声追着系上了红绸带。
前来道贺的各界修士来往络绎不绝,强者如云,这样的盛况千万年都难得一见。
扶光穿过好几次婚服,却是第一次走婚礼流程。
发冠是褚云羡亲手所制,像是要将从前的遗憾弥补上一般,款式也与千年前她没能戴上那一顶差不多。
嫁衣层层拢在她身侧,火焰般映衬着如花容颜,明艳不可方物。
仙门规矩多,一整日下来,她只觉得头皮被扯得发痛,累不得行。
两人刚回到婚房,褚云羡就忙不迭把她按坐到梳妆镜前,将配饰一一取下。
她半眯着眼,任他摆弄。
眼前人面容精致,暗色红瞳专注地盯着她满头琳琅的发饰,动作轻柔,生怕不小心将她弄疼。
那一头如瀑银丝高束头顶,以九龙金冠固定,流光溢彩的婚服将他身上的高贵清冷与丝丝邪性完美融合,直叫人挪不开眼。
最后一支发钗被取下,他揉了揉她脑袋,俯身亲昵地问道:“还疼不疼?”
她摇摇头。
随后,他又捧起她的脸,仔细地替她将妆面卸除。
两人距离很近,近得呼吸都快要交缠在一起,她只需要稍稍往前,就能亲到他。
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一圈,落到了眼尾的痣上。
如血滴沁出,摇摇欲坠,引得她忍不住凑上去轻吻了那一粒朱砂。
褚云羡呼吸微窒,下意识闭眼,长睫如蝴蝶振翅般颤动着。
这一吻似带了真火般,也将他体内隐秘的情愫点燃。
再睁眼看向她时,他视线灼热了起来,眸中暗色浓郁。
被他这样看着,周围的温度似乎攀升了许多度,她舔了舔干涸的唇,主动去吻他……
然而没有得逞。
他罕见地躲了她的吻,将她抱入怀中,苦笑着说道,“别乱撩,明日还得回魔界,你到时候爬不起来怎么办……”
是哦。
明后天都得早起。
婚礼还有两日,魔界与冥界跟互相较量似的,牟足了劲在他俩礼服上下功夫,十有八九比今日的更重。
扶光生无可恋。
她哭丧着脸,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点都不好玩,不想成亲了……”
褚云羡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颊,轻笑一声,“礼已成,你已经嫁给我了。”
“后面还有两日呢……”
略微思索后,他眉梢微挑,“不想参加的话……”
恰好外面放起了烟火,震耳欲聋的声响将他的声音掩盖,她只能看见他薄唇一张一合,听不清说了什么。
扶光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嘴角挑起浅浅弧度,红瞳中倒映着她的模样,蕴含了无限纵容与宠溺,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和我一起逃婚吧,夫人。”
就这么一句话,四周骤然静止,窗外的烟火好似转移到了她的心间,怦然绽放。
心跳声成了此间无法忽视的存在,她忍不住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再次吻了上去。
双唇碰上他的瞬间,压抑的火苗腾地蹿高,燃起燎原之势,纤腰被用力箍入他的怀中。
两具身体严丝缝合地贴在一起,原本轻轻浅浅的吻,在他的主导下变得无比炙热。
房间内,呼吸声越发紊乱,他的吻也不甘心局限于一方天地,滑落至她的下巴,脖间,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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