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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车后，许梨一路都没说话，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陈砚舟见状，也觉得不好受，揉着女孩的肩头，稳定她的情绪。
第92章 我不敢回家
明明两个小时前，外婆才拿到报告，报告上还写着病情好转的。
怎么突然就……
此刻的她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立刻飞到外婆身边。
回到家，许梨什么也没管，径直跑上楼，而陈砚舟则在楼下等着。
阿姨还在屋子里等许梨，她刚走到家门口，视线倏然被丢在角落边的报纸吸引。
她愣了下，捡起地上被揉成一团的报纸，摊开报纸时，指尖也在发抖。
猛地想起了什么，许梨跑回房间，阿姨都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外婆的事儿，只见女孩跑回了房间里。
许梨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直到拿出那张和自己在楼梯上捡到一模一样的报纸。
有两张。
就在她想不通时， 阿姨在外头喊了许梨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许梨重新从房间里出来，简单拿了些东西，便跟着阿姨锁上门，离开。
突然，阿姨想起了什么，跟许梨说，“最近，咱们小区来了一个挺眼生的人，有跟你外婆聊过几句。”
“今天早上，你江姨也看到那男人找你外婆呢。”阿姨说，“那人长得凶巴巴的，不知是做什么的。”
许梨心中一惊，脑子里猛地浮现出一张令人作恶的脸，“长什么样？是不是脖子有一处纹身？”
“原来你认识啊？”阿姨还以为许梨不认识，“你认识那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还以为是坏人呢，前些天还提醒你外婆来着。”
阿姨话音刚落，许梨一张小脸瞬间煞白。
不可能！
不可能的！
钱浩怎么会出现在这边！
阿姨还想着让许梨赶去医院去看外婆，还没等她开口，许梨惊慌地跑下了楼。
“哎！许梨！！”
阿姨还在后头喊，许梨跑着离开，心里那根弦牵着着她的心脏隐隐作痛。
她害怕外婆知道那件事。
陈砚舟见女孩突然从楼道跑出来，满头都是冷汗，他顿了下，无意识地紧蹙起眉。
他站在小区门口，喊她，“阿梨。”
许梨紧咬着唇，目光略扫了眼陈砚舟，眼眶红得吓人，冒着冷汗，发丝也被沾湿，贴在脸上。
她停下脚步，声音也在发抖：“陈砚舟，我要去医院。”
*
两人赶到医院时，急救室门口上红色的灯还在亮着。
许梨整个人意外冷静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紧咬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急救室亮着的灯。
从进医院到现在，许梨依旧是一句话都没说。
陈砚舟知道她在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砚舟见女孩的额头时不时冒着冷汗，嘴唇咬得发白，他起身往外走。
许梨也没问他去做什么。
过了没一会儿，陈砚舟拿着两杯刚打好的温水，递给许梨。
“阿梨，喝点。”
许梨仰起脸看他，眼底发红，可怜又心疼。
她接过，水温刚好适合，她也觉得喉咙发干得难受，便喝了几口。
陈砚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弯下腰，动作轻柔地给女孩擦着她额头上的冷汗。
上一次陈砚舟也是这样，默默地陪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许梨垂下头，抿了抿嘴，鼻尖发酸，缓了好一会儿，她开口，“陈砚舟，你回去吧。”
“不走。”
许梨微怔。
她没想到陈砚舟回答的如此之快，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
可她现在心里很乱，她根本没心思去面对陈砚舟。
“阿砚，我想一个人在这儿。”许梨摇了摇头，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飘渺，“可以吗？”
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祈求。
陈砚舟哪见过这样的许梨，心脏像是被什么揪着，隐隐作痛。
沉默一阵，他回应说：“好。”
陈砚舟离开后，空荡的走廊上，只留下了许梨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灭了，走出来的正是外婆的主治医生。
许梨起身，语气着急，“医生，我外婆没事的是吗？没事的话我去付医药费，麻烦你们先帮她安排病房吧。”
张医生顿了下。
紧接着走出来的几个护士见状，叹了口气。
说完，许梨转身，刚抬起腿往前走了没两步，却听到身后的医生开口。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
“你可以进去见患者最后一面。”
那两句安抚的话语，像是一颗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从山上掉落，渐渐地崩塌成泥石流，压得许梨喘不过气。
许梨无意识的紧握着拳头，太过用力，指甲都嵌入掌心，隐隐发疼。
张医生看着许梨的背影，叹了口气，“去看看你外婆吧。”
许梨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呼吸大口大口喘着，心脏处一并绞痛。
缓了一口气，她点点头，“好。”
走进急救室的脚步沉重，许梨双腿发软，扶着墙一步步往里面走。
直到看到白布盖在外婆的脸上，许梨走近，想要掀开白布的指尖发抖。
“外婆……”
许梨哽咽着开口，掀开白布，映入眼帘是熟悉的脸庞。
她还是接受不了。
许梨跪在床边，一声声地喊着外婆，可病床上的人依旧是一动不动。
“您还是丢下我了啊……”许梨哭的泣不成声，“外婆，你怎么可以丢下阿梨就走了呢？”
“明明早上的时候你还笑着和我说，回家给我做芝麻糊的……”
“没有您，我该怎么办……”
“……”
哭累了，许梨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除了眼尾挂着泪，表情却是冷静地不像样。
她本来以为陈砚舟已经走了，当她再一次看到他站在她的面前，隐忍着的泪水再一次蜂涌而出。
“陈砚舟……”许梨哽咽着扑进他的怀里，小声呜咽着。
知道许梨担心外婆，他也担心她，就没离开过医院，只是在楼下等着。
担心她，本想着偷偷看她在做什么，却听到外婆的噩耗传来。
陈砚舟抱着女孩，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女孩的背，给她顺气，“我在，我一直在。”
……
许梨整个人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她的精神状态根本无法再次承受外婆离世的打击。
除了那些必须由亲属亲自处理的程序外，其他事情都由陈砚舟代为操办。
处理好后，陈砚舟带着许梨离开了医院。
许是哭得太久了，许梨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样，“陈砚舟，我不敢回家。”
第93章 陪你到这儿
她不敢回家了。
那个真正属于家的地方，没有外婆了。
外婆不会在家里做好吃的等自己回来了。
不会再听到外婆和蔼慈祥地喊着“阿梨”了。
也不会再感受到外婆满脸笑意抚摸着自己，说阿梨是她最宝贝的孙女了。
她没有外婆了。
唯一最爱她的亲人，也离开了。
又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陈砚舟伸手，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他心里也难受，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小姑娘会觉得，没有合适的依靠。
他说，“我陪你回去。”
*
回到家门口，许梨打开门，有一瞬间的恍惚。
打开客厅灯的那一刻，她好像听见外婆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
许梨愣了下，朝厨房走去，步伐有些缥缈，“外婆……”
可等到她去到厨房，里面一片漆黑，没有外婆的身影。
陈砚舟见状，连忙跟上她，“许梨。”
“外婆呢？”许梨摇着头，“怎么不在家……”
“许梨。”
“陈砚舟，你去帮我看看外婆去哪了好不好？”许梨拉着他的衣摆，哭着恳求，“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陈砚舟心脏像是被尖锐的尖刀刺穿似的疼，他长臂一伸，把人带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阿梨，外婆还在。”陈砚舟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说，“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被遗忘才是。”
“离开的人，只是在另一个地方等我们，永远被人所铭记，就永远不会离开。”
“外婆在你心里，从未离开过。”
生死离别，才是人生最很重要的一课。
她甚至想过，是不是就不应该重生。
重生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
还是那么懦弱，什么都无力改变。
是她想得太天真，以为重生后什么都能抓住。
可到最后，连外婆也离开了她。
对她来说，如此美好时间短暂的让她难以接受。
“陈砚舟。”许梨从他怀里退开了些，她哽咽着嗓子问，“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陈砚舟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许梨没问为什么，只是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会不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刻在陪伴着自己。
这就足够了。
小姑娘大抵是累了，哭声停止，轻声说，“陈砚舟，我想睡觉了。”
“好，你睡，我一直都在。”
许梨躺在床上，陈砚舟则坐在床边，紧握着女孩的手，慢慢地看着她入睡。
因为哭过，睡着的呼吸也变得很重，紧闭着双眼，眼角还残留着泪痕，眼睛也哭肿了。
陈砚舟伸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撩拨开落在脸颊上的发丝。
看见喜欢的女孩难受，他心脏处的钝痛变成了尖锐的一柄刀翻搅，疼得喘不过气。
他想做点什么，让他的女孩不再那么难受。
千千万万的思绪终究只化成了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
“晚安，阿梨。”
*
许梨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好多个梦，那些梦境像是个小盒子，把她封在那里，怎么也逃不出。
她梦到小的时候，许梨第一次在学校里拿到奖状回来，外婆笑着夸她：“我们阿梨真棒，才刚上小学就拿到奖状了。”
许梨也笑得灿烂：“因为我想好好学习，长大后带外婆去外面看看。”
“傻孩子。”外婆瞧着许梨的奖状，满脸笑意：“咱们把阿梨的奖状贴起来，贴满一整面墙。”
许梨不懂外婆为什么这样做，“外婆，为什么要贴起来啊？”
“因为阿梨优秀，贴起来光荣。”
许梨看着外婆把奖状贴上去，倏然，眼前的人影化成了丝丝缕缕的光丝，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消散。
耳边延绵起伏的蝉鸣声消失，整个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
许梨一惊，她跟着那些光线来到了窗台，看着光线消散，“外婆......”
突然——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梨，怎么还站在那儿？”外婆从厨房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快去洗手吃饭去。”
许梨转身，看到外婆站在餐桌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外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外婆这不是在的么！”外婆擦擦手，想在许梨的脸上掐了掐。
可指尖触碰到许梨脸颊的肌肤时，外婆的指尖变成了透明的。
许梨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外婆顿了下，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减，“阿梨，外婆呢，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外婆不希望你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好好生活，替外婆看看外面的世界。”
许梨摇着头，眼泪早已倾泻而下，“我不要，外婆.......”
“我不要一个人......”
“咱们阿梨最棒了不是，所以啊，不要哭。”外婆说：“我想阿梨笑着送我离开。”
话落，周遭的一切全部崩塌，外面阳光灿烂的天气也在一瞬间变得黑暗。
像一口漩涡，席卷整个世界。
许梨整个人都被卷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但却无法挣脱那股强大的力量。
海水迅速淹没了她的身体，她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眼前的世界也开始模糊起来。
就在以为要窒息的下一秒，许梨猛地从梦中醒来。
额头的冷汗不断，就连后背也被浸湿，胸口上下起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
意识回笼，她在房间里找不到陈砚舟了。
房间空荡，只剩她一人。
许梨起身抱着双腿坐在床上，把脸埋在膝盖上，小声地抽泣。
倏然，一股熟悉的清香味钻进鼻尖，紧接着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做梦了？”陈砚舟手揉着女孩的后脑勺，低声轻哄着。
许梨点点头。
情绪缓过来后，许梨看到窗外阳光明媚，才开口问：“你是一晚没睡吗？”
“睡了几个小时。”陈砚舟擦开她眼角的泪，“我做了点吃的，一晚上没吃东西，也饿了吧。”
许梨没什么胃口，想不吃，但陈砚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起床简单洗漱后，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桌上摆放着的早餐。
许梨走近，直到视线落在一碗黑芝麻糊上。
第94章 你害死了她
她愣了下，缓缓坐下后，拿起那碗黑芝麻糊，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尝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来，许梨抬头，正好撞上少年的目光。
“你……”许梨错愕地看着他，“你做的？”
“嗯。”陈砚舟脱下围裙，声线淡定从容，“味道还可以吧？”
许梨抿了抿唇，然后点点头。
看着碗里的黑芝麻糊，鼻尖忽然又开始泛起酸楚，她开口，“你的师傅，是我外婆吧？”
“尝出来了？”
为了这个芝麻糊，他做了也不下二十多遍，失败了很多次，直到过年那会儿，特意来许梨家请教外婆的。
在外婆的指导下，总算是做成功了。
许梨不知道陈砚舟什么时候学会的，还和外婆做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谢谢你，陈砚舟。”许梨说完，把碗里的芝麻糊都吃了。
但也只是吃了那碗芝麻糊。
吃过早餐，许梨便换了身衣服，去外婆的房间里收拾一些衣服，带去殡仪馆给外婆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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