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唐玄机每一次都挡住了,然而面色越来越白,挡得越来越困难,阿染的刀反而一刀接一刀,丝毫没有弱下。
余焕、沐人九、折荛、姜十一,全都从侧面攻击,干扰他。
唐玄机:“你也太凶了吧!!”
他咬牙切齿,又摸出一个东西丢出去,随后猛地后退:“不行,我打不过,还得回家改良平素心经再来和你打,你太凶了,你们还以多欺少。”
说完,唐玄机便后撤。
阿染避开他扔出的暗器,再次挥下一刀。
“噗!”
唐玄机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
眼看就要折在这里,他赶紧将取下一堆奇奇怪怪的暗器,全部扔出去,有炸开喷出辣椒水的,也有放出迷烟的,还有一个里面是一条毒蛇……
这人的暗器奇奇怪怪。
“我走了,等我再改良改良,再来找你!”话音落地,唐玄机捂着胸口,踩着船头消失。
阿染往前两步,没有追。
萧和青摇摇头:“不用追,这人不好杀,而且,段元立不可能只派了他一个人过来,还有人接应。”
折荛转身,正色道:“今日多谢诸位,若非有你们,恐怕真要折在侠客山庄手上。”
萧和青看向前方,眼神深邃:“我现在更好奇,段元立是用什么诱惑日月派为他所用,日月派其他人倒是无妨,这位唐玄机……极其难缠。”
折荛娘子点点头:“我们会小心的,你们也是。”
这时,一艘船从旁边路过,刚刚消失的胖子突然冒头,手持巨弩,扛在肩膀上,大笑——
“哈哈哈,没想到我会杀个回马枪吧!”
“砰!”
巨弩的箭矢连发三下,全都钉在船上,花船摇摇欲坠,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四面响起,木板开始碎裂。
船要垮了。
胖子转身就跑。
众人:“……”这家伙太欠了。
显然,唐玄机折返的目的就是毁船,杀不了人,他也要杀个船,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挺强。
“沐人九!”阿染大喝。
几乎是本能,沐人九长鞭挥出,阿染踩在鞭子上,被沐人九使劲甩出,阿染借力急速冲向唐玄机,长刀自上而下斩落。
“嗷!我错了!”唐玄机哀求,同时拉开能挡住刀的屏障,一边狂奔,一边反手遮挡。
连刚刚扛在肩膀上的巨弩也扔掉了,逃命要紧。
然而砰一声,“布”碎开,唐玄机也被刀气抽飞,砸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伴随着闷哼。
随即,一道影子一闪而过,提起唐玄机就跑。
此人应是
擅长逃命,速度极快。
阿染隐约听到声音。
“你也是欠,还折返做什么?!”女声凌厉。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唐玄机声音虚弱无力,“出山后第一次出手,总不能无功而返,没想到她这么凶……”
影子逃命一般,头也不回,声音也消失不见。
阿染没有追,身后花船轰然坍塌,所有人都落入水中,她直直落下,朝着萧和青方向游过去。
一刻钟后。
阿染将萧和青拖到岸边,压了压他的胸口,直接倾身过去,给他渡气。
谜团越来越多,这人可不能死。
刚睁开眼睛的萧和青一顿,又闭上。
阿染继续渡气。
然而萧和青始终闭着眼睛,阿染皱眉:“怎么回事?沐人九,你来看看!”
萧和青立刻睁开眼睛,咳了几声,声音轻轻:“我没事了。”
刚刚走近的沐人九停下脚步。
阿染松了口气,咬牙切齿:“别被我再遇上他,唐、玄、机。”
第一次交手,因为那家伙手段太多,没能把人留下,阿染已经迫不及待再次相遇,狠狠收拾一顿。
“会遇到的。”萧和青撑着坐起来。
姜玉楼的折荛娘子等人也上了岸,面色难看,虽然人都没事,但姜玉楼的一个据点彻底被毁。
姜五低声道:“怎么办?”
折荛娘子握着荷包,压着怒气,深吸一口气:“先换个安全的地方,染女侠,萧公子,今日多谢,我们便先行离开,待重启姜家案,姜玉楼必奉上证据。”
已经不知道道谢多少次,但今日确实阿染与萧和青救了他们。
阿染点头,又问:“怎么联系?”
“我们把姜十一留下吧,以后就听染女侠差遣。”折荛娘子想了想,回答。
阿染一顿,微微皱眉。
她不想带累赘,不过,不义罪的证据还在姜玉楼手上,是要扣留一个姜玉楼的人才好。
于是,她点了点头。
折荛娘子几人迅速消失。
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姜十一:“???”
——不是,就这么把她送人了?也不问问她的意见吗?!
她非常恼怒,然而想说什么,看到阿染与萧和青,又闭上嘴,不敢有意见。
她弱弱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很好,非常识时务,阿染他们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萧和青站起来:“休息一夜,明日回京吧。”
他们来太一湖是为了“不义罪”线索,如今与姜玉楼已经协商好,那下一步就是回京,想法子正式重启姜家案。
至于今日的厢族杀手,以及侠客山庄,他们还在进行姜家案,就早晚还会再遇到,摸清楚一切。
沐人九一贯听令,萧和青看向阿染,征求意见。
阿染点头同意,一行人准备离开。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阿染突然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表情一瞬间变得奇怪。
好像忘了一个人……
余焕呢?
她缓缓扭过头,看向太一湖方向。
第55章 爱之
阿染的视线转过来,便正好对上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在黑夜之中,彷佛一匹趴在浮木上的狼,阴嗖嗖盯着他们。
阿染:“……”
是余焕。
余焕咬牙切齿:“终于想起我了?”
阿染清了清嗓子,尴尬一笑:“怎么会忘了你呢?大家都是一起行动的同伴……”
余焕面无表情打断她:“我不是,我不配。”
众人:“……”
阿染摸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你怎么还不上来?”
这话彻底点了火,余焕立刻咆哮出声:“我根本不会水,怎么上去?!”
转移话题失败,反而戳了雷点,
他用极度谴责的眼神看向她,两人从破屋相遇,他陪她喝酒、调查真相、潜入大内、闯侠客山庄……她竟然把他给忘了,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见色忘义啊!
余焕的眼神看得阿染万分愧疚,忙道:“这就拉你上来。”
沐人九面无表情长鞭一甩,先阿染一步拉着浮木将余焕拖上来。
阿染朝他伸出手,“快上来。”
到底这人帮她不少,是她忽略了。
余焕看了看她的手,哼一声后,将手放上去,被阿染拉上来。
他抬头看到好好站着的萧和青,想到刚刚阿染先救萧和青,又给他渡气,气死:“他会水,你管他做什么?”
阿染见他依旧怨气滔天,十分无语:“他会不会水,又会多少,我还会不知道?”
之前在淮乡,她与萧老板就一起下过水,这人会点水,但是寻常,而且没有武功在身,就相当于没有庇护。
余焕:“???”
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你会比我更知道他会多少水??
萧和青走到阿染旁边,咳了两声,缓缓开口:“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较往常有些不同。
“不舒服?”阿染立刻看向他,见他面色越发苍白,皱紧眉头,“你似乎身体很差,怎么不学学武功?”
萧和青像是想到什么,眼神有一瞬间飘远,随即收回思绪摇摇头,声音平静:“少时受了寒,此后再不能习武。”
他儿时天赋极好,只是后来受寒,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就再不能习武,体质也差了些。
这话他说得云淡风轻,阿染却是骤然心中一紧,漆黑的双瞳中倒映着他的平静,有些莫名难过。
阿染喜欢习武,自然也了解习武,能让一个人此生再也学不了武,他少时究竟遭遇过什么?
萧和青身体微微一晃。
阿染赶忙扶着他。
这时,一队人马快步朝他们过来,领头之人在萧和青与沐人九面前跪下,行礼:“大人,属下来迟!”
萧和青摆摆手,“走吧。”
阿染见他们带了披风,伸手取一件递给萧和青,关心道:“你身体不好,先披上。”
萧和青闻言,看向她,眼眸中染上笑意。
阿染的眼睛也回视他。
余焕:“……”
他们又把他给忘了!!
见阿染关心萧和青,后者一脸“柔弱”,余焕牙齿咬得咯咯响,简直恨不得当场戳穿他。
太子殿下确实因为受寒不能习武,但这么多年好好调理着,哪里就是一碰就倒的病美人!!
可恨阿染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刀客,看不穿此人伪装!
余焕气死,转身就走。
他的手习惯摸向腰间软剑,然而只摸到剑柄,没有摸到常被他把玩的剑穗,低头看去,面色大变。
“我剑穗呢?!”余焕停下脚步,皱眉。
阿染几人看向他,余焕面色难看,在岸边找了找,并不在这里,他抿紧唇,转身要下水。
“等等。”阿染叫住他,“你干嘛?”
“我去找,这是外公送我的。”
“你又不会水,怎么找?”她皱眉,随即将披风递到萧和青手上,又示意属下搀扶他,将今岁抛开姜十一。
姜十一下意识接住,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阿染干脆利落跳进太一湖。
溅起水珠在脸上,余焕愣住。
没想到她会去帮忙找,刚刚还满腔不悦的心像是被戳了个洞,大脑一片空白。
而另一侧,萧和青面无表情推开属下,缓缓站直,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手捏着披风,视线紧紧盯着水面,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岸边,安静到极致,各有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
一只手从水下伸出,握着只剩一半的剑穗。
阿染从水下冒出头,月色当中,为她的脸镀上一层流光,漆黑瞳孔如繁星闪烁,她在水波潋滟中,朝他们晃了晃举起的手—
“喂,碎了,只找到一半。”
花船炸开后,水面狼藉,湖边热闹已消散,灯火阑珊,她仰着头从水面出来,惊起水波潋滟,岸上人心潮动荡,宛如烟火炸开。
萧和青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他的此后余生。
这江湖是水墨画,阿染却是彩色,给黑与白染上鲜活。
阿染,阿染。
余焕许久才找回声音,沙哑晦涩:“有一半就够了,你快上来。”他的视线已不在剑穗之上。
阿染上岸,将剑穗抛给余焕,甩了甩脑袋,拧着身上的水。
沐人九取了件披风,正要过去,萧和青已将手上的披风盖在阿染身上,拢了拢,“回去吧,夜里容易着凉。”
沐人九停下脚步。
余焕握着手上一半的剑穗,看萧和青站在阿染身侧,一高一低,垂眸系着披风,两道影子在月夜中,极为和谐。
萧和青手还在披风上,抬头看向他。
两人目光相对。
萧和青寸步不让,眼眸深深。
片刻后,余焕低头将剑穗收起来,再抬起头时,灿烂一笑:“姜玉楼说,要朝廷正式启动姜家案才肯提供证据,那就是和段元立宣战了,召回百里不败、邀请唐玄机,咱们的段丞相似乎也有所准备……萧公子,你们准备好了吗?”
笑容灿烂,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如何不知道掐准对方命脉?又凭什么不能卡着弱点争一争?
萧和青一愣。
随即,他给阿染拢衣服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瞬间收回,手指紧紧掐着掌心。
若是他与段元立宣战,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他败了,那时候坐拥天下的段元立会放过他身边的人吗?
阿染……
刻意被忽视的东西,此刻被余焕提及,灼得他心口生疼,不断下沉。
真是掐准了命脉。
余焕歪歪头,桃花眼眯起来,上前扯着阿染披风,拖着人走,扬声笑道:“走了,回客栈换衣服去,一件披风有什么用?”
阿染:“……这是夏天,还有,剑穗只捞起来一半,你心情又好了?”
“我心情一直很好,捞起一半就够了。”余焕嘴角上扬。
阿染见他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十分无语,这些男人怎么回事,心情就跟翻书似的,时好时坏。
她被余焕拽着走,没忘记回头喊道:“萧老板,走了!”
余焕手上用力:“赶紧的!”
萧和青站在原地,夜越来越深,灯笼陆陆续续熄灭,他彷佛隐在黑暗当中,清冷孤寂。
明明是夏夜,水滴答滴答顺着衣服流下,冷得人骨头都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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