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温越收到路辰焕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到了么？]
她指尖顿了顿，只回复了个[到了]，把手机甩在一旁。
或许是酒劲有延迟，她现在感觉忽然有些受不了，直接躺在沙发上，就昏睡过去。
睡醒的时候已经天亮，她才去洗头洗澡，换了身衣服去公司加班。她慢悠悠地吃完午饭，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出发往剧院那边过去。
她到剧院的门厅后，等了十分钟，段知行才到。
“阿越，抱歉，我迟到了。”段知行显然中途跑了一段路，说话微微有些喘气。
本来两人约的是中午在剧院附近的餐厅吃午饭再一同到剧院，可段知行之前找过的一个投资人，昨晚临时说有空，他怎么都不可能放弃机会，就改成直接到剧院门口汇合。
昨晚，温越接他电话就说的是这事。
温越笑了笑：“没事，现在才刚能进场，走吧，我们去排队。”
门前已经排起长龙。
温越问起段知行拉投资的情况：“如何，对方怎么说的？”
段知行无奈地笑笑：“说回去后会再细看一下。”
看上去是有戏，但不多。
两人排了十分钟左右检完票进去，有人喊住温越：“温总。”
温越有些印象，昨天聚餐的时候看到过，是合作项目组青越那边的两个程序员。
他们见到她身边的段知行，露出微诧的神情，但没说什么，只礼貌地和她告别就走开。
温越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讨论：“她怎么没跟路总一起啊……”
想来是昨晚聚餐的时候，路辰焕的行为让他们误会。
段知行买的票，座位恰巧在当年她和路辰焕所坐位置的后方。
现在那两个位置上坐的，也是一对情侣，表演开始了，还凑在一起咬耳朵。
略微有些扎眼。
好在表演很快开始。
十年前看剧的时候，她对后半程都没有什么印象，因为被路辰焕抓着手，所有注意力都在手上，根本没有办法认真看舞上的表演。
而今才切切实实体验到经典的震撼。
三小时的表演一眨眼就过去，观众离席的时候，尽管有工作人员维护秩序，还是些人不守规矩，想要提前挤出去，温越都被推了一下，若不是段知行扶住她，恐怕高低得撞到旁边的椅子。
终于走出剧场，他们才得以细聊刚才的表演。
段知行问温越体验如何。
温越笑笑：“什么都好，就是觉得男主在叫女主的时候，好像是在叫我。”
还没到饭点，他们订的餐厅有些距离，沿着江边一路走过去正合适。
温越琢磨着该如何提路辰焕的事情，她始终觉得由路辰焕自己去解释才合适，UD和青越的合作并非秘密，段知行迟早会知晓。段知行明天下午的飞机，她今晚回去再劝劝路辰焕吧。
段知行那边也显然有心事。他曾经没有想过调查，可上周六回去后，他就把近几天锦城车祸相关的新闻找了出来。
他很快锁定了是哪场车祸，报道上的照片都做了打码处理，但那天温越穿的衣服，他不可能认错。
还有那个救下温越的人，身形和Lucas很像，穿的衣服，也和他们之前见面时候的风格类似，他没有办法不把两者联系起来。
他很想直接开口问温越，但他害怕她并不乐意他打探她的私事。
可如果这个人真的是Lucas……
这时，段知行的电话响了。
接完电话后，他朝温越道：“抱歉，阿越，没法一起吃晚饭了，中午那个投资人，说现在还想见我一面细聊。”
温越为他感到高兴：“看来是有机会，快去吧。”
段知行点点头：“等回海城后，我再请你。”
段知行走后，温越打电话叫附近的保镖来接她直接回了公寓，准备随便点份外卖，在公寓里继续工作。
刚到公寓门口，就看到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正靠着外面的柱子，双手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敲着。
“什么时候来的？”温越走过去，强忍着心中莫名往上窜的火气。
路辰焕收起手机：“没多久，大概十分钟吧。”
他的保镖说温越和段知行没有去餐厅，直接分开了，路辰焕猜测她多半会直接回公寓，就到这里来守着了。
在温越开口之前，他率先说道：“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刚才是在做明天的。”
温越：“……”
这人脸皮怎么厚的跟城墙一样，昨天话都狠到那种程度了，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过来。
见她沉默不语，路辰焕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我想带你去的地方不会很远，来回就半个小时。”
“我要回去加班。”温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没那么冲。
“阿越，你本来就留了一顿晚饭的时间不是么？”路辰焕轻声说。
温越盯了他半晌，长出一口气，提着包掉头往外走：“走吧。”
路辰焕嘴角扬起，快步跟上去，和她并肩同行：“这边。”
温越跟着路辰焕沿着街道往前，过了三个路口，拐进一侧小巷，抵达面前。
是一家宠物寄养中心。
“路先生，您来了？”门口的店员看到他，热切地迎接他。
“嗯，我带它们的另一个主人来看看。”
路辰焕和店员打完招呼，带着温越，轻车路熟地带走到里面的一个房间，推开门。
温越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一怔。
一比一复原的小窝里，四只猫懒洋洋地躺着，夕阳透过落地窗洒在它们的毛上，染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当年我离开锦城之前，把他们寄养到了这儿，回来后工作忙，实在没办法照顾它们，就一直放在这儿了。”路辰焕说，“最调皮的那只美短，去年生了场病，已经走了。”
温越的睫毛颤了颤，显然是有些难过。
路辰焕见状，解释道：“给它用了安乐，走的还算安详，没有什么痛苦。”
温越走上前，俯身抱起最近的那只布偶，伸手轻轻抚摸它的毛。
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顺滑而柔软，触感从指尖一下子传递到心里，心也不自觉软了几分。
忽然，她摸到一块布偶脖子上挂着个硬邦邦的东西。
扯出来一看，是一块木牌。
牌子上写着“阿越，对不起”。
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的字。
旁边也是一个可怜兮兮的Q版男孩，但比当年的那个稍显成熟一些。
“阿越，你不想见我的话，我不会来烦你了。”路辰焕轻声说，“除非工作或者有其他必要的事，今后我不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
温越背对着路辰焕，顺着布偶的毛，抿嘴不语。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这些招数玩的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
他以为她会上当吗？
半晌，温越放下布偶，回头看向他：“走吧。”
路辰焕没再说什么，乖乖跟着往外面走。
只是，刚出门走到路口，他忽然低头凑到她耳边。
气息扫到她耳朵上，有一丝痒。
“Christine。”他呼唤着，宛如舞台剧里的男主演，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温越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脚，往他脚背上踩去。
“谋杀亲——”路辰焕还没叫完，又被温越踩了一脚，这回她还用鞋跟来回转动。
她控制着力道，肯定自己不会弄疼，就看他在那儿演。
片刻后，温越收回脚，蹙眉问道：“又有谁过去了？”
“万晟。”路辰焕言简意赅。
随即规规矩矩地站定，和她拉开距离。
“我先回去了。”温越转身，顿了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因为别的事情影响工作。”
看着温越的背影，路辰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都努力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因为她一句话就放弃？
她果然心软了。
接下来，还需要略施小计。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阿越：[记得给阿行解释。]
路辰焕笑容瞬间垮下来。
*
周日。
锦城机场，大厅咖啡店的一角。
段知行看着桌上未动一口的咖啡，陷入沉默。
“对不起，”对面的路辰焕说，“我为硅谷那时候，接近你目的不纯道歉。”
许久，段知行抬头：“ Lucas，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他一时间有些语塞，他从未对人说过这样的话。
“你也想和阿越复合对吧？”路辰焕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一字一句说道，“我们，公平竞争。”
第九十八章
路辰焕想, 接下来，他这边只有两周时间，段知行少说有三五个月, 哪里公平了。
不过他这边和温越有十二年的回忆, 对方断断续续也就两三年, 还不是朝夕相处的那样。
勉勉强强算公平吧。
离开机场后，路辰焕打车去了D大。
在路上还收到了段知行的消息。
[Lucas, 你那个模拟人格, 还需要人手吗？]
[我想向你推荐一位我研究生时的学弟, 这是他的简历。]
接着是一份文件。
对方确实是光明磊落，路辰焕笑笑。
不过温越不让他牵连到段知行，他还是会照做。
[谢啦，不过不用, 我已经找到人手了。]
那边暂时没有回复，估计是已经起飞。
路辰焕想起温越到硅谷的那次, 她在做的案子, 目标是他隔壁楼的一个项目组。
他那时候手上有个重点任务，但他还是见缝插针地跑到那边的门口, 偷偷看温越。
温越工作结束，她没有马上回纽约，而是和段知行一同在附近自驾游。
路辰焕手中的任务暂告一段落, 他去租了个车，悄悄跟了一路。
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远远不如当时在纽约的时候亲密，始终保持着距离。
尽管如此, 看着他们一起行动，他还是很窒息。
可平时他去纽约看温越, 她又不会无时无刻在外面走动，他很少能这么久地看她，所以尽管很难受，他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
等他们告别后，他有过冲动，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最后他克制住了自己，他认为时机还不合适，他怕温越对段知行余情未了，自己这么贸然上去，会被直接拒绝。
如今想来，或许那时候他应该再勇敢一些的。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再加把劲。
路辰焕走进D大，虽然是周末，但因为是期末考试期间，校园里很少有学生在外面活动。
他走到教学楼前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树下的椅子。
初中时他到教学楼里听课，温越总会在家里做好点心给他带来，就坐在树下这把椅子上等他，和他一起吃完才回家。
大学校园里免不了有情侣走过去，温越有时候会羡慕地看着他们。
如果他那时候再敏锐一些就好了。
若他早知道她喜欢他，一定不会说出那句让她难过的话。
路辰焕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
他进了教学楼，很快抵达目的地，是一间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
“进来。”开门的是付东至，脸色并不能算友好。
即使路辰焕澄清了当年的误会，付东至也没有办法原谅他，毕竟是他无意泄露了林缈的消息。
路辰焕走进去，里面还有一个人，面容有些沧桑，穿着格子衫，坐在轮椅上。
“你好。”路辰焕朝他打了个招呼。
对方点点头，也朝他道了声好。
路辰焕掏出一份合同递给他：“庞老师，您先过目一下。”
庞祝是付东至硕博连读时期的师兄，意外遭遇车祸，半身瘫痪，只能终身坐轮椅。付东至因为自己母亲也是瘫痪病人，一直对他颇为关照，因此两人交情颇深。
庞祝虽是残疾，但技术实力不容小觑，用付东至的话，就是和他不相上下。
因此在一切都说开后，付东至推荐了庞祝来接受模拟人格的任务。付东至虽一想到这个东西做下去会给裴天旭送钱，就很不爽，但为了顺利掩护他们的真实目的，不得不先这么做。
在对方看合同的时候，路辰焕在旁边解释：“如果您能在这个基础上开发出新的东西，暂时不能发表，需要等我这边的事情解决，少则半年长则一年。”
“我不需要什么名誉，”庞祝低下头，”只要钱。”
“您放心，钱保够！”路辰焕拍拍胸脯。
签完合同，路辰焕凑到付东至身边。
“我感觉你的进度有些慢。”路辰焕十分欠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马上放假了，付老师若不能一天完成两天的量，可能会被队长认为不太行吧？”
付东至看着他，想回怼不知道怎么怼，路辰焕还是个病号，碰也碰不得，最后只能硬生生憋住气，翻了个白眼。
*
“萤火”优化合作项目进入正式研发阶段后，温越要做的不多，只需要每天在青越送来的报表上签字，技术方面周冀会审核，她连韩章都不用见，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一周路辰焕确实没有主动出现在温越面前，没有找理由到UD，也没有到食堂吃过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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