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你是要买羊啊!”
跟了雍月漫无目的的逛了大半天集市,才知道小公主目标的蒙直一脸哭笑不得,“小公主,雍城集市里确实不可能有卖羊的!”
“为什么啊,咱大秦还有这个规定!?”雍月挠了挠自己头毛,双眼有些呆滞,不让在城里卖羊,这没听说过啊!
蒙直好笑的摇了摇头,耐心的做出解释,“主要就是咱大秦黔首很少有养羊,黔首们皆是以种田为生。能卖羊的基本都是胡人,但是秦律有规定禁止胡人进城买卖,所以小公主你在集市里是找不到卖羊的。”
“啊,是这么回事啊,原来如此!”雍月一脸恍然。
这就难怪了,大秦黔首私自可养不起羊这么金贵的牲畜,就算养也是在给贵族养,而贵族的羊都是他们自己吃了,没人会跑到集市卖!所以想买羊只能找胡人,估计除了胡人还有匈奴人,跟北边胡人匈奴接壤的国家都很防备这群外族人,毕竟年年冬季他们这群家伙就会南下烧杀抢掠,平时官府不让他们进城做买卖也是为了保护黔首,可以理解!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胡人做生意的地方去看看有没有卖羊的!”脑子转过神的雍月,扭头看向抱着自己的春雁。
“不行啊小公主,胡人做生意的地方真的很危险!”
集市春雁都不想让小公主多逛一会儿,更别说比集市更加危险的胡人买卖集聚地了。雍月的要求,简直就是在春雁崩溃的神经上左右横跳。
“是啊,小公主,春雁说的没错,奴也不建议您去那个地方,”与春雁单纯的害怕外族胡人不同,年轻时上过战场的蒙直可是直面过胡人匈奴的血腥残忍,将小公主带去那里不就跟羊入狼口似的,“如果小公主想要羊的话,其实太后食邑就有养羊的,奴可以直接领你去。”
“阿母有!?”被蒙直这么一提醒,跟着想起这事得雍月懊恼的直拍自己脑门,“哎呀,我怎么忘了!阿母可是王太后,食邑下的田庄里肯定会有羊群。”
这可真是习惯经验可要不得啊!在现代习惯买东西就上街,雍月都忘了战国时期的贵族需要什么东西时,根本不需要特地出门去买,而是从自家财产中拿。就像雍月想要的羊一样,人家赵姬想吃羊的话直接吩咐一声,就会有人从其麾下的田庄领一头回来宰杀。
见雍月的目标从胡人的集市转移,蒙直继续说道,“小公主,既然太后田庄里有羊,我们是不是就不需要去胡商那里了。”
“不需要,当然不需要了,蒙直带我去阿母的田庄!”
“喏。”
*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当然以上的场景是不可能有的,田庄没有那么大的空地用来养羊,人家羊基本都是赶去附近的山脚下,离田地远远的才好。至于牛那就更不可能看到了,牛可是属于官家的财产,平时耕地租借可以,至于快要入冬的现在都是会被官府带回去集中饲养,等来年开春再用。
不过话又说回来,田庄里的羊长得还真挺好,这里特指它的毛!
来到羊圈附近,雍月捂着鼻子四处打量了几下圈里的羊,然后扭过头问道,“这些羊你们一般是什么时候剃毛。”
“剃……剃毛!?”
被询问的牧羊奴被问懵了,这位小贵人是怎么回事,一般人不都是问羊怎么样吗?怎么会跑来问羊毛这不值钱的东西!害得他刚才打了一堆腹稿全没用了,还需要重新想。
“回小贵人的话,为了更好的处理羊肉,我们一般会在羊被宰杀前剃掉羊毛。”这么回答应该没有问题了吧!该牧羊奴如是想。
“那现在你们手上还有羊毛吗?”
牧羊奴:“???”
怎么又是提羊毛,您就不问问羊的其他部位吗!?
“回贵人的话,除非上面要求留下羊皮,如果没有要求的话,羊毛在我们剃完之后就都丢掉了,奴手上并没有剩余。”这都是实话,那怕只是不值钱的羊毛,他们这些身为奴仆的也不敢私自觅下,上面要求丢掉就是丢掉。凡是不听从私自留下羊毛的,在秦律都算是偷盗,奴偷主物更是罪加一等。
听到对方如此回答,雍月有些失望,但随后眼睛一转又接着问道,“这样的话,那你现在先给我剃一头羊的毛,剃完的羊我顺便带回雍城宫吃掉。”
“喏。”
牧羊奴低头应下,然后回屋取剃刀。心里也在不停地嘀咕,就没见过这样的,为了不值钱的羊毛顺便吃头羊,贵族人的生活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奴仆能理解的,不过羡慕还是真羡慕,能随时吃美味的羊肉呢!
普通的绵羊一般能出2到15斤的羊毛,而1斤羊毛要是能处理好的话能出三倍重的毛线。在现代一件成年人的毛衣大约需要1.9斤毛线,算上损耗就当是需要2斤。现在剃的这只羊,雍月就按能出10斤羊毛算,低头掰了掰手指,她大概能得到30斤毛线,就是15件成年人的毛衣。
在加上牧羊奴说,羊毛并不值钱……
“我去,这简直就是暴利啊!销量好的话,这可是比琉璃还高的暴利。”
羊毛本身不值钱,处理也容易,制成毛线也不需要什么手艺,稍微手巧一点的侍女就可以做,还不费力气。织毛衣更是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至少比织布简单,连裁衣的时间都省了。而且毛衣穿起来比麻衣更加保暖舒适,最适合即将到来的冬季。
越想雍月越觉得毛衣的潜力巨大,整个人在等待的时候眼神也充满了跃跃欲试。等牧羊奴将剃好的羊毛和被剃完毛的羊送来后,雍月周身那股掉近钱眼的气氛才消散掉。
估计是毛被剃光的缘故,雍月怎么瞅怎么觉得这头羊好像冻得在打哆嗦。遂伸手拍了拍小羊的腿肚子,安慰道,“放心吧,本公主是不会忘记你的牺牲的,回家就吃了你!”
将雍月安慰的话全听见的众人:“……”
好像不是错觉,那头羊抖的似乎更厉害了。小公主安慰的挺好,下次还是别了吧!
察觉到众人诡异的目光的雍月:“???”
*
回到雍城宫后,雍月就让人把羊牵到后厨那,让她的大徒弟李管事自行处理,而她则转身准备料理带回来的这些羊毛。
“先把这些羊毛洗干净,用热水多煮一会,把羊毛身上的油脂都煮掉,然后拿到外面晾干。”
“诺。”
将羊毛第一步骤安排好,然后雍月就让蒙直将还在水车那边的墨家几人叫来。等人来了之后,这下轮到雍月沉默了。
“呃,蒙直,其实你不用把人全叫来,毕竟水车烧炉那边还需要人看着,来一两个就足够了。”雍月语气委婉的看向面无表情的蒙直。
虽然雍月很满意蒙直的行动力,但是她真的不需要这么多人啊!
“回小公主的话,其实这话奴也说了,但是……”
蒙直递给雍月一个‘你懂的’眼神,雍月也跟着沉默了。员工积极工作,老板本该开心,但做个毛衣你们这么兴师动众,这让我很尴尬啊,是不是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小公主请放心,吾等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任务。”领头的墨家中年人伸手抱拳,承诺的极为诚恳,看向雍月的眼神也极为炽热激动,“如若不然,我墨直提头来见。”
见墨家弟子立下如此重誓,小团子雍月更加尴尬了,跟猫爪大不了多少的脚趾,恨不得抠出三室一厅。大哥,不至于,这真的不至于,就是件毛衣没必要如此上纲上线,整的我都不敢用你们了!还提头来见,你是不是恨我,生怕我晚上睡的太好,要来吓我啊!
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雍月扯了扯嘴角,“那就麻烦墨师傅了。”
“好说。”
雍月其实也没想让墨家做什么有难度的东西,之所以叫墨家的弟子过来,主要就是她需要的这个工具需要铁。所以才让蒙直叫一两个人过来帮忙,谁想到蒙直一叫这群人便全来了,雍月也不能把人在撵回去,弄得她有多大牌似的。只能硬着头皮跟这群人讲解,需要制作的工具是何等模样。
制作毛线主要就需要两样东西,一个是可以将干净的羊毛捋顺的钉板(需要铁),另一个就是方便大家讲羊毛制成毛线的纺车。
两样工具制作起来都不困难,需要铁钉的钉板就是类似现代按摩梳一样的东西,不过比按摩梳要大。至于纺车那就更简单了,因为是用来纺毛线的,所以只要纺锤部分做的比纺麻线的纺锤更大就行。因为两件工具的制作基本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因此雍月在将要求的时候特别心虚。
结果墨家的这群人根本不在意,小公主做什么都无所谓,他们只是想看看这些工具能制作出什么新事物,这才是重点!
一晚上这么多墨家弟子,足够将两样工具制作出来。所以等到第二天羊毛晾干之后,雍月就被墨家这群人拿着做好的工具给堵了。
雍月:“……”
大哥,你们要不要这么积极,昨晚我就被你们吓得一宿没睡好,到现在心都没稳定下来呢,你们今天还来!咱就说,一晚上就把工具全做好了,你们都不需要睡觉吗!尤其是领头的墨师傅你啊,人到中年熬夜可是很危险的啊!
当然这些话,雍月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一下,她才不会傻乎乎的向外说呢,万一把人得罪走了呢,那她不是损失大了!
话说是不是她的错觉,吕不韦当初走的时候给她留了这么多墨家弟子吗!她怎么觉得人好像多了呢?还有这位交墨直的师傅,之前有这个人吗!?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雍月使劲晃了晃脑袋。
算了,不管了,还是纺毛线要紧。
一大早蒙直就已经找来庄子里最好的织娘,就等雍月下命令指挥了。要不说熟手谁都喜欢,不消片刻功夫,织娘就把缠在一起的羊毛捋顺,然后扭在一起纺成线。第一个毛线卷被织娘拿下,雍月伸手去接却听到织娘的疑惑。
“小公主,这样的毛线虽好,但貌似不太好织布啊!”毛线不像麻线一样细,根本没法像麻线一样织成麻布,也不怪织娘心有疑惑。
“没关系,本来毛线就不是用来织布的,因为它用来织毛衣的!”
雍月边解释一边让春雁将她事先磨尖的k(筷子)拿出来,本来春雁是不同意小公主那如此危险的利器,k的两头都被雍月让人磨尖,在春雁眼里那就是利器。但奈何,怄不过雍月的坚持,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由她拿着。
通过雍月的隔空教学,春雁当即便学会了起针和收针,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不一会儿的功夫毛衣的腰围便出来了。简直看的雍月目瞪口呆,没想到春雁竟然上手这么快。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够聪慧,没身份没背景的春雁也不能在一众宫女中脱颖而出,被选为自己的贴身侍女。
“竟然真能织成衣物!”
观摩半天的墨家弟子齐齐称赞,羊毛浪费多年,谁都没想到还有如此用处,小公主果真神异!
第22章 推广毛衣
毛衣的出现虽然是雍月在冬季保暖路上的一小步,但却是黔首过冬不死的一大步,
随着第一件粗制毛衣的出现,在场的无论是手下不停地织娘,还是将毛衣织出来的春雁都不禁眼眶发红,就连围观的墨家弟子也有几名忍不住偷偷抹泪。
本来将成品毛衣拿在手中还挺高兴的雍月,一看这架势,当时就麻爪了。
怎么了这是,不就是指出个毛衣吗!至于又是红眼眶又是抹眼泪的,正常人优越的成就感是这样表达的吗!?小团子雍月一脸茫然,连之前毛衣成品出现的喜悦都被掩盖住了,一时间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
“你们这是怎么了?毛衣织出来了,不是应该高兴吗,一个个的哭什么?”
至于吗,真的至于吗,至于因为一件毛衣感情这么充沛吗?说好的秦律规定,成年男丁无故嚎啕者送官府,你们这是想在大好的日子来一趟‘官府一日游’吗!?
雍月不知道,雍月不理解,但是雍月大为震撼。
面对雍月的挂满问号的脑袋,作为墨家领头的墨直站了出来,给雍月解了惑。
“小公主有所不知,这些弟子抹泪都是有原因的,”站出来的墨直捋了捋胡须,瞄了一眼那几个抹泪的弟子,也跟着叹了口气,“每年的冬季,黔首的日子都极为难过,家里屯了柴火的还好说,那些家里穷烧不起火的黔首就只能忍着,全指望老天开恩不要太冷。可是这天气的变化岂是黔首祈祷就会停的,年年各国冻死之人依旧不计其数。”
“啊……”习惯现代冬季时温暖的房间,再加上去年自己还不会走时太后寝宫的温度,雍月都不晓得大秦黔首在冬季是如此难过,“所以他们是……”
“是的,这几名弟子家中皆有亲人在冬季冻死,”墨家领头的墨直摇了摇头,也不好去呵斥在小公主面前失礼的几名弟子,只能自己现行请罪,“还请小公主不要责怪他们。”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责怪他们呢,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人家哭泣是事出有因,自己又不是什么冷血的魔鬼,怎么会怪罪他们。
雍月拨浪鼓似摇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猛回头,看向春雁,“春雁你也了红眼眶,难道说你家……”
“是的,奴婢的幼弟就是冬季天冷受了风寒,才7岁人就没了……”被点名的春雁知道小公主是关心自己,也没有隐瞒,将原因全盘托出,“如果那时候知道羊毛可以织衣,又岂会让那孩子感染风寒之症,因此失了性命。”
羊袄昂贵普通黔首家承受不起,但是羊毛价贱,就算是穷苦人家也能弄到,如此简单易得的保暖之物,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想到以前因寒冬冻死病死的家人们,屋内几人的哀泣声更加的清晰了。
这此起彼伏的哭泣声,愣是把雍月整的没脾气了。扯了扯嘴角,雍月眼睛一转,将毛衣转交回眼眶微红似有水痕的春雁,“好了,春雁不要伤心了,打起精神来。”
“小公主?”春雁抹了一把眼角抬头。
“春雁,现在可不是哭泣的时候,为了不让更多的黔首百姓重蹈覆辙,我们的任务可是很艰巨的,”小小一只的雍月,奶声奶气的握住春雁的双手,郑重道,“只要我们将毛衣织法教会给黔首们,你说……不,你们说天下将会有多少黔首免亡与寒冬。”
雍月最后一句话,不亚于晴空之雷震耳发聩。
在场的无论是跟雍月熟识的春雁蒙直奴仆婢女,还是后来到雍城的墨家众人,皆是一副仰望‘悲怜众生的圣人’的样子。不对,小公主得天所授心怀天下,在众人心里早已不是肉体凡胎,乃是真正的天人下凡。
当然以上的心声,众人都只是在想想,不会对外诉说。万一被小公主发现他们知道了真相,把小公主吓得回到天上去可怎么办!(雍月:呵呵,你看我会不会被吓到……)
“小公主心怀天下,吾等不能及也,请受墨直一拜,”面对信心满满的幼儿,墨直也如当初雍城官员一样,对着雍月深深鞠下一躬,“为了让天下黔首皆能穿上毛衣,吾等墨家弟子亦当出一份力。制作钉板和纺车一事,就交给我们吧!”
“额,这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雍月卡巴卡巴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其他百家之人会不会说闲话,这对你们墨家会不会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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