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却是呆了一呆:“魔祖……罗喉?三千魔神至强,魔祖始祖,罗喉?可他不是早就陨落了吗?又为何能死而复生?难不成神仙的陨落并非陨落,而是陷入沉眠?”
图南被罗喉复生的消息摄住了全部心神,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也就没有发现闪电貂听闻罗喉二字之后的异常。
通天教主确实发现了闪电貂的僵硬不自然,深深地看了闪电貂一眼:这灵宠果然有问题,难不成……是魔界余孽?可据师傅所言,罗喉计都他明明不养宠物啊!
闪电貂:……
面对图南的发问,通天教主也无法给她答案,只能沉默地摇摇头:“三千魔神林立争雄的世界,离我们已经太远了,这些问题的答案,怕是除了我师尊之外,再无人能够回应你了。”
*
须弥山。
在天地之间一片苍茫雪色,冰封万里,寒气袭人之时,须弥山却是烈火燎原,血海翻波,一片灼热血色。
鸿钧穿了一身不染纤尘的雪白道袍,落地于须弥山,行走之时,撩人的烈火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全都退避三舍。
鸿钧于十二品灭世黑莲之前站定,望着那逐渐凝时的虚影,薄唇轻抿。
白衣,白发,清冷出尘,偏偏眼睛上覆着一条比血色更浓烈的红绫,血海池水不断翻滚,似是岩浆般,几乎要喷薄而出,血海池水倒映出的妖冶的红色反光,映在鸿钧那清冷出尘的脸上,配着那条红绫,又仙又妖。
突然,一阵风吹过,鸿钧覆在眼睛上的那条红绫,竟然直接被吹落了下来。
顿时,鸿钧浑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十二品灭世黑莲之上的虚影仍在原地,没有丝毫变化,鸿钧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周围的空气瞬间下降了几度,使他在周围撩人的烈火之中,获得了片刻的清凉。
几乎瞬息直接,鸿钧消失在原地,连同那株灭世黑莲,一同入了绝对领域之中。
“万年不见,你就是这般欢迎老朋友的?”鸿钧的绝对领域之中,魔祖罗喉终于现出了庐山真面目,黑发如瀑,铺散在背后,松松垮垮地穿着件红色道袍,露出大片胸膛,红衣墨发,神色懒散,却肆意张扬。
见到鸿钧对他毫无回应,罗喉也不恼,只是闲庭信步地在鸿钧的绝对领域之中闲逛,一边逛,还一边评头论足:“数万年过去,你的性子还是这般惹人厌,半点生趣也无,实在是没劲得紧,就连你这绝对领域,都是光秃秃的……”
魔祖罗喉的碎碎念也终于引起了鸿钧的反应,鸿钧望着逛自己的绝对领域宛如逛他自家后花园的罗喉,只觉得无语凝噎:“你可知是何人唤你复生?”
罗喉猜到鸿钧会问自己这个,可当鸿钧当真问出自己这句话的时候,仍旧觉得恼怒,总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要为他的天道,为他的天命让路,自己数万年之后复生,他与自己相见的第一句话,也是想要找到那唤他复生之人,将一切拨乱发正。
罗喉深深的望向鸿钧,想要从他的脸上窥探出一丝其他的情绪,却猛然发现鸿钧的一双眼,失了焦距,他曾无数次说要挖了鸿钧那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看他那双眼睛里是否会出现其他异样的情绪,可等到如今,他当真发现鸿钧变成了个瞎子,却没由来的在心底升起无边的怒火,想要将这世间的一切全都焚烧殆尽,更想要把那弄伤鸿钧的畜牲给挫骨扬灰:“你眼睛怎么了?!!是何人伤的你!”
罗喉话里的关心不似作假,鸿钧却对罗喉的关心感到无所适从,当即将那红绫又重新覆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罗喉看到那红绫,怒火消了些,却仍旧是魔气暴涨。
鸿钧却没管他,又问了一句:“回答我,是谁?”
罗喉觉得没劲,却也不再跟个瞎子计较,发慈悲的放过了他,只是这一次,罗喉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把他从永眠之中唤醒:“我也不知,无论是魔族还是神族,亦或是人族,诸天万界之中,有的是人想要让我复生。
目的我也知道,不过都是想让一切重归混沌,再借机上位罢了,玩了数万年,还是这样的花样,半分新意也没有,实在是无趣。
那时,我本该陨落,消弭于天地,却不知为何,只是肉身陨灭,尚存了一丝神识,附在这十二品灭世黑莲之中,曾有无数人呼唤我复生,甚至有人以性命、灵魂为代价,企图动用上古秘法将我从沉眠之中唤醒,为我再造躯体,却全都失败了,因为我本身并不想复生,数万年前的一切,我已经倦了,既然是我自己不想复生,便也无人能强迫得了我。
可这次,却不知为何,在我还没有意识的时候,十二品灭世黑莲便已然在吸收天地魔气,待我有了意识,我离正式复生,也只差一步之隔了。”
“万人血祭。”鸿钧的声音似乎带着冰碴子,在这熊熊烈火之中,都要把人冻掉了。
罗喉对于鸿钧的冷脸倒是接受良好,还指出了他话中的错漏:“又不是我要复生的,我死得好好的,突然活了,我自己还生着气呢,你发什么火?而且这万人血祭,魔神复生,也只不过是你们神界的说法罢了。
鸿钧,万年不见,你脑子倒是变傻了。
魔神复生,哪里有那么简单?
万人血祭?
笑话,若是当真用万人血祭,便可复生魔神,那早就有人以人命换魔神了,那混沌之中陨落的三千魔神,也早就全复生了,又何至于到如今这般,神魔凋零,独留你一人独木难支的局面?
若想要复生魔神,用的祭品,至少,也得是神啊……”
罗喉此话一出,鸿钧当即脸色剧变。
以神复生神?!!
罗喉的话还在继续:“若是想要让我复生,使用的祭品,哪怕达不到我的魔力,至少也得差不离,可望眼诸天万界,能与我旗鼓相当的,便只有……”
罗喉此话说完,像是也察觉到些什么,猛然望向了鸿钧那覆盖着红绫的眼睛:怎么会?!!难不成……自己能够复生的关键,竟然在于鸿钧吗?究竟是谁!敢让鸿钧成为自己复生的祭品?
当即,在魔祖罗喉自己编织的绝对领域之中,怒意滔天。
鸿钧对此却像是早有猜测:“你生什么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诸天万界之中,能伤我的除了你,还有谁?”
罗喉倒像是被鸿钧的这句话给取悦到了似的,竟然露出个笑容来。
只是随着二人的讨论,一切却全都是迷雾笼罩,一团乱麻,两个人谈着谈着,只觉得一个赛一个的一头雾水,对于如今发生的种种状况,两个人全都是一筹莫展,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所有人都推入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棋局之上,这个棋局之上,操盘的人不是鸿钧,也并非罗喉,反倒像是界外之人。
可是,界外之人,除了那自远离殷商数万光年之外的星际远道而来的图南,再加上一个被西方两位神仙拐过来的天启大帝,难不成,殷商这方世界,竟然还存在其余的界外之人吗?
可鸿钧探查至今,却一无所获,这隐藏至今的界外之人,究竟是谁?又以何种身份潜藏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以何种秘法复生了魔祖罗喉,又是如何将鸿钧作为祭品的,他所作所为,又意欲何为?
所有人似乎都被编织进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再也无法逃脱。
这场棋局,鸿钧自以为是执棋之人,却也没想到,自己竟也深入棋局之中,成为了一枚棋子。
而死得好好的,却被唤醒的罗喉也对此有了兴趣,当即,鸿钧和罗喉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全是兴味盎然。
自从数万年之前一场大战,鸿钧合身天道,而罗喉陷入了永恒的沉眠,与陨落无异,他们二人,倒是当真再也没有如此战意昂然的时候了。
这一局棋,何人落子,结果如何,他们,拭目以待。
第97章 末日序章
血海翻波的嘈杂声中,夹杂了些难以辨明的风声。
“有耳朵。”
罗喉察觉到异动,当即抬手,一道气息以毁天灭地之势席卷而过,却又在即将击中目标时――
像是耗尽了燃料般,卸了劲。
罗喉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鸿钧在罗喉出手之时便想要制止,只是这方须弥山到底是魔祖的地盘,而鸿钧如今修为又散了大半,自然慢了半步。
鸿钧失了眼睛,其余五感却极为敏锐,一早察觉到那道气息,不过对方并无恶意,鸿钧便也没多计较,如今看着罗喉脸上浮现出从未出现过的神色,鸿钧倒是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角,不过幅度极小,几不可见。
罗喉并未注意到鸿钧的神色,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愣了良久,随后,活动了下手指,便把手掌背到了身后,装作若无其事。
那位曾经抬手便可翻云覆雨、毁天灭地,但如今尚未凝出实体,还是个阿飘的大魔王――魔祖罗喉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不好意思,手滑了。
鸿钧:……你开心就好。
须弥山外,如云如雾,似乎闪现了个虚影,可仔细分辨,不过是一笼没消散的瘴气罢了,风拂过,半分痕迹也没留下。
*
敖丙化身为龙,千里疾行,一路到了陈塘关。
可路上所见的一切,叫他心惊。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人烟寂寥,几乎了无生气,所有人面色仓皇,神情恍惚颓丧,而他身为仙者,更是深切地感受到,苍茫天地间,笼着一层灰茫的死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等到敖丙到了东海,所见情状,更是叫他瞠目结舌。
东海之滨,竟然已经封冻了!
*
西岐这边,姬昌看着星星眼望着自己,简直把自己当成救世主的伯邑考,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倒是真想要当那救世主,可却绝非是现在就跳出来!
如今,虽然乱着,但还未至饿殍遍野的地步,各家的余粮,总还能撑上些时日,他此刻跳出来,十成十干的只能是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可屋外,不知是何人放出去的消息,只听得一片嘈杂,似乎有个领头的高声呼号“侯爷说了,一定会带着我们度过这次雪灾的!快去给侯爷磕头谢恩啊”,随后,便是山呼海啸的一片叫好声。
姬昌见到管家匆匆忙忙地前来禀报:“侯爷!屋外跪了乌泱泱一大片人,都是来――”
姬昌已然对屋外的状况有了预料,听到管家的回报,却依然没抗住,眼前一黑,几乎要站不住了,见了鬼了!究竟是何人想出的这阴诡主意,叫他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去当那所谓的救世主。
伯邑考听了管家的话,却是眼前一亮:“父亲!您看,如今西岐民众果真将您奉若神明,全都求到您这里来了!”
姬昌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顺下去的那口气又要堵住了,连忙拂袖而去,制止住了伯邑考接下来的话:“我去看看外头什么情况,你……便不必跟着了。”
管家看了看姬昌,又看了看伯邑考,没头苍蝇一般转悠了几步,便快步跟上了姬昌。
被留下的伯邑考却没半分被冷落的悲凉,反倒是看着姬昌和管家二人离去的背影,露出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来。
*
众多对这彻骨寒冬感到悲凉害怕的人们,已经涌到了西伯候府外,姬昌见状,深觉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自己此刻已然被架至高台,不得不为此负责了,长叹一声,姬昌终究还是抹不开面子,开始按照往常的模样,搭起棚子,开始布施。
说是布施,可如今粮食的价格高出天去,姬昌再怎么想要博得仁爱之名,却也做不出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若是煮上厚厚的一锅小米粥去布施,必然会引得众人全来讨要,那所需的粮食数目,可就海了去了。
棚子那边,不过是支起来一口大锅,放上一把小米,兑上许多的水,煮出些极为寡淡的小米汤罢了,可这还不够,还要撒上些泥灰进去,如此,便可筛选出那些还未饿至癫狂的人,毕竟,若是家中还有些存粮,未到弹尽粮绝的程度,也不必去争抢那稀薄如水,还混着泥沙的粥汤。
因而,这粥棚前头,人气倒也不算旺,除了实在饿得活不下去的来讨一碗,勉强喝个水饱,其余的人并不会主动上前来讨这泥水。
有几个终日无所事事的混混满脸谄媚地挤上前来,讨了碗粥喝,可一入口,便只觉得全是土腥味,还寡淡得和白水无异!
那混混当即将口中的粥水全喷了,随后开始不断地“呸呸呸”,抹了抹嘴唇,捻了两下手指,察觉到些沙土的存在,立刻炸了:“西伯侯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这样稀薄的粥水,竟然还混了泥沙?便是叫花子也吃不得这样的餐食,救世主便是如此糊弄他的子民的?”
说完,那混混将手中还剩下大半的粥水全倒了,露出沉积在下面的三两颗小米,以及黑黄色的泥沙沉淀。
众人见状,议论纷纷。
那混混则是直接将碗摔碎,飞溅的碎片惹得一阵骚乱,可这还不算完,几个混混互相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各自的言下之意,一个飞跃便逼至粥棚前,直接掀翻了粥棚!
“何人在此闹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虽是少年音,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闻乱赶来的姬昌看到那发话的少年的模样,却是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与晕眩,他是……
*
不过,外界的一切纷扰,已和图南无关了。
千里冰封之后,图南立刻意识到,即便是已经收获了足够多的红薯,足够让全殷商子民有足够的口粮过冬,极端恶劣的天气状况,也会给红薯的运输带来诸多不便,不过,冰封倒也并非全无好处,图南套上了极为厚实的大氅出门查看,发现冰封之后的路面,尚算平整,地势地平,雪橇应该足以通行,当下心里便有了计较。
有了雪橇的帮助,运输红薯的速度,非但不会推延,反倒能快上不少!
闻仲对雪橇很感兴趣,拿了图纸,火急火燎地安排人手去做,看到图南红扑扑的脸,又忧心忡忡:“天太冷了,你身子虚,快回屋歇歇,炕上总归暖和不少。多亏了你当初将这盘炕的法子推广了出去,不然,这见鬼的冬天一来,许多贫民怕是还没因饥荒饿死,便已经先冻死了。”
图南穿得很厚,又有个暖呼呼的白狐狸做狐体围脖,怀里抱着热烘烘的闪电貂,身后跟着个会喷火的五彩小肥啾,倒也没多冷,此刻,图南听了闻仲的话,却是从心底生出无尽的冰寒,是啊……即便她再怎么苦心谋划,天灾面前,她都只是个凡人,最无能为力的凡人。
天灾带给人类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即便她一天到晚将我命由我不由天奉为圭臬,却也清醒地知道,她救不了所有人。
从前的蔚蓝母星,现在的殷商,皆是如此。
*
在天灾面前,人力总显得渺小而微茫。
图南的思绪忍不住又回到了蔚蓝母星覆灭之前,曾经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重新苏醒,一幕幕画面如同昨日再现,所有的记忆,她从未遗忘分毫。
可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恐惧和悲凉,剧烈的情绪瞬间如排山倒海一般,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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