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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发髻凌乱的妇人，红着眼睛在哭。
颜询看那妇人不过双十年纪，却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这一哭，更是有一种梨花带雨的美感。
却不想那壮汉一个巴掌就扇到了妇人的脸上，“哭哭哭，你哭什么哭，你趁我不在家就偷人，水性杨花，你还有脸哭。”
妇人被他扇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左边的脸颊高高肿起。
妇人也不敢反抗，只得蹲在地上，捂着脸边哭边说：“我没有偷人，我没有……是他想强迫我……”
妇人哭的声嘶力竭，却没人理会。
那壮汉也没有理，只拉着那想要逃跑的男人，“你趁我不在，搞我屋里人，你今儿不赔我个百八十两银子，看我不打死你。”
那个被拉住的男人似乎只到了他的肩膀高，身材瘦弱，被人这样抓住了，赶紧用袖子捂着脸，似乎怕丢人。
“大哥有话好说，要银子也使得，只是我这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还请你放我回去，待我去拿了银子再给你送来。”
那壮汉冷笑道：“你当我傻，放你回去了，你还会来吗？”
“你今儿要不就给银子，要不我砍你一只手，再放你回去。”
被拉住的男人似乎被吓住了，小声哀求道：“大哥，你要是砍了我的手，那不是更加拿不到银子了，我保证我回去拿了银子就给你送来，我绝不敢撒谎啊。”
旁边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应该拉过去沉塘才是。”
“还敢偷汉子，活该被打。”
“打死活该，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还有脸哭，我要是她，我都没脸活了。”
“拉回去沉塘，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
一群围观的大妈唾沫横飞，自以为站在正义的一方，所有的言语都化作刀子，却刀刀都扎在了同性身上。
旁边也有人在议论这男人是谁，竟然敢偷人偷到张屠户身上，真是胆子大不怕死。
颜询见围观的人越老越多了，也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便没有再继续看了。
拉着黛玉，护着她，挤出了人群。
黛玉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脸色苍白，显然有些惊魂未定。
她同情身为同性的妇人，却不知道改怎么帮她。
而围观的人却都觉得她是错的。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那个姑娘明显也是受害者，可是这么多人却都觉得她罪不可恕。”颜询摇摇头，脸上一派讥讽之色。
黛玉低下头去，明显心有戚戚。
颜询问黛玉：“你觉得她做错了吗？”
黛玉摇头。
颜询叹了口气，感慨道：“是啊，她没有错，错的是这些人，是这些被压迫，却又成为施暴者的人，是这些酸儒，是这个世道。”
“受害者有罪论，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正说着，突然有人从背后传出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这不是颜兄弟吗？”
紧接着，一双手臂伸出，一手搭在颜询的肩头，一手搭在黛玉的肩头。
直把颜询和黛玉给吓了个魂飞魄散。
第37章
话说突然后面突然传来的一句话，和一双搭过来的手臂，直把颜询和黛玉给吓了个魂飞魄散。
尤其是黛玉。
她是女扮男装出来的，这要是被熟人认出来了，可就麻烦大了。
到时候不但会连累贾府的各位姐妹的名声，只怕婶娘也落不得好。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直把她吓得面白如雪，汗流浃背。
好在颜询反应快，在身后的手臂要搭到黛玉肩膀上的时候，他率先伸手揽住了黛玉的肩，顺着力道把她拉开了稍许，避开了身后男子那过分自来熟的动作。
同时自己也移开稍许，行了个拱手礼：“原来是蟠兄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我在那边就看到你了，见你眼熟就过来看看，我听说你前几日就来了的，正想着找你出去喝酒呢，没成想倒是在街上遇到你了，看来倒是我们有缘。”薛蟠没有顺势搭到颜询和黛玉的肩膀很是遗憾。
他之前就惦记着颜询的好颜色，只是那时候心里想着黛玉，加之贾宝玉也在，所以没敢实施。
没想到这次在街上又看到他了，却见他普通读书人的打扮，没有半点贵重配饰，衣裳朴素却仍然难掩风姿，好个如松如竹的翩翩君子。
顿时便有些心动了。
其实薛蟠虽然喜好美色，但是也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知道哪些人能碰哪些人不能碰的，不然就贾宝玉那样的风姿，他但凡敢对贾宝玉露出一丁点的想法，只怕都能被打出屎来。
他知道颜询的身份，所以顶多也就是心里想想，面上是不敢露出分毫的。
只是这次他偶然见着颜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少年举止亲密。
而且这个少年虽然看着身量不高，身材瘦弱，穿着也普通，脸上还有一股病弱之气，可却另有一番楚楚动人的气质。
便只当颜询也和他一般，有龙阳之好，所以说话便难免有些放肆了起来。
“颜兄弟这次来京城怎么也不找我了？”薛蟠笑道：“既然在街上偶遇，可见我们有缘，不如我请颜兄弟跟这位兄弟喝酒去。”
他说着，又问颜询：“还没问颜兄弟，这位兄弟又是谁呢？”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颜兄弟快给我介绍介绍。”
颜询见薛蟠看向黛玉目光放肆无礼，且动作轻浮，当即便把黛玉拉到身后，挡住了他那黏腻到让人恶心的目光，心里却暗恨上次把他打轻了，居然还敢对黛玉有觊觎之心。
颜询当即就拉下脸来，冷笑道：“薛蟠，这位是我的堂弟，今日第一次来京城，我带他在街上逛逛，看看京城的风情而已，可不是什么优伶戏子，任你取笑的。”
薛蟠听他一说黛玉的身份，当即便知道不好。
他哪里不知道颜询跟贾家的关系，生怕颜询去贾府告状，到时候若是传到姨父或者舅舅耳中，只怕少不得他一顿教训。
便连忙作揖求饶，赔笑道：“好兄弟，都是我有眼无珠，怠慢了兄弟，这样，我明儿置办一桌酒席，给两位颜兄弟赔罪，你看如何？”
看着颜询冷着个脸，却并不言语，薛蟠顿时急了，忙又道：“好哥哥，都是我的错，还请你看在姨妈的面子上原谅我罢，这样，颜兄弟，我知道你是读书人，喜欢字画，我那有一本上好的古籍，上次在外面淘到的，我送给你，就当是我的赔礼，如何？”
其实，颜询倒并不是贪他这什么古籍，毕竟薛大傻子本来就不爱读书，他淘到的古籍是真是假都难说。
再说了，便是真的又怎么样，他又不会欣赏古董典籍的。
他刚才沉默，只是在想要怎么光明正大的给薛蟠个教训，结果还没想到办法，倒是黛玉先沉不住气了，在身后悄悄的拉他的袖摆。
颜询回头看了下黛玉水润的双眸，显然是被薛蟠吓到了，顿时再多的气愤也变成了担心，便道：“既然你有这个心，那你当众给我堂弟道个歉，我看在太太的面子上便当没有这回事了。”
见颜询不打算追究了，薛蟠哪有不应的，当即便给黛玉作了个揖，赔笑道：“颜小兄弟，对不住，刚才是我冒犯了，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黛玉有些害怕薛蟠，不敢看他的眼睛，颜询连忙动了动脚步，遮住了她的大半个身子，道：“罢了，我们兄弟便不追究了。”
颜询本以为闹了这个没脸，薛蟠应该马上走才是。
却不想，薛蟠不但没走，反而又问道：“颜小兄弟怎么不说话？是他不肯原谅我吗？”
他倒不是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只是担心黛玉到时候到了贾府告他一状，便连忙又看向颜询：“不知道颜小兄弟喜欢些什么，我也好托人找找，送来给颜小兄弟赔罪？”
黛玉这会子生怕被薛蟠看出来端倪，心里只想着他快点走，哪里还敢要他的什么东西，便整个人都藏在颜询的身后。
好在颜询身量高，宽大的袖摆自然垂落腰间，倒是也能把黛玉相对瘦小的身形遮住个六七分。
且薛蟠这会儿正害怕呢，哪里还敢偷看她，倒是让她安心了不少。
颜询也没想着一次性就让黛玉从古代娇弱的名门贵女变成现代的女汉子，能临危不乱便已经是很大的一个挑战了，所以便没有再为难薛蟠，反而解释道：“蟠兄弟放心，我堂弟不是不肯原谅你，只是他年岁尚小，且到京城来的这几日水土不服，嗓子有些说不出话来，所以才……”
“你放心，我说了这件事不追究便不会再追究的。”
薛蟠恍然大悟，又拱了个手，笑道：“那多谢颜兄弟了，下次有机会请你喝酒。”
黛玉眼瞧着薛蟠真的走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颜询见周围没有人注意这里，便低声赞扬道：“你刚才表现很勇敢，临危不乱，很棒，待会奖励你一个小鸡腿。”
黛玉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正想说话，却被颜询用折扇掩住了她的嘴，笑道：“你不要说话，小心露馅。”
黛玉：“……”
“好了，逗你的，待会逛累了，咱们便去酒楼吃饭，你想吃什么，哥哥都给你买，好吗？”颜询说着，顺手摸了下她的头。
发现她的高度刚好到他的肩膀，很好摸，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惹得黛玉敢怒而不敢言，只得瞪大双眼，只可惜双眸刚才因为紧张而盛满了眼泪，如今这一瞪，更像是被水冲洗过的黑曜石，熠熠生辉。
落在颜询的眼中，愈发多了几分与平日里的端庄秀美不一样的灵动。
如果说之前的黛玉在颜询面前，是古代贵女的典范，一颦一笑都毫不出格，与他虽然熟悉，但从不亲密。
便是他经常在铜镜上与她聊天，看似关系拉近了许多，但是见面时，仍然透着几分疏离。
这次，两人一起经历了这尴尬而紧张的时刻，黛玉明显对他多了几分亲近与信任。
颜询很喜欢这样的感觉，看着林妹妹对自己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近，只觉得心里都是满满。
所以他很讨嫌的第三次伸手摸了她的头，在看到她憋屈的眼神之后，哈哈大笑，眉眼弯弯，便连那平日里略显冷漠的双眸也沾染了几分笑意，像盛满了万千星辉。
颜询见黛玉的眸中蕴出水光，便只她真的有些生气了，连忙又哄道：“好了，好了，都是哥哥不好，你大人大量，原谅我行不行？”
黛玉心中愤怒，又不能说话，便生气地把手中的折扇当成手帕，摔到了颜询怀中。
颜询手忙脚乱的接住折扇，作揖道：“好弟弟，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你一定会原谅哥哥的对不对？”
黛玉不理。
颜询便笑着在她的耳边说道：“这样，你这次回去多喝点牛奶，长高一些，下次我让你摸回来，行不行？”
“哎呀，好妹妹，我不是取笑你的，我是说真的。”颜询眼瞧着黛玉要落下泪来，慌手慌脚的到处找手帕，没找到，便用衣袖给她擦眼泪，紧张的人都喊错了。
还好周围的人注意力都在那张屠户那边，没人注意两个少年在说什么。
不过便是有人看到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颜询和黛玉看起来穿的朴素，没有贵重的配饰，也没有带着小厮和书童，但是他两的衣裳一看就很新，而且双手细腻，手握折扇，肯定不是普通百姓出身，谁知道是不是哪家的少爷出门玩新花样呢？
颜询又作揖道：“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我真的是逗你玩的。”
颜询没想到自己玩脱了，他感受到了黛玉的亲近，所以难免多高兴了几分，没想到这就乐极生悲了。
他说着，便又把折扇小心翼翼的放回了黛玉的手中，道：“哥哥第一次带你出来，有些太高兴了，对不起，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
黛玉点了点头，颜询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黛玉没有真的生颜询的气，只是有些恼他故意取笑他，但是在外面又不敢开口说话，一着急便这样了。
好在两人又和好了，正准备继续在街上再逛逛，却见刚刚离开的薛蟠又去而复返，而且一看到两人就惊喜不已，直奔两人而来，直把黛玉又吓了一跳，忙不动声色的往颜询身后藏去。
“蟠兄弟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忘了什么？”颜询见薛蟠过来，率先问道。
说话的同时还不动声色的挡住身后黛玉的脸，以减少她的慌张跟害怕。
薛蟠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看到颜询没走大喜过望，忙道：“哎呀，出了点事，来找颜兄弟你帮忙呢，还好你在，不然可就要丢死人了。”
说着，还不等颜询问是什么事，就又问道：“你身上可带了足够多的的银子？”
颜询完全没想到薛蟠是来找他借钱了，顿时愣了一下，道：“倒是带了一些，蟠兄弟要多少？”
“算了，你跟我去吧。”薛蟠十分着急，都不等颜询把银子掏出来就拉着他往人群那边去。
好在颜询反映快，连忙挣脱了薛蟠的手，并且拉住了身后的黛玉。
“蟠兄弟，有事慢慢说，何故如此匆忙？”
“你在这里，定然知道那张屠户的事情吧？”薛蟠见颜询走的不疾不徐，心里着急，便忍不住出声催促道；“颜兄弟可快点吧，那茗烟还等着你等着救命呢。”
“茗烟？怎么，那被张屠户拉住的人是他啊？”颜询大为惊讶。
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黛玉也颇为震惊。
颜询问道：“他不是宝玉的书童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被那张屠户拿在那里，开口就要百八十两银子的，茗烟身上没那么多银两，他又不肯放茗烟回去拿。”薛蟠虽然没读过多少书，看起来不靠谱，但是人不傻。
这茗烟是贾宝玉的书童，若是在外面因为这种事被别人认出来，那丢的就是贾宝玉的脸。
他这看起来是在帮茗烟，实则是在帮宝玉呢。
“我这出来的急，也没带这么多钱在身上，倒是已经派小厮回去取了，只是也没这么快回来的。”
“好兄弟，你身上有多少银子，今儿使出来，赶明儿不必说，那茗烟肯定得把银子还你，只怕还得多还个百儿八十量的呢。”
颜询皱眉，心想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贾宝玉自己不洁身自好，身边的小厮也是这种做派，看到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就精、虫上脑，活该被讹。
依他看，还得让他丢这个脸才好呢。
只可惜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身上连忙找银子，道：“我与堂弟出来逛逛，身上带的银子并不多，凑一凑，大约有十两银子。”
别看十两银子少了，在这个时代，十两银子可是普通人家大半年的开销呢，刘姥姥第一次进贾府打秋风，也就得了二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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