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事,需要拖上十几年,他才有余力去收拾,不吃饱喝足养壮体魄,是拼不过那群天天吃肉骑马的草原人的,马匹和武器都得跟得上,才有较量的余地。
贾琏在西北的做法,王子腾和贾赦都收到密信,看完后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贾琏是疯了,真的是疯得不轻,这种事也能干,也敢去干。
更让人在意的是,甄家也插手进去狠赚一把,物资都是江南出的,史王贾薛一个没落下,连南安王都插手进来,比市价低一半买下皮料,加工完送回贾琏手里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高价皮甲,真是见鬼了。
谁敢上报?谁能上报?都后院着了火,报上去也是个死。
赦大老爷气得在家翻白眼,饭都吃不下,跑王子腾家里又是一顿好骂。要不是王家欺人太甚,贾琏至于这么发疯吗?
王子腾能怎么样?受着呗!更是憋屈万分,在家里喘着粗气,哪还有个笑模样。
西北不要命的生意,可是让勋贵狠赚一把,各家本来都开始有些拮据了,现在好好地回一波血,对甄家那是实打实的好感。
第34章 盐引卖不出去了
七皇子已娶正妃,大家本还觉得他会趁此机会在吏部撬墙脚,结果却不尽人意。
吏部之中对七皇子更多的是视而不见,为恐避之不及,正妃的娘家柳氏更是半点面子不给,公开场合说放弃了嫡次女,自家配不上与七皇子结亲。
因着年岁小,并不懂六部诸事,也没个愿意带他学习的人,七皇子的幕僚之中大多未踏进吏部做高官,能给他的建议很少,事没办法,小辫子一抓一大把,让人看了不少笑话。
御史参了他几本后,竟有些局促不安,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融入其中,只能看着自个慢慢被边缘化,被清流人家瞧不起。
外头过得不舒坦,王府中自然不会给王妃好脸色,王妃虽说还是住在正院,却是被关着,轻易不得进出,整个府邸依旧由贾元春掌管,这偌大的体面,让她能将吏部侍郎的嫡次女视若无物。
而元春之所以能如此做,除了柳氏的不配合外,究其原因,也因为柳妃的嫡姐只配给太子做侧室。
嫡长女身份历来比嫡次女要高那么一丁点,让柳二娘给七皇子做正妃,可不是明摆着七皇子不如太子身份尊贵?
七皇子不说什么,提高了贾元春的待遇,让柳二娘跟侧妃一个等级,就刚刚好。
至于清流人家,吏部之中,指摘他作为的不少,七皇子挨了陛下两声训斥,依旧我行我素,根据林泽的提点,俨然一副我瞧不上清流的样子,只看重勋贵。
自然而然,勋贵对七皇子的做法很满意,荣国府更加满意,出门行走张嘴就是元春,大年初一的命格,实在是有福气的。
跟着甄家回血的勋贵一改摇摆之姿,直接倒戈,近期入宫与陛下叙旧的人越来越多,陛下有意臣子配合,可不就一副勋贵依旧得脸的模样?
朝堂之上,勋贵不多,但清流人家着实惹不起他们,里头滚刀肉多的哟,一个贾赦就够大家喝上一壶的,武臣里头有多少领人家情的,面子情绝对会给。
眼瞧着勋贵们一个个倒戈,就算形同鸡肋,太子一样如鲠在喉,气得七窍生烟,默不作声准备给他来个刻骨铭心的痛,训斥已经不够让他长记性。
可一时半会的,也不太好下手,只能先按下,等待时机。
勋贵不上朝抓到了把柄陛下也不会惩处,只会罚几个钱了事,谁家缺这点银子?回头指不定怎么咒骂他这个太子呢。
有了宫权的甄妃也不再是之前的模样,半点不好招惹,她又有宠,儿子也得用,甄家越来越势大,迟早有一日能跟太子掰腕子,底气足得敢在皇后面前阴阳怪气,嘲讽她人老珠黄不得宠,连儿子都护不住。
皇后被她气得狠了,索性罢了每日的请安,换成三日一次。
陛下疼爱甄妃,就差住在甄妃宫里了,旁的人似乎都不得他喜欢,皇后想着过阵子还得再选几个年轻漂亮的进来,跟甄妃争一争才好。
江南,甄家的事依旧有条不紊得做着,京城中打击不断,在江南就没那么多问题,一直都安安稳稳得进行,多方势力默契得保持着冷静和嘴严的状态,不想让京中人发现。
慢慢的,江南的变化看似无,实则悄无声息变化极大。一年下来,又到年底核算之时,林如海突然发现,盐引竟然卖不出去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下意识的,林如海核算去年的户籍、盐引和私盐流通情况,怎么算怎么都不对劲,他发放的盐引还远远没到饱和的状态,怎么就没人抢盐引了?甚至是毫无预兆之下,给他来个当头一棒。
林泽在他身边学习之时,并未多干什么,只是偶尔查看公文、查看他私盐严打之事,林铁那孩子多的时候踢馆练武,少的时候约三五好友吃吃喝喝,林立几本就跟账簿睡着,很少回府,也很少溜达。
三人几本动静不大,林如海知道他们要动盐政,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会这么快出现效果。
这段时间林如海一直在严打私盐,抓住不少私盐盐庄,基本查抄发卖,没有像往常那般被提前透露风声,抓住的人家抵抗力度比以前薄弱很多,基本一逮一个准,私盐杜绝的情况还不错。
林如海舒心了快一年,自觉今年盐引贩卖情况一定比往年更好,盐商扎堆上门他还需要考虑分配问题,如今也甭考虑了,盐政衙门里头空空荡荡,捕快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呢?百姓买不着私盐,官盐又没人卖,盐能从哪里买呢?林如海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脱掉一身官服,走上扬州的街道。
繁华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各家店铺生意不错,大小盐铺反倒一改往日繁华,里头半个人没有,价格又不算高,甚至比往常还低一些,扣掉盐引的税钱,顶多赚一点点。
可百姓依旧不买,偶尔只有各大官府来采买的,才能购买大量食盐,价格还不高,粗粗估算,连店铺的租子都赚不回来。
这完全不对呀,盐商有钱,不可能轻易被压垮,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基本都要关门。
林如海拦下个盐铺伙计,询问道,“你们这儿的食盐怎么无人来买?以前没出现过吧。”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事,盐铺伙计耸耸肩。
“是啊,以前哪有这种事,听说是南边运来一堆海货,又便宜,说是卖完就走,三个月来一趟,不少人家直接买了十几斤,省着点吃,能吃到明年去。”
伙计也很是无奈,“如今盐庄的盐不好制,那群盐工不知道怎的,开始闹腾得厉害,情愿出去打渔,也不愿意去盐场干活,联合起来要提高盐工的待遇,必须要一日提供一顿饱饭,一周见一次荤腥,否则不给上工。如今僵持不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可不仅仅是这样。”另一个伙计也扒上来,“现在来买盐的,除了官府的人外,只剩下走南闯北的人了,而且只有大宗的买卖才能成功。我听说马帮每次都买很多海货,车马大多数都用来运送自己的东西,但凡是要雇车装盐的,他们都加价,弄到盐价高了没什么赚头,现在两处赚着钱呢。”
店里伙计都知道日子不好过,而且每三个月又来一批海货,谁受得了?
漕运和马帮趁机赚钱,搞得盐商无钱可赚,百姓靠海货里的咸味过活,真是外行搞死一片人,林如海也真没想到。
这比甄家棘手得多,海货不归他管,但又可以做盐的替代品,这事不能不上报,迟了只怕要出事。
可脑子突然想起林泽来,林如海如当头棒喝,眼前一片片发黑。
竖子!胆子未免太大!
事到如今才发现,是不是太迟了些?林泽已经提前得了消息,到如今程度,再想遏制,恐生民变。
不让卖咸鱼?凭什么?你想禁的话势必要禁得太多,杂货铺里一大堆,索性直接不许坊市得了。尤其得了便宜的人数目众多,大多都是底层的盐工和渔夫,林如海心里还是赞同他们沾点好处的。
就算现在报上去,消息真的能达天听吗?
青帮、马帮在京中人手比甄家多多了,人家都已经下场,赚得盆满钵满,林家的消息飞不出去,县衙必定被盯死,还有个林泽在他书房里看着。
说起来,林如海不是很配合他们的行动吗?扫荡的私盐盐商不在少数。林如海算是被迫参与进来,只不过自己没获利,让儿子林泽获利良多而已。
他们父子两的事撇得清吗?自然不可能的。
甄家也很乖觉,差不到把柄。看上去并未插手其中,前前后后都是旁人在动,他们只生产食盐,囤着没卖,什么事都没做,盐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说出去陛下是不肯信的,只会以为林如海推卸责任。
干活的要提高待遇,一顿饱饭、一周一见荤腥,又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甄家第一个做到了,牵连着盐工想要同等待遇而已,说起来也是慈善之家,哪能因为这个获罪?
他们家也从未被抓到过贩卖私盐,甚至还主动举报,简直大大的良民。
扬州甄家,俨然已经是良善之家,旁的盐商大肆购买咸鱼,企图让人买不着,他们不买,自家食盐卖不出去,就加高了价,做出高端的雪花盐,一看就不是老百姓吃得起的,不也卖得挺好?
盐引甄家有,税照样交,林如海真切地感觉到,林泽的手段恐怖如斯。
他真的很喜欢用阳谋,将阴谋光明正大摆出来,好似根本不在意旁人会不会看穿,就算看穿了,又能怎么样呢?
跟着受益的人太多,不用林泽出手,谁搞破坏,自有人帮忙处理。
这股力量,陛下都未必敢正面碰撞。
这才一年而已!他甚至都没离开过院子大门,安安分分守孝一年,没跟甄家有过交集,偏偏事情比想象中做得还要深入,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林如海咋舌的同时,又在考虑今年的盐引问题,没有人买的话,盐税怎么办?这事必须跟林泽说道说道,看他有个什么章程。
第35章 一年变化
最终,盐引还是被瓜分殆尽,盐商们跟约定好似的,按量来买多一分都不要,刚好将这次发出来的盐引全部收购,里头没有林泽的手笔,林如海打死都不信,不然能算得刚刚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林如海问了句,几个盐商也没打算瞒,直接告诉他,他们卖的盐都是从甄家拿的,价格比市价低不少,自己制盐恐怕不容易。
问起原因,青帮和马帮加入了盐政,他们搞到不少盐庄,自己就能制盐、运盐、囤盐,再加一个甄家,三家分钱,每家分三层,共担责任,最后一层分给了所有干活的普通民众。
大家都获益,不是他们三家名下的盐庄,基本招不到工,也找不到便宜车马运送。
一旦被他们发现卖私盐或者偷偷制盐,都会想方设法把盐庄干掉,而且私盐做出来,比他们卖出来的盐价差不多,得不偿失,根本没有意义。
现在想自己搞盐,价格上搞不过他们,路上出事的概率还不小,不管走水路陆路都离不开扬州,扬州的百姓又不买盐,只想囤咸鱼。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该收割的差不多收割殆尽,南边来的海货慢慢会越来越少,咸鱼的价格迟早要翻倍。
食盐恢复正常售卖以后,店铺照样满地开花,扬州的百姓买不着咸鱼了,自然会重新买盐,好似什么都没变化,但内里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连林如海的账面上,税收正常,盐引正常,产出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头顶盐政的大刀,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巡盐御史这个职务,已经不必要了。
林如海突然发现,再过一两个月,盐政彻底稳定后,他的确可以功成身退,换谁来都不会冒险将这些事情上达天听,但凡不听话,盐税必然收不上来,考评劣迹必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现在估计多的是相关的人想要这个肥差,有银子孝敬还容易得佳评,是个升官发财的好地方。
林如海站在飞鸿院门口许久,不知想些什么。
林立难得回来,瞅见林大人站门口一动不动,还有些诧异,“叔父来了?怎么不进去?找泽哥儿有事?”
林立如今老神在在,温声细语的,一股上位者的气息,盖都盖不住,愈发得像林泽了。
“立哥儿哪儿来?”
“去庄子上小住了会儿,难得有片温泉,三弟想建个温室,冬日有口新鲜菜吃。”林立笑了笑,“叔父进去吧,三弟估计在等你呢。”
“等我?”
“是啊,叔父不想问问三弟接下来的打算吗?叔父应该想进京了吧。”林立说罢,走进院子,“三弟,叔父来了。”
林如海无法,只得跟着进去。
屋里,林泽变化是最大的,正好到长高的年岁,一年多下来长高了快一个手掌的长度,跟林如海差不多高了,身板硬实很多,不那么像个孩子了。
“父亲来了,坐吧。”林泽心情不错,嘴角挂着笑,心态比原先平和不少。
“嗯。”林如海却不知从何说起。
林泽奉上茶,笑着问道,“父亲来找我,可是已经发觉盐政的事?”
“是啊,多明显,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发现什么?除了你,谁会信是我搞的鬼,我还没有出仕,甚至都没有成年。”林泽淡定得很,“旁人不识得我,想都想不到我会插手其中,顶多是跟着甄家混银子而已。”
一年没出过门,在家守孝呢,能扯到他身上去才有鬼。
林如海皱眉。
“我知你怕什么,”林泽款款而谈,“青帮的后台是吏部尚书,马帮的后台是户部尚书,甄家的后台是勋贵,三家联合,不要紧的,也就将将让太子烦恼一下而已。”
“你为何非要跟太子对着干?太子名正言顺……”
“父亲,我不想听这些。”林泽冷下脸,“太子聪慧优秀,若是能上位,怎么都能上位,上不了的原因,只有一个。”
“上皇的身子不好。”林如海摇头。
“身子不好,也可以压死人,想折腾死个人,一年绰绰有余。”林泽的话,跟毒刺一样,林如海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这样联合朝臣,有没有想过,会反受其害,陛下不敢动,甄家往后又该怎么制衡?”臣子联合起来赚钱,是非常可怕的。
“怎么制衡?把他们的后台抓起来不就好啦,总比一盘散沙,无处下手的强。”林泽不在乎,“难道我做的事不是为民谋利吗?”
“算了,我不与你说,本也说不过你。”林如海没再坚持,“你何时让我归京?”
“没这么快,你任期还有一年,期满就可走了。这一年,你可得好好想想谋哪个位置,我想你也不希望回京后,又被外调到其他地方做巡抚或者知府吧。”林泽又提了件事。
“除了巡盐御史以外,你身上兰台寺大夫是个三品御史台的官,你还想做御史吗?”
林如海当然不想,“你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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