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双手攥得很紧,唇瓣也抿成一道线。
“你觉得因为右耳的原因,你没能好好上大学,影响到了你后来的人生,所以在一年前看到我因为奶奶的事情去相亲,你就借机嫁给我。你知道我打算和许鸢在一起,所以就百般阻挠,不惜给我下药来达到离间我和她的目的,还试图用所谓的‘第一次’来绑架我,后来发现这招没用,你就提出要拿到一亿才肯离婚……”
他顿了顿,似乎终于理清思路,笑了声,“顾烟,你知道一亿是什么概念?”
她依旧沉默,只是死死咬着自己下唇。
“在江氏,一亿可以投资中等规模的实体项目,在星辉,一亿砸下去足够捧出一个一线艺人,”他又上下地打量着她,眼底讳莫如深,“不管是你所谓的初夜,还是你的右耳,我都不觉得值得我花一亿。”
顾烟的手攥得更紧了,指甲也深深嵌入掌心里。
她没有眼泪,只是非常安静,非常沉默地看着他。
她心底有种被钝刀割肉的磋磨痛感,却又想,其实也好。
任他这样误会她,也总好过知晓她心意,他心系另一个女人,她绝对不会将自己的真心奉上让他们践踏。
“其实这样挺好的,”江时羿也很平静,“以前我或多或少对你有那么点内疚,总觉得你右耳好不了,我就永远担着这份责任,从现在开始,我没有这个思想负担了,毕竟你也已经用你的方式报复回来了。”
顾烟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都是僵硬的,她其实很想笑一下,表示自己也挺无所谓的,但是就连挤都挤不出一个笑。
她忽然想,如果现在告诉他,她的右耳早就已经好了会怎样?
她猜想他会大发雷霆,毕竟江大少爷应该没有被人这样欺骗和作弄过。
她也真的开口了:“其实……”
可她的话被江时羿打断:“你先听我说。”
他习惯在谈话中占据主导地位,好像个发号施令的领导一样,继续道:“现在事情都清楚了,我们来解决问题,你的右耳,我已经让何亮继续找国外好一点的耳科医院和医生,顺利的话很快让你再出国检查治疗,会有专人陪同。”
顾烟垂下眼,静静听他说下去。
“你所谓的‘初夜’,也不是没办法,现在医院有做修复手术的,我让何亮为你安排。”
顾烟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江时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双眼,“如果你觉得尴尬,我可以派一个口风比较严的女性助理为你做安排。”
顾烟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喉头像是塞了团棉花,吐字费力,“你觉得……这种事……是可以修复的吗?”
就算那个晚上他被下了药,可她也是抱着虔诚的,奉献自己的心情承受一切的,她不知道去做修复算是什么?
身体可以修补,那心呢,已经被戳出个血窟窿,能修补得了吗?
明明昨晚已经对自己说过不要再因为这男人流泪,可这一刻,她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地朦胧起来。
她很努力地忍着泪水。
江时羿看到她面色发白,显得异常脆弱的样子,心口有些闷,他挪开了视线。
不能心软,这女人是来报复他的,也已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了,他绝对不能再被她这副样子迷惑。
“别人我不知道,你的,我想应该可以,毕竟……”他停了下,“一个会给男人下药的女人,能有多纯?我那一晚也不算清醒,一点血也证明不了什么,所谓的第一次,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但既然你嘴里说是过不去这道坎,我们就解决这个问题。”
顾烟慢慢低下头,小脸没一点血色,心脏仿佛已经痛到麻木了,她盯着地板上的纹理,许久才笑了笑,她幽幽道:“被你看出来了呀。”
江时羿一怔。
“其实……不用给我安排修复手术的,”她还是笑着,却不愿抬头,“我确实不是第一次了,出血只是撕裂导致的。”
她不想去做什么见鬼的修复手术,那会令她觉得很耻辱,更别说,他计划要让一个助理——一个外人来带她去做手术,那太可怕了,那个人会以什么眼光看待她这个江太太?
江时羿闻言,心口却重重地被撕扯了下。
因为是坐姿,他抬头看她,眉心紧拧,“你……”
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满脑子都是她那句“不是第一次”,他的脑海空了一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从床边站起身面向着她,喉咙有些涩,“你再说一遍。”
顾烟咬咬唇,努力挺胸抬头,抬手挽了下头发,唇角慢慢勾起来,“你听到了啊,我和你,不是第一次,我骗了你,所以没必要做修复手术。”
第27章 此刻的江时羿,好像非常失落。
江时羿站在病床边,垂在身侧的右手攥成拳,相较于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此刻他的表情有些冷肃。
他反应很慢,好一阵,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那个男人是谁?"
顾烟蹙眉,“什么?”
江时羿却不说话了。
他脑中还是空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顾烟的第一次给了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是气愤导致,毕竟,这女人骗了他,该生气的不是么?
可在被欺骗的愤怒之下,还有更多情绪在汹涌,不知为何他脑中浮光掠影地回闪过那一夜她在他身下的情景,当时她有过抗拒的时候,她和别的男人也这样吗?还是会一味迎合?
男人不语,顾烟却缓慢地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她笑说:“过去的,我哪里记得住啊,你也知道我在国外呆过几年,欧美人那种开放和随性,我觉得还挺不错……”
她话没说完,江时羿忽然迈步过来。
距离本来也不远,他腿长步子大,不过三四步,人已经迫近她面前。
眼前光线被遮蔽时,顾烟本能地想要后退,但硬生生克制住。
她好强,不愿意输了阵势,便仰起脸睇向此刻浑身充满侵略性的男人。
江时羿冷沉的目光也盯着她。
“顾烟。”他咬牙切齿唤。
顾烟神色依旧淡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她这副平静的样子,令他更生气,他在身侧的右手微微动了下,一瞬竟想要掐住她脖子,质问她,可是质问什么?
那都是她自己的事,而且事发在他们结婚之前,他根本没有理由去问,他满腹愤懑却无处发泄,最终冷笑说:“没想到你这么的……水性杨花。”
他口不择言,只想要撕破她这张平静的,无所谓的面具。
顾烟感觉,好像有锥子刺着心口,那种鲜血淋漓的痛让她清醒明白,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她如今在他眼里,大概已经是个轻浮至极的女人。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她早已不在乎他如何看待她。
所以她不反驳也不辩解,“用这种词羞辱女人会让一个男人很有成就感吗?抱歉,若论品行,我觉得婚内出轨的人才更恶劣,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江时羿吐出一个字,却又停下来。
他能感觉到,尖锐的刺痛感正从受伤的左臂传来。
很快,那种疼痛像是要撕裂一般,真真实实地从骨头里面蔓延出来,剧烈到他就连再挪动一下都艰难,话也说不出,呼吸也变得短促。
顾烟看到他面色惨白,额角渗出汗水,也察觉异常,她拧眉,不知道要不要问一句,可才垂眼就瞥见,他不知道何时,左手紧紧攥成拳,用力到骨节发白。
两个人还僵持着,顾烟默了几秒,绕过他去按床头的呼叫铃,一边说:“你要是不想要你的左手了,就继续攥着吧。”
受伤的手臂整个都不能用力,这是医生早就叮嘱过的,江时羿慢慢展开五指,那种剧痛依然不能缓解。
医生和护士进来为江时羿查看,医生大惊失色,“可能造成二次骨裂了,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我都说过不能用力的!”
这次医生给了江时羿一针吗啡,然后叫人用可移动的CT机来拍片,又打开石膏重新处理……
一番折腾过后,已经到了午后。
疼痛耗费了太多体力,江时羿躺在病床上输液,面色煞白,虚弱地冒着冷汗,脑子里一片混沌却还在转。
过去这么多年,他有个小病小痛顾烟都会忙前忙后,生怕他哪里不舒服似的,可现在……
医生和护士围着他的时候,他看到她的背影,她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不多时,病房门被敲响,继而被推开,江时羿侧过脸看了一眼,进来的是何亮。
何亮将一个饭店的餐盒往床头柜子上放,“太太说您没吃午饭,叫我送饭过来。”
江时羿默了很久才问:“她人呢?”
何亮踟蹰之后,还是如实回答:“她说……她觉得她在病房会加重您的伤情,所以她还是离开的好。”
江时羿唇角轻扯了下,想笑,这女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但他笑不出。
他想,可能是因为太疼了,那一针吗啡好像都没起什么作用。
他问何亮:“让你找的耳科医院筛好了吗?”
“好了,”何亮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医院和医生的资料递给他,“这家医院在加利福尼亚,医生需要提前预约,您打算让太太什么时候过去?”
江时羿右手拿着资料,像是在看,又像是在发怔。
如果这一次,顾烟的右耳还是治不好,怎么办?她会记恨他一辈子么?
何亮叫了他几声,他恍然回神,将资料还给何亮,“你直接拿给她吧,和她敲定过去的时间,找个生活助理安排行程,陪同她一起过去,在那边照顾她。”
顿了顿,“要女助理。”
何亮应下,问他现在吃饭吗。
江时羿摇头,他没有一点食欲。
于是何亮拿出今天从公司里带来的,需要处理的文件,开始和他讨论工作。
因为疼痛的缘故,江时羿的注意力并不能特别集中,只捡着最要紧的工作先做安排。
何亮整理了江时羿已经签好字的合同放在包里,临走时问江时羿:“需不需要给您请个护工?”
江时羿声音很低,有些嘶哑:“算了。”
说完,他疲惫地阖上眼,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何亮看他精神不济,也没再多说,从病房退出去时瞥了一眼病床上苍白虚弱的男人,江时羿现在这个模样其实让他觉得有点陌生,真不像是江氏那个雷厉风行的大总裁,也不再像是趾高气昂的江家大少爷……
他觉得,此刻的江时羿,好像非常失落,非常难过。
下午离开医院的顾烟,其实也没能走很远。
她和江时羿认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过矛盾和摩擦,但针锋相对到这一步,互相人身攻击,确实是头一回。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顾忌他算个病人,但这次……
他被她激怒,气愤到手攥拳导致伤情加重。
医生在处理他手臂的时候都在说,你是不想要你这只手了吗?这种二次伤害,很可能会在骨头恢复之后也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她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离开病房的,她猜想,江时羿一定也不想再看到她。
给何亮打完电话,她从医院大门出去,有些茫然地沿着车水马龙的马路边走,步伐很慢,最后被一个人截停下来。
她抬眼,便看到面前站着许鸢。
第28章 这是天赐良机,她要顾烟付出代价。
和星辉的合同泡汤,许鸢今天成了闲人一个,又带着满腔怨气,选择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顾烟。
等了几个小时,好容易等到顾烟出来,她立刻就跟了上去。
顾烟对着她是没有好脸色的,直接就想绕过她走过去。
许鸢伸手一拦,“我想和你谈谈。”
顾烟不屑地轻扯唇角,许鸢这说话语气,和江时羿还真是有点像,果然天生一对。
她说:“抱歉,我没兴趣听。”
马路边其实不是个谈话的地方,可见顾烟真的要走,许鸢着急了:“顾烟,你要不要脸,你居然找小姐给十一下药,你有那么缺男人吗?”
顾烟步子顿了下,缓缓回头看许鸢,语气沉了一度:“我没有找人给他下药。”
许鸢冷笑出声,“那个小姐都亲口指认你了!她看着你的照片说就是你!而且最后得利的也确实是你,你就是看我要回来了,想要靠爬上十一的床这一招来坐稳江太太位置吧?”
许鸢一着急,音量就提高,引得路边几个行人看过来。
顾烟不想丢这个脸,低下头往前走。
幸好许鸢现在还不是什么明星,她也只和江时羿出席过一次晚宴而已,不然就凭这两天的新闻热度,许鸢刚刚这几句都足够小报写几千字了。
要是和许鸢当街吵起来,不但不好收场,而且很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丑闻,到时候江时羿未必会问责许鸢,倒是更可能折腾她。
许鸢好不容易才等到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立刻就跟上来,“你跑什么?心虚了是不是……”
顾烟拧眉,不耐烦说:“去前面说。”
几十米外有个茶座,两人一前一后进去,顾烟不敢坐在大厅,最后选了包厢。
进门坐下,顾烟觉得挺好笑的,她睨着许鸢,“听过正妻打小三的,轮到我这,小三在我后面和跟屁虫似的,甩都甩不掉。”
许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不过就是仗着那一张结婚证,有结婚证就了不起吗?十一又不爱你,他心里的人,始终是我!”
顾烟没立刻说话,她甚至还品了口服务生端上来的茶。
她觉得,许鸢其实不能算是段位很高的小三,所有的优势都可以概括为,恃宠而骄。
但这也就够了,江时羿喜欢许鸢,这就是许鸢最大也最有力的盾牌。
“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么?”她问许鸢。
许鸢恨恨道:“你不择手段,就是为了要继续做江太太,但是你知道十一心里只有我,所以说要一亿才肯离婚……可是我告诉你,奶奶的情况,不会保你一辈子,迟早十一会上诉离婚,到时候场面更难看,你将会变成一个弃妇!”
“不劳你费心,”顾烟觉得,许鸢的话实在没什么新意,“你要是还想继续说这些,我要走了。”
“我要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许鸢深吸口气,“你现在和十一离婚,我会为你求情,让他给你个一两百万,你见好就收,还能拿到些钱,不然,等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可就一分钱都没了。”
顾烟垂眸盯着茶水,隔了几秒笑了,“一两百万?江时羿已经提出给我六百多万加房子了,怎么到了你这里,缩水这么厉害。”
许鸢一愣。
她根本不知道江时羿要给顾烟这么多钱,他压根没说过,她面子有些挂不住,心底怒火更盛,只能绷着脸死撑着道:“几百万对我和十一来说也算小钱,你识相的就赶紧签字。”
顾烟勾起唇角,“不好意思,我不识相。”
许鸢一下子被噎住了。
她没想到,顾烟是个这么硬气的主儿,好好谈行不通,她指着顾烟鼻尖骂:“我看你就和你叫来给十一下药的那个小姐一样,都是不要脸勾引男人的货!”
顾烟敛了笑,她可不是会坐着任由许鸢骂的性子,她的语气也冷下来:“在我眼里,比起小姐,第三者这种货色更恶心,许鸢,我劝你别再挑战我底线,我再说一遍,你和江时羿别拿莫须有的罪名指控我,说我叫人给他下药,证据呢?”
12/112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