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许嘉,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你就……没有考虑过我一点?”那场雨带走他所有的眼泪,周斯礼无泪可流,丧着张脸。
见她欲要张唇,他出声打断,免得自取其辱,“我宁愿你骗我,你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你就让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不就好了?我这么容易就相信你。你明明可以做到的。”
“你这是在怪我不骗你?你很奇怪。”许嘉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淡淡道,“我不希望我对象还知道我们纠缠不清,你快离开吧。”
他哽咽道,“我不想分手。我也不信你喜欢贺铭迟。”
“你这样很无趣。”
许嘉起身,准备往楼上去,手腕被人攥住,随后冰凉的触感的贴了上来,伴随着金属锁扣合上的声音。
她扬起手,手-铐的两端禁锢着她和他,带着许些不可思议地冷笑一声,“你想死可以直说。”
“我是不想活了。”
他来之前就做了两套准备,如果自己还是做不到狠心将她绑起来,那就给两人带上手-铐,连着她和他。这样他也不会心疼了。
周斯礼哀声央求,拍着身旁的沙发,“许嘉,陪我坐一会吧,坐一会就好。”
对峙了片刻,她缓缓在自己身边坐下,隔着半臂距离,他看着地面,唇角不可抑制地扬起小小的弧度,心情终于好受一点。
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两人看过去,屏幕上赫然三个字“贺铭迟”。
许嘉下意识要走过去,却被牵制住。
两人的手伸在半空中,灰黑铁质金属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他伸长了手臂,却别着脸看向别处,坐着不肯动的举动摆明是什么意思。
许嘉试图扯动他,未果,“周斯礼,我要接电话。”
“……可以别接吗?”
“不可以。”
他抿唇,没再说话,往旁边挪了一点位置,让她得以伸手就恰好能碰到手机。
对方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空间里,“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
“你又不吃早饭。前些天在我家,你也不吃,现在回去了也不吃。”
一道幽幽的视线向自己投来,许嘉转过身背对着他,“一个人吃,没意思。”
“那我陪你吃,我们今晚出来一起吃晚饭。”
“好。”她应得异常爽快,忽而顿了一下,勾唇,“铭迟,你为什么想要陪我去读大学?”
“你现在才来问,会不会太迟了?”他轻笑,“当然是我对你有意,我喜欢你,也愿意和你去陌生的地方。”
“我也喜……”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就被一股力往后扯了去。
两只手铐碰撞,她趴在他的身上。周斯礼抽走她手机,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手机落在地毯上,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下来,同时被拷着的手握紧同样被拷着的她。
他流着泪,边哭边含糊道,“别和他打电话了,吻我吧……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许嘉睁开眼,失了神。
地毯上的手机持续发出无人在意的声音,“怎么忽然听不见你的声音?你那边怎么了,信号不好?”
因为擅自将她带进佛堂,贺铭迟被禁足在家中好几天,今晚才有出来的机会。又陆续问了好几句,都无人作答,贺铭迟隐隐有些不悦,只说,“那今晚,我来你家接你。”
电话被人挂断。
许久,他才松开她的后脑勺。
许嘉撑着他的胸膛,想要起来,却因着手铐被带回他的怀里。重获温暖的拥抱,她一时没了动作,哑声,“……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
不安的情绪因一个吻渐渐平息下来,他将她拥得很紧,蹭了蹭她的脸,“许嘉,我不蠢。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你不会急于在这个电话证明自己。他只是你用来赶走我的说辞而已,其实换在平常,你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漏洞。你现在迫切地想赶我走,为什么?”
她闭上眼,没了反驳的力气,扯了扯唇角:“那你为什么不走。”
“如果我不把你抓紧,你随时都会离开。”
长出翅膀,在某个夜晚,凉润的晚风中悄无声息地飞走。像他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救下她那晚。
“你明明可以比谁都耀眼,不应该就这样结束。”周斯礼低头看向她,却对上一双忿然的眼眸,他微怔,手的力度减少几分。
“……不要总是想着让我活下来。”
她用力将他推开,连着的手铐发出咣当的声音,同时响起她冷冽的声音:“我的生命由我自己做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有幸福的家庭,有一群陪你傻乐的朋友,一堆兴趣爱好,也有自己想要实现的目标。你当然能将这件事说的这么轻松。你不懂我的处境,就不要总是想着让我活下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周斯礼心生慌乱,苍白道,“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就懂了。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你别总是将事憋在心里。”他拉住她的手,“我陪你。无论如何我都陪在你身边。”
随着一声冷笑,玻璃杯掉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略显刺耳。
周斯礼看着她在碎片中挑了一块,头发被拽过去,脸侧有尖锐的一角抵进,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颤着眼睫,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她的声音毫无温度,仿佛下一秒就要握着碎片划烂他的脸,“就算是这样,也要留在我身边?”
她颤着声,失去一贯的冷静,“周斯礼,我不想看见你,这是千真万确的实话。你有多喜欢我,我就有多讨厌你。”
掌心皮肤被碎片边缘深深抵进去,鲜血顺着脉络缓缓流淌出来。
“如果不是你……那人早就下地狱了,都是你,让我变得这么奇怪糟糕。你既然不能成为我的帮凶,那为什么还总是要来干扰我!”
他看见她的眸底逐渐浮出晶莹泪光,她崩溃道,“你不是想知道吗?我都告诉你,贺林你还记得吧,他害死了我的 父亲,让他不人不鬼地活了七八年!我明明知道他是凶手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没有证据,每天忍着恶心跟他们来往,现在还要看着他们越过越好。”
她乱了气息,悲愤交织地看着眼前的人,“周斯礼,看清我。离我远点,滚回去读你的大学,做你的医生,过你自己的生活。”
拿着碎片的手随后覆上一层热意,他反手握紧了她的。热量一点点通过相贴的肌肤渡过来。让她一时失了神。
一滴,两滴腥味的液体顺着他下颔滑落颈侧,她颤着眼,松开了玻璃碎片。
“那你呢?”他一脸心疼,“我走了你怎么办。”
第82章 肆意
“我?”她松开他的头发, 呼吸急促,“用不着你担心。”
只要她继续演下去,贺林他们不会无端对她起疑, 明面上待她还是过得去的。况且他们还在创业初期,就凭许家在国内多个行业里的地位,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动她。
“告诉我,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哪怕一点点都行。”他低垂着脑袋, 头发乱糟糟,无能为力的感觉并不好受。作为一个旁观者, 他都感到苦涩闷痛。何况她还是亲历者。
“少出现在我眼前, 贺铭迟跟他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贺林因为嫉妒杀害许隽,保不齐贺铭迟也是这样险恶的人。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种对局面失去控制权, 对未来迷茫, 看不清前路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从父母离婚, 许隽去世后,她就一直在不断地失去, 到最后一无所有, 她变得格外容易接受目前的状况。只是这几天和贺林的接触变多了, 才令她情绪崩溃。
将那些事说出来后, 许嘉的心情的确有所缓解, 像弹簧压到最低忽然间反弹, 经过强烈的摇晃, 余下只剩轻颤。她躺在沙发上,胸膛轻微的起伏, 气息平稳了些。
“我知道了。”
周斯礼自动忽略前半句,接受后半句讯息,坐在她身旁,有液滴从颈侧流下,他抹了一把,发现是血。他抚摸了下脸,玻璃碎片刺得不深,那这么多血哪来的?
他捧起她的手,呼吸滞了一瞬,“许嘉,你流了好多血。你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他转眼看去,才注意到地毯上的玻璃碎片浸在血液中,凝结成珠如一粒粒石榴,在阳光下透着灼灼红光。
眼前人肉眼可见的慌乱和紧张,许嘉只觉大惊小怪,仿佛事不关己,“就当是还你了。”
还他之前被捅一刀流下的。
“我不需要你还。你能好好的就行。”
说完,他伸手伸进口袋里,要找钥匙解开手铐,没想一片空。许嘉看着他忽然僵硬的动作,还透着一丝心虚和尴尬,她目光森然,“你该不会没带钥匙?”
“……嗯。好像是的。”
“好像?”
许嘉冷笑了下,只觉得自己真应该捡起玻璃碎片再给他来一下。相处已久,周斯礼已经能从她的表情猜出她的心思,他小心翼翼地凑近,“……你别生气,我想想办法。”
“去厨房。”
许嘉在厨房墙上挂着的刀具中,挑了把趁手的菜刀,在手中掂量了下。周斯礼会意到她的意思,朝她伸出手:“这个可能有点难砍断,还是我来吧,男生力气大点。”
她始终没递过来,周斯礼感觉奇怪,朝她看过去,只见她举着菜刀盯着自己:“你误会了,我想砍你。”
“为什么要砍我?我下次会记得带钥匙的,不要砍我。”周斯礼吞了吞口水,脸都白了,往后退两步,手还被手铐牵制住——
这可真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画面演变成他不断后退,她漫不经心朝他走去,握着刀柄:“只是钥匙的问题?”
他反应迅速,语气紧张,“不只是钥匙的问题,我跟你道歉,下次再也不会给你戴这种东西了。”
说这话的时候,周斯礼的脸侧还沾着血,诚恳道,“你砍我,我就没有办法替你处理伤口了。还是留我一条命服务你吧,拜托你了。”
她轻嗤一声,趁他没注意,扬起手臂挥刀,金属哗啦啦落地。
周斯礼转了转手腕,只觉得自己再也不做这种事了,她离开了厨房,他后脚跟上,从客厅轻车熟路找到医药箱,扯开绷带,取出药液,蹲在沙发边先为她缠上。
好在那些细小零碎的玻璃碎片没有扎进血肉之中,所以处理起来很快。
在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她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有股温凉的气喷洒在手心,传来酥痒,她扭头看去,他正捧着她的手在给伤口吹气。
她忍下要踹他一脚的冲动,“你,有病?”
周斯礼的脑袋像个神奇的滤斗,时不时自动忽略掉那些对他不好的话语,以及对他不好的记忆,现在像是忘记这只手不久前还拿着菜刀要砍他,“你的手好小好可爱。”
他抬起眼,“听说吹气会缓解疼痛,我没有给别人试过,所以这是真的吗?”
“你把脸凑过来,我给你的伤吹吹,不就知道了?”
他眸光闪烁,轻声嗯了一声,慢慢凑过去,随后头发被拽着,感受到头皮撕裂的疼痛,他脸皱在一块,嘶了声,按上她手腕:“别用你这只手拽,伤口会裂开,用另一只好的手。”
她力度不松,在他耳边警告,“上药就上药,别说多余的话,也别做多余的事。”
“我知道了,好我不说。你先松手,我快变成光头了。”
“那就变成光头好了,你不是最喜欢光头?在清湖寺盯着小和尚的头不舍得挪眼?”
他低头求饶:“……也没喜欢到这种地步,许嘉我好痛。”
她终于松开他的头发,将头转了回去,继续想自己的事。这次果然安分了,他一直闭嘴到包扎结束。周斯礼起身,边将绷带卷回去,边看着她发呆的可爱模样,将东西放回医药箱后,他俯身,下意识按着她脑袋想亲她的额头,快碰上了,想起来现在还是分手状态,他又缩回嘴。
周斯礼坐在她腿边,想起先前的话题,他讪讪道,“你刚才的话,我都记住了。我现在需要做什么来配合你?”
“别来找我就行。”
许嘉收起发散的思绪,看向他,他替她包扎完伤口,却忘了自己脸上的伤,流畅的下颔血迹斑驳,一道深浅不一的血痕蜿蜒到衣领之下。她沉默几秒,“你的脸。”
“哦哦,忘了。”他手背摸了下,随后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洗了把脸,将那些干掉的血迹清洗干净,再回来贴了个创口贴坐着。
周斯礼滚了下喉咙,提起紧张的话题,他神情凝重,“那你现在准备要做什么?”
显然,没有证据,报警是不可取的,劝她就这么算了,更不可取。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看向窗外。
“那你答应我,不要做傻事。”他垂眼,轻声,“事情会有转机的,除非你自己先放弃。如果你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和我说。”
许嘉嗯了一声,心底只想这烂好人连绑人都做不到,还能做什么。
废物。
许嘉没有将这话说出来,等会人又哭哭啼啼,很碍眼。她淡淡道,“放心,我暂时没有想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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