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送吧。”
方管家:“?”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有朝一日竟然能从大少爷这冰冷的嘴中听到这种话。
姜且有些不自在。
但他想到昨天那杯牛奶,又或者是那场打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雷,长睫轻颤。
下一秒,接过手机,“我去送吧。”
方管家:“……啊好。”
他本来是想让先生送的,增加先生和夫人的感情,毕竟先生要回国了。
新婚没多久就被丈夫丢下,独守空房的太太肯定会有怨气。
不过这样也好。
能增加大少爷和太太的感情。
……
“盛总,好福气。”
“没想到能得一位这么美丽的太太!”
婚礼誓词念完,新郎带着新娘下场,逐次给宾客们敬酒。
新郎盛道桉穿着一件黑色的圆领袍中山装,衣领绣有金丝线勾勒的云纹仙鹤图案,下身一件绣有山水花纹的绸裤。
黑发梳上去,露出立体端正的五官,周身透着一股子书卷之气,虽年过四十,却不见疲态,反而喜气十足。
新娘挽着简单的小发髻,穿着一件玫红色旗袍,人体轮廓曲曲勾出,眼角隐隐有些皱纹。
二人依次敬酒,逐渐轮到顾听这桌。
这桌人不多,多是些坐不下的女眷宾客,顾听看着冷,身边的小姑娘戴着墨镜,浑身流露出不好惹的气场,导致周围人想跟这两人搭话,都不知道说什么。
“今天非常开心各位能来婚礼现场,盛某在此谢过诸位。”
盛道桉举起酒杯,先饮下一杯,旁边的林思琼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视线游离一圈,忽然停在某个地方。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林思琼瞪大眼睛。
……囡囡?
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思琼眼神恍然失去焦距,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她要来干什么?
林思琼摸不准顾听的想法,她的这个女儿向来如此,从不听她话,一昧与她唱反调。
更何况,她自知脱离顾家便是与自己的一儿一女放弃了关系。
所以那以后,她从不敢联系他们。
就连自己要结婚也不敢通知囡囡,没想到……她会来这里。
林思琼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中出现的慌乱,焦急不安。
她不自觉掐了一下身边人的胳膊,得来一个眼神,轻声询问,“怎么了?”
林思琼骤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如今的丈夫并不清楚她们二人的关系,或许他以为顾听就是来单纯道喜的人。
林思琼强颜欢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盛道桉轻轻点头。
此刻,服务员再次将酒斟满。
盛道桉举起酒杯面向顾听,就像对待之前的宾客一般,彬彬有礼道:“谢谢你能来参加我和思琼的婚宴,若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顾听微愣。
她起身,接过酒杯,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
心里那股不属于她的酸涩感再度冒尖。
顾听不清楚原主和她母亲的关系究竟怎样糟糕,现有的记忆里,属于家人的那一栏被上了锁。
无论她怎么回想也记不起半点事情。
因此,有关原主家庭这方面的故事,她不是很清楚。
但即便这样,她猜想,没有哪一个孩子会生来就恨着母亲。
心里那股情绪不是愤恨,只是酸涩,是嫉妒,还有……祝福。
她想,原主大概也会祝福她的吧。
想明白后,顾听抬眼,艳色过浓的唇敛起笑弧,当做自己擅作主张:“祝您二位——”
林思琼下意识感到不安。
“万事胜意,一世常欢。”她一字一句送出了包含两个人的祝福。
林思琼瞳孔地震,心脏剧烈跳动,眸中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囡囡。
盛道桉嘴角笑意渐深,看向自己的妻子,轻轻拍了下她的手。
林思琼咬紧下唇,努力地抑制住眼中氤氲的泪水。
明明四十多的人,却像个孩子一样,掉下眼泪。
“思琼?”盛道桉惊呼。
林思琼飞快抹了把脸上的泪,“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她低下头,不敢看顾听投过来的目光,扯了下盛道桉的衣摆,“谢谢这位小姑娘,道桉,我们再去别桌敬酒吧。”
盛道桉点了点头,冲着顾听笑了一下,然后目光触及到顾听身边那个女孩,微微一顿。
但很快,他就整理好表情,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离去。
顾听偏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回神。
一坐下就发现旁边的小姑娘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
她侧过身子朝着顾听这面坐下,隔着墨镜也能看出她现在心情不怎么好。
顾听莞尔,没说话。
实在是太明显了。
上一个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还是沈却。
盯了半晌,少女突然出声:“刚才那个女人和你什么关系?”
顾听挑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看见她看到你的那副神情……”小姑娘撇撇嘴,“像是见了一个不受待见的人。”
顾听:“……”虽然这是实话,但终归不爽。
顾听想了想:“那她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一脸不爽?”
少女瞪大了双眸。
爽?她能爽起来才怪。
“我叫,盛意。”盛意指着新郎,一字一句道,“新郎是我爸,她,是我后妈!”
顾听:“……?”
等等。
谁是谁后妈?
夜色越来越浓,霓虹灯光汇成长河,将整个京都笼罩起来。
沈家。
全球限量发行唯此一辆的布加迪‘黑夜之声’停在庄园内。
身材高大的男人下了车,朦胧夜色下映出男人硬朗的五官轮廓。他穿着纯黑衬衣,领口纽扣解开了两颗,下摆恰到好处的扎在西装裤里,外套搭在臂弯,身姿颀长而挺拔。
夜风吹动衬衫,勾出男人细长腰身。
“先生。”
“嗯。”
沈随安应了一声,抬步要走,忽地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男人抬抬眉眼,橘黄色的灯光下,越发看得清他的外貌。
沈随安的五官细节好似按照标尺来长,鼻梁英挺,半是慵懒,半是散漫,声音沉稳,透着成熟男人的质感和魅力。
“做什么?”
方管家微笑:“可以请先生帮个忙吗?”
沈随安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今日盛家婚宴,太太没带手机和伞,家里的司机临时有事,所以劳烦先生走一趟。”
听完,沈随安意味不明的扫他一眼。
方管家厚着脸皮任他打量。
半晌,男人慢条斯理地仰头,唇角带着很浅的笑意,姿势放松。
“行。”
“人在哪儿?”
第016章
京府会。
顾听正在努力消化她妈给别人当了后妈这件事。
虽然四十多的人了, 再嫁遇到良人,对方带着孩子的机率很大,但顾听着实没想到, 她们母女两个这命还真是……巧合到离谱了。
盛意也在一旁消化。
首先, 旁边这女人是当红黑料女星顾听, 其次顾听来参加婚宴是因为她的母亲,她妈又是盛意那爹新娶的老婆。
所以四舍五入一下,顾听是她继姐!
盛意瞳孔地震。
太刺激了。
不行, 得让她缓缓。
此时此刻, 两人心里竟难得同步。
——该死的巧合。
这席吃不下去了呀!
“这位女士。”服务员小声凑到顾听耳边,“外边有人找您。”
顾听错愕了一下, 再次确认:“找我?”
服务员点头:“是的。”
顾听抱着怀疑的态度跟着服务员离去。
而不远处,一直默默观察女儿的盛夫人看到这幕, 心里一紧, 也连忙跟出去。
盛意:“?”
她俩打什么哑谜?
难不成找顾听的人就是她继母?她俩是有悄悄话要说?
盛意心痒难耐, 一边知道偷听不好,一边抱着吃瓜的念头也跟了出去。
厅外。
隔着很远,顾听就看见少年高大清瘦的身影,双手松散地插在裤兜,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姜且?”
顾听有些意外。
【他怎么会来这里?】
【是来找我的?】
顾听完全想象不到姜且会来找她的理由,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说是陪他度过了一个打雷的夜晚, 就会卸下大崽之间的防备。
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姜且抬头,碎发沾了雨滴。
京都的天气预报一向准。
这几日一直都是雷雨天气, 顾听知道姜且怕打雷, 所以猜测一般遇到这种天气他不会出门。
没想到他不仅出门了,还淋了雨过来, 额角隐隐有水珠划过。
顾听看的有些心软,从包里拿出纸巾,然后顿住。
【如果直接上手帮他擦的话,他会躲开吗?】
【万一要是触发了什么过激反应呢?】
姜且垂眸,视线落在她滞留半空的手上,思绪不自觉飘远。
要是是沈却的话,顾女士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大概率会直接上手帮他擦汗,因为沈却不像他一样有这么多的忌讳,他是个会把心思表现在脸上的人,很好懂,所以顾女士大概更喜欢和他相处。
而自己,敏感多疑。
哪怕已经装乖到了自己讨厌的地步,也仍然做不到让别人喜欢自己。
“我自己来吧。”姜且接过纸巾,没什么情绪的给自己擦拭着头上的水珠。
顾听:“你怎么来了?”
姜且一顿。
月色中天,黑云压下。
宴会厅下的光亮被投入到房区外,积水处倒映着微弱灯光,雨滴坠落,溅起泥泞。
顾听下意识看天色,没有发现打雷的迹象,才暗暗松一口气。
姜且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递给顾听:“管家爷爷说您没带手机。”
顾听接过手机,“嗯,谢谢你了。”
【我还以为……】
【原来是给我送手机来了。】
【但一会儿要是打雷的话,我怕他不行。】
姜且呼吸忽然急促,原本死寂的眸子难得惊了一下。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胸深处出现了一阵慌乱,为顾听这句难得的直白感到失措。
所以,她从始至终就知道他害怕雷声。
她那天是故意留在那里,安慰自己。
姜且收敛视线,心中被浓雾覆盖的疑虑慢慢吹散,安定下来。
“顾女士,要……”一起回家吗?
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完,就一道声音打断:“听听,你……这是……”
追出来的女人穿着敬酒服,头发挽起,一脸震惊。
“你们……在谈恋爱吗?”
姜且:“……”
顾听缓缓打出个“?”
她妈在想什么!
谁跟谁谈恋爱?
顾听拧眉‘啧’了一声,指着姜且:“他未成年。”
她本意是她跟个未成年的小孩能谈个什么,而且他是她儿子。
没想到一听这话,林思琼好像思绪扯得更远,惊恐道:“未成年!!”
“你竟然和未成年谈恋爱!!”
刚走出门的盛意被这道尖叫声差点给喊回去。
她慢半拍的眨着眸子,“谈恋爱?谁和谁在谈恋爱?”
然后,抬眸。
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她继姐身边,高高瘦瘦的男生。
他的相貌太过独特,属于让人一眼看过去不会忘的类型,而盛意恰巧大学学的是导演专业,刚好对娱乐圈的一些爱豆演员有些了解。
因此,她几乎一眼断定,眼前这个男生就是前不久宸宇传媒推出的那个男团。
——主唱姜且。
“你是姜且?”盛意眯了下眸子,视线转向顾听,后半句话半是狐疑的问,“你在和她谈恋爱?”
不能吧。
姜且眉梢向上跃动,强行拉了下来,“不是。”
和顾女士谈恋爱?
他疯了吧。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林思琼悄悄松了口气,下一秒,再次追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谈恋爱,他怎么会拿着囡囡的手机?
囡囡还给他递纸巾!
顾听瞥了眼,轻叹一口气。
刚想要开口解释,一道略显低沉,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冒了出来:“需要我来为您解释吗?”
顾听下意识觉得这道声线熟悉,她抬了抬眼。
黑色布加迪停留在雨夜里。
空气中弥漫着水润的湿气,霓虹错落的光线分割了众人的视线,被照映下的光线隐隐现出雨帘的踪迹。
高大颀长的男人站在车身面前,骨节匀称的手里撑着一把黑伞,在昏暗夜色里,模糊了他的五官。
微分碎发被雨珠打湿,他好似浑不在意。
伞面抬起,他的视线精准捕捉到了顾听的存在。
林思琼看了眼男人的车驾,小心翼翼询问:“您是?”
“我吗?”
男人单手撑伞,姿态矜贵优雅,如同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绅士,温玉斯文,“我姓沈,是这位女士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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