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栗捏紧了红包:“新年快乐。”
宋澹奚嘴角上扬:“快回去吧,外面冷,我回去了。朋友借了船在港口等我,不用担心,他会送我去机场。”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五一十地和她说清楚。
姜栗:“我送你去港口。”
宋澹奚眼神很温柔:“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栗栗。你就在这里,或是现在就回去。”
他私心并不想她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但今晚不行,他知道她会一直看着他,他的栗栗一直这样好。
宋澹奚想他的克制力大概一辈子都花在了姜栗身上。
他想和她拥抱,想让这一点时间再长一点,想她过年后早点回来,想每一天都能见到她。
每一年,他的欲望和渴望都在增长。
“等一下!”女孩子急匆匆地跑回屋里,没两分钟又跑出来,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暖手的。”
宋澹奚低眼,手里一包热烘烘的烤栗子,尚有余香。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我走了。”
姜栗看着宋澹奚转身,走出几步,他忽然跑回来,摘下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用力抱了她一下。
她陷入清淡的香里,听到他重重的心跳声。
“我在洛京等你。”
他蹭着女孩子光洁的额角,哑声说。
姜栗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越来越远,她想幸好他今天穿着白色,没有穿黑色或者灰色,她能看他久一点。
慢慢地,他的身影消失了。
信息在同一时间送达。
【宋澹奚:栗栗,旧岁已去,新春将至。】
【宋澹奚:我还是一样爱你。】
第71章 山海之间
隆冬的海面黑沉沉一片, 风也凛冽,只有渔船上的灯摇摇晃晃地发出光亮,成了这片孤寂世界中唯一的光亮。
朋友哆嗦着把宋澹奚拽回船舱, 无语道:“别看了,连光都看不见了别说人影,快点进来,当自己还十八?”
宋澹奚笑笑:“谢了。”
“谢个屁,明年别在年三十把我喊出来了我就谢谢您了,连着多少年了?我都受不了了。”
“我争取。”
船舱里比不得室内,但比甲板上暖和多了,小桌上放些了水果零食, 船老大还挺客气。
宋澹奚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还热乎的栗子,壳很好剥, 黄澄澄的果肉又香又甜, 味道引人发馋。
朋友有些年没吃过这小玩意儿了,伸手索要:“分我点, 想吃口热乎的。”
宋澹奚:“分不了,定情信物。”
“……”朋友翻了个白眼,抓了把开心果, 光明正大地打听, “什么女孩儿这么难追?”
“等她愿意再告诉你们。”
“靠。就问一句, 回头追到了能见见吗?”
“看她心情。”
“……行了,我看你是追不上了, 明年再来吧。”
宋澹奚身在局中,不觉得来一这趟有多麻烦, 但对朋友不一样,在这样的日子陪他在寒冷的海面晃荡, 他承朋友这一份情。
他搭上朋友的肩,笑道:“洛京再聚。”
飞机落地洛京已近凌晨,宋澹奚匆匆赶到外公外婆家的别墅,屋里四处都亮着灯,很温暖。他推门进去,带着红帽子的鲨鲨先凑过来,嗷呜叫两声,bear也穿了件红衣裳,懒洋洋地躺在外婆的怀里,跟小孩儿似被抱着。
外公瞧他一眼,扭头和外婆嘀咕:“今年又没追上。”
外婆打他:“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哼,白长这张脸了。”外公哼哼两声,喊女儿下楼,“阿榧,阿奚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说完又被打了。
他们已经吃过年夜饭,厨房里单独给宋澹奚留了一小桌,韩榧下楼把饭菜都端出来,不想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吃。
韩榧拿了碗筷陪他,轻声问:“见到了?”
宋澹奚眉眼上有笑意:“嗯,和她说了新年快乐。她穿新衣服了,红色很衬她,外套的帽子上有两颗毛球,很可爱。走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包栗子,还是热的。”
韩榧见他开心便也笑了:“小女孩还是心软。吃完休息一会儿,我们出发去上香。”
“好。”
快十二点的时候,姜栗收到了宋澹奚发的信息,他说他已抵达洛京,一路平安。
她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再看手机。
一扭头,姜时珏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吓人一跳。
姜栗:“……看我干什么?”
姜时珏在被子底下撞她一下:“你说我看你干什么?妈妈还悄悄问我那人是谁,我说来问路的糊弄过去了。”
姜栗:“……”
大年三十在这没几口人的岛上问路,够吓人的。
“他路过。”姜栗拉高被子,挡住自己半张脸,小声说,“和我说两句话就走了。”
“……从洛京路过到这鸟不拉屎的岛上啊?”
“岛上的鸟类会排泄。”姜栗纠正妹妹。
“……”
姐妹俩打闹了一阵,两个人脸都红扑扑的,姜时珏也不问了,抱着姜栗小声说:“姐姐,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谢谢阿珏。”姜栗柔声应。
大年初一,南明是晴日,阳光正好。
一家人吃过早饭,杨清芳和姜爸爸忙着清点去拜年的年礼,姜栗带着妹妹弟弟去山顶的小庙。
山顶的小庙规模很小,只供了一尊观音。
往年初一,姜栗都会带着香烛和水果上山,但她近三年没回来,许久未供奉了。
小时候是奶奶带她去,现在奶奶年纪大了,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姜栗常在野外,体力比普通女孩子好一些,姜时珏走了一半就气喘吁吁了,得停下来歇会儿。姜时玺背了个小背篓,香烛和水果都在里面,背了一路也出了汗。
姜栗:“阿玺,我来背。”
姜时玺别过脸:“不用。”
姜栗笑笑,拿出备好的水给妹妹弟弟喝,稍作歇息后继续往上爬,姜时珏热得把外套都脱了。
到了山顶,视野骤然开阔,小岛和大海一览无余。
姜时珏望着遥远的、模糊的城市,仰头用地喊了几声,都是一些无意义的音节,但喊出去莫名畅快。
“啊——”
山间回荡着年轻女孩儿年轻的声响,阳光照在她的面颊上,满是朝气。
姜时玺有样学样,两人莫名攀比起来,比谁喊得大声,姜栗见两人玩得开心也不打扰他们,拿着背篓进了小庙。
小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从姜栗有记忆起他就在这里了,他很爱干净,小小的庙宇打理得很干净,后院还有一片菜园子,她小时候还在这里拔过菜、捉过虫,老和尚也喊她栗子。
她们来得晚,庙里已经有人上过香了。
点燃的烛火在风中跳跃。
姜栗摆好果盘,点亮蜡烛插在烛台上,小时候奶奶教她要往中间插,越高越好。再点燃一捧香,白烟丝丝缕缕往上飘,香火的味道干燥强烈,泛着沉沉的焦味。
姜栗忙完也没见到老和尚,不知道去哪儿了。
功德簿放在台前,风偶尔吹起几页,清脆的书页声令人心情愉悦。
小庙不远处有一方清潭,姜栗过去洗了手,冬天的水太凉,她没敢多洗,甩了两下,找了块石头坐下。
阳光下的潭面清澈,落满光影。
山里没信号,姜栗拿出手机对着冬日疏朗的山头拍了一张照片。
远远地,听见姜时珏和姜时玺的声音,两人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大呼小叫的,一会儿跑到这儿一会儿跑到那儿。
没多久,听见姜时珏的喊声:“姐!姐姐你快来!”
姜栗轻轻叹了口气,这小丫头真是片刻都闲不下来,于是揣着兜,慢吞吞地往外走。
妹妹弟弟离得不远,就在小庙附近。
姜时珏朝她招手,古怪道:“姐,你过来看!树上有你的名字!”
姜栗一愣,树上怎么会有她的名字?
她快步走过去,在树上看见一块挂着的小木牌,木牌上刻着两行字。
-长夜安隐,多所饶益。
-认养人:姜栗。
姜时珏问:“姐,这句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你的名字写在上面?”
姜栗抿唇:“这是佛家偈语,意思在艰难的境况中,也能坚守信念,从而获得平静的力量。至于我的名字……有的寺庙里有古树领养的活动,每年支付一定的费用作为保护古树的经费,我们岛上的庙里应该没有这样的活动。”
姜时珏瞪大眼睛:“不是你认养的吗?”
姜栗摇头:“不是我,我有些年没回来了。”
姜时珏困惑道:“可是别的地方还有,这周围都是你的名字。”
姜栗在附近绕了一圈,步子越走越慢。
这些木牌有新有旧,不是在同一年挂上去的,久远的或许有三四年,无一例外,每一块牌子上都有她的名字。
-六时吉祥。
-认养人:姜栗。
-尘尽光生。
-认养人:姜栗。
-来不相知去不留。
-认养人:姜栗。
除此之外还有些最寻常不过的祝词:平安健康,万事顺遂,学业顺利,心想事成。
密密麻麻,都是她的名字。
有人希望她不要再受苦,健康快乐,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姜栗握着一块小木牌,垂眼看了许久,忽然转身往庙里走,功德簿上写着香客的名字。
昨天下午,有人来了庙里。
他没留下自己的名字,有棱角的、锋利的字迹写下的还是那两个字:姜栗。
再往前翻,每一年的大年三十他都来。
从他走那年开始。
-
年初五,姜栗和姜时珏回了洛京。
因为打算先找房子,姜栗没急着接回鲨鲨,这两天和姜时珏一起看了看洛京大学附近的房子。
她们运气好,在第二天就找到了心仪的房子。
环境清幽,八十平,二居室再加一个小阳台,朝南。
姜栗和徐茉合住的房子还有三个月到期,她没再转租出去,给徐茉足够的时间找室友。徐茉特别舍不得姜栗搬走,但一想到以后不会遇见宋澹奚,她又好点了。
花了两天时间搬家、打扫卫生,姜栗彻底安顿下来。
这天下班,她赶去了胡同接鲨鲨,最近都是晴天,灰白色的胡同也显出一片生机。
韩榧的院子内院门向来是开着,今天出乎意料地关着。
她试着推了推,没推动,从里面关上了。
姜栗走远两步,朝院里喊:“周姨!”
稍许,门从里面打开,男人清隽的面容逐帧清晰。
他一身驼色的大衣,料子看起来很柔软,搭了一件黑色毛衣,怀里还抱了一只猫。
“新年好,栗栗。”
他弯着唇。
姜栗有些惊讶,小狸花居然还在这里,她和他对视两秒,问道:“你还住在这里吗?”
“嗯,等你回来。”他自然地说。
“……老师呢?”
离开学还有一周,韩榧应该在家里。
宋澹奚侧身让她进门:“bear总想往外跑,这些天院子门都关着。我妈在外公外婆家,忙元宵的事,她说那天让你过去吃元宵,带你妹妹一起。”
姜栗进门后,门在身后关上。
她懵然问:“去哪里吃元宵?”
宋澹奚放下猫,小狸花喵喵叫 着甩他一爪子,跳着跑走了,去招惹躺在地上晒太阳的大狗。
他淡定地说:“我外公外婆家。”
姜栗小声说:“我不去。”
宋澹奚瞧她一眼:“你自己和她说。”
姜栗:“……”
姜栗进了院子才知道,韩榧不在,周姨也放假回去了,现在这院子里只有她和宋澹奚两个人。
还有一狗一猫。
宋澹奚往屋子走:“鲨鲨和bear相处得不错,bear闹一些,鲨鲨让着它的时候多,有时候烦了就躲我这儿来。”
姜栗跟进去,顺路摸摸鲨鲨的大脑袋。
这大家伙睡得正香,她回来了也没多大反应,小声嘀咕了句“没良心”,和宋澹奚进屋了。
放下包,他早已倒好了茶水。
宋澹奚脱下大衣,毛衣被推到手肘处,露出的小臂肌肉清晰,微微突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询问:“晚上想吃什么?”
姜栗:“不吃了,我带着鲨鲨早点回去。”
宋澹奚挑眉:“它刚睡着。”
姜栗有些气闷,这家伙总知道怎么对付她,胡乱道:“随便吃什么,吃饱就行。”
他嗓音温和,像是带笑:“好。来厨房帮帮我?”
姜栗不愿意:“我是客人。”
宋澹奚凉凉道:“我一个人做饭慢,等你吃完回去说不定天都黑了。时间太晚,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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