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栗静静坐在车里,情绪平和,许是这个夜晚静谧又美好,她所有的纠结和迟疑都消散了。
新的一年,她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宋澹奚再出来,手里端了一个体积较大的长方形盒子,外面用黑布罩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他打开车后座,把盒子放上去。
姜栗下了车。
宋澹奚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子,一时间忘了说话,他只是看着她,低声问:“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姜栗:“嗯。”
“先看礼物,还是先说话?”
“先说。”
宋澹奚闭了闭眼,攥紧了拳,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让他四肢发凉,竟不敢往下听。
稍许,她轻声细语地问:“我有想知道的事。”
姜栗看着眼前的男人,许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如少年般耀眼夺目。
她开口:“那年出国之前,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肯承认是小熊?”
“是,一直想问。”
“没有开口是因为我说错过就是错过了,是这样吗?”
“不只是这样。”
“其他的原因,能告诉我吗?”
宋澹奚沉默许久,喉结上下滚动:“最后决定不问,是因为我意识到我喜欢上了你,而你会拒绝我。你和别人不一样,认真,单纯,珍惜朋友间的情谊,当时的时机太差,我不能说服你为什么分手不到一个月就爱上了你,只是因为你是小熊吗?那姜栗呢?你会在意这个答案。”
姜栗神情温和:“我始终在意,一直到现在。宋澹奚,三年过去,这是第四年,你准备好答案了吗?”
宋澹奚盯着她,双眼泛红:“我用了三年,还有这第四年。我去你生活的城市,去你读书的地方,高中、初中、小学,还有岛上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幼儿园。我走遍了岛上的每一条路,坐船出海看到日出、夕阳,海鸟绕着渔船飞行。我跟着你的脚步,去雨林,去长白山,去西藏,去四川,你更新在朋友圈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去过,我走你走过的路。我去三江源,在深雪中感受到冷寂,在群山里感受到孤独,我想体会你所有的感受,想看你眼里的世界。”
“姜栗,你早已不是那只小熊。”
宋澹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姜栗的模样,他在偌大的地图上拾取关于她的碎片,拼拼凑凑,企图拼成完整的她。可三年过去,这是第四年,她仍旧是三江源里,那个至纯至净的女孩子,她在巍峨群山下渺小而不起眼,但她始终以渺小爱着这个世界。
他说:“我在三江源爱上的,就是你的模样。”
姜栗安静地看着宋澹奚,眼睫微微湿润,轻声说:“现在能不能看你给我的礼物?”
宋澹奚指尖发颤,缓了缓才揭开黑色幕布,露出礼物的模样。
原来不是盒子,是一个玻璃缸。
一个翠绿色的雨林生态缸,底部是水区,养着小鱼和小虾,中间分隔开,上面是更宽阔的陆地模样。
各种蕨类和苔藓占据了陆地造景,中间有一条小石子路。
绿色铺天盖地,生命力蓬勃而张扬。
姜栗俯下身,仔细看着雨林缸:“弄了多久?”
宋澹奚:“不久,从你生日那天开始布置,不到半年。”
姜栗知道这样的生态缸有多难照料,他不好好上班,通宵加班省下来的时间都在忙这些。
她轻轻叹气,温柔地看着眼前的雨林世界。
这是他想给她的,盛大、生机勃勃的世界。
“宋澹奚。”她不再看雨林缸,看着面前紧张了一晚上的男人,“以后要好好上班,好好睡觉。”
宋澹奚睫毛颤动了一下,下颔线紧绷着。
姜栗笑起来:“我会监督你的。”
宋澹奚倏地抬眼,深深地和她对视两秒,忽然抬手,狠狠地把她拽进怀里,女孩子纤瘦的身体撞过来,他收紧手环抱住,内心的虚无在这瞬间变得充盈、温暖。
他低下头,用力地深呼吸,一遍遍闻她的味道。
鼻息间都是她的香味,她的温度,是真实的。
第73章 山海之间
姜栗的新住处离宋澹奚家很近, 元宵之后,她每天早上牵着鲨鲨下楼都能在单元门口遇见宋澹奚。
她遛鲨鲨,他在边上慢悠悠地晨跑。
如果是下雨天, 他便会担起溜鲨鲨的责任,一早就在门口等,给鲨鲨穿好雨衣,两人出门。
四月份,洛京的雨水变得充沛。
连着下了一周的雨,这周姜时珏没回来住,和同学去南边玩了,宋澹奚按响门铃的时候姜栗刚起床。
姜栗打开门, 看见被雨淋湿的宋澹奚和湿漉漉的鲨鲨。
他的伞不知道去哪儿了,衣服上都是雨水, 发尾黏在额头, 神情淡定,倒是鲨鲨, 一脸心虚。
她诧异道:“怎么了,你的伞和鲨鲨的雨衣呢?”
宋澹奚将额前的湿发拨至脑后,瞥了眼脚边的鲨鲨:“和别的狗打架, 追出去二里地, 差点儿冲到湖里去, 伞和雨衣都丢了”
鲨鲨:“嗷呜!”
姜栗:“……”
姜栗去房间里拿了干净的浴巾给宋澹奚,鲨鲨有自己的浴巾, 她蹲下身,解开鲨鲨的绳扣, 大家伙甩了甩脑袋,她往后一仰, 还是没躲过这波水,睁眼点点鲨鲨的鼻子,它咧嘴笑得无辜。
宋澹奚脱下冲锋衣,冲锋衣防水,里面的短袖是干燥的,他拿着浴巾,慢吞吞地擦拭着头发和脖子,浴巾上有淡香,和她身上的香有几分相似。
姜栗还穿着睡衣,棉质的长袖和长裤,淡粉色的,长发微乱,柔柔地披在肩上,脸上还有刚睡醒的红晕。
窗外天色灰暗,雨雾朦胧。
宋澹奚看着姜栗轻声细语地哄着鲨鲨,给它擦干身上的水,耳朵和爪子都擦得干干净净。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他进了厨房。
这是宋澹奚第二次进姜栗的家门,两次都是托鲨鲨的福,简单扫了眼厨房,干净整洁,一切都归类有序。再打开冰箱,入眼琳琅满目的食材,还有整齐叠放的酸奶和牛奶。
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等打理完鲨鲨,姜栗彻底清醒过来。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睡衣,余光看见厨房里的男人,小跑着进了房间,鲨鲨被关在门外。
姜栗洗漱完再换好衣服,梳顺长发,梳妆台上的口红。
要涂一点颜色添气色吗?
想到还要吃早饭,她很快放弃了。
姜栗磨蹭了一会儿,开门走出去。
时间太短,她还没习惯和宋澹奚谈恋爱,摸不准他是什么路数。
宋澹奚抬眼看过来:“早上吃三明治和牛奶,给你洗了盘桑葚。”
姜栗:“要我帮忙吗?”
宋澹奚:“不用,坐着玩一会儿。”
姜栗坐在餐桌边,正对着厨台前的宋澹奚,看了好会儿,这么大个男人站在她的厨房里,有点新奇。他动作很利落,刀工也很漂亮,专心的模样看起来很帅气,就是头发擦得有点乱。
姜栗后知后觉地问:“你衣服淋湿了吗?”
宋澹奚瞥她一眼:“我以为你只关心鲨鲨。”
姜栗老实地说:“……我忘了。”
“裤子和衣服都是防水的,鞋子湿了,暂时回不去。”宋澹奚没在意这件事,“今天下雨,准备在家做什么?我给bear准备了一天的粮。”
姜栗虽然没习惯和宋澹奚谈恋爱,但习惯了他的各种套路。
“我给bear准备了一天的粮”意思是我不回去小狸花也饿不死,而且我鞋子都湿了,所以你快把我留下来,让我在这儿待一整天。
她有些犹豫,平时周末姜时珏都在家,宋澹奚从来没在这里待过半小时以上,她也很少去他家里,两人共处一室的机会不多。但说实话她有点紧张,他的存在感和气息总是太强。
但谈恋爱总是要多相处。
姜栗:“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宋澹奚弯起唇:“好,陪你看电影。”
两人吃过早饭,门铃响了,姜栗正要起身,宋澹奚说是找他的,他开门拿了个纸袋进来,很快又关上门,快得连人都没看清。
姜栗好奇道:“是谁?”
“助理,来给我送衣服。”宋澹奚温声问,“方便洗个澡吗?”
姜栗简单和宋澹奚说了下卫生间淋浴的操作,他很有礼貌地没有乱看,说很快就洗完。
她悄悄往袋子里看,没看到鞋。
都送衣服过来了,怎么不带双鞋?
宋澹奚洗澡的时候姜栗没闲着,打理了她的小阳台和室内的盆栽,仔细检查生态雨林缸,雨林缸和她的生态水缸放在一起,热闹又有生机,她调整完光线和温度,静静看了很久。
约莫二十分钟,宋澹奚从卫生间出来,换了舒适的居家服,短袖宽松,长裤长过脚踝,他踩着拖鞋,脖子上还挂了块毛巾,带着湿润的水汽坐到姜栗身边,那么大的沙发偏要挤过来。
姜栗问:“怎么不吹头?”
宋澹奚看了眼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正在呼呼大睡的鲨鲨,视线慢悠悠地转悠回姜栗身上。
他说:“你帮我吹。”
姜栗用看孩子的眼神看他一眼,去拿了吹风机出来,让他拿小地垫坐过来,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响起。
怕吵到鲨鲨,她调了最低的风速。
宋澹奚的发质很好,不是特别细软的那种,但也不粗硬,摸在手里蓬松又顺滑。
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他发间。
宋澹奚垂着眼,她离得很近,往后靠就能贴到她柔软的小腹上,衣服下的皮肤是什么颜色,和其他部位的皮肤一样雪白吗,还是会更白,肚子会有多小,掌心覆盖得过来吗?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来,她迟疑地问:“风太烫了吗?耳朵怎么这么红?”
宋澹奚舔了舔唇角,嗓音微沙:“有点儿渴。”
姜栗:“马上好了,再等一会儿。”
“嗯。”
姜栗收起吹风机,摸了摸宋澹奚的头发,手感太好,越摸越乱,他看起来也像一直毛茸茸的大狗狗。
见他看过来,她连忙顺顺头发,起身跑了。
姜栗倒了杯水给宋澹奚,把炖煮银耳汤的食材放进养生壶里,按下开关,在沙发坐下。
因为要看电影,灯和阳台的窗帘都关上了。
室内昏暗,投影仪的光倒映在幕布上,安静得只剩下养生壶运作的声音。
姜栗和宋澹奚坐在沙发上,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塞了只抱枕。
宋澹奚更自在些,姿态懒散,一只腿曲着,露出一截冷色的脚踝。
“想看什么?”他问。
姜栗想了想:“看点和人类相关的。”
宋澹奚闷声笑:“自己在家都看和动物有关的电影?”
姜栗苦恼地皱起眉头:“也没有,有时候会陪阿珏看,她看的片子类型很杂,有的我看不太懂。”
宋澹奚在影库里翻找,和动物保护相关的影片一定会有泪点,他避开了这类型,再把恐怖片和悬疑类筛选掉,挑挑拣拣,剩下爱情片和治愈类的片子。
片刻后,他打开了《海蒂和爷爷》。
姜栗有些诧异,她以为宋澹奚会选爱情片。
宋澹奚:“看过吗?”
“一直想看,但没来得及。”姜栗这些年过得充实又忙碌,个人生活其实很少,“现在看也不晚。”
宋澹奚轻“嗯”了声,不再说话。
幕天席地的远山进入眼帘,童话般的世界如画卷展开。
姜栗很快入了神,阿尔卑斯山的壮阔和昳丽让她短暂地忘记了身边坐着的男人。
直到场景转换,她听到他问:“想去看看吗?”
姜栗偏头看他,不知不觉间他坐得离她很近,两人的距离消弭,她甚至能看清楚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睫毛下的眼睛正盯着她。
宋澹奚:“电影是在阿尔卑斯山和德国境内取景的,如果你喜欢,我们一起去看。”
“……什么时候?”
“随时,只要你有空。”
姜栗小时候有很多想去的地方,那时的她没有时间没有钱,现在长大了,时间和钱都不多,但能够买到一点点自由。
她小声说:“今年的年假还没用。”
宋澹奚低下头,靠近女孩子的脸颊,声音低低的:“夏天去风景最好,那时洛京热,我们去避暑。”
“好,我想一想。”
“栗栗,你的耳朵有点儿红。”
宋澹奚垂眼看着姜栗的耳朵,看起来小小的,耳垂不大不小,轮廓很可爱,透出的红色能看见皮肤下细细的血管。
他伸出手,很轻地碰了一下,烫的。
姜栗不自觉地抱紧抱枕,耳朵上痒痒的触感蔓延到身体,靠近他的半边身体有点麻烦,软软的提不起劲。
这是生理反应吗?她迷迷糊糊地想。
“痒。”她躲了一下,不让他再碰,“看电影。”
“想不想碰我的?”他轻笑着问。
姜栗无法否认,自己被宋澹奚的这个提议诱惑了,她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视线从他的眼睛到鼻梁,经过嘴唇,再到他的耳朵上。
他的耳朵也有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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