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从不早出晚归,按照规定的时间上下班,不参与酒局聚会,总是能在经历四十分钟的车程后于六点四十分准时推开门,面上挂着疲惫不堪、明显是强撑出来的笑容,安抚焦躁不安的她:“晚上好,粒粒,我今天也准时下班了,你在家过得还好吗?”
陈素粒起先还因为这种规律的生活而感到安心,但是时间一长,她便发现了其中的违和感。无论晚上堵车与否,田昊山总是能准时的在六点四十分之前到家。而他尚且没被提拔为经理之前,晚上因为交通拥挤,七点半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人难道能做到准确预估每晚堵车的位置和时间并巧妙地避开,只为了准时在一个时间节点前回到家里伺候他脾气又坏,性格又差的老婆吗?
她开始只是怀疑田昊山有事瞒着他,可能最近在家附近做项目,不总待在公司里,所以下班才无须经历漫长的车程,总是能准时到家。直到有一天,她在家中无意间捡起了田昊山因早上走得匆忙,随手堆在脏衣篓上的衬衫,发现了肩膀上的鞋印。
那不是男人的鞋印,明显要更尖锐、更纤细许多,因为鞋跟处只浅浅的烙着灰色的圆形印记,很难不让陈素粒联想到女人的高跟鞋。但这衬衫上又洒了咖啡,兴许是他将换下的衣服挂在办公室里,被进屋提交报告的女同事碰巧踩上一脚呢?
纵使陈素粒如何经验丰富,也分辨不出当着人正面蓄意踩在肩膀上,与无意间慌里慌张的踩到,方向和纹路的深浅有如何不同。她习惯于将女人的口红印视为首要危险因素,见到与之毫无干系的鞋印,自然放松了警惕。
可她的心始终悬着。不仅田昊山在逼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力仔细照顾他怀有身孕的妻子,被照顾的坏脾气妻子,也在竭力扼制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无端猜疑。
鞋印只是不声不响的试探,真正压死骆驼的稻草,是休憩日陈素粒随手替沐浴的丈夫接起的一通电话。
“喂,田哥!这周日你有空没得啊?组里想聚个小会儿庆祝一下终于把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了,你问问嫂子有空没有,把她也一块儿叫上!”
陈素粒听到只是同事的邀约,便想先让他稍等片刻,她去浴室里叫田昊山出来回他,再仔细地定计划。这还是第一次她出现在他同事面前,自然是要好好准备的。
只是来电的是组里刚结了婚的小伙子,心直口又快,还没等陈素粒说出话来,就已经将真相倒豆子似的吐了出来:“我老婆前两天也检查出来怀孕了,她还想跟嫂子请教一下,怎么能把身材维持的那么好,脱下外套也看不太出来的?”
陈素粒身子一僵,她低头看向自己从稳定下来后便吹皮球似的涨起来的肚子,心下冰冷一片。紧接着,那小伙子的话更是像一声惊雷在她耳边乍响,他说:“谢谢嫂子昨天请我和我老婆吃的饭,嫂子之前就一直请组里人又喝奶茶又喝咖啡,几个老前辈受得住,我资历这么浅,也不太好意思,这回你和嫂子来,饭钱就我和我老婆掏吧。田哥你可千万别……”
男生接下来说了什么话,陈素粒听不清楚。她的世界被同时按下了静音键与暂停键,她握着已经被挂断了的电话,看向头发上挂满水珠,精神复又恢复饱满的男人,他穿了高领的家居服,将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冻着。
此时暖气刚停,屋里确实凉嗖。
陈素粒如堕冰窖,她恍惚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中冲出,陌生得像她从未发出过这样的声响似的。
“你周末,想和哪个老婆去参加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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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89了提前当庆祝90,本周的三更也顺利完成了!耶!(扭)
我去看《探讨个人内在智力与大学生职业困惑的关系:对咨询、学业成功和从学校到职业过渡的影响》了……我们下周见!_(:3」∠?)_
第33章 面包和裙子
田昊山即刻反驳:“粒粒,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有你一个老婆。”
陈素粒见他一脸真诚,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气得厉害,浑身仿佛被浸在刚出炉的沸水中,探进去时是冷的,但煮熟她的灵魂只用不下一秒钟。这些时日以来所有的担惊受怕、疲惫不堪,此时统统涌上了她的舌尖,她尖叫一声,将手机狠狠地摔到地上,任由屏幕从顶端一角四分五裂,映出她扭曲成几瓣的面孔:“‘天天给我们买咖啡和奶茶’,‘完全看不出来显怀’!田昊山,你这样有意思吗?你背着我养女人,都带到公司去了!亏我还以为是你想带我去见见同事,结果是你那个小情人……她蹬鼻子上脸多久了?你养她多久了!你养她多久了?”
她癫狂至极地揪住沙发罩,腿一个劲儿地转筋。她没法站起来,身上所有的力气只够她赤红着眼睛怒目瞪向田昊山。
――像头见了红布的公牛。
“粒粒……你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这一句含糊的说辞几乎是一脚踩塌了陈素粒的雷区。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小粒,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这,这没什么的,你爸爸只是喜欢你,他,他没有别的意思……”
女人无时无刻不缠着病气的脸又浮在她的脑海里,那张与她如出一辙的平凡的脸,却能在见到金钱和筹码时露出那样艳光四射的神情,竟然能勾引得那地下组织的老大都对她迷恋万分。
“你把这个吃了,好不好?妈妈不会害你的,妈妈是为了你好……”
可是妈妈,我吃了这个东西会超级难受的。我会头晕,会恶心。
“小婊子,话不要让你妈妈说第二遍。”
煤油灯、木质的床板,她的母亲和她永远是上不了台面的烂货。她躺在泛黄的床褥上数头顶的星星,狗吠、鸡鸣,垃圾箱翻倒的声音。乌鸦的叫喊。
惹人厌烦的炽热感将她贯穿。她的叫喊。
哭泣、呻吟,嘶吼、尖叫。怒骂与耳光声。她赤着脚想往外跑,被泫然欲泣的母亲一把抓住。
她手里拎着还没开刃的刀,刀比她这个人要明亮、干净得许多。
“你听妈妈解释……小粒,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只要天天吃这个药,晚上等爸爸回来,第二天妈妈就会去那里赚好多钱……到时候妈妈就会给你买好吃的面包和好看的裙子。小粒,小粒,妈妈没有了你是活不下去的……小粒,算妈妈求你……”
――确实会有好吃的面包和好看的裙子。
她的妈妈从来没有骗过她,所以她只恨那个男人。
“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情绪起伏太大会对孩子和你不好,算我求你,粒粒,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这件事情不好吗?”
田昊山快步走到她眼前,安抚着按住她的肚子,他单膝跪在地上仰视她那张浮肿的、还未老去就已经先凋谢的脸。他眼里的包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陈素粒赖以为生的宠爱与无限制的放纵。她过去一头扎在男人的湖泊里,当他跟所有口是心非的男人不同,因此即使他那样的没有魄力、那样的难以让人依靠,可依旧在大难当头时第一个想到他。
她是菟丝子,他却不是她的槐树。
陈素粒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她拨开田昊山滚烫的手掌,低头问他:“是岑于燕吗?”
“什么?”男人先是没料到她能平静得如此迅速又自然,紧接着便被她脱口而出的真相惊得浑身僵硬,脑内的齿轮一时间被铁棍卡住,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很快停止了运作。
那铁锈与铁锈挣扎着咬合的声音像贴着他耳边响,完全盖住了陈素粒近乎无声的轻叹。她站起身子,从田昊山身边飘过,向屋外走。
田昊山慌了神,他下意识想去捡地上的手机给岑于燕发短信让她快跑,但是跑也跑不了,如果她在家,这点距离根本不够她反应。况且手机已经黑了屏,显然报废了。他深吸一口气,想把陈素粒拦在家里,不让她去找岑于燕。
“等等……粒……”
“别叫我粒粒!贱人!”陈素粒被刺破外壳,她的怒吼声冲破包围层,淹没了田昊山。他一愣,没抓住女人往日里臃肿,此刻却轻盈无比的身子。
他听见了走廊里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霎时血液逆流着从头顶直奔脚底,他眩晕着伸出手,眼睁睁看着陈素粒拉开门,和正准备出门的、浓妆艳抹的岑于燕打了个照面。
完了。都完了。
田昊山越过陈素粒的肩,看到了笑盈盈的岑于燕,她的嘴唇永远那样晶晶亮,涂着粘稠又柔软的唇油。有着卷翘睫毛的眼睛此时也稍稍弯着,由圆润的一颗珠子,拉长成鸟儿斑斓的飞羽。
“呀……不好意思,我碰上你们处理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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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问题并不会得到解决。
愤怒的力量使得粒粒子从病弱孕妇变成了Superwoman。
今天突然天降喜事,周一的课因为实操性太强所以不线上了,等回学校再线下,美滋滋。
第34章 丈量这世界
怒火兜头浇下,陈素粒咬着牙走出了怀孕以来前所未有的步速,眨眼间就冲到了岑于燕面前。那张掩在披头散发后的青白面孔属实是吓了岑于燕一跳,她的眼神在爆发边缘的陈素粒和慌张无助的田昊山间来回转了一圈,转瞬便理清了前因后果。
陈素粒抬手。
田昊山瞳孔一缩,他下意识地捉住陈素粒直奔岑于燕那张面皮而去的手,手臂一圈直接将陈素粒拉进怀里,把她整个人控制住了。
岑于燕被她手掌掀起来的风吹动了脸颊边的碎发,整个人弱柳扶风,好不孱弱。
“既然是家事就滚回家处理,在外头撒泼算怎么回事。”
弱女子冷哼一声,用手将头发整理好了。她轻蔑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陈素粒的心,她被男人下意识的偏爱激得满心苦楚几乎要溢出来,被岑于燕一激,更是发了狂。
“田昊山!你还算个男人吗?你放手!”陈素粒在他怀里边流泪边嘶吼,她奋力挣扎着,眼神落在岑于燕无暇的面上,恨不得生啖其肉。泪水掉进她的嘴里,她感到一阵阵令人头晕的反胃感。
跟她过去吃那些药的感觉像极了。辱骂和嘲讽又在她耳边嗡鸣起来,田昊山还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真的用太大力气,但也不肯放她走。岑于燕嘴角含笑着看这场闹剧,浑身舒畅到连毛孔都在放声大笑,她悠然自得地倚在门上,任由这对夫妻因为同一个女人大打出手。
“操你妈的!”陈素粒是真的疯了,田昊山的脸在她眼里完全扭曲成了可怖的模样,她剧烈地喘息着,手用力地抽在田昊山脸上,指甲硬生生在他嘴角和鼻翼旁划出了几道血痕。田昊山吃痛,心下也恼火得很,恼她为何如此油盐不进,那点对孩子的担忧也被此时的怒气掩盖了。
“你闹够了没有,陈素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田昊山松开手,抿着嘴唇,居高临下地看失去平衡的陈素粒大厦倒塌一般跌倒在地,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陈素粒痛呼一声,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里的内燃机在高速的运作后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排气阀被怒气点起的火烧得熔化,将出口堵住了。装置将层层热气堵在身体里,痛得她浑身发抖,下身紧接着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这一瞬她什么愤怒也没了,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只感觉到水溢得到处都是,将她的口鼻都捂住了,心跳声震耳欲聋,弥漫在水中,荡起了令人心慌的浪。她挣扎着伸出手,合上眼前只看到田昊山混着悔恨、怒意和侥幸的脸。
事情发生得快极了。连岑于燕都没料到只是在地上摔了一跤,这在男人堆里无往不利的女人就会被送进急诊室,田昊山抱起陈素粒像风一样从她眼前窜过,连电梯都等不及,边发抖边往楼梯间跑。
她轻轻地笑,将被风吹散的头发仔细地梳理好,心情愉悦地取出了包里的化妆镜。光滑的镜面中,映出了女人饱含笑意与恶意的一张皮。
哥哥,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的爱人了。
救护车抬着担架将女人救上车,一直目送着陈素粒进到急诊手术室里,田昊山都是懵的。从舌尖开始泛起的苦涩令他眼前闪着五颜六色的光,他蹲坐在走廊里,用冰冷的双手搂住自己瑟瑟发抖。
泛黄的瓷砖,赤红的灯。消毒水的味道将他整个人从内到外浸了个彻底。
他脑袋里走马灯一般地闪过方才进手术室前医生对他说的话。
“您妻子状态不是很好,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孩子,孩子呢?”田昊山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医生还没来得及戴上手套的手。
医生惊讶的眼神被眼镜的反光隔绝,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拍拍田昊山的肩膀,抽手欲走。
田昊山用更大的力气抓住了医生的手腕,困兽一般从喉咙中溢出了压抑的吼声。
“求求您,一定要保孩子……”
医生向来不会对病人的家事作出任何的评价,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断开了与田昊山的身体接触。他冷静地吩咐着仅凭观察得到的应对这位早产孕妇需要做的准备,带上了无菌手套。
一米九的男人被抽空了力气,像滩烂泥黏在干净的墙上。他放空了大脑,将脸紧紧塞到膝盖缝里,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体积,把自己调整成被吸干空气的压缩饼干。他的意识,思维,感知此时全然失去了作用。他好像在那里等了一辈子,又好像只在那里等了一分钟,或者,他一直等到了下辈子都快结束,手术室的灯才灭掉。医生将沾满鲜血的手套摘下放在护士端的托盘里,满脸凝重地往外走,他叫醒了那个混混沌沌的男人。
“先生,您夫人相距预产期提前太多了,孩子在腹中已经失去生命体征,您夫人的状态也不太稳定,请您尽快去办理手续,她暂时需要留院观察一阵……”
田昊山低着头听医生冷静且快速地安排之后的事情,他垂在身体两边的手抽动了两下,一时间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孩子失去生命体征,母亲状态不太稳定。他想不明白,只是摔倒在地上,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事情短暂而迅捷地发生了,一如他母亲在家中突然因为剧痛休克,跌倒在地上那时候,她躺在床上,就再也没用双脚丈量过这该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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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朋友: 你就是在簧文里搞感情线的作者是吧?
我:对不起。(磕头)
虽然对不起但是最近几章还是要走剧情的,之前的伏笔都要掀一掀,有头有脸的都出来遛遛弯……x
95收藏大感谢!目标是在完结前收藏能一百耶耶耶耶――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加更w
第35章 番外:塔3
“哈啊……燕燕……要干死了……”田昊山撅着屁股伏在地毯上,饱满的臀肉还透着被鞋底狠狠碾过的浅红色,周遭隐约晕着一圈粉,他的腰剧烈地颤着,向上弹动着拱起。胯下那根狰狞的性器随女人抽插的动作可怜兮兮地晃着,没人疼爱,便掉了几滴眼泪来渴求爱人的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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