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咳:“你不生气了?”心说该不会是想开了觉得还是干她一顿划算。
哪知他干脆就道:“生。”
眼神燃着一团火地往她身上,还在烧,随着她一张一翕的缓慢均匀的呼吸,愈烧愈旺。
因为不自在,所以黎也压根没注意到,说:“……那你干嘛来的?”
“监督你洗干净。”
“……”
黎也对他又没话说,一面还觉得他这么站着,诡异又凛然正气,看着没歪心思,满脑子都是气的样子。
算了,她背过身,打开了花洒。
水流沿颈冲下,淅沥沥模糊听觉,感觉,隐去部分脚步声,踩在湿滑地板。
靳邵又不肯出去,她想着这么再唠两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股热温自后拥住,第一感是吓到,脚趾一蜷,小腹清晰贴感到他皮下绷紧盘绕的长臂青筋。
急流将两人都浇了个透湿,慢慢才在他放缓的呼吸中平稳松懈,她微微仰头,“靳……”
更好地让他将唇吻覆在颈边,声音没有方才那样沉静,气息出卖了理智,字眼间断气,说:“你哄哄我。”
黎也才犹豫一秒,他就在那处做文章,吮出痕迹的同时从舌尖溢出yin靡的啧啧声,用了力,有点疼。靳邵一直比较喜欢她的颈部,很瘦,一只手就能提溜,轻轻一咬一吸,就有很明显的痕迹,导致她平常脖颈糊的粉比脸还厚。
大多时候,都不让他这样了。
手顿然无处安放,他束住她的力道一松,转换到圈住她两只手,冲到水下,就着水流认真搓洗,指腹糙茧沿着她的指关节摩挲。
那一刻她不动弹,视线被灯晃着聚焦在他的手背,她才打那么一会儿,就隔着绷带磨得关节发红,而他同样的部位,细看已经被旧疤覆盖了节纹。
她触碰到那,走着神,放空思绪又回想了下他的话:“那怎么办,我也那么压你一回呗?”
她自认是认真提议的,但语气就有那么些轻飘飘的俏皮,不认真,像逗人。于是经她这么一说,反而刺激他张嘴就往她肩上啃。
“你……”她的手在他的掌心攥起拳,因为真的疼了而扭动了两下想弄开他,又探知到什么,陡然止住。
沉闷气息加重地拍打她肩头一块细滑皮肤,紧抓着她手收紧,“黎也。”他几乎急促地遏止叫她,闷声说:“你别这么放浪行不行。”
这个词把她精神都激起劲了,她想抽回手,被用力扣住,只能回头,两瓣唇就这么凑上来吻住了她,长驱深入,搅舌磨壁,鼻息化在一处,感官集中,脑子都被搅浑。
吻到呼吸不过而轻喘,黎也身子一侧,着力点放一半在他臂弯,她斜眼:“……咱俩现在谁浪?”
靳邵索性不听,掰着她两臂,翻个身吻她,花洒浇在肩上弹溅,他发额滴水,顺脸颊滑进口舌相连处,他嫌烦,推着她向后,将花洒抵关住。
“你要哄就认真点。”他这么说,却跪下去,黎也下意识要退却发现退无可退,也被顺势按住,声息消逝在唇舌交覆间。
“不然这事儿过不去。”
白炽灯在头顶,光亮聚拢又四散,余光只见沾落到他发顶,镀上一层银白耀眼。黎也颈子更尽力地绷紧扬长,迎住他的深吻,眼尾硬生生逼出泪液,搅混在未干涸的水珠里。
她与他撩起的眼瞳炙热相撞,腿抖得几乎站不稳,不受控地按住他的头,细指插入发丛,紧抓,疲软的潮红久久漫在耳根,腮颊。
……
玻璃隔门再被打开,黎也是被拿浴巾一裹抱着出来的,折腾一遭,脑胀得发晕。
一沾沙发就斜着倒,托了个抱枕垫着脑袋,眯了眯眼,晃荡的人影跑去那个角落翻找起来,回来叼着一根事后烟。
黎也是被接上的嗡嗡吹风机震动声响吵得再睁开眼,同时臂被人掐住,一拉,连带环住腰,给她稳直了。
本来都没想洗个头,东搞西搞哪儿都淋个透,黏腻感像是怎么也搓不干净,鼻息间缠着味道,还有烟草。
她反手掐他,让他把烟熄了。
他乖乖听话,把她脑袋扶正了继续吹,发丝绕着五指,热风依次扫过头顶,脖颈,她实在没精力,全程闭眼。
来时是傍晚,这会儿落地窗外黑得彻底,城市高楼川流灯火,窗面投映躬脊生疏而仔细为女人吹发的男人,有如正片叠底,毫不违和。
“回家做饭来不及了。”靳邵撩起她发丛里,差不多干,单手举着吹风机上下左右瞎几把扫,裤兜里掏手机点外卖,问她:“吃什么?”
中间横亘的风力作响,黎也没听清他的蚊子叫,一点反应没有,靳邵关了看她还以为她睡着了,从后边环住她就有反应。
他头发微湿,凉丝丝地挨着她,下巴一侧,恰好抵着几道红痕,“问你想吃什么。”
黎也不适地蹭着肩躲他,听到话把他手机抢了,窝在一边挑自己的,转眼一看,这人也趴在沙发背沿上看起来。
她眼睛自手机屏幕斜过去,暗示性说:“我衣服还没拿上来。”
他脑子像还抽着,盯她脸,笑着不走心哦了一声。
“哦什么哦,你急匆匆拉我走的。”黎也撑起来,脸往外偏,“去拿。”
现在是换个人气了,但靳邵没脸没皮,见这姑娘顶着臭脸,浴巾裹胸,以上尽是袒露吮痕,笑得不合嘴,起来还没忍住又往她脸上亲了一下,走出去的步伐神清气爽。
黎也看着,嗤了一声,禽兽。
刚往角落一团,那边门拉开,黎也正躺着看手机,出其不虞炸起一声大嗓门:“两个小时!!”
啪!
“……”手机砸脸。
黎也条件反射往后挪,门口拉出的一点缝,靳邵往那一站,遮个彻底,她都看不见外边的是谁,听声音猜出的丁红。
摇摇摆摆踩着高跟鞋跺,把黎也换下的那套衣物连袋子一块儿拿来了,往靳邵怀里一甩:“不用谢。”
他被那嗓子也吼得懵,捏了捏袋子,脸不红心不跳,语气还正肃:“你他妈站我门口上班?”
“屁嘞!”丁红瞪眼嗓子又利:“我刚到呢没看见?”
“……”
她抿抿唇,刚计算完李聪给她打小道消息的时间,再笑起来就显得刚才更加掩耳盗铃了,小声说:“够可以啊老板,以前背后蛐蛐你单身数年铁定不行的造谣,赶明儿我就澄清去。”
“……”靳邵挑起眉,顺着她的笑也勾起嘴角,手把门一拉,这么笑眯眯地来句:“扣钱了。”
-
两人吃过饭再磨磨蹭蹭地到了家,门一开,狗子自玄关蹿过来扒人腿,两个健忘才发觉它今天又少了顿粮。
黎也出了玄关,抱着一摞给靳邵带回来的新书,靠在墙边,看他一边拎着粮袋逗狗,一边回头跟她笑:“这狗玩意儿跟咱俩也是倒八辈子霉,三天饿九顿,以后走了不能回来报复吧?” “你闭嘴吧。”她胸腔震着笑,抱着书从他俩边上绕过去才后知后觉,刚才那句“咱俩”。
走到卧室门口,她停步,回头又望一眼。
靳邵有所感地抬了下头,跟她对上,眼里总有笑。
后来无论过去多久,黎也大概都会感怀,人似乎都是一瞬间找到的归属感,那不是长久积攒而带给人的,那就是一瞬间,笃定的感觉。
她住过很多地方,时间长短都有,小时候就跟着家里在城市间辗转,住过顶好的楼房,也挤过窄小的旅店,那时她感觉房间永远是漏风的,她栖息的床榻永远在湖面漂泊,她时时刻刻,胆战心惊,念着何时会翻,落进另一处陌生与茫然。
很玄妙,来路上,仅仅知道终点会趋向哪里,车子在往那个方向驱驶的时候,她就能产生这种感觉。
而现在,她看着他,而他也在看着她的时候。
这种感觉到达顶峰。
第86章
黎也观察过靳邵的书架, 立在房间不占大位置,还没隔壁给她收拾出来作书房摆的一半大,主要他看的也不多。
新书往边上塞加进去, 默默清点后发现他几乎一本不落地攒齐了, 好看的不好看的都会看完, 而在别的方面, 甚至是他的爱好, 他都没有一点收藏癖。
最顶上方便清理的两排都是她参与责编的书籍, 最容易落灰的地方反而干干净净。反观底下,就会知道他根本没有爱护书的习惯, 和他从前差不了多少,哪本都见缝插针地放, 有的正反不分,书脊插里头了也不管,平放的也有,简直两个极端。
她顺手了就帮他摆摆,大多书的边边角角都被磨皱,书皮褪色,纸页泛黄。靳邵来北京时间不长,大多都是以前的地方带过来的,时间跨度有多长不知道,年头是有了。他还会看一些心理学, 分析人格, 分析焦虑, 这些都被他归类至悬疑一栏。
黎也摆好几本, 视线移至最右边,那也是新加入的一本, 因为眼熟的书脊,她抽出来,果然是那天他在收纳箱里翻出的悬疑小说。
他看过那么多书,黎也就对这本有印象,看见它的同时就觉得,有些就算刻意也很难再想起的事儿,只是少一个连接过去和现在的媒介,她依稀能凭此再想到自己第一眼看见它时吓得给靳邵狂卖三本心理辅导书那会儿。
现在的感觉挺奇妙,第三视角看着实在好笑,也感慨。
黎也把它放回架子时多想到原先用来装它的箱子,回去衣柜一翻,果然还在那。
折好的卫衣拿出来,里边就不剩多少东西,细想,她也没有留下多少东西,再平静下来看到这些,真觉得他有点把垃圾当宝的啼笑皆非。
本人在这,很多都想给他扔了,特别是那张趁她喝多了拍的照片,还他妈用相框裱起来了这傻逼,她心里骂着,翻开这张时也看见底下挡着的物件,一台dv录像机,放在当年都是老款,机身漆底掉得一块一块。
黎也试了试,果真打不开,想不起来见过,但放在这,一定也有道理,于是去想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过以类似形式记录下来的合照,也想不起来。
还是分开太久。记得在城市习惯之后,她偶然都会怀疑,自己是否有过那样一段在小城里的经历,毕竟那样失真,割裂,像在她原本平坦的人生路上开出的豁口,当距离这道豁口越来越远,她就什么也想不明白了。
那是她睡眠状态最差的时候。
靳邵喂完狗就去阳台收衣服,团在怀里,乱腾腾地抱进卧室,看见床上摊出的东西和摆弄东西的人,脚就停在了门口。女人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刻,他才走进来,衣服扔上床,朝她走。
“又翻出来干嘛?上回没看够?”
黎也等他走到身侧了,举起那台录像机问:“这什么?”
他凝住,透过这玩意想到里边的东西,摸了摸鼻子,表面冷静:“录像机呗。”
“……我瞎子吗?”她左右翻转,刚问:“你拍了照?”
就被他拿回去,扔进箱子,说:“都以前在旅店的东西,随便放进去的。”
黎也狐疑抱臂盯着他:“你不会拍了什么蠢东西?”
“再蠢的东西你不都看过了。”靳邵语气随意,里头又翻出她的旧皮筋:“这不,你要不再洗洗用?”
黎也真想给他扔了,笑得不行,“神经病。”
“真不要?”
“丑。”
他耸耸肩,犯贱:“你以前就这品味,骂来骂去骂自己。”
“靳邵。”黎也黑下脸。
他也一僵,卖乖笑着把东西收回去。
还想再把卫衣叠起来的时候,黎也喊住他一声,这个她真忍不了,说:“扔了吧,又穿不了了。”
“我不。”他护犊子式的,说:“你以前就送我这么两样东西了。”
黎也坐在一边看他收,笑意因这句越冲越淡,心口盘绕的不知什么东西,他要合上盖子的时候,黎也说了句:“录像机给我。”
他一征,“干嘛?”又说:“用不了。”
黎也完全看透他心思,走两步路亲自拿走,说:“我送去修。”她握着机身,那么小,那么旧,也不知道能拍什么。
她问靳邵什么时候买的,他说是他爸妈结婚的时候就有的,他偶然翻出来的。
“这么老的机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适配的修复零件。”黎也略担忧地仔细打量它。
靳邵收好箱子就蹭她肩头,“你就这么好奇?”
黎也一想,“不然你直接告诉我?”
“那算了。”他又不肯,“修好了你自己看,看完了别找我。”
他这么一说黎也更好奇了,马上就打开附近搜索维修店,没注意这人当她面儿把上衣一脱架在厚挺肩头,一抬头就跟一股子旧印象里的野痞气对上。
“洗澡去。”靳邵长臂一展,哥俩似的把黎也往怀里一揽。
黎也推他:“你洗你的拉我干什么?”
边朝浴室走,他还腾出手来把黎也手机跟录像机抢了抛上床,嬉皮笑脸不正经:“一起洗呗。”
“我洗过了。”
“你脏衣服都换上了,再洗一回。”
“……”
他眨眨眼黎也就知道他憋什么坏,意志坚定展开两臂卡在了浴室门口,预想他要来掰,她把脚都抬好了。
上回差点顶死两个人的幸福,他还有点阴影,愣住,然后笑着也向她展臂,扒住两边门,俩人诡异地敞怀对着。
“怎么办呢。”
黎也谨慎地盯住他。
他笑着唉声:“没气生。”
黎也:“?”
就见他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啧了声,手托上下巴,“这样,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做点什么惹我生气,再让我伺候伺候你。”
“……”这傻逼果然是故意的。
再耗下去就是不也得行了,趁他彻底暴露无赖本性前,黎也能躲则躲地把手一缩,从他侧边蹿出去。
他转头,她回头,隔两步,她不太甘心地回骂声:“你是狗?”
靳邵就着扶下巴的动作思索:“你夸我会舔?”
“……”有时候还真骚不过他。
黎也张嘴没憋出话,对视不过几秒就破功,咬着牙转身就走,靳邵还在她背后笑。
说归说,澡还是要洗的,在健身室都根本不能算,她到后来扒着墙才撑稳,靳邵按住她拿花洒一顿乱冲,干不干净不知道,摸着不滑腻就给人抱出去了。
黎也出来收整衣物,挂进衣柜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不知不觉在他这占了大半位置。
换一次他洗一次,洗完就收进来挂进自己衣柜。黎也起先还没注意,只知道某天回去住早上想找件衣服都找不到,被他悄摸洗了再悄摸挂进来,她忽然想笑。
于是今天就特别注意了一下。
两人洗完澡就各忙各的,黎也捧着电脑窝进沙发看稿,二宝趴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盹儿还没打上,先看见从洗衣机里捞出衣服正要去晾的靳邵,立即咬着自己的毛球玩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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