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的背影逐渐变小，即将被白雾整个吞没，变成黑色的影子消失在我的眼前。
隐隐约约听到雨滴落地的声音，像是那天。
“苏……”我下意识开口。
有比我更快的速度捏住我的手腕，轻微的痛感让我一瞬间停下了所有动作。
头脑冷静下来。
双眼注视着黑色的影子彻底消失，而白雾浓郁阴森，雨点稀稀落落下着。
“我知道的。”我深吸一口气，回握住糜稽少爷的手，带有温度的触感让我略微放松下来。
“那是依照我们记忆捏造出的苏珊，不是真实的存在。”
我敛眸，看向地面。
只不过太真实了，就像是完美拟态。
和记忆力没有丝毫偏差，脸上的痣也没有什么改变，即使是化了一点淡妆我也可以认出来她的模样。
不同于流星街的大家一样乱糟糟的邋遢样子，刚刚更像是苏珊会喜欢的打扮。
就像是真的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看我一样。
那种再度失去的感觉也很像。
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苏珊死掉了，已经死掉了。”我抬手触碰胸口的挂坠再度肯定回答，“所以不可能是苏珊。”
而且。
“苏珊说过，她毕业是交论文才不是考试，完全自相矛盾，只有我的记忆出错才会这种情况。”
交论文怎么可能还要考试。
因为我没上过学，所以总是搞不清楚。
刚刚才从记忆深海里挖出来这段记忆。
“不过，真的很真实。”我给予苏珊模拟机相当高的评价，“如果基于我的记忆的话似乎有一点点出入，毕竟刚刚的模拟机苏珊比我记忆里的更煽情一点。”
总是过多强调妈妈的身份？
想到这里，我好像有点想法了。
我望向糜稽少爷的方向，眼神狐疑地看他。
肯定是你。
“记忆采样肯定不止我一个，也就是说原来你印象中的苏珊是这个形象吗？”
不可靠的妈妈形象！？
大概是我的眼神里充满三分难以置信三分质疑三分谴责一分离谱，糜稽少爷不自然地咳嗽两声。
他的眼神偏移了。
电梯上的数字开始减少，即将抵达一楼。
抵达一楼才是回到我们的世界。
镜子里传来强烈的窥视感，让人不寒而栗。与我平时感受到那种不一样，更加令人讨厌让人烦躁。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像是在雪山之上的艾塔角蛇对视时的感觉，连血液都一瞬间凝固。
我下意识加重了力度。
而糜稽少爷也感知到什么也加重力度。
“抵达天台的是赝品，回到原处的是真品。”糜稽少爷直视数字倒数，念着原本的木牌上写着的通告。
赝品是指苏珊，那真品便是我们？
那接下来的两句话我记得是……
“千万别回头，小心珍视的东西会被按下暂停。”
这像是奥路菲的神话故事，如果回头那么他的妻子就会变成石化。和这句话里的暂停听起来很像，我推测应该是这个故事的neta。
“包含了都市传说和神话故事，这个设计者还真是有脑洞。”糜稽少爷吐槽一句。
电梯倒数着，上方出现的数字一个接着一个减少。
最后变成1楼的图标。
电梯的大门应声打开，身后的镜子里传出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什么人的呼喊声。
“走吧。”糜稽少爷没有一丝犹豫，拉住我向前走去。
身后的声音骤然变得清晰起来，它先是嗤笑一声最后像是大发慈悲的劝告：“可怜的小姑娘，被诅咒缠上也毫无察觉吗。”
小姑娘指的是，我？
诅咒？
如果是说那些被杀死的人的死前狠话，那我倒是听过不少。如果一个个诅咒的话语都要记下来，那我这行也没必要继续干下去的。
钱和良心只能同时拥有一个。
“红色的，被你吞食的它在怒吼着呢。”像是皇后的魔镜用咏叹调像是过来人的说教，“啧啧，你是没听见它的愤怒吗？被你吞没之后暴风雪从未停止，它的怨气日益增长等待某一天取代你，将你彻底吞食。”
“吞食者变成被吞食的那个，想想就觉得有趣。”
“等到那一天，你脸上的表情必然是令人值得收藏的绝望吧。”
绝望，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
手上的力度加重，我这时候才明白原来镜子的胡言乱语实际上针对的是我身旁的糜稽少爷。
关心则乱。
“走吧。”这次是我强调着。
我迈出脚步，拉住他的手向前走出几步，跨越电梯的那道线。
糜稽一言不发着，只是任由我拽他的动作顺从地跟在我的身后。
只有落在我身上不变的视线让我明白，他始终还在。
“胆小鬼。”
镜子的胡言乱语被我抛之脑后，只是被握紧的手让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现在，不可以回头。
第76章 生气x玩具x敌人
“？”
我们的步伐停了下来, 准确来说是糜稽少爷停住了。
我转过头奇怪地看向他，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妙。
生气？
“你在生气吗？”我凑近一点，抬起头看着他。
糜稽少爷眼睛轻轻眨了眨, 看着我。
距离过近了。
我这时候第一次这样近地打量他的轮廓，原来他的睫毛这样浓密吗？
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
眼睛倒是和平时一样，黑漆漆的像是黑洞一样。
里面透出我的倒影, 一个红点在黑眸之中就像是监控摄像头闪烁。
苍白的皮肤, 一方面是揍敌客家族优良基因，另一方面是天天宅在家里懒得晒太阳。
但是。
不得不说，糜稽少爷瘦下来真的很帅气。
“你在想什么？”他眉眼间透露出我熟悉的无奈，“我的脸是什么让你开始发呆的开关吗？”
明明其他人都说他的脸很好看, 好歹遗传老妈的基因，但是总是有人即使面对他的脸还是在发呆，完全没有被吸引到。
该死, 本来以为是优势, 现在根本不算什么。
完全是花瓶挂件。
“哦对, 糜稽少爷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看向他，一本正经对他说。
他挑眉：“什么东西？”
我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你长得真的很好看。”
糜稽少爷眼眸一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直接上手贴在我的额头上然后不信邪一般将额头对上我的额头, 念念有词：“不对啊，没发烧啊？中邪了？”
我：……更近了。
难得夸夸他, 居然这样！
我直接拍开他的手，瞪着他冷哼一声。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被毫不留情拍开的手, 像是确定我没看玩笑之后又凑上来像是家里养的三毛, 眼眸里带着一丝丝讨好和睿智。
“真的吗？真的吗？”他追问着。
终于轮到我嫌弃他了。
我叹了口气，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对对对，真的好看好看。”
糜稽少爷。
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你ooc了，糜稽少爷。”我提醒他，而眼睛打量起周围的新关卡布置――一个粉色主题的玩具房，巨大版本的。
我们现在就像是喝了变小药的爱丽斯，周围的一切都超乎寻常的巨大。
“呜呜噫噫――”独特的叫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远处的小山坡上，一只毛色油亮的猴子玩偶双手举着锣鼓敲击着，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而语气听起来格外激昂，而山坡下面的其他小玩偶正停着它的话时不时高举手臂挥舞呐喊。
“花香蕉的价钱只能雇到吗喽！”
“拒绝007劳役！”
“我们要自由！”
“小孩坏，玩具好！”
懂了，这是起义的猴子，哦不对，是起义的吗喽大王正在发动起义。
它站得高看得远，一瞬间便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只见它一个空手翻又一个后空翻，一个托马斯回旋在屋子里荡了过来，稳稳地落到我们的面前。
你可能不敢相信，这一切发生不过区区两秒钟。
它站在我们的面前，像是揍敌客家里的三毛一样衬托我们变得娇小起来。
“可怜的玩偶，你们也是被赶出来的吗？”吗喽大王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它的玻璃珠眼眸里流露出人性化的怜悯，想要用它毛茸茸的爪子给我们一个拥抱。
只不过在它即将碰到我们的时候，糜稽少爷将我往后拉了几步，戒备地看着他。
吗喽大王更怜悯了。
甚至它的眼角隐隐约约出现泪光。
它抹了抹眼泪：“可怜的小人偶和天线宝宝，你们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恶的人类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们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将人类恶魔斩草除根。”
我们：？
但是我们肯定，要是被发现我们实际上是人类就完蛋了。
没错！
伪装成为玩具大作战，启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玩具也七嘴八舌地凑到我们身边，把我们围成一个圈。
“哦！我喜欢小人偶的头发！”一只灰色缺了左边耳朵的老鼠抖动胡须，尖尖的声音充满激动，“还有她的衣服也好可爱！”
另一侧的橘猫不倒翁前后摇晃着：“是的喵，我想我会很喜欢她。”
老鼠汽车狠狠抖了抖，像是害怕什么。
它深吸一口气嘴巴里念念有词：“老鼠怕猫，这是谣传……”
念的词让它充满勇气恢复原样，继续凑过来。
“嘿！你用的是什么电池哥们。”一个被涂上乱七八糟颜料的高达机器人走过来，它的胳膊晃晃悠悠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掉了。
实际上，就在快掉的时刻另一只机械手就眼疾手快抓住它，向我们不伦不类鞠了个躬。
“我想他在问你呢，新来的。”糜稽少爷边上探出一个寸头娃娃耸了耸肩，“看起来你们两个人状态不错。”
它的语气里带着点怀疑。
“是吗，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擅长修理。”糜稽搪塞过去。
吗喽大王一听见眼睛亮起来：“哦天，擅长修理的天线先生！太好了，也许我们的一些朋友还有救？”
它敲了敲锣鼓兴奋地问：“你们叫什么名字？是的是的我们自己还没有介绍了，我叫做吱吱！”
玩具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说着，对拥有修理能力的糜稽产生极大的热情。
“我叫奎可，是从三号房间来的。”老鼠汽车介绍自己，它时不时会抬起脑袋左右打探一下。
猫咪不倒翁更温和一点：“我没有名字，叫「喂喂」或者「那个」都可以。”
我们大概猜测出来，这间房子里的玩具实际上是被恶意使用过的玩具。
也就是被丢掉的东西。
“我可不相信他们，说不定满口谎言。”寸头娃娃嫌弃地冷哼一声。
高达机器人持相反意见：“不不不，有天线的机器人都不是坏人，对吧兄弟！”
“顺便一提，我用三号电池。”它追加一句。
所有的玩偶都注视着我们的方向等候我们的答案。
它们看起来比我们大很多。
“我是奥露艾塔。”我决定以名字作为交换，先降低对方的警惕性。
如果硬碰硬，我们并不一定可以在对方熟悉的场所打倒这些巨型玩具。
“我是糜稽。”他也不例外，说出自己的名字。
咚咚咚。
什么东西靠近的声音。
原本还轻松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冷凝起来，为首的吗喽大王拍了拍锣鼓作为讯号，高达机器人把我们捞起来放在老鼠汽车上。
“坐好了！人类要回来了！”老鼠尖叫着，一溜烟启动。
我们赶忙抓住它的皮毛避免被甩出去，疾驰的风吹打在我们脸上，只见它七弯八拐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缩起来。
“嘘――”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我们这时候才注意到，这间玩具房里存在着比我们想象更多的玩具在暗处潜伏着，就像是一直找不到的玩具实际上并没有消失只不过藏起来了。
屋外的脚步声加重了，而门把手被按动往下。
白色的门被打开一条缝，有人伸出手推开了门。
吱呀吱呀――
“那个恶魔要来了。”老鼠汽车压抑住自己的尖叫。
门后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熟悉不能再熟悉又害怕的人。
最明显的便是糜稽少爷瞪大眼睛，下意识喊出声：“不是，大哥？我靠……”
后面的话被我捂住嘴不让他继续说出来。
我把他往后拉了拉，躲得更加隐蔽一点。
没错，出现的小孩子的脸不是别人，正是伊尔迷少爷的脸。
就像是ai换脸一样，把伊尔迷的脸直接替换到小孩的身上。
有种毛骨悚然的可怕感觉。
糜稽少爷，我知道你震惊，但是你先别震惊。
因为我也很震惊。
于是我的震惊体现在我逐渐加重力度的手上，完全忽略了糜稽少爷支支吾吾的声音。
糜稽：……要死了。
我：！
“啊，抱歉。”我用气声说，两个人缩在小小的角落里。
糜稽少爷想说点什么，最后化为一句沉默的叹息。
算了。
伊尔迷小孩版正在来回扫视着什么，而其他玩具更加害怕地缩到角落，只不过伊尔迷发现了一个的踪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拉出来。
不愧是伊尔迷，揍敌客优杀平台效率第一的杀手。
“不要啊――”
耳畔传来那位玩具的哀嚎。
果然，这是将我们记忆里最可怕的存在换脸成为眼前这个小孩子吗？
“不是说在玩具房里躲避来自敌人的袭击吗？”我想起游戏介绍，“难道敌人是……”
糜稽面如死灰接上了我未尽之言：“大哥。”
敌人是大哥。
简直是噩梦。
而我们要逃出去显然是先躲避开门前的伊尔迷小孩版，然后再打开玩具房的大门。
“可恶的游戏。”
伊尔迷背对着我们，将一个玩具拦腰斩断丢到一旁，像是感觉没意思般转过身又再度寻找下一个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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