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晚,朝臣们明显有些精力不足。
但是,一个个眸中却又闪烁着精光。
太子殿下回来啦,他们大夏有救啦!
大夏的中兴,自今日起!
顾黎同情的看了一眼兴奋的文臣们,心中暗自叹息,这些人未免高兴的有些太早了。
你们太子殿下,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呢。
而在顾黎身旁,也在有人默默打量她。
越看,脸越红。
龙椅之上,殷时居高临下将所有人的表现都看在眼中,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那些人,都瞧着他的夫君干什么?
指尖敲了敲龙椅,他淡淡开口:“开始吧。”
宫变过后,百废待兴。
一道接着一道惩赏旨意被传了下去,有人飞黄腾达,有人落入凡尘。
冗长的朝会让顾黎直打哈欠,眼皮不自觉的开始合拢。
“罪臣顾黎,你可知罪?”一声尖锐至极的声音突然响起,惊走了顾黎的瞌睡虫,也惊掉了文武百官的下巴。
“罪臣顾黎,以女代男袭承爵位,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内侍刺耳的声音将所有人惊掉了下巴,不自觉抬头去看高位那人,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谅其身骁勇善战,护驾有功,特批功过相抵。”
内侍瞧着这荒唐的旨意,声音有些发颤:“即日起,顾黎不享功勋,不查罪证,保持永安伯爵位。”
“钦此。”
内侍声音落下许久,朝堂上也突然起了纷争之声。
“怎可这般?”
“女子怎可袭承爵位?”
“陛下三思!”有老古板痛哭流涕:“顾黎欺君罔上本该斩首,便是谅其有大功,也该封郡主县主,不该封爵!”
那本是男子的爵位,怎可让女子沾染?
第247章 娇妾30
被沾染了权柄的百官们也不困了,也不怕了。
他们一个个如同上古最为推崇的贤臣一般,眼看就要撞柱来请求殿下不要如此昏庸了。
顾黎斜睨了这些人亢奋的模样,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无趣。
果然,这天下人被侵犯了利益都是一个样子,就连以往那些个正义凛然的大儒,也成了最为普通引人厌恶的模样。
殷时居高临下,看的比顾黎还清晰些。
他能看清那些人眸中的恐惧,看到他们对于改变的不悦。
女子本该在内宅内,怎么可以同男子一般抛头露面呢?
那不是不贤惠吗?
殷时唇角的笑越发的深沉,但偏偏,他最喜欢的就是做旁人不允的事情。
“诸位爱卿,觉得此事不妥?”
在朝堂声浪升到最高的时候,殷时才缓缓开口。
他声音中的那一丝犹疑,让朝臣们越发的亢奋。
“启禀殿下,万万不可啊!”
“牝鸡司晨,乃是凶兆啊!”胡须发白的儒生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字字泣血:“这是亡国之兆,还请殿下三思。”
在他身旁的顾黎不由得轻嗤一声:“好可怕啊。”
她声音懒洋洋的,与这慷慨激昂的朝堂半分不衬,让老臣神色更加的悲愤。
“你这女子,以男子之身入伍,欺瞒殿下,怎能没有半点的愧疚?”
“我若是你,日日与男子相处,便撞在这柱子上,成全了自己的清白!”
顾黎唇角的漫不经心在这一句后缓缓消散:“清白?”
“若是日日与男子相处便要撞死自证清白,那你这老匹夫怎么不去死?”顾黎扫了一眼同样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嘲讽似的道:“难道他们都是太监不成?”
“你!”老人家被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老夫乃是男子,怎可与你相同?”
“男子,”顾黎轻蔑瞥了他一眼:“躲在女子率兵之下的男子?”
“身为男子,殿下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在哪?”
“身为男子,废皇子篡位的时候你在哪里?”
“身为男子,勋爵造反的时候你在哪里?”
顾黎慢悠悠的揉捏着官服的布料,轻哂:“我忘了,身为男子,你在殿下遇到危险的时候无能为力,在废皇子篡位的时候忍辱偷生,更是在勋爵造反的时候不堪一击。”
“若是天下男子都如同你这般,就是让女子为官又如何?”
“最起码,女子不会躲在旁人身后享受了安全之后又倒打一耙。”
“这位大人,你说是吗?”
“强……强词夺理!”老先生被她连珠炮一般的话给气得脸色青白
“自古男女分工有别,女子就该在宅中打理家务,怎可……”
“自你娘的古。”也许是和一群糙汉在一起太久了,顾黎也学会骂人了。
她冷冰冰的看着那臭老头:“古代的时候还茹毛饮血呢,古代的时候还人殉呢,古代的时候你这等非世家之人还还不得为官呢。”
“你享受着朝廷的供奉的时候不说自古以来,你读书认字的时候不说自古以来,现在有人侵犯了你的权利你就自古以来了?”
“你的古,可真廉价。”
因着并未故意压低声线,顾黎女子清脆柔和的声音让每一人都能听得到。
这也是在这偌大的朝堂之中,第一个人以女子之身讲出了以往的种种不公。
“你……”那老者被顾黎气得直哆嗦,半晌后才道:“头发长,见识短!”
“您头发也不短,见识更短。”
顾黎说罢,便大义凛然的抬头看向殷时:“殿下,容臣禀报。”
殷时倚在龙椅上,听着顾黎刀子似的话,唇角笑意越发的明显:“讲。”
他倒要看看顾黎能讲出什么话来。
顾黎垂眸,淡淡道:“臣参此獠居心叵测,妨碍大夏发展,疑似敌国派来的奸细!”
那人:“!!!”
“你血口喷人!”
“哦?”殷时又换了个姿势:“你怎么知道?”
顾黎淡淡道:“前朝无道,天下十室九空。”
“大夏建国以来,最愁的便是人才与人口。”
“臣前些日子查看档案,竟有三县共尊一长的情况,可以看出大夏是何等的缺少人才。”
“但就是这种情况,这老匹夫竟依旧不愿意让女子走出家门,不愿大夏多出一些人才来!”
“殿下,这是不是其心可诛?”
顾黎说罢,微微抬起双眸,看向殷时的眸中带着明显的笑意和调侃。
这些资料,正是殷时给她的。
“你……”那人抖着手指着顾黎道:“女子天生驽钝,怎可读书?”
“是不能读,还是你们不给读?”
顾黎轻嗤:“况且,女子驽钝又怎么生出你这等大才的?”
她将那大才两个字咬得格外紧,声音也玩味的厉害:“这位大人,您家中高堂知道您在外面污蔑他驽钝吗?”
“大夏历来崇敬孝道,也不知你这等不孝之人是怎么进入朝堂的!”
顾黎一边说着,一边挪着膝盖朝一旁蹭了蹭:“我不屑与你这等人同朝为官。”
“若是朝堂上都是你这等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之辈,这官不做也罢!”
“你……你……”许是昨晚上没有休息好,又许是顾黎说的话太过气人。
老先生竟是一口气没有上来,就直接晕了过去。
“殿下您看,他心虚到不敢和臣说话!”
顾黎立刻指着晕倒在地的家伙,一本正经道:“想来,他正在那躺着反省自己呢。”
朝臣们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自觉离她远了些。
这女子,怎的如此牙尖嘴利?
更多的儒生眉头却是越来越紧,女子为官本就不符圣人教诲,他们今日定要与这家伙斗争到底!
“殿下!”又一儒生站出来,一脸厌恶的看着顾黎。
“自古以来,牝鸡司晨……”
“自古以来自古以来,你们这个酸儒,是不是就会说自古以来!”
突然间,那人后颈被人提了起来,赵将军一脸凶煞的看着他:“废话太多!”
“你要干什么!”那儒生明显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第248章 娇妾31
“老子要干什么?”赵将军一脸狞笑:“老子自然要与你讲道理!”
“你这等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行,没事的时候又出来乱叫。”
“我幼时倒是见过这种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巴掌大的,没有见识的狗崽子!”
赵将军可不如同顾黎一般和这些人讲道理,他天生就就是个大老粗,自然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人家顾将军带头打进京城的时候你不放屁,人家武安侯叛军拿下的时你不放屁,现在人家要论功行赏了你开始放屁了?”
“怎么着?女人立的军功就不是军功?”他冷笑道:“我大夏哪条律法不允许女子立功了?”
“你这等人,不想让女子入朝为官无非就是怕他们抢占了你们的机会罢了。”
“无能的废物才会如此想!”
“一想到我等在边关辛苦作战,保护的就是你们这等废物,老子都想解甲归田了!”
他一边说着,蒲扇般的大手一边晃悠着,将那书生晃悠的头脑发晕:“你……你放开我!”
“废物,竟是连我一巴掌都接不住,怎么和女人一样上战场?”
“文武有分工,我无需上战场,也能为国做出贡献!”
顾黎悠哉的瞧着这一幕,幽幽道:“那你著出什么流芳千古的名书了吗?”
这话一出,那书生又闭上了嘴。
他刚进朝堂不到五年,哪里来得及什么流芳千古。
“哦,所以文不成武不就,唯一的能耐就是来攻击女人呗?”
顾黎眯起眼睛,笑的像是一只偷了油的老鼠一般:“看这位大人这般阳刚健壮,一定是男子所生的。”
“女子天生鲁钝,怎么可能生的出大人您这般高才?”
“噗,男人屁股生的家伙,怪不得说话这么臭!”
赵将军跟在顾黎后面又插了一刀,让那儒生脸色发青。
在朝堂之上被人这般的轻蔑,他今后还怎么在官场上混?
想到今后同僚的嘲笑,他也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手上的家伙彻底软了下去,赵将军无趣道:“就这点能耐。”
他还以为,这家伙有什么硬骨头呢,又是一个爱装晕的。
“殿下,”他撩袍跪在地上:“臣与顾黎同袍为将,对其佩服至极。”
“臣以为,若是这等人都不配为将军,这满朝武将都可以回家去种田了。”
被这一场慷慨激昂辩论惊诧的武将们,好你个姓赵的,你和人辩论就辩论吧,还把我们捎带上干什么?
不过,他话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能没有半点表示。
在昨日攻入京城的将领们带领下,武将们不管愿不愿意,都跪在了地上:“臣附议。”
殷时蹙眉:“所以,你们都同意封她为爵?”
也有武将皱紧眉头,却被身旁同袍压住了肩膀。
瞧着那呲牙威胁冷笑的家伙,他默默闭上了嘴。
这家伙舅舅是兵部尚书,惹不起惹不起。
“臣等同意。”
这一刻,武将们的大嗓门占尽了优势。
文臣们瞧着这一幕,不由得跺脚。
这些莽夫,这些庸才!
“臣同意。”突然间,一位文臣也跪在了地上,让众人怒目而视。
那人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同僚们愤怒的目光一般,只定定的盯着地板。
他想到了在家中忧伤的女儿,他女儿天纵英才,比他年轻时候强到不知道多少。
但就因为女子身份,她却只得日日守在后宅中,不得见天光。
这怎能让他甘心?
如今,他瞧着殿下正是有意重用女子的时候,不如就……就从了吧。
也许,女儿今后还要比他更强上一些呢?
“臣同意……”有了他带头,刚开始没有说话的文臣们也纷纷跪倒在地。
在一旁的赵将军不由得挑了挑眉,伸手戳了戳顾黎:“我没想到哈,那些个老古板也有如此向善的时候?”
他还以为那些人会打死都不同意呢。
顾黎淡淡道:“都是有家有女的人。”
人嘛,总会有软肋的。
但是,顾黎还没有天真到觉得过了今日过后,女子就可以出现在朝堂上了。
恰恰相反,她认为今日过后,女子要迎来前所未有的难题。
也许有人会在这抗争中死亡,也许有人天资不强,一生都无法成为官员。
但这都不重要。
“既然众位爱卿都是这般想的,”高台之上,殷时沉沉叹了一声:“本宫也只得不得不同意了。”
“即日起,顾黎获封永安伯世子,加封御前行走,加封禁军三品副统领。”
口中说着不得不同意,殷时封赏的动作可没有半点的迟疑。
这般封赏,放在从龙之臣身上不算过分,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
有人嘴唇蠕动了半分,却迎来了顾黎幽幽的眸光。
罢了。
今后有机会再说吧。
都晕倒两个了,他们可不想成为第三个。
“谢殿下。”顾黎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唇角笑意升腾。
死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势。
有了这个小口子,女子走出家门的大势便会如同决堤的水一般,滔滔不绝,直到将那些从前的桎梏全部冲垮。
而在中间,注定会有人牺牲,注定会有人一生都见不到光亮。
成功,从来都是需要牺牲的。
顾黎微微勾了勾唇,笑意更为灿烂些。
不如,便从他开始吧。
“顾爱卿,你很高兴?”殷时瞧着她唇角的笑,觉得自己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顾黎弯了弯眼睛:“一想到能为大夏付出自己的全部生命,臣……真是高兴极了!”
某些冥顽不灵的儒生:“!!!”
这家伙,一定是在和他们炫耀。
有了这滔天的波浪,接下来所有的议事都显得波澜不惊起来。
直到朝会散去,众人还没有从这惊世骇俗的场景中醒过来。
瞧着顾黎登上回永安伯府的马车,有人终于不忿的薅掉了一根胡子:“哼,且等着吧!”
“这位大人,威胁朝廷命官,你不怕老子去殿下那告你一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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