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道是谁,原来是立阳长公主。”顾若清身子跪的笔直,她和立阳长公主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可是竟然没有任何示弱的感觉,“长公主不在府中好好照看着安宁郡主,跑来皇后宫中做什么?”
安宁郡主这四个字从顾若清的嘴中说出来,立阳长公主瞬间变了脸色,鲜红的指甲几乎要刺入顾若清的肌肤。“贱人,你还敢提,如果不是因为你,本宫的安宁怎么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长公主,你失态了。”顾若清不闪不避,看着立阳长公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别忘了,本宫是圣上亲封的一品太子妃,名字刻在了玉碟之上,就算要给本宫定个谋害皇嗣的罪名,也要到陛下面前走一道。长公主若在这里对我做些什么,本宫无所谓,大不了便带着这一身伤痕去面圣。只是,不知道长公主到时候如何向陛下解释?”
立阳长公主不自觉的松开了手,声音沙哑,“是本宫小瞧了你,本以为从扬州那种小地方出来的女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你倒是胆子大,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敢嘴硬!”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带起了莫名的笑意,“太子妃,你这张嘴伶牙俐齿的,可是啊,等你进了宗人府,我被我灌下白玉散后,还能不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来?”
“宗人府?”顾若清的眼睛瞬间睁大,眼中带上了一丝不解和恐惧。
看到她这副模样,立阳长公主满意的拍了拍手,“你还不知道吧,皇室中人犯了错虽然不能用律法来衡量,可是,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所以无论男女都会进入到宗人府中去,很不巧,女眷这块儿恰好是本宫在执掌。”
“本来呢,本宫也不会对这些女眷如何,好吃好喝的养着,算是面壁思过,到了时间便放出去。”立阳长公主绕着顾若清走了两步,语速极慢,生怕这个太子妃听不清,“而太子妃就不一样了,进了宗人府,本宫会亲自给你安排好。白玉散可是好东西啊,这样的好东西,我的安宁有,太子妃金樽玉贵,当然也要有,您说是不是?”
顾若清看着她,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颤抖,“所以,这就是你们要对付我的目的,为安宁报仇?”
“哼,你算是什么东西?劳的着本宫和皇后娘娘为你设下这样一个局?”立阳长公主抬起头,正看见皇后缓缓的从内室中走了出来。
“长公主到的这样早?”叶楣今日的妆画得十分的精细,一头乌发随意的挽在脑后,身上带着一股幽香,不像是宝相庄严的皇后,而是像一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见过皇后娘娘。”立阳长公主行了个礼,皇后伸出手,亲自扶着她起身。
立阳长公主顺势站起来,毫不顾及顾若清还跪在地上,低声问道,“看娘娘的样子,那位殿下,已经进了京城?”
皇后没有说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长公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带上来势在必得的神色。
“麻烦长公主随本宫去太和殿走一趟了,皇室出了这样的事,家丑不可外扬。等皇帝看过之后,太子妃便交给长公主。好好让她在宗人府思过,过一段时日再放出来。”皇后收回手,立阳长公主点头称是,两人一言一语已经将这件事情彻底的盖棺定论。
太和殿中,萧奕坐在上手,不耐烦地看着下方跪着的顾若清和旁边坐着的皇后和立阳长公主。
“太子妃糊涂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皇后坐在旁边拿手帕,按了按眼角。似乎有些不忍。“也不能够怪若清,毕竟刚刚嫁进东宫,正是情浓的时候,眼瞅着侧妃有了孕,换做谁谁心里都不好受。”
萧奕看着今日的皇后,只觉得她身上的香气格外的勾人,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虽然他现在脸上带着不耐烦和气愤的神色,但是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刚一开始听说白婉儿有孕的时候,他还想过要不要暗中动手将这个孩子除去,毕竟萧景睿有了子嗣,那么未来废太子的时候,便要多一个麻烦。没想到这个顾若清倒是先下手为强,替他解决了这个小麻烦。
想到这里,他看向顾若清的眼神,也没有那么的不善,温声道,“皇后说的是,若清毕竟还年轻,况且只是一个庶子,没了便没了,日后还会有的。”
听到萧奕这话,皇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她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没想到萧奕还真准备轻轻揭过了。
立阳长公主见状,连忙笑着说道,“陛下和娘娘仁慈,太子妃也年轻,干脆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要做个表态出来,不如就像往常一样,让太子妃去宗人府禁足,思过一个月,便就过去了。”
萧奕不置可否,挥了挥手说道,“那就按照立阳长公主说的办吧,到宗人府去...”
“父皇,儿臣有话要讲。”顾若清抬起头,打断了萧奕的话。
对于这个自己强行塞给萧景睿的太子妃,萧奕本就不怎么上心,不过顾若清出手帮自己解决了一桩心事,她既然有话要讲,那还是要装模作样的听一听的。
于是,萧奕便道,“太子妃有什么话便说吧,说来朕听一听。”
第48章 反将一军
“父皇容秉,白侧妃有孕,却在东宫失了孩子。作为东宫的太子妃,这件事情儿臣责无旁贷。”顾若清一字一句道,“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侧妃失去孩子这件事情,是儿臣做的糊涂事。”
“侧妃见红当日,儿臣好好的待在毓庆阁中。试问,儿臣如何让侧妃小产的呢?”顾若清反问道,“刘太医刚为侧妃把过脉,皇后娘娘身边的周公公便将臣妾带进了宫中。连个证据也没有,就将此事盖棺定论,实在是不妥。”
“说的有几分道理。”萧奕点点头,转头看向皇后,“楣儿,侧妃的小产的事情,可有什么证据?”
“陛下,替白侧妃把脉的刘太医,看过了白侧妃用过的那些东西。侧妃怀孕后,太子妃都会请人送保胎药过去,而就是在侧妃见红当日,保胎药的药渣中发现了红花。”
“陛下,此事昭然若揭,并没有什么疑点。”立阳长公主也发话了,她的余光看了一眼顾若清,只觉得好笑,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垂死挣扎一下。
“不错,自侧妃怀孕之后,儿臣每天都会请人送保胎药过去,药方是从太医院开的,药材每日都是直接送到了揽芳居的小厨房中,有宫人熬制好送给侧妃。既然如此,那么请问,就算药渣里发现红花,又跟儿臣有什么关系呢?”顾若清目光清澈,看向皇后。
叶楣看着她,又拿出手帕按了按眼角,“陛下,臣妾想着,若清是太子妃,总得留几分体面才是。可是这孩子糊涂啊,既然如此,臣妾也不枉做好人了,莹灯,你将毓庆阁的小太监带上来。”
侍立在叶楣旁边的荧灯挑起下巴,看了顾若清一眼,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进了太和殿。
“陛下,这是东宫负责从太医院拿药材的小太监,侧妃见红是昨日的事情,而就在前天,这个小太监曾经到太医院来讨要过红花,说是太子妃身边春桃姑娘的指示。”荧灯说完,转头又朝着那个小太监说道,“把你同皇后娘娘讲的话,再向陛下说一遍吧。”
“不必了,假的就是假的,不会因为说上千遍就会变成真的。”顾若清打断了荧灯的话,叶楣神色冷了下来,刚要发怒,就见周云生小跑着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叶楣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了一眼萧奕,似乎有些欲言不止。
萧奕皱起眉头,低声问道,“怎么了,楣儿,你怎么这副表情?”
叶楣看起来有些为难,说道,“陛下,禁卫统领刚刚来报,说是太子殿下的轿辇刚进了宫门,正朝着太和殿这边过来。”
“一派胡言!”萧奕皱起眉头和赤道。“景睿不是在兖州赈灾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是啊,兖州的暴乱还没有压下去,太子殿下便着急赶了回来,不知道,是否是听说了白侧妃流产的缘故啊?”叶楣半弯着身子,小心说道。
“简直是荒唐!一个侧妃流产,堂堂储君便抛下兖州的乱摊子赶回京城,成何体统?”萧奕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康禄海,传令,让禁军拦住太子的轿撵,直接把人给朕带进来!”
“另外,让长乐长公主进宫,这个逆子居然如此胡来,朕非要请大齐家法,打死他不成!”
萧奕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看着殿中跪着的顾若清,只觉得心情大好,语气和缓了些,“至于太子妃的事,一个庶子,没了就没了,难道仅凭这个小太监的一面之词,便要定大齐太子妃的罪?”
皇后眼皮一跳,只觉得这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对。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最大的一条鱼儿已经上钩,顾若清只是个小角色,并不重要。只要定了太子的罪,也不枉她费心思设这么一个局。
“多谢父皇,至于证据,儿臣将揽芳居中用过的东西尽数带进了宫,侧妃有喜后,各方送过来的东西不少,还是让太医一一验过才好。”顾若清顺势接住了萧奕的话,似乎对太子的生死漠不关心,只想着如何为自己脱罪。
萧奕对她这个反应并不奇怪,只想着接下来如何定萧景睿的罪,于是便随口道,“便照你的意思,让太医院看看那些用过的东西吧。”
顾若清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便磕头谢恩,站到了一旁。皇后看着顾若清的举动,心中涌现一丝不妙的感觉,但一时间却没有什么头绪。
没过多久,太和殿外果然传来响动。萧奕铁青着脸,目光死死的盯着门口,只等着萧景睿走进来,便将手中的茶盏摔到他的脸上。
太和殿的帘子被挑开,众目睽睽之下,禁军统领面色尴尬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康禄海头也不敢抬。
“怎么是你,太子呢?”萧奕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皇后。
叶楣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发展,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还是强撑着说道,“黄统领,你是否看错了?明明是太子的轿撵进了宫门,怎么现下不见太子进来呢?”
“皇后还真是关心太子的行踪,居然还派人盯着宫门,看看太子的轿撵什么时候进宫。”太和殿的帘子又被挑开,萧长乐眉目冷淡地走了进来,手中抱着一个厚实的狐裘。
站在角落的顾若清朝着她行了个礼,双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又迅速错开视线。
“刚巧本宫今日在宫里陪着几个太妃说话,听说太子擅自返回京城,皇上要请家法,本宫还以为太子真做出了这等糊涂事。”萧长乐转过身来,将手中的狐裘塞到顾若清怀中。
“皇兄,你也不必再问黄统领了,本宫刚刚亲自挑开的帘子,里面只放了一件太子常穿的墨狐狐裘罢了。”萧长了手中还捏着两封信,“除了这个狐裘,便只有两封信,一封是太子的亲笔,一封似乎是宫中前几日传到兖州的消息。太子千里迢迢将这个狐裘从兖州送了过来,说是心中挂念白侧妃,奈何兖州危急,分身乏术,只能先传书了。至于宫中消息说侧妃流产的事情,他相信不是太子妃做的,请陛下暂缓定夺,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第49章 凤髓香
两封信被萧长乐亲手递到了萧奕的面前,萧奕坐在龙椅上看着其中一封带着宫中火漆封口的信笺,半天没有说话。叶楣心道不妙,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萧奕便已经转头看向她,沉声问道,“皇后,这信笺是宫中的手笔,只是上面的内容,为何朕有些看不懂了呢?”
“朕明明记得白侧妃流产,也不过是昨日的事情。这信从京城到兖州,再从兖州传到京城,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三四日。”萧奕看向叶楣的眼光有些冷漠,又回想起兖州动乱时,萧景崇在殿中的表现。
怪他,平日只顾着打压太子,竟养大了这对母子的心思!
“陛下,这信...臣妾也不知道...”叶楣有些慌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景睿居然会把这个东西送回来,就好像提前洞悉了他们的计划一样。
“你亲自去太医院,给朕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奕看向萧长乐,他自信,萧长乐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必要偏帮任何人,“为何白侧妃昨日流产,但这个消息却在四五日之前,写在了信上寄给了太子!”
皇后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如坠冰窖,她抬起头看向顾若清,而后者只是面容平静着低着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狐裘。
“是。”萧长乐点头,“兖州动乱,宫中又乱糟糟的,陛下还是早些休息吧。本宫看其他人还是各回各宫,等本宫查出来,自然会再禀告陛下。”
“多谢姑姑出手相助。”顾若清和萧长乐一前一后出了太和殿,只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的晴朗,“果然是春天就要到了,最后这一阵寒风想必也吹不了多久。”
“你的胆子的确挺大,敢这样铤而走险。”萧长乐轻笑一声,只觉得顾若清总是能让她有些意外。“萧景睿也是有意思,竟能与你想到一处去,将那封宫中的信也寄了回来。”
“胆子再大,最后还是要姑姑出来收场,陛下才会信服。”顾若清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墨狐狐裘披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如此有趣,一件事情,倘若陛下一个想法,皇后是一个想法,我们又是一个想法,那陛下会信谁的呢?”顾若清挑眉,回想起刚才皇后的表情,露出笑意。
“当然是信他自己的,这么多年刚愎自用的模样还真是没变。”萧长乐讥讽道,“皇后和梁王想来想去,就想了一个这样漏洞百出的计划,就凭这点子功夫还要和萧景睿争个你死我活,真是好笑。”
“他们也不想想,在陛下的眼中,白婉儿还是太子的心尖上的人,而你是备受太子冷落的正妻。陛下当然相信你会谋害白婉儿的孩子,可不巧的是,陛下心中同样也不希望白婉儿的孩子能生下来。”萧长乐继续说道,“你是陛下亲自赐给景睿的太子妃,先是断绝了太子通过联姻获得一个强有力的岳家的可能性,又为他除去了这样一个麻烦。只要你抵死不认,皇后手中又没有绝对的证据,陛下便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顶多,就按照立阳长公主所说的,让你在宗人府禁足一段时间而已。”
“姑姑可知道,立阳长公主原本打算怎么对付我吗?”想起立阳长公主在未央宫偏殿说的那番话,顾若清这才觉得一阵后怕,“安宁郡主染上了寒食散的恶习,立阳长公主并将罪责归咎到了我的头上,她打算也让我尝一尝寒食散的滋味。”
“她也就这点本事了。”萧长乐向来看不上立阳长公主,对骄纵无礼的安宁郡主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两人走出太和殿的范围,说话间就看见来宝带着春桃焦急地等候在太和殿的宫门外。看见顾若清安然无恙的走出来,春桃的眼睛一红,来宝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娘娘,里面的情况怎么说?奴才刚刚看见黄统领走过去,像是出了什么事啊?”碍于萧长乐在旁边,来宝问的十分含蓄。顾若清知道他心中疑惑,可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轻轻地摇了摇头,“公公,回毓庆阁再说吧。”
“如此,你便随来公公回去吧,折腾了一天一夜,想必你也累了。”萧长乐见状,拢了拢衣袖,便要转身离开。她刚转过头去,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折回来将一个东西递到顾若清手中,低声说道,“养好精神吧,这事儿总要给陛下一个交代,也要给皇后一个教训。”
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来宝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依稀明白,这次应当是是长公主出手保住了顾若清。见她转身要离开,连忙弯腰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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