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看娘娘舍不舍得了。”白婉儿抬起头,眼中跳动着不明的神色。“这女子不能是一般的女子,最好是太子殿下,不得不咬牙接受,而太子妃呢,也轻易动不了她。”
叶楣定定的看着白婉儿,冷笑一声,“你倒是有趣,对自己曾经的枕边人算计到如此的地步。”
“娘娘,从前元后在时,妾身无力反抗。”白婉儿的眼中涌出几滴泪珠,看起来实在可怜,“妾身和梁王当年也是...只能说造化弄人,如今有了选择的机会,自然要选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叶楣侧过身,想起了元后虚情假意的那一套,瞬间恨意涌上心头。是啊,当年的元后何等的荣耀,她亲口赐下的婚约谁能够阻止呢?自己因为元后在宫中吃尽了苦,自己的儿子,也要被她的儿子夺走心上人!
“你说这番话,真该让钟初瑶自己来听一听。”叶楣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婉儿,只觉得心情好了些,轻笑一声,“起来吧,本宫不会要了你的命,毕竟你的父兄还是护着你,只是这件事情总归要给陛下一个交代。你侧妃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便以侍妾的名头留在萧景睿的身边吧。”
白婉儿抬起头,死死的咬着下唇,似乎有些不甘心。叶楣看了一眼她的样子,讥讽道,“目光且放长远些吧,萧景睿总归是要死的,他死后,本宫说你是什么便是什么,何必纠结于现在一个侍妾的名头呢?”
“谨遵娘娘教诲。”
未央宫的旨意下到了东宫之中,顾若清接完旨,心中没有任何的意外。皇后毕竟是皇后,皇上再怎么生气也会顾忌到体面。京城中的陷阱以这样的方式落下了帷幕,而兖州城的萧景睿坐在刺史府中的太师椅上,和萧景崇明晃晃的打起了擂台。
“皇兄。你怎么出去也不跟弟弟我说一声?害得我忧心了半天。”萧景崇坐在他的的对面,皮笑肉不笑。
萧景睿懒得跟他来虚与委蛇那一套,直白问道,“孤怎么听说,昨日户部又拨了些赈灾款和粮食下来,只不过好端端的,又不见了踪影?”
“这样的事,弟弟我怎么没听说呢?”萧景崇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王茂学。
王茂雪连忙上前,哭丧着脸道,“回梁王殿下的话,前日的确是收到了户部发过来的文书,可这些东西进了兖州的官道后,连人带东西都凭空消失了!”
“哎呀,皇兄,莫不是这兖州城中成闹鬼了!”萧景崇倒吸一口冷气,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萧景睿,一一字一句说道,“既然皇兄回来了,那这兖州城就还是皇兄做主,皇兄可得想想办法,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萧景睿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挑,“景崇,本想着难得出来一次,孤便将这个历练的机会让给你。奈何...算了,你到底是年纪小,那就让我这个做兄长的来替你收收尾吧。”话说完,便再也不看萧景崇的脸色,抬脚带着顾元洲向刺史府内走去。
萧景崇站在原地,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面部的肌肉因为过度的压抑显得有些狰狞,低声道,“好啊皇兄,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收这个尾!”
第55章 人赃俱获
“殿下,刚才您可没见到梁王的表情,可真是解气!”刚一进屋,顾元洲便喜笑颜开。他身为太子的近臣,这两年在朝堂之上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打压和委屈,如今一朝得势扬眉吐气,只觉得心情十分舒畅。
“别小瞧任何人。”萧景睿看了他一眼,“事情可已经办妥了?”
“我出马,殿下尽管放心。任凭梁王和那个王长史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户部发来的粮食早就已经被我们动了手脚。”说起正事,顾元洲的脸色严肃了下来,“按照殿下的法子,官仓中的粮食乃是前岁的陈粮,一般的商行不会出售这种粮食。天隼的人拿了一袋官仓粮给了银叔,银叔让附近州郡各商行的伙计照着这粮的成色,到各个商行中去打听,果然发现有几个州郡的商行在出售这种成色的粮食!”
“孤消失这几天,倒是让萧景崇胆子大了起来。”萧景睿坐在椅子上,“要不是孤消失,他倒未必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将这些粮食换成银钱。”
“正是这个道理!”顾元洲有些兴奋,在暗处静静的看着梁王上了这个钩,“他们的行事也算小心,将这些粮食分开运出城,再交给来往的商队和“灾民”,掩人耳目,趁着夜色出城,然后送到各个州郡。”
“至于赈灾的银两,官银上都会被打上徽记,梁王如果想将这些银子堂而皇之地收入囊中,便只有一个法子。”萧景睿为自己斟上一杯茶,这茶叶还是顾若清为他准备的,氤氲的茶香升腾而起,让他近日以来的疲惫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顾元洲本就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此刻眼睛一亮,“那便是将这些银两融成银器,再以商队的名义分批带回京城,最后,这些东西会悄无声息的进入到梁王的库房!”
“这么多的银子,一个小作坊可是不够。顾元洲,你带人将周边的金银作坊围起来。”萧景睿抬起眼看向顾元洲,“记住,人手先安插在附近,不要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这样才能拿到证据。”
“殿下放心。”顾元洲拍了拍胸脯,转头看向天外的窗外的天色。“时辰马上要到了,我们再不去,恐怕那些东西又会被千方百计地运出去,到时候可就不方便人赃俱获了。”
“知道了。”萧景睿头也不抬,布局布了这么久,到了收网的这一刻,他的心中并没有什么波动,“你去牢里带上胡逑郑。”
“那个胡逑郑就是个二愣子,殿下理他做什么?”顾元洲想起胡逑郑就觉得有些头疼,“此人做事确实是刚正不阿,但是身为地方刺史,竟被几个下属玩的团团转,实在是...”
“你可知道胡逑郑为什么会被孤的外祖收为学生?”萧景睿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大齐开科举以来,连中三元者有三人,而这胡逑郑,便是其中一人。”
“如此资质,两年前被流放到兖州,外祖并未出手,反而袖手旁观。”萧景睿站起身,走到顾元洲的面前,“你或许觉得外祖冷血,可是这世上哪有多少天生的聪明人?如果他永远留在京城,如果他永远只困在所谓的四书五经,礼义廉耻之中,那么他永远不会懂得真正的为官之道。”
顾元洲了然,“殿下,是要教他?”
萧景睿没有答话,拍了拍顾元洲的肩膀,说道,“去吧。”
兖州城的夜来得很急。王茂学披着斗篷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座小院的门口。他敲了敲门,门后面探出一个脑袋,看见王茂学的脸,连忙打开门将他迎进去。
“大人,这批东西什么时候能够运出去?”看见王茂学,里面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听说太子突然又回了兖州城,那这批东西留在城中,恐怕...”
“还用得着你说?”王茂学没好气的呵斥道,将斗篷脱了下来,走到一间屋子里,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
“还是那些老规矩,明早天不亮,就让我们的人扮成灾民,将这些粮食分批运出去。”王茂学走上前,手刚刚摸上放粮食的麻袋,眼睛的余光仿佛看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这是什么东西?”王茂学伸出手,顺着麻袋的破损之处,抓起一小把粮食放在手中。屋子里的烛光微弱。光线不强,此刻那些粮食里面似乎掺杂着些许晶莹的颗粒,随着烛火的跳动,十分明显。
那管事凑上前,也跟着抓起了一小把粮食,有些不解,“奇了怪了,怎么户部送来的这批粮食里面,好像掺了些荧光粉?”
王茂学的脸色惊异不定,突然明白了什么,将手中的粮食一把撒到了管事的脸上,大骂道,“你这个蠢出天的蠢货!昨晚上这些粮食便运到了你的手中,你为何没有发现!”
管事敢怒不敢言,期期艾艾道,“小的也没想到...”
“来不及了,赶紧走!”王茂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拽着管事出了屋子,“让里面的人全部都撤出去,痕迹也不要留下。”
“我们撤走了,这粮食可怎么办,怎么跟梁王殿下交代啊?”那管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茫然。
“放把火,全部都烧了!”王茂学拽住管事的领子,全然没有平日的和善,“现在马上派人去做,不然本官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王长史好大的口气,身为地方父母官,怎么可如此草菅人命呢?”小院的门被人轰然推开,顾元洲带着大理寺的官差站在门口。
王茂学先是一愣,接着便发了狠,毫不犹豫的松开管事,扭头朝着小院的后门跑去。
顾元洲动也不动,任由他跑。过了一会儿,后院传来兵戈相击的声音,接着便是几声闷哼和惨叫。管事听着这动静,瘫倒在地上,面如土色,看着王茂学被五花大绑的提了过来,跪在顾元洲的面前。
“大人,户部送来的赈灾粮和银两尽数在这儿了。”一个领头的官差搜寻了片刻,回到顾元洲的面前,“只是,在这院中还发现了一具尸体。”
听到这话,顾元洲的目光一动,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萧景睿和胡逑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小院的门口,胡逑郑面无表情,声音嘶哑,对那官差问道,“尸体在哪?”
。
第56章 深不可测
兖州刺史府中,萧景睿端坐在上首,平静地饮茶。萧景崇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看着跪在下方的王茂学。
“殿下,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顾元洲站在一旁,掷地有声,“户部新送来的粮食,臣派人动了手脚,在粮食中掺了些荧光粉。那些灾民,埋伏在官道两旁,看见运送粮食的车队便一拥而上,甚至还动手杀了运送的车队。荧光粉在白天看不出任何的痕迹,而到了夜晚,便会发出微光。臣带人顺着这微光找到了几处小院,正撞见王大人指挥管事要放火毁尸灭迹。”
“王茂学,陈司马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杀他?”胡逑郑坐在旁边,身上依旧穿着囚衣,形容枯槁。他的眼中还布满着红血丝,死死的盯着王茂学,想要一个答案。
王茂学低着头,跪坐在地上,并没有答话的意思。
顾元洲见状,向旁边站立的大理寺官差使了个眼色,那官差得令走上前,一手抓住王茂学的肩膀,微微用力。王茂学到底是个秀才出身,肩膀被官差捏的咯吱作响,被迫抬起头,发出了几丝痛苦的呻吟。
“有当初,我便想到了有今日。太子殿下要杀要剐,您给个痛快吧!”王茂学瞪着眼睛,盯着萧景睿,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那官差已然动了手,一个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大齐储君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顾远洲淡淡开口,“王茂学,别怪本官没有警告你,大理寺的手段多的是。你一个小小的长史,居然能够在兖州城中兴风作浪,若说背后没人,本官是不信的。倘若你说出幕后主使,本官或许可以饶过你一命。”
“没有什么幕后主使。”王茂学嘴角流着血,冷笑一声,“见财起意,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这样大的事你也敢顶。”顾元洲走到王茂学面前,“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自己死也就罢了,你的妻儿呢?你的族人呢?都要随你一起死吗?”
王茂学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死死的攥着拳头。见他这副样子,顾元洲便知道,王茂学并不是心无恐惧的。一个人只要有恐惧,他就有法子撬开这人的嘴。
“皇兄,这个王茂学如此罪大恶极,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萧景崇突然开口,脸上带着义愤填膺的表情。“他杀了陈司马,又私自截取粮食,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百姓,怎么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呢?”
萧景睿伸出手,他看着因为萧景崇的话面色迅速灰败下来的王茂学,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点。
“死一人和诛九族,想必对于王长史来讲,还是有所区别的。”萧景睿淡淡开口,“孤可以给你的妻儿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王长史要不要这个机会了。”
“那些灾民从何而来?这些粮食和银两都去了哪里?”顾云舟蹲下,与王茂学对视,“只要长史大人开口,这个活命的机会就是你的。”
王茂学抬起头看着顾源洲。就在顾源洲以为他要开口的时候,却见他摇了摇头,声音嘶哑,“都是我一人所为,没有什么幕后主使。”
听到这话,坐在上首的萧景睿挑了挑眉,看向萧景崇。而萧景崇还是那副要为民除害的样子,目光愤愤地看向王茂雪,呵斥道,“你这厮实在可恶,惯会演戏,本王居然差点着了你的道,险些被你蒙蔽!”
“还是皇兄英明神武,看出了你心术不正,这才将你钓出来!”萧景崇站起身,朝着萧景睿拱手,“皇兄,你一来便解决了兖州的案子,实在是让弟弟心悦臣服。”
萧景崇面带微笑,只是这笑意落在顾元洲的眼中,却是十足十的讽刺。顾元洲心中升腾起一股怒意,他看向萧景睿却发现后者依旧十分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
“既然如此,那便先将人收押吧。”萧景睿开了口,站起身,“顾云舟人交给你,你必用你的法子将能问的东西问出来吧。”
“殿下,那个王茂学怎么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一样?都到了这步田地,也不敢将梁王供出来!”刚一进屋,顾元洲便怒不可遏,想到梁王那副嚣张的样子,就觉得火大。
“或许,是我们将这个王茂学和梁王之间的关系想的过于简单了。”萧景睿皱起眉头,不过他对今天这个局面也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兖州本就是梁王精心设计的一个局,倘若如此便被轻易看破,那梁王也着实是个花架子。
“不图财不惜命,这样的关系,是靠什么来维护的呢?”顾元洲若有所思,“或许梁王手中有他更在意的东西,谈到妻儿的时候,他分明有所异动,可是梁王一出口他便换了口风。”
“好好查一查这个王茂学的生平,另外那些金银作坊可有收获?”
顾元洲还没答话,派去负责这事的官差就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殿下、大人,属下失职。”那官差一进门便面露羞愧,跪在了地上,“背着本带着兄弟们守着那几个作坊,亲眼看着几箱银子被抬了进去,但等卑职带着兄弟们冲进去时,却发现作坊中空无一人,只剩几屋子粮食,而那些银两和银器都不见了踪影。”
“通往各地方的官道,都有兄弟们在把守,可是左等右等也没有见到这些人的踪影,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顾元洲本就心情不好,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控制不住想要发火。萧景睿见状,轻轻的抬了抬手,止住了顾元洲的动作。
“知道了,下去吧。”听见萧景睿开口,那官差如蒙大赦,又是磕了一个头,才小心的退了出去。
眼看着的手中的底牌被一一掀开,而梁王却安然无恙,顾元洲难免有些沮丧。而萧景睿却不这么想,对于他而言,胡逑郑的罪名被摘了下来,便已是一桩收获。至于梁王那边,自己已经和他在朝堂之上缠斗了两三年,本就不可能凭兖州一件事将梁王彻底搬倒。更何况皇帝的心本就是偏的,就算自己查出了梁王的罪证。为了牵制自己,皇帝也不可能彻底让梁王成为一个弃子。
“不要心急,梁王欠下的债,孤迟早有一天要在他身上讨回来。”萧景睿心中都有了计较,兖州的事情再继续追查下去,只不过是被人死死拖住时间。“过几日兖州的案子,便直接结案。孤会和梁王一起返回京城,你让几个人留在兖州,届时梁王离开兖州,剩下的人务必要和天隼查明白,那些银器究竟是怎么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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