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声音很小,囫囵着,又是方言,江沉放大音量,贴在耳边才听清。
据老人讲述,他只见过女人一次。
这世上有些人,只一眼,便误终身。
乡巴里的小伙子二十啷当岁,长得不差,又有手艺,心气总比别人高,谁也看不上。
走了远远地路,进了城,就如此巧合般的遇见了。
一个情窦初开,一个已为人母。
小伙子失落回乡,等再有消息时,对方已经跳楼自杀。
老人浑浊的眼里都是悔恨,“若是早知道,早知道,我就留在那里,就守着,守着啊……”只远远看着,也好过被困在回忆里,独自一生。
视频里老人说话已经快听不清,江沉看向付鹤雪。
付鹤雪道:“当年这位老人在那位女士身边见过一个四十来岁的婶子,旁人都叫她桂婶,应该是照顾她的。”
江沉放下手机,“人活着?”
“不知道。”付鹤雪说,“出事前后,此人就没再出现过。”
“这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江沉暗灭手机,指尖一下下敲在沙发扶手上。
龚瑾歪头,“你觉得她是故意离开的?”
“谁知道呢。”江沉看向付鹤雪,“这位老人知不知道……她的名字。”
付鹤雪想起方才的通话,“听老人侄儿说,老人口中经常会叫‘阿酒’,酒水的酒,说是当年偶然听桂婶喊的。”
阿酒……么。
江沉眸光微怔。
付鹤雪突然拍了拍江沉的肩膀,“你别着急,现在有了新线索,底下人已经在查那个桂婶。”
“咳咳咳咳——”
江沉忽然咳了起来。
龚瑾赶忙给他顺顺,“怎么突然咳了起来。”
“还好吧?”付鹤雪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江沉摇摇头,唇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桃花眼半阖,遮住了其中的思绪。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见顾笙了。
“等你消息。”揣着手机起身,“走了。”
“沉儿你去哪儿,饭还没吃呢。”龚瑾在后边喊。
“关你屁事。”
龚瑾:“你该不会去找那小姑娘吧?我擦,京大好啊,美女多。我也去。”
“滚开……”
付鹤雪拿起沙发靠背上的西装,坠在后面,“天天就想着乱搞男女关系,像什么样子。”
“切,你多高尚啊,”龚瑾嘲讽,“斯文败类。”
“呵。”付鹤雪一声冷笑,当即拨了电话,“姐,你儿子骂我败类。”
电话那头的付映雪一声咆哮,“龚瑾!你好大狗胆!”
龚瑾脖子一梗:“又不是我说的……”
‘铛——’
一声沉闷撞击声响起。
走在最前头的江沉脚步顿住,刚抬头,有人猛地朝他冲过来。
龚瑾和付鹤雪大惊——
“沉儿。”
“小心!”
第48章 撒娇男人最好命
曲水流觞是个雅致的场所,一般人也不会想着在这儿闹事。
但总有些傻逼除外。
房间里灯光昏暗,混杂着浓烈的酒气与烟味,纸醉金迷的欢笑嬉闹,还有撕扯辱骂以及鞭打。
“贱人,你也瞧不起我是吧。”男人语气暴躁。
“这里是曲水流觞,你们不能这么做。”
男生痛苦的歇斯底里。
一阵嘲笑声响起。
有人调侃:“粼少,你是不是不行啊,一个服务员都能威胁你。”
有人附和:“这不就是瞧不上我们粼少嘛。”
被称为粼少的男人面色潮红,鞭子狠狠抽趴在地上的男子身上。
口中骂骂咧咧,“那个死病秧子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就算了,这算个什么东西。”
“滚开!”
“都滚开!别碰我!别碰我!”
男生撕心裂肺地哭喊,绝望、愤恨,不甘。
挣扎想跑,有人拽住他,他疯了似的推搡,咬了人,得空就跑。
可惜被下了药,用尽力气堪堪将门推开,被人薅住头发拽回去,他疯了似的推搡。
花瓶砸在粼少脑门上时,房间内的时间暂停了一瞬。
趁着众人都未回神,拼了命冲出去。
“咳咳咳咳……”
江沉咳的撕心裂肺,头晕目眩。
撞在墙上的背后疼的快没了知觉,快速跳动的心脏引起胸膛剧烈起伏。
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
“沉儿你没事吧。”龚瑾心疼死了。
付鹤雪熟练掏江沉衣兜,啥都没有,他问,“你没带药?”
江沉摇头,视线不经意掠过地上细小碎片,彩色的,东一块西一块,碎了一地。
心头咯噔一声,手里空空如也。
他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定情信物’,碎了。
“贱人,居然敢跑。”
一道带着强烈恶意的叱骂声响起。
江粼出来瞧见躺在地上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男子,抬手就是一鞭子。
口中更是污言秽语。
“你一个翘着屁股欠焯的小贱人也敢伤我?知不知道我是谁,上、你是看得起你……”
正骂的欢。
‘砰——’
被付鹤雪踹了一脚,撞到门框上。
江粼捂着脑子骂骂咧咧,“槽,那个煞笔敢打我。”
“粼少,你可别让人给跑了,哈哈哈……”
跟着江粼的几个狐朋狗友跟着起哄,出来一看,吓尿了。
“五爷,小二爷,不关我们的事。”
“什么五爷,”江粼扶着门框站起来,“江沉算个屁,他……”咦,怎么看到那个一直都不死的病秧子了?
扇自己一巴掌,酒醒了。
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小,小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沉脑子嗡嗡地,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缓缓蹲下去,白皙手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碎片。
“沉儿,你哪里难受……”龚瑾以为他不舒服,想扶他起来,这一瞅,好大一声,“握草!”
付鹤雪暗道不好。
两人要帮他捡。
“不许碰!”江沉红着眼睛,低吼。
“好好好,我们不碰。”
龚瑾举着双手,与付鹤雪对视一眼——
不妙啊。
江沉捡了好久。
连地上米粒大小的碎片都没放过。
盯着掌心如今七零八落,埋于深处的戾气再也藏不住。
龚瑾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个可以粘起来的,沉儿你别……嗳,你要干嘛。”
就见江沉站起身,珍而重之将碎片揣进口袋里,然后一步步走向江粼。
江粼浑身都直哆嗦,“小叔我不是故意的,知道错了,小叔……”
“咔——啊——”
手腕骨裂声,伴随着惨叫声响起。
这还没完。
江粼想跑,腿直接被江沉掰折。
然后右手手指被一根根掰断。
“小叔,小叔。”
江粼的腿以前被江沉打断过,这是第一回直面感受江沉的恐怖。
但此时那双淡漠凉薄的眼睛染上血红色,江粼知道,江沉是真的想杀了他。
这模样别说江粼,连付鹤雪与龚瑾都没见过。
有种不顾一切杀死所有人的疯狂。
“沉儿,你……”
龚瑾想说这附近来来往往有人,回家再收拾。
被付鹤雪拉住,“弄不死,让他教训。”多拦几下,说不定江沉真的会失手搞死人。
“行吧。”
龚瑾叹了口气。
勾勾手,江粼那几个狐朋狗贴着墙边溜过来,深怕江沉注意到。
“去,把两头的人都拦着,要有一个人过来,往后二爷跟你们没完。”
江粼求救无望,只能求江沉。
“小,小叔我错了,别打了,求你求你。”
“是我太纵容。”江沉语气很平静,甚至称的上温和。
江粼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不是的,小叔,啊……”
断掉的手指骨被复位。
江沉自顾自言,“让你们忘了教训。”
被复位的手指又被掰断。
来来回回三四次。
晕过去就弄醒。
主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最后江粼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全身只剩下机械式抖动。
付鹤雪拍拍他肩膀,“行了,剩下的回家再慢慢教育。”
许也是撒够了气,江沉终于停手。
他刚站起来。
“咳咳咳咳咳——”
喘息瞬间重了,脸发红,唇发白,弓着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人跟着往后仰倒。
“江沉!”
付鹤雪背起人就跑。
“快,去医院!”
……
晚上九点半。
医院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老爷子走到急诊室门口,面色肃穆,不怒自威,“我家小五如何了?”
包院长战战兢兢,“五爷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心跳加快,血管收缩,血压升高,使心脏负担加重才会晕倒。”
“主治医生是谁?”
包院长:“是温与书,温医生。”
江老爷子仔细看了眼,果然是温与书。
又问,“江粼那个畜生呢。”
包院长思虑着说,“粼少也在急诊室,身上多处骨折,其他并无大碍。”
“混账东西。”江老爷子手中的拐杖狠狠跺在地上,“老陈,让他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小五养好了,再定夺。”
陈管家:“是,老爷。”
“谁敢阳奉阴违,直接滚出江家。”
“是。”
大概二十分钟,温与书推开病房门。
“江老先生,五爷已经无碍,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江老爷子进了病房,江沉还睡着。
人本就白,如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更加憔悴。
眉头还紧蹙着,看着江老爷子又想起那个小畜生。
吩咐道:“让人小心把这些白色的被子床单都换了,小五本来就不喜欢医院。”
包院长赶紧上前,“老爷子放心,六楼都是备好的,急诊室这边太吵闹,稍后送五爷过去。”
“嗯。小心点,别吵醒他。这孩子,难得睡个好觉。”
“您放心。”
江老爷子杵着拐杖出了急诊室,“与书,以后小五的病就拜托你了。”
温与书称是,未再多言。
住院部五栋六楼。
江沉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
“嗷~五爷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乔这会儿手脚都是冰凉的,生怕老板弃他而去。
“我就半天没跟着,五爷你咋就把自己搞进了医院。”
吓死他了。
“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半步。”
江沉脑子昏沉沉的,被阿乔嚎的差点直接晕过去。
“你先闭嘴。”有气无力的。
阿乔委屈的‘哦’了一声。
扶着他坐起身,给他后背垫了个枕头,端着杯温水给递给他,“五爷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晚上啥都没吃,还揍人,肯定累惨了。
江沉掀了下眼皮,“不吃。”
阿乔:“你要不吃,那我叫顾小姐来……”
“不许。”江沉打断他,神情严肃。
阿乔恨铁不成钢,“五爷,撒娇男人最好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多好的卖惨机会啊。”怎么可以浪费。
江沉脸立马板着,朝阿乔扔了个眼神。
阿乔无奈,“好叭。”
老板心思比女人还难猜。
阿乔刚走,江沉拿着手机发消息。
“顾笙,有人欺负我~”
委屈难过.jpg
第49章 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沉儿,你醒了。”龚瑾推门进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付鹤雪跟在后头进来。
“老爷子来过了?”江沉问。
龚瑾扯过凳子在病床边坐下,啧啧地说,“可不,你家老爷子真够狠的。你那个侄儿刚被包扎好,就被带回去跪祠堂了。”
江沉听着,面上并无多大情绪。
龚瑾八卦的问,“你今天到底为啥揍江粼?”
江沉唯一一次亲自动手揍江家人,是小时候江粼弄死了江沉的那只金毛,被他整治的只剩半口气。
彼时江沉才八岁。
那之后江粼见江沉都是绕道走。
江沉年纪大一点,就不爱动手了。
两年前江粼醉酒欺负一姑娘被江沉撞见,大张旗鼓送江粼去警局关了半年。
今晚这般失态,还挺稀奇。
江沉冷哼,“爷揍就揍了,还要挑时间?”
龚瑾调侃,“我看是为了你那个定情信物吧。”他摸着下巴,啧啧两声,“以前怎么瞧出来,你竟然是个恋爱脑。”
“总比你好。”付鹤雪怼他,“见一个爱一个。”
龚瑾怒目而视,“别以为你是我舅就能冤枉我,老子清清白白,还是处男!”
付鹤雪不理他,转头对江沉道:“你的医生换了,叫温与书。我让人查了下,三十二岁的心外天才,专程被你家老爷子重金聘请回来的。”
江沉喝着水润嗓子,懒懒地说,“有人怕是要着急了。”
“你现在还有心思担心这个。”
付鹤雪也是服了,“这个温与书不简单,想要做点什么,恐怕不太容易。”
江沉轻哼了下,没放在心上,“让人盯着就是,至于其他的……你也知道我不经常吃医院开的药,不论他会被谁收买都并不大碍,左右不过那么几人。”
江沉的这种做事方法,付鹤雪是不赞同的。
主打一个玩命。
是药三分毒,医院开的药即便偶尔吃,对身体亦有伤害。
更让他费解的是,江沉虽得江老爷子宠,但体弱多病就是他最大的缺憾,都这样了,那些人还担心江沉会抢了继承人位置。
偏偏江沉还放任江家人作闹,从不在意自个儿。
他在心底微叹,开口却直戳江沉死穴,“你就不怕身体太差那姑娘看不上你?”
江沉目光幽幽。
25/64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