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搞的?突然跑掉,让我在朋友们面前很没面子。”从头至尾傅从菡都没瞥过江雪倾一眼,在她眼中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女孩不值一文,连丢个眼神给她都觉得脏。
“抱歉,我跟你回去。”
苏洧川没有解释刚才的行为,也没有说江雪倾半点坏话。他只是顺从地认错,然后走到傅从菡身边,温柔和顺的如同一只家养的布偶猫,没有脾气,永远慵懒贴心。
江雪倾十分识趣,退到一旁当隐形人,目睹苏洧川坐上傅从菡的车扬长而去。
坊间传言他们两人因香结缘,傅从菡对苏洧川一见钟情,给了他成为政务司司长家乘龙快婿的资格,惹得不少同辈人眼红。
可就在刚才近距离观察之下,江雪倾并没有在傅从菡眼中寻觅到任何一丝爱意。
一见钟情,恐怕是个笑话。
江雪倾只觉得多少有些可惜,曾经她是现场观赏过苏洧川在慈善宴会上为众人表演打香纂,他侍香时的一举一动,配得上‘公子如玉,儒雅端方’这八个字。
可利益趋势着人心,即使公子如玉,终将屈从于按照上位者的心思,按照他们的喜好被打磨雕刻,最终面目全非。
江雪倾惋惜地叹了口气,刚想拢一拢身上的斗篷外套。
“我外套呢?”江雪倾手拢了个空,这才想起刚才酒吧里太热,她坐了一会儿后脱掉外套顺手丢在卡座里了。
没办法,只能原路返回。
再进那间酒吧时,江雪倾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观察了一阵,那六人已经离开。可她防备心重,没有直接走回之前坐过的卡座,而是招手叫来一名服务生,塞了点小费给他,让他过去帮忙把外套取过来。
等待间隙,她口渴难耐,转身去吧台前为自己点了杯无酒精饮料草莓冰沙。她从一小时前为了提防陌生人的酒水,就一直滴水未进,当下拿到自己亲点的饮料痛痛快快地一饮而尽。
这时服务生也将外套取回,递交给江雪倾。见她将饮料一口喝光,顺手拿了瓶密封的矿泉水递给她。
“请你喝,没开过的。”服务生笑着说。
江雪倾接过水道了声谢,穿上外套离开酒吧。她拿手机查过路线,从这里走回宿舍也不算太远,步行大约只需要二十分钟。
刚离开酒吧街拐进一条小巷,江雪倾感觉身后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她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故意站在原地假装看手机。
果然,那人上钩了。
她刚停步,便察觉人群中有一道身如修竹的人影也跟着停下。那人站在她身后十几米处,似乎正在打量她。
江雪倾侧过身,边佯装拧不开手中的矿泉水瓶,边借机观察身后那人。
见她似乎拧不开瓶盖,那人快步上前,主动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江雪倾抬眸,只见一个长着鹅蛋脸,肤色白皙,外貌异常阴柔秀美的人出现在面前。这人身形纤瘦,骨架看起来似男子,可面容却如女人般妩媚。
江雪倾疑惑地盯着看,一时间竟无法确认对方的性别。
那人自来熟地主动抽走江雪倾手中的矿泉水瓶,轻松拧开瓶盖后,将水瓶递还回去。
“多谢。”
“小意思。”
江雪倾手里握着矿泉水瓶,还在愣神地盯着那人的脸努力分辨,却听对方声色清亮地问:“水拧开了,你不喝吗?”
“喝,我口渴。”她的确口渴,刚才在酒吧里那杯草莓冰沙并不解渴。她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这人也不走,笑盈盈地站在一旁等她喝水,手里还握着手机跟人发着消息,似乎有话要跟她讲。
水刚从咽喉滑入胃中,江雪倾头脑一阵晕眩,意识忽地变得模糊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中招了,并且问题就出在侍应生给她的这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上。
“你……”江雪倾整个人摇摇欲坠,想喊面前这人帮忙报警。
谁料巷口突然蹿出之前酒吧里那几人的身影,其中一人手中握着一根木棍冲上来。
“小心!”
那个长相阴柔的人见状,迎上去挡在江雪倾面前,被木棍一棍敲中,比江雪倾还先一步轰然倒地。他手里的手机摔落在地,屏幕闪烁对话框中最后一句话已经发送成功。
【阿凛,我看到她了。】
第59章 【他和她】
Vol.5
收到白雨沛微信时,涂山凛正在院子里修剪红梅树枝丫。手机被他搁在腿上,屏幕亮了亮,他暂时没空搭理。
方宇哲站在他身侧,手中捧着pad,一项项逐一报告内容。
“白二少爷今日下午返港,已经将白珠镇的调查资料传送过来,证实江小姐出嫁后这些年都没有返回过白珠镇,跟外婆那边的亲戚也毫无来往。至于原因,白二少爷说他从旁打听过,似乎和传承香方有关。但更具体的,同镇的人都不愿意透露,恐怕里面还存在猫腻。”
“嗯,知道了。”涂山凛将一根剪下的梅花枝丫递给方宇哲,“找个花瓶插起来,放在我房间窗边。”
“好。”方宇哲接过一枝梅,刚要走却见被涂山凛搁在腿上的手机屏幕持续亮起,显然是有新来电。他提醒道,“少爷,您手机一直有新来电。”
涂山凛这才放下园艺剪,掸了掸手上的浮沉,低眸看向手机。
来电提醒:白雨沛。
“这个白雨沛,出去一个多月不联系,回来倒是着急忙慌来电话。”涂山凛随口揶揄,接起来电。
听筒那端传来的声音却不是白雨沛,而是一个耳熟的女性声音。
“凛少,我是傅从菡。”
自古以来政商不分家,涂山家和傅家自然交情匪浅。这位傅家大小姐比涂山凛小两岁,从前交集不多,可自从他返港后,倒是经常在慈善晚宴或拍卖会这样的场所遇见她。
“白雨沛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涂山凛跨过寒暄这步骤,直截了当问。
“我和朋友在兰坊街玩,路过碰见有人持棍抢劫,我们赶跑那些人后发现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是白二少爷,就帮忙送医啦。送他的时候见他手机落在地上,正好看见你的名字,我就赶忙联系你。”
“人在哪间医院?”
“就在涂山香坊附近那间私立医院,凛少你现在要过来吗?”似乎是担心涂山凛不为所动,傅从菡又语气担心道,“白二少爷被人打了一棍,现在人昏迷着,医生正要推他去做检查。”
“劳烦你送医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涂山凛抬眸吩咐方宇哲:“让阿卓去插花,你开车送我去医院。白雨沛出事了。”他正要放下手机,忽地瞥见屏幕上还有一条白雨沛的未读信息。
他点开来看:【阿凛,我看到她了。】
涂山凛眉宇微蹙,江雪倾和白雨沛在一起?倒地的两人中另外一个,是她?
***
江雪倾他们出事的地方位于一条背街小巷,巷口的监控摄像头是故障的。虽然当时就报了警,但出事经过根本无从调取影像画面,只能慢慢调查。
江雪倾喝的矿泉水里被人注射入安眠药成分,刚才送医后已经被推去洗胃,整个人现在还处于昏睡状态。因为没有特别交代,她被安排住进普通病房里,身旁无人照看。
白雨沛因有傅从菡他们陪同,照完脑部CT处理包扎好伤口后,被送进vip病房。
白雨沛在做检查时已经苏醒,阿sir在病房对他录完口供后便离开病房。他头上裹着纱布,一脸可怜样地坐在病床上。听见门口传来轮椅的动静,白雨沛骤然打起精神,目光直勾勾盯着病房门。
涂山凛坐在轮椅上,被保镖推着刚出现在病房门口,白雨沛呜咽了一声,整个人恨不得立刻下床奔过去。
“阿凛,你怎么才来?你快看,我好惨被人打了,不知道会不会破相。”白雨沛一叠声地卖惨,直到瞧见涂山凛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才乖巧地闭上嘴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傅从菡和苏洧川坐在一旁沙发上,见涂山凛进屋,傅从菡眼眸亮起,一脸喜色地起身迎上前。
“凛少,你来啦。”她回眸看了眼病床上的白雨沛,“白二少爷刚醒,我们一直陪着他。”
“多谢你们把白雨沛送医。很晚了,就不留你们了。”涂山凛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傅从菡。他和苏洧川并没有交集,只朝他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他的语气客气却分外冷淡,明眼人都听得出是在送客。
傅从菡却还站在原地,想和涂山凛多聊几句:“凛少,白二少爷的家人都在新加坡,他突然出事住院也没人照顾。我这段时间正巧休假,可以过来看他顺便给他带点靓汤。”
“傅小姐有心了,我不喜欢喝汤。”白雨沛先涂山凛一步,微笑着婉拒。
傅从菡见涂山凛一路朝病床边过去,并没有再给她任何眼神,只好收起心思告辞。
“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探病。”
“嗯,慢走。”涂山凛头也不回,低声应道。
轮椅刚被方宇哲推到病床前,坐在床上白雨沛便叽里呱啦地一通倾诉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
涂山凛打断他:“你发消息说,看见她了?”
“对呀,我原本今天回港想先找家酒吧喝点酒放松放松,明天再来找你的。没料到半路上遇见那个和江大小姐同名同姓的女孩子,之前我帮你找人查过她嘛,当然很清楚她的长相,她本人比相片还靓。”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们一起被人打的?”
“我这不是刚要跟你说事情经过,被你打断了。”
“继续说。”
“我口干,想先吃个橙子润润嗓。”白雨沛双手抱臂,傲娇道。
“不说拉倒。阿哲,推我回去,我困了。”涂山凛扭头要离开。
“唉!我说!你这人真是的,对我一点都不耐心。”
白雨沛生怕涂山凛掉头就走,赶忙拉住他,又迅速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总之现在打人的嫌疑犯还没找到,阿sir说有消息会通知我。”
涂山凛沉默地听完白雨沛的讲述,又问:“她人呢?”
“我醒来后问过,那个女孩被推去洗胃了,医生说她喝了被掺入安眠成分的饮料,所以才昏睡不醒的。”白雨沛挠挠下巴,推测,“我猜她现在应该在楼下哪间病房里吧?那位傅小姐把心思全都写在脸上,送我进vip是因为你的关系,她可不会那么好心把一个不相干的女孩也送进vip病房的。”
涂山凛听白雨沛把他和傅从菡扯在一起,不悦地哼了声。
“啰嗦。”
“呜呜,阿凛你这样冷淡我好伤心的。用到人家的时候说我能干可托付,没用的时候又嫌我啰嗦话多。”
涂山凛实在受不了白雨沛的聒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侧过脸,吩咐身后方宇哲。
“阿哲,推我下楼。”
“你要去找她吗?”白雨沛一脸八卦。
“只是去看看情况。”
“切,我就说你不可能不在意的。”
“话真多。赶紧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等你哦!”白雨沛拉上被单,乖乖躺回床上睡觉。
第60章 【阿凛哥哥】
Vol.6
因是私立医院,楼下普通病区的病房也不赖,虽是三人间空间也较公立医院更为宽敞舒适。
方宇哲在护士台问清楚江雪倾的病床号后,推着涂山凛进入其中一间。这会儿临近每日探病时间的尾声,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位陪床家属坐在旁看手机。见涂山凛坐着轮椅进来,朝他投来打量目光。
“你是3号床小妹妹的哥哥吗?她一个人被送进来的,听说遇到抢劫了,好可怜。”陪护旁边病床的师奶好奇问。
涂山凛没有否认,只是朝对方微微弯了下唇角:“打扰了。”说完他朝方宇哲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把病床围帘拉起来。
方宇哲接到指令,把轮椅推到江雪倾的病床右侧,又绕到左侧将围帘从外拉上,顺带把自己隔绝在外,将里面的空间留给凛少一人。
涂山凛见状,正想出声叫方宇哲这个过于有眼力见的保镖进来,冷不丁听见一声模糊梦呓。
“阿凛哥哥……”江雪倾躺在病床上,仍处于昏睡状态,她急促地呼喊一人的名字,声音又轻又模糊,还带着梦呓中的鼻音。
涂山凛的心脏几乎漏跳一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眼直勾勾地盯住病床上的江雪倾。
“你刚才说什么?你在叫谁?”他急切地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摇动江雪倾,可她毫无反应,沉睡中眉宇紧蹙,整个人局促、紧张,仿佛正陷入一场无助的梦噩。
冷白色灯光下,她的面色格外憔悴,整个人躺在病床上小小一只,看起来单薄、弱小,格外需要人呵护。
“你到底是谁?”涂山凛低声喃喃,搭在被单上的手悄然滑落。他望着她的脸,却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阿倾,再叫一次阿凛哥哥……好不好?”
他眼圈泛红,在泪雾蒙上眼眶前,涂山凛闭上双眼,默默收回自己的手。
明明知道自己还是晚了一步,他的阿倾早已不在人世。可他仍旧不死心,让白雨沛替他前往内地白珠镇继续调查。他多想白雨沛能带回有关阿倾的消息,他多想那场雪夜中,从山下抬上来的那具尸身不是他认识的江雪倾……
将翻涌的情绪强压回心底,涂山凛缓缓睁开双眼,一双墨瞳沾染着悲伤,深深地凝视病床上的江雪倾。
自从这个女孩出现,她总能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将他的思绪拉回过往,不由自主回忆起曾经与阿倾相处的点滴。
她们明明生得完全不一样的两张脸,出生、身份、年龄截然不同,可他却总是在她身上想起曾经的阿倾。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涂山凛克制地捏紧手指,指尖的疼痛感清晰地提醒着他什么才是现实。他缓缓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动荡的情绪终于归于平静。
“阿哲。”
“我在。”方宇哲稍稍掀起围帘一角,探头进来查看。
“我累了,我们回去。”
***
江雪倾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单人vip病房里,梅晓蓉正陪在一旁。
“阿倾,你醒啦?”
梅晓蓉是一早接到店长电话后匆匆从宿舍赶来的,顺道为江雪倾带来几件换洗衣物。见她苏醒,赶忙上前替她垫高枕头,扶她坐起来。
“我怎么在医院里?”江雪倾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有点断片,头也有点痛。她抬手捂着额头,稍稍回想头更疼了。
“我听护士说昨晚有人报警,目睹你和另一个人遭遇抢劫,好像还被打晕了,是报警人把你们送进医院的。”
“抢劫?”江雪倾陡然回忆起昨晚失去意识前那一幕,“我喝的那瓶水有问题。”
“什么水?阿倾你口渴吗?我给你倒杯水喝。”梅晓蓉说着便起身去一旁迷你茶水吧替江雪倾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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