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津辞问她,秘密基地在哪?
边月说香江女高,我的高中,这个点过去,大家应当在早读。
香江女高同维城高中,仅仅是隔了一条街。
但是同一时刻,一边是灯火通明,一边是暗沉无光。
至于芙蓉街,一贯的川流不息,不因时光更迭而显得陈旧。
沈津辞的库里南停在路边的常青树下,雨蒙蒙的下,将地面上的落叶打湿,踩上去泥泞湿滑。
边月拉着沈津辞走过街道,却没有朝着香江女高的大门走去,而是走向了暗沉无光的维城中学。
沈津辞垂眸看着边月握住自己的手,眼中有不真切的悸动情绪。
他抿着唇,压抑住扬起的唇角,抬眸看边月背影。
“我们不进去吗?”
“我不爱念书,我的秘密基地不在学校里面。”边月说:“在维城中学后山上。”
说是山,其实并不高。
边月走在前面,一路都步伐轻快。
沈津辞一直跟她维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伸手便能碰到。
若是山路湿滑,她不慎踩空,自己也能在第一时间扶住她。
两人抵达山顶时,小雨刚停。
天色蒙蒙的,笼罩着一层雾气,山下的一切都不分明。
边月指着朦胧的景致,轻声道:“我以前常常坐在这里看。”
沈津辞偏过脸听她说话,表情认真,他将造价昂贵的西装外套脱下,铺在一旁低矮的岩石上,“坐在这里看,地上凉。”
边月盯着那西装看了片刻,再度抬眸,眼中笑意更亮,她坐下,给沈津辞留了大半的位置。
边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催促道:“你过来,一起坐。”
沈津辞这些年活在沈家的条条框框中,很少做逾矩的事,也难得真的随性。
他觉得久违的放松,顺着边月的话坐下,眼中笑意轻柔。
边月说:“等等天亮了,应该会有晨曦。”
“是吗?那一定很漂亮。”
“我以前常常坐在这里,怀念我的爸爸妈妈。”
边月手托腮,眯着眼,神态慵懒,她声音软软的,很轻柔:“沈津辞,你是除了温皎之外,第一个来这里的人。”
沈津辞听懂了边月话中有话。
他不说话,摸了摸边月的头发。
边月声色轻松,淡淡道:“之前,也有人说要陪我来这里,但是食言了。”
这个人是李斯珩。
少年漫不经心的许诺,后来也没实现。
边月却没有了黯然,她很坦然的说:“但是我觉得很开心。”
“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好,沈津辞,我这个人拥有的东西不多,也不知能给你什么。”边月说话时投入,没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多暧昧,她慢悠悠的说:“所以,这个对我意义非凡的地方,能带你来,我很开心。”
沈津辞没有告诉边月的是,他知道这个地方。
在真正的沈津辞的日记本中。
那个全然贵族姿态,真正能与边月般配的沈津辞。
而如今,他看着面前的边月,无论看了多少次,还是会觉得有难言的揪心。
只是他的面容不显,好似只是温和笑意,没有半分波澜。
唯独沈津辞自己知道,他的心中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沈津辞垂眸,看着边月认真的侧脸,他雅致淡漠的面容,很深的眷恋,“边月,真的开心吗?”
他问的太慎重。
边月下意识看向他的瞬间,天光熹微。
而边月在这一片轻柔的晨光中,用笃定而认真的目光注视他,说:“我在你身边,非常、非常开心。”
她用心回答,每个字都不带敷衍。
此时的温家。
温皎刚从睡梦中醒来,同样看着久违的晨光。
她给边月拍了照,并留言说:“月月,今天太阳很好,记得出去走走。”
毕竟是雨季难得的阳光。
边月也回复的很快,边月说:“皎皎,我和沈津辞在看日出。”
温皎莫名有些羡慕,但也是真的为边月开心。
她说:“好好看,等结束了,记得和我分享一下。”
温皎从沈家回来之后,一直没有走出卧房。
温父温永维早年丧妻,独自一人将温皎抚养长大,对自己这个独女,自然是万分珍视,千娇万宠。
这几天,温皎的心情不对劲,又不同他这个做父亲的交流,日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温永维发愁得很。
温家大厅,温永维时不时往楼上看一眼,来回走动,愁得白发都要多冒几根。
“皎皎怎么日日在房间里待着?这样下去人怎么受的了?”温永维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惹我家皎皎不开心了?”
管家也是老人了,看着温皎长大,早就视作自己女儿,听见温永维问话,也是一顿唉声叹气,惆怅道:“我也不知道小姐怎么了,最近一直这个样子。”
“让人去查!”温永维低声道:“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惹我们皎皎不开心了!”
“是。”
管家退下,往外走。
外面阳光正好,老管家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睁开了,便看见一个衣着挺阔的男人正大步朝自己走来,面容英俊肃杀,充满了锋锐之气,那双凤眼看人淡漠倨傲,他的身后跟着两排黑衣保镖,手中皆拿着黑色箱子。
来者气势不善。
管家皱眉上前,中气十足阻拦:“你们这些人哪里冒出来的!这可是温家,没有请柬请出去!”
魏殊乾姿态冷淡,轻扫面前管家,声音冷淡:“我来提亲的。”
管家唇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这架势,哪里像是来提亲的?倒像是上门寻衅滋事的!
市中心医院,李斯珩命人办理出院手续,在李听墨不善的面色中上车。
第117章 【你在意我】
李听墨坐在李斯珩身侧,声音冷漠:“你的身体你心中应该有数,你这是找死?”
李斯珩平静一笑:“是活腻了,这日子日日平淡,没什么意思。”
可李斯珩的平静回应,换来李听墨更为愤怒的的冷眼。
“李斯珩,你究竟想做什么?这段时间,难道我还不够随你吗?你要我把遗产还给边月,我还了!你说你不想和庄婕凝联姻,我也没说什么!你还想怎么样?”李听墨压抑看着李斯珩,眼神冰冷:“你不要太不识好歹了!”
“父亲说我不识好歹?父亲觉得怎么样才算知好歹?我任您是从如何?”李斯珩表情无波澜,病态的面容越发的苍白,他掩拳低咳,眼底划过冷光:“我要把控风骋。”
李听墨错愕,气极反笑,“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的身体?你还想把控风骋?你说什么大话!李斯珩,你能活几天,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李斯珩摊开掌心,看见自己刚刚咳出来的血色,他在李听墨惊骇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掌心的血迹。
他淡淡道:“父亲觉得,我现在命不久矣,所以没必要再争什么?可我不甘心,您之前你是同我说,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吗?我听进去了。”
李听墨遍体生寒,他震惊看着李斯珩,难掩无措:“你现在就该好好休养,李斯珩,有什么东西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你就算真的把控了风骋,你凭什么觉得你现在的身体都震住底下那些人?”
“所以,父亲打算过继一个族中的孩子到自己名下吗?”李斯珩平静地说:“不知父亲现在看中了谁家的孩子?那孩子够聪明吗?好把控吗?”
李听墨表情略有狼狈。
李斯珩如今的身体,她同唐雨薇又年事已高,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过来。
这件事只是在筹备,没有对外透露半点风声,可远在医院养病的李斯珩,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李听墨看着李斯珩的目光,难免多了丝心虚。
他开口,声音不稳:“斯珩,你不能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去找旁支的孩子过继?”
“我说的自然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车子在路面上平稳行驶,如同李斯珩的声音一般,冷静到没有半分涟漪,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终于还是撕下伪善皮囊,露出獠牙。
“将来也不会...”李听墨柔声道:“这病万一就治好了呢?斯珩,你要相信我,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最先进的医疗支援。”
“一周。”李斯珩打断李听墨滔滔不绝的话,他说:“一周后,风骋集团董事长改选,父亲,希望您届时准时参加会议。”
李听墨觉得李斯珩一定是这次生病,把脑子烧坏了。
他怎么能面无表情的说这种天方夜谭。
“我知道,你这些年在风骋做的不错,也得了不少民心,但是斯珩,你如今病的这么重,集团那些董事又不是疯了,为何要选你?”
李听墨皱眉,语气染上丝丝不耐烦,“难道就凭你从前做出的所谓贡献吗?斯珩,那些人比你想象中冷血!”
“这就不劳父亲费心了,我既然敢在这种境况下召开董事会,我就做好了准备,也希望父亲早日做准备,免得到时输得太难看。”
“你这是要和我宣战?”李听墨心中失望,“斯珩,我以为无论如何,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教导和关爱你是感觉得到的!我可是你父亲!”
“我知道你是我父亲。”李斯珩闭上眼,虚弱苍白的脸流露脆弱情绪,阳光打在他的面容上,丝丝阴霾,他的声音冷凉如水:“多亏父亲,你儿子这辈子,都注定娶不到他心爱的人。”
李听墨总算是听明白了。
他恍然冷笑,心中无限怒火,“你这是在怪我?李斯珩,你觉得是我害的你和边月分开,所以现在,你要报复我?”
“我不是儿女情长的人,边月更不是我想要同您争权的理由,我不会把自己的私欲用边月的名号粉饰。父亲,我只是爱权,我喜欢做风骋的掌权人,仅此而已。”
李听墨脸上的笑容凝固,他不甘的看着李斯珩假寐的面容:“我不明白,权势能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吗?”
“是,权势比我的性命更重要。”李斯珩的嗓音不带迟疑,再度开口,他淡淡讽刺:“父亲,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李听墨哑口无言。
香江今日久违的晴天,边月和沈津辞在维城中学的后山上坐到了10点多。
边月的脸被太阳晒的红扑扑的,才提议下山。
沈津辞问她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边月倒是纳罕,她说:“沈津辞,你今日一直陪着我吗?”
“嗯。”
“我以为,你要去利兴一趟,之前我父亲日日都有忙不完的事。”边月好奇地说。
“你父亲在意边氏集团,想要他发展的更好,我对利兴没有什么欲望。”沈津辞淡淡解释。
恰好经过几级比较陡的石阶,边月握紧沈津辞的手,低着头走下去,才说:“可这是你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啊,为什么不在意?”
“每个人在意的东西不一样。”
“你在意我。”
边月下意识脱口而出,话说完,自己都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不论从什么角度上说,这种话都太自得,也太自我骄傲了。
偏偏沈津辞轻笑了声,语调柔和,“对,我在意你。”
沈津辞真的就陪边月在外面疯玩了一天。
就和普通的情侣一样,看电影,吃路边摊,夹娃娃。
边月好几次都错觉,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不是沈津辞,而只是寻常的普通人。
边月喜欢他身陷人潮,无论灯火阑珊,还是阳光温柔,光影都动人。
她同他说话时,他便侧过脸看她,因为身量差距,便微微弯腰,耐心聆听,唇角始终是温柔笑意。
于是,边月在人来人往的喧闹中,竟是心安。
第118章 【可以亲你】
边月同李斯珩在一起的那将近7年,若说没有过快乐,那必定是假的。
也曾开心过,但是从未,哪怕有一次,是如同在沈津辞身边这般,没有任何顾虑的,纯然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可以让她无所顾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愿意陪着她人间烟火。
边月在李家待的时间太久,久到以为爱总要带着忐忑不定和惊慌。
谢璋他们都说边月高傲娇矜,被李斯珩纵容到不成样子,可有时候,任性恣意,也不过就是在试探,试探对方对自己的容忍到什么程度。
但是在沈津辞边月,边月无需试探。
她知他孑然冷漠,也知道并非温情,但却能毫不犹豫地确信,他对自己的容忍没有底线。
路边有小女孩在卖花,边月看着沈津辞出神时,小女孩跑到边月跟前,怯生生的说:“小姐姐,你要买花吗?”
边月回神,笑着蹲下,掏钱买了一束玫瑰。
沈津辞看见边月捧着玫瑰递给自己,她笑着说:“沈津辞,我今天很开心,这束玫瑰送给你。”
沈津辞平生第一次收到花。
花拿到手上,白色的玫瑰,花瓣舒展温柔。
沈津辞轻笑,好似漫不经心:“送我花?”
“嗯,送你。”边月点头,很笃定,“难道只能是男人送女人花吗?我也可以送你。”
沈津辞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一身淡漠被消融大半,沾染这市井烟火,于是温柔感很重,他说:“我知道,月亮公主当然不是只能等男人送花的女人。”
边月问他,那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沈津辞沉默片刻,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手中娇艳的白色玫瑰,微笑,“不需要被定义,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边月看着他眉目认真,不由笑了。
她握住他的手,微笑道:“沈先生,我们回家吧。”
在沈津辞的记忆中,这是边月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
原来竟是这种感觉。
那确实是叫人上瘾。
他这般想着,将边月的手握紧了些。
沈津辞一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想要眼前这个人的余生。
至于其他拥有的一切,都可割舍。
沈津辞还是Mors时,没想过这一生能被什么人牵绊。s洲的生活是刀尖舔血,也是暗夜行走无穷的孤寂,他被人追杀,亦或是为求利己兵戎相见,都是常态。
人本身就是脆弱的,没有谁的死会显得更体面漂亮,无非都是归于尘土,成为一堆白骨。
后来成为沈津辞,也只是觉得意兴阑珊。
沈家是很好,但没有好到让他觉得割舍不下。至于这种光鲜上流的社会,少了真正的血腥,但是兵不血刃,有时腥味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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