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李斯珩离开的背影,浅淡的心酸在心中蔓延。
她紧抿着唇,用力咬紧腮帮的肉,才终于算是克制住,没叫自己痛哭出声。
王澹庵看得清清楚楚,走向苏幼雪,颇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幼雪,你也算是我一路提携过来的,有些话我好心提醒你,你现在最好认清自己在李斯珩心中位置,有些东西,骗骗别人可以,别到了最后,连自己都骗了。”
苏幼雪牙关颤抖,王澹庵所谓的指点,无疑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她痛到麻木,只能冷笑一声,强作镇定说:“多谢王总指教。”
边月拎着一袋冷饮回到剧组,姚艺敏正在同男演员对戏。
男主是最近当红的流量艺人,据说微博随便发点什么,转发量就轻松破亿。
边月揣测这其中虽然多少掺了水分,但也不能否认,这小鲜肉确实颜正戏好,不愧是温皎亲自选的。
想到了温皎,两人很久没联系了,边月给她发了短讯,问她近日可好,要不要来剧组玩玩?
边月又说,你推荐的那个男演员真是长得不错,戏也还行,连姚艺敏的戏,也能勉强接住,将来让专业的表演老师好好调教,前途灿烂。
往日,边月若是这么捧场,温皎一定会欣喜若狂,笑着说些吹捧自己的话。
比如她会说,边月,也就只有我,能把这个演艺圈最合你心意的演员给你搜罗来,一般的经纪人,哪里比得上我啊?
但是今天,她却是没有反应,半天都没回消息。
边月皱眉,正是疑惑,温皎的讯息终于发了进来,温皎说,边月,我可能要结婚了。
真是平地惊雷,没有征兆。
边月顾不得其他,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
边月急声道:“你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魏殊乾和我父亲提亲,我父亲同意了。”
边月惊愕,听着只觉得十分不真实,她难以置信,“叔叔怎么会同意?叔叔不知道你不想嫁吗?”
“我说我想。”
“为什么?”边月担忧的问:“温皎,他威胁你什么了?”
温皎垂眸,安静听着边月话语中的关切,大咧咧的笑了,“他能威胁我什么啊?我本来就要结婚的,魏殊乾现在可真有钱,能用钱砸死我,我有什么不能嫁的?”
边月心脏抽痛,她听出了温皎话语中的勉强,但人艰不拆,边月没有戳破,声音更轻,她说:“温皎,你要是不想嫁你告诉我,我也有钱的。”
“你的遗产到手了啊?”温皎兴奋地问。
边月说到手了,应该不比魏殊乾的财产少,能帮你赎身。
温皎眼眶发热,深吸气,笑着掩饰嗓音颤抖,她说:“月月你安心,我不是会叫自己受委屈的人,现在只是决定要结婚,时间还早,等你忙完这阵,我们好好聊聊。”
说完,随意扯了个借口,在边月的欲言又止中,挂断电话。
温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
身后传来脚步声,男人修长冰冷的手轻轻抚过她的下巴,带着不动声色的把玩,居高临下。
他从镜中看温皎恃美扬威的脸,眉峰轻挑,淡淡道:“为什么不同边月求救?”
“求救什么?”温皎看着魏殊乾冷峻眉眼,早已不复少年温软,只剩下肃杀凛冽。
“比如,让她去沈津辞面前哀求,叫沈津辞出面,解除我们的婚事,不瞒你说,沈津辞的话,我还是听的。”
他说话时,一瞬不瞬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像是在看着一件属于他的所有物,眼神充满了沉彻入骨的占有欲。
温皎笑意孱弱,淡淡道:“之后呢?”
“之后,也许我会放过你。”他的声音充满了讽刺。
温皎的眼眶是红的,她平静的,缓缓地说:“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你恨我。”
男人脸上最后的笑容,消弭不见。
他突然用力掰过温皎肩膀,温皎吃痛,背撞到梳妆台的边缘。
她的痛呼没来得及发出,男人带着怒气的吻,已经落在她的唇上,他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在这么惨痛的时刻,温皎突然想到了曾经在书中看见的一句话——恨比爱长久。
所以,这么多年,魏殊乾,你怀着对我的恨意走到今天,是否日日都不敢忘却,势必要我付出代价?
温皎眼底潮湿,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换上了轻佻笑意。
她柔软的手臂攀上魏殊乾的脖颈,直起腰,贴近他,唇擦过她耳畔,轻声呵气:“怎么样,我够配合吧?s洲的女人,是不是没我讨你喜欢?”
魏殊乾整个人好似僵在原地,半晌没动,只是撑在温皎两边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他看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许久,他轻笑一声,“温大小姐,谁比得上你,所以才不枉费我专程为你而来。”
太像情话了,如果忽略话语中至死方休的冷洌气质。
而魏殊乾没打算得到温皎的回答,她亲吻她的唇,一点点加深,一寸寸占有....
边月结束一日工作,回到酒店,天色已暗。
手表的时针转向了‘9’的位置,预示着夜色彻底浮现。
边月打开酒店房门,空气中有暗香浮动。
来的路上,雨水刚停。
如今,昏黄的灯光照映出落地窗上雨水沾染的水幕,还有站在落地窗前,背对自己的男人。
沈津辞站在那里,不知在看什么,只是身形被灯光修饰的温润无害。
边月一日的疲惫奔忙,在这一刻,只剩下欢喜。他来的时间,比他告知自己的早了2个小时。
于是她踮着脚走向他,故意不发出声音。
第129章 【我很爱你】
她自以为隐蔽,却不知沈津辞早就察觉,只是纵容的看着她凑近。
边月抬着脸贴在她的后背,声音带着试探和欢喜,笑意深切,“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SX省,距离你和我约定的时间,还有2个小时呢。”
沈津辞低头,看边月扣在自己腰间的手。
他指尖的温度偏凉,轻轻覆上去,不动声色的轻擦她手背皮肤,低声道:“想你了,把工作扔给了康宇。”
他说的理所当然。
边月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什么万恶的资本家?”
沈津辞唇角的笑意温软,他转身,低头看她,眼中过分温柔,“给了加班工资的,10倍。”
边月很想去和康宇抢个饭碗。
而沈津辞指了指一旁紧闭的衣柜,他低声解释道:“衣服都放在里面了,你换下来的脏衣服,我明天给你带回去。”
边月知道他来得仓促,下意识问道:“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早上5点。”沈津辞轻抚边月眼底清灰,他的动作温存,带着不舍姿态,凝视她,“时间不多,但是能看到你,我觉得开心。”
他话语直白,爱意坦荡。
边月成了那个不好意思的人。
她的心脏跳动鼓噪,捏着他的衣服,脸色红扑扑的,“我...也觉得开心。”
男人一贯淡漠的眉眼,此时充满了温情,他摸了摸边月的头发,低声道:“好了,先去洗漱,不早了。”
边月工作一天,确实乏得很。
她点点头,去了一旁的浴室。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说着闲话,边月洗完澡之后,整个人变得非常精神。
她拉着沈津辞聊起了天。
天南海北,话题分散。
她说:“沈津辞,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
“以前?”
“就是,你和我一样大的时候。”边月说:“你成年时侯,是什么样子啊?”
沈津辞在夜色中,一双眼睛深沉,一言不发。
良久的沉默,他轻声问:“月月,你觉得我那时候,应该是什么样的。”
边月‘嗯’了声,认真思考。
她说:“你应该是很优秀的,很惹眼的,在利兴集团大展拳脚吧?但是我从来没听到哪家世家小姐说钟意你,所以你应该也很不好相处,很淡漠。”
沈津辞想,边月说的,是对的。
若他真的是沈津辞。
没有刀口舔血的沈家大少爷。
那应当正如边月所说,在利兴集团万众瞩目,大展拳脚。
但这是35岁之后,他才被准许经历的人生。
至于35岁之前的他活成什么样子,没有人在乎。
沈津辞并不想将血淋淋的自己,展露在边月面前。
他自己都嫌脏,又怎么能觉得边月不怕腥?
所以他只是抱抱她,亲亲她柔软的头发,没有任何犹豫的,说起了和自己无关的人生。
他说:“我85岁时,在国外进修,当时我父亲刚刚把利兴的事情交给我,我在国外,也收到过很多情书,我那时候,并不是如今的冷漠。”
边月在他的怀中仰起脸看他,台灯的光落在她的脸上,皎洁又干净,她用一双沈津辞平生所见的过的,最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她的声音无辜烂漫,她说:“那你现在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津辞一下一下,摸着边月的头发,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为什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那是因为那个风光霁月,真正优雅高贵,和边月般配的沈津辞已经死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从阴沟爬出,一身戾气阴暗的坏人。
事做尽,话说绝,从头至尾没有半点仁慈善意,全然的利己主义者。
但他不能这么说,于是他选择了错开话题,“不知道,人都是会变的,月月,你呢?你小时候喜欢做什么?”
边月没有顺着沈津辞的话往下接,她正聊到兴头上,于是不依不饶,“沈津辞,你有照片吗?我想看看你85岁的照片。”
沈津辞不喜欢拍照,但死去的那个人,确实有很多照片。
“你想看我85岁的照片?”
“嗯,想的!”边月声音兴奋,她说:“你都这么问了,那就是一定有吧!沈津辞,给我看看吧,我想看看。”
沈津辞拿过一旁的手机,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
那是真正的沈津辞在美国的毕业照,样貌优越的华人少年,站在一群浓眉深目的外国人中,五官还是出挑到半点不输。
他唇角轻勾,那双眼睛明明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偏偏里面少了幽暗和浑浊,更多的都是天之骄子的意气风发。
他从头到脚都出挑,都惹眼,无一不是在说,他才是那个和边月真正相配的人。
而边月拿着沈津辞的手机,认真看着那张照片,发出轻声惊叹,她说:“沈津辞,你以前长得好阳光啊,看起来比现在开朗多了。”
说完,将手机递给沈津辞,意犹未尽,“你记得把这张照片发给我。”
沈津辞不动声色的看着边月,他眉眼温和,淡淡道:“月月喜欢我那个样子吗?”
边月侧过身,两人面对面躺着,她抬手轻捧沈津辞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喜欢啊,当然喜欢,沈先生,你的每个样子我都喜欢。”
沈津辞轻轻握住边月的手腕,指尖轻抚,温声道:“那哪一个,你会更喜欢?”
边月皱眉,眼中流露不解,“这不都是你吗?有什么区别吗?”
沈津辞一瞬不瞬的看着边月,他的声音更轻更低哑:“很重要,有很大的区别。”
边月虽然不明白,沈津辞的在意是出于什么,但也是真的认真思考,才道:“那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毕竟以前的你我也没有接触过啊...对我来说,当然是眼前的你才最真实。”
“真的吗?”
“当然。”
沈津辞手扣在边月的后颈上,不动声色将她往自己眼前靠近。
两人呼吸相抵,他眼中是叫人捉摸不透的深沉,他低声说:“月月...我很爱你。”
边月笑了,眉眼弯弯,动人生色,她正一本正经的点头,煞有介事,“我知道,我知道的。”
第130章 【商业机密】
她正一本正经的点头,煞有介事,“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于是亲亲她的眼睛,轻声道:“好了,快点休息。”
边月动作自然的环住他的腰,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她的脸颊贴紧他的,声音轻软,她说:“等明天你走的时候,记得叫我起床。”
“为什么?”
“陪你吃早饭,”边月顿了顿,又说:“送你。”
人在接近幸福时,会感到无限的惶恐。
这句话沈津辞曾经听旁人说过。
那时不屑一顾,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不会惶恐,更不会有忐忑不定,他注定风生水起。
至于幸福,不需要。
可这时,他却开始明白自己的年少究竟有多狂妄。
沈津辞在夜幕沉沉中,看着边月边月恬淡安静的睡颜,有一种难言的隐痛。
——这算是他偷来的吗?
顶替了别人的姓名,所以惴惴不安,惶惶度日。
沈津辞在那个人的日记中,看见过边月的名字。
寥寥几行字,沈津辞就能拼凑出那时惊鸿一瞥的初见。
21岁的沈津辞学成归国,在医院住了整整两年,好不容易才拖着病体出院。
他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往外看,遇见了边月,后者在上初中,14岁的少女站在下雨后湿滑的柏油马路上,简单的校服,咬着棒棒糖,脖子上挂着耳机,正在等晚点的公交车。
那人在日记里说:“她站在公交站台,穿了一身校服,头发烫成了卷曲可爱的微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好像小鹿。”
边月上了公交车,那人尾随她很长一段路,看着她走进了边家的大门。
于是他在日记中又说,“我一开始以为,他可能是管家的女儿,毕竟是从公交车里下来的,可是我看见边伯伯出来接她,边伯伯笑着抱住她,慈爱温柔,我才知,他是边月。我很庆幸她拥有良好的出身,这样他免于遭受诸多的人生疾苦,至于将来,她大概率会成为某个名流的太太,穿着绫罗绸缎,只需要操心家中那用不完的资产如何挥霍。”
沈津辞想,那人是对的,如果自己不是沈津辞,边月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妻子。
夜色好似一张暗网,重重的覆盖下来。
沈津辞抱住边月,双眸紧闭,几乎将她揉进怀中。
边月已经睡着了,他才敢让担忧的情绪从他的四肢百骸倾泻出来。
他平生所有的惶恐,都是因为她。
若用佛家的话,便是劫数。
边月是他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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