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热天的,风寒说得过去吗?
但盛情难却,温鹤绵最终还是临门一脚没跟着去,转身回府去了。
回程路上又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搞得温鹤绵自己都有点不自信了——难不成她是真的感染风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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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御史怎么吵,该怎么执行的最后还是怎么执行了,只是温鹤绵免不了在他们心中被记上一笔,少不了肉,温鹤绵不在意。
恰逢每月一次的授课时间到了,温鹤绵暂时想不出有什么需要给谢琅讲的,但依旧早早进了宫,免得到时候被念叨。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谢琅平复下来,见温鹤绵进来,他还能勾着唇角甜甜地笑:“太傅先坐,我把这封折子处理好就来。”
温鹤绵没拒绝孩子的好意,自己晃悠了一圈,在御书房中找了个角落坐下,那里养着一盆花,应该是新搬来的,青葱翠绿。
她自在得很,就差没把这里当自己家了,估摸着谢琅处理奏折还要一段时间,想了想,又从旁边一摞书中随手摸了本来看,准备先打发打发时间。
她漫不经心翻着,没想到翻到了本话本子,这书还怪图文并茂的,一开始就是才子佳人相会的故事,但随着往后面看,温鹤绵的表情蓦然凝固住,这书……怎么那么像、那什么图?
她不可置信地往后翻了翻,后面的图果真越来越大胆,到最后已经完全是不可入目的画面了。
不是,正经御书房怎么能出现这种书啊?
“啪!”
温鹤绵看不下去了,猛地合上了书。
动静之大,惹得坐在书案后的少年帝王侧目,他不解:“太傅是怎么了?”
温鹤绵没想到,古人竟是如此大胆,就这么本书,画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她在现代的时候是学过生理常识没错,但也没看过这种书啊。
一时之间,温鹤绵只觉得背后冒出了一阵汗,攥紧的掌心也是汗泠泠的,她或许没发现,自己的脸上也带着浅淡的红晕。
“没、没什么。”
温鹤绵不自在地侧过目光去,她压下心绪,装作淡定地将那本书翻了个面放回原处去。
隔着一段距离,谢琅注视着她。
从前不知晓太傅是女子时,他能从容自在地与她相处,也敢大胆直视她的眼睛,如今却只是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的阴暗无处躲藏。
梦中的旖念他忽视不了,也只敢趁着温鹤绵垂眸的时候偷偷观察她。
太傅生得一副好姿容,肤白胜雪,气质绰约,皎若明月,因此当侵染别的色彩时,便格外引人注目。
谢琅轻轻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往她那边走。
“太傅撒谎。”
在温鹤绵没来得及反应之际,谢琅飞快探身拿起了温鹤绵方才放下的书,然刚一翻开,他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温鹤绵阻拦不成,现下抬起的手只能无奈掩面:“都说了没什么了,怎么就非要看呢?行吧,这下臣倒是要问问陛下,御书房中为何有这种书?”
就像现代出版落日期一样,这话本子也是落了日子的,是前些时候新鲜出炉的,绝不可能是之前就有的。
御书房这等庄严之地,平时都只能重臣进来,除了谢琅,总不可能是哪个重臣揣着话本子进来落下了吧?
古代十八禁,真出现在御前,怎么也得被治个大不敬之罪吧?
谢琅一个不慎,引火烧身,手里拿着的话本就像个烫手山药,让他有口难言。
他垂下眼帘,面无表情诬陷:“肯定是清扫的宫人落下的!”
温鹤绵似乎猜到什么,放下手,似笑非笑:“哦?”
谢琅臊得慌,还是镇定:“是的!”
小皇帝欲盖弥彰祸水东引的模样,倒是让温鹤绵福至心灵,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肯定是谢琅自己落下的。
至于原因……
想想之前谢琅大半夜叫水的事情,温鹤绵站起来,柔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陛下,欲望人皆有之,这种事情,直面就好。”
谢琅:“……”
第34章 谢琅百口莫辩】
谢琅百口莫辩。
自己造的孽,能怎么?认下呗。
谢琅在心头已经把来喜给削了一百遍,收拾个东西怎么还丢三落四的?!
“哦对了,就别惦记着回头找人撒气了,陛下,一人做事一人当。”
温鹤绵笑眯眯地掐断了他的想法。
谢琅再次:“……”
半晌后,他艰难:“朕才不是那种人!”
温鹤绵不置可否。
帝王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他的思想出发就是作为君王去思考的,好在谢琅已经完全脱离了原书的暴戾性子,这么说,还是肯听的。
一打岔下来,温鹤绵心中仅存的羞赧都散得一干二净,尴尬转移到谢琅身上,她不欲继续打趣,问:“奏折处理完了?”
谢琅从要跳脚的状态回过神来,一把把书给扔回了原处,巴巴盯着她:“嗯。”
顾及孩子的心情,温鹤绵笑:“正好,出去走走,成天在御书房中批折子怕坏了眼。”
谢琅骑射天赋绝佳,他自己也喜爱,没办法出宫的时候,就在宫中骑马,正好没有后妃,地方大,随他折腾。
温鹤绵只有在兴致来的时候才和他一起骑马,其余时候大多是看着,一手带大的君王,如何看都是满意的。
原书中倒是不曾提过小皇帝的感情线,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温鹤绵闲暇之余也思考过,往后陪在谢琅身边的姑娘,会是怎样的呢?
不过也仅仅是想想,她没有逼迫谢琅的想法,缘分这东西,向来都是看个人,万一他就想当个一心搞事业的君王,不成家呢?
没有谁说得清。
但不管是哪种,温鹤绵都会选择祝福。
她站在檐下,远远望着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唇畔露出个柔和笑容:“不管怎样,平平安安就好。”
别走原来那条苦得没边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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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修缮皇陵的事情吵到最后,还是在谢琅的坚持中定了下来,区区行宫,肯定就更不用说了。
宁贺褚根基深厚,别看他平时那么头疼御史,实际上那里面也有不少他的人在煽风点火,他们见小皇帝强势不可动摇后,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君王当然要有谏官加以规劝约束,但谏官仗着自己的地位试图拿捏君王,那就不对了。
谢琅此举,便是在告诉他们,他早已不是初登基时人人拿捏的傀儡少帝了。
这些走狗,也该认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事毕,节省出来的两笔开支换做真金白银,在禁军的亲自押运下送往临江地区府衙,中途谁都不得沾手,同去的,还有工部的官员。
那么多条人命呢,这事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古代水患频发,除了天灾因素外,人祸也占很大比例,朝廷的腐朽不重视,使得治水工程难以推进,一旦决堤,就会产生难以估量的后果。
前几年温鹤绵难以插手,现在好不容易能插手了,当然要把这些基础建设搞起来,否则百姓怨声载道,皇帝不得民心,这朝代差不多也就走到头了。
在任务期限结束前,温鹤绵想尽自己所能,为谢琅铺更多的路。
这样哪怕在日后,没有她的帮助,他也能走得更远。
前些日子柳琼月又盯着人做了个合格的千里镜出来,谢琅那边有了,温鹤绵就将这个寄去了边关,晨起时青云从外而来,笑容满面:“公子,王爷王妃来信。”
从京城至边关脚程远,夫妻俩这次大概是真的高兴,用了只鹘鹰送信回来,那只神气的大鸟就蹲在青云肩上,眼神锐利凶狠。
这只鹘鹰是幼年期被淮陵王捡到驯养的,温鹤绵从前就见过,她一招手,大鸟就扇动翅膀落到她面前的桌子上,任由她拆下了绑在腿上的信。
短短一封信,没几个字,提了嘴千里镜,剩下的,就是夫妻俩对她的挂念,问何时有机会能与她见上一面。
温鹤绵怔了下,心头微微发热发胀。
青云见她情绪不对,在旁问:“公子可要纸笔?”
“嗯,拿来吧。”
感伤的情绪一闪而过,温鹤绵少有的克制不住自己,出口时才察觉到声音在发颤。
她或许是个合格的帝师,却不是个合格的女儿,最开始踟躇于自己的身份不敢靠近,而今在几年如一日的关爱侵染中,她早就不知不觉动容了。
不管怎样,总要找个时间,再去亲自见见他们,能说清的,都说清。
青云很快取来了纸笔,温鹤绵斟酌半晌,才落下一封中规中矩的回信,却没急着绑回鹘鹰的腿上。
大鸟看见她的动作,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仿佛想不明白她在干什么。
温鹤绵弯弯唇角,抬手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摸:“流乌辛苦了,先养两天,喂点肉休息休息再让它走。”
流乌是大鸟的名字,它是一只少见的通体漆黑的鹘鹰,这个名字很符合它的气质,是王妃亲自给取的。
青云看了眼流乌,也是喜爱得不行:“好!”
察觉到温鹤绵是在关心自己,流乌眼珠子转了转,动动脑袋主动往温鹤绵手上蹭了蹭,乖巧可人的模样,恍惚间让温鹤绵想到了在宫中的皇帝陛下。
谢琅小时候也这样乖巧的,可惜长大了,就不给摸头了,这一度成为她的一大遗憾。
温鹤绵想着,不禁摇摇头,自己怎么什么都能想到谢琅,真是操心惯了么?
“哦对了!”带着依依不舍的大鸟走到门口时,青云忽然想起一事,转头,“奴婢忘了问,端午公子可还是在宫中过?”
每逢节日,青云都要问上一句,温鹤绵习以为常:“嗯,去陪陛下。”
谢琅小气吧啦的,她要是不进宫去陪他过节,回头就该生气,那么大个人了,在这点上跟个孩子似的。
“那奴婢这就去把香囊给公子拿来,以防回头忘了。”
青云心灵手巧,端午时节,府中亲近的人都能得到她亲手制作的香囊,驱邪避祸,寓意好,温鹤绵得两份,还有一份由温鹤绵送给皇帝陛下。
温鹤绵:“辛苦了。”
第35章 “温鹤绵,我会做到的”】
五月初五,端午。
节日宫人都能多领到一份银钱,交与家中人补贴生活,氛围格外热闹。
来喜一大早就拿了捆好的艾草和菖蒲去宫殿各处挂着,温鹤绵来时就闻到空中飘着一股清幽淡雅的草木香气,分外怡人。
“温大人来了,陛下正在里面等着您呢!粽子也做好送进去了,温大人快进去尝尝!”
来喜忙忙碌碌的,精神面貌很好,他是个不记仇的,谢琅之前罚他去刷恭桶,回来后照样该干嘛干嘛,半点不见阴霾,很符合他这个名字,典型的乐天派。
不记仇,也忠心,非常适合在御前混。
“好,多谢。”温鹤绵对人都和善,她顺手给来喜塞了几个赏银,不容他拒绝,就加快脚步往里去。
谢琅听到动静早出来了,他瞧见温鹤绵,哼了声:“恐怕也就太傅敢当着朕的面贿赂来喜了。”
“说什么贿赂,那叫辛苦费,平时你没少为难人家吧?”
温鹤绵目光如炬,盯得谢琅简直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不说这个,粽子热乎着,太傅尝尝?”
“嗯。”温鹤绵颔首,路过他时,顺手将香囊给塞了过去,“拿着,年年一个,今天不许取了。”
谢琅接过香囊,喜笑颜开:“好。”
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谢琅没有叛逆期,他最是听温鹤绵的话,更何况是她送的东西,全都宝贝着呢。
粽子凉得差不多,温鹤绵拆开一个尝了口,糯米夹杂着粽叶的香气,御厨手艺不错,很符合她的胃口,不一会儿就解决完了一个。
谢琅尝了一个,评价:“新来的御厨手艺要好些。”
“是不错。”
粽子小巧,送来的几个温鹤绵和谢琅分了吃了,勉强垫了个半饱。
谢琅前几年不得势,宫中已经许久未在端午办过宴会宴请大臣嬉戏游乐,现在不办则是因他不喜虚与委蛇。
休沐难得,民间热闹,二人索性换了身便服,去宫外看龙舟竞渡。
护城河平日里都有官兵把守,也就只有这个特殊日子,容许百姓在上面划龙舟竞赛,周围还有许多摊贩,能一边看龙舟赛一边吃美食。
温鹤绵没有什么他们身份特殊就要高于百姓的想法,和谢琅一起混在人群中,不过周身也跟着保护的暗卫,遇到意外情况就会出手。
龙舟赛是民间自发组织进行的,不过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围观的百姓也非常给面子,为他们呐喊鼓气。
他们来得晚,站得位置不算靠前,温鹤绵好奇地往前凑着看了看。
下一刻,也许是谁赢了,百姓掀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人挤人的,温鹤绵不知被谁撞了下,脚下一个不稳就要往后跌去。
千钧一发之际,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温鹤绵听到谢琅在她耳边笑:“人多,老师小心些。”
几年前都还是小小一只,转眼就比她还高了不说,身板也不像从前般薄弱了,温鹤绵少有和他靠得这么近的时候,少年人身上的热度如有实质地传过来,她赶紧往旁边退了步。
“知道了,方才只是不小心。”
温鹤绵有点郁闷,不经常出门,确实容易忽视这些小细节。
谢琅静静注视着她,掩在衣袖下的手指轻轻捻了下,仿佛在眷恋刚才触碰到的温度。
他以前觉得太傅身体单薄,甚至不如长成后的他,如今才发觉,那截腰肢也细,细到他一手就能完全揽住,瘦弱得可怜。
可分明从前,是这个人护在他身前的,什么时候起……
等等。
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谢琅心神摇摇欲坠,脸色不自觉地白了下,因为阳光晒着,脸上本就有些红晕,反倒不明显。
“回神了,阿琅。”
温鹤绵乐滋滋看完新一场龙舟赛,心满意足,回身看谢琅还站在原地发愣,等了几秒,看他眼神迷茫没有回神的打算,才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温鹤绵眼睛中带着温和明亮的笑意:“在想什么?你最近思考的次数有些多。”
她本不想打探的,只是转念一想,青春期的小孩就容易胡思乱想,要是有什么需要心理开导的地方,她也能帮帮忙。
“在想老师会喜欢怎样的人。”
谢琅脱口而出。
但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不多,紧紧抿住了唇,看上去像是要给温鹤绵表演什么叫做紧闭的蚌壳。
“嗯?”
没想过会得到这么个回答,温鹤绵微微哽住,抬眼复杂看了眼谢琅,诚实道:“不知道,但也许是……听话、不惹麻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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