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一碗。”
“这样好的粥只卖一文钱是姑娘亏了。”
说着,年轻人翻身上马,他向安小六丢了一小块银元宝后,纵马离开。
安小六平静收下银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终于可以还上狗哥的钱了。
激动!
一块银元宝让安小六的好心情维持了一上午。
晌午收摊回家时,她又见到了谢晓峰。
他在挑粪。
在正式踏入乞丐这个行当前,为了维持生计,安小六在很多地方做过事,最苦最累当属在码头给人搬货。
那份工作安小六只干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时候,她干了一件大事。
两个无赖让安小六交出工钱的三成当保护费,安小六不愿意。
这两个无赖叫来了更多无赖,他们嘻嘻哈哈围上安小六。
“小姑娘,你以为你穿成这样我们就看不出你是女人了吗?”
到这个阶段为止,他们都是活着的,甚至活蹦乱跳的脱了裤子。
安小六一直觉得男人最好不要随随便便脱裤子,说不定哪天裹在裤子里面的东西就没了。
就像围着自己的那些无赖。
他们死了,藏在裤子里的“小线头”从头开始腐烂,一直烂到全身,他们的叫声比猪还大。
后来,安小六把“能让男人裤子里的东西消失”的法子教给了一个对自己有一饭之恩的小姑娘。
小姑娘有一个白白净净的表哥,两人关系很亲密。
安小六对小姑娘说:假如有一天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在你面前脱裤子,你就用这个法子让他再也不能脱裤子。
“诗音记住了。”
小姑娘的声音比花蜜还甜。
……
话题扯远了。
安小六看到了谢晓峰,谢晓峰自然也看到了安小六。
两人都认出了对方。
老实说,儿时憧憬的高手混到这个地步感觉真是有些奇怪。
安小六推着板车给对方让出了一条路。
两个人一个向北一个向南。
谁也没有说话。
这个时间还不是很晚。
住在隔壁的人家才吃晚饭,他们家好像煮了肉,时不时传出笑声,听起来很是温馨,但狗哥和安小六却要睡觉了。
他们一个白天习武、一个五更熬粥,都需要早睡早起。
临睡前,安小六抽查了狗哥的功课。
男孩磕磕巴巴,虽然不算流畅好歹过关了。
“姊姊……”
狗哥可怜兮兮地看着安小六,生怕安小六再给他布置抄写作业。
安小六扑哧一笑:“去睡吧!”
“好嘞!”
小少年迫不及待冲出姊姊的房间,一点犹豫都没有。
“真是个孩子。”
安小六摇头道。
话音刚落,系统忽然出声:
【“宿主已开启商城,是否要浏览?是\否。”】
安小六对“商城”这个词可真是太熟悉了,今天上午她就是被这个玩意弄醒的。
“是。”
这可是让好久没有在大早晨鬼叫的“富贵儿”忽然发疯的东西,必须要看看。
话落,安小六眼前一花,眼前倏然多了各种各样的幻影。
自从脑袋里住进去一个鬼后,安小六已无所畏惧。
她大胆睁眼,直面这些飘来飘去的“小鬼怪”。
很快,安小六意识到那些转来转去的并不是鬼,而是一件件物品。
“顶级迷香,用于在武侠世界劫富济贫;无色无味蒙汗药,用于武侠世界劫富济贫;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武侠世界行侠仗义好伙伴……”
安小六默念着那些物品下面的小字,这些字安小六认识大部分,也有一些缺笔少画但不难猜出本来意思。
安小六一样一样看过去,发现一样感兴趣的都没有。
“贵儿啊,原来你和我一样穷啊,我以为你生前是个有钱人呢。”
安小六以为系统向她展示的是它的库房。
【“穷鬼!愚昧无知的古人!商城里的东西你一样都买不起!”】
系统平稳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气急败坏。
安小六嘴角抽搐:“至于吗,我又没嫌弃你……”
正说着,从隔壁忽然传出女人痛苦地哀求:
[“我求求你们,这两天你们能不能放过我,他们都受了伤,伤得都不轻。”]
这叫声实在太惨了,令人头皮发麻、汗毛林立。
“姊姊?”
狗哥踩着鞋,从屋子里匆匆跑到院子里,姐弟俩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是隔壁那户很温馨的人家。
安小六记得,那家人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还住着一个长得不好看但心地善良的大伯,叫老苗子。
老苗子还有个妹妹,目前在城里一户有钱人家那里做事,因为晚出晚归和姐弟俩作息时间冲突,两人谁也没见过老苗子的妹妹。
只知道老婆婆和大伯叫女孩“公主”。
[“他们?他们是谁?就算有一个是你的老哥,还有一个是什么东西?”]
男人桀桀怪笑,不过多时,隔壁传来巴掌声,比火孩儿打王赖子那两巴掌更加响亮。
……
“姊姊,有人在欺负隔壁的老婆婆和苗伯伯的妹妹。”
狗哥又想多管闲事了。
安小六一把抓住狗哥的胳膊:“别去,不要多管闲事!”
安小六觉得自从认识了狗哥,自己管的闲事比过去三年都要多。
狗哥着急道:“可是姊姊,苗伯伯和老婆婆都是好人啊,那些人不能这么欺负人……”
“你一定要去?”
“我一定要去。”
“你敢杀人吗,”安小六沉着脸看向男孩,“那些人可不是王赖子那些小无赖,那些是真正的亡命徒、江洋大盗,你要杀了他们吗?”
“我,我,”狗哥焦急道,小少年的意识里杀人是不对的,“我们,我们可以抓他们去报官。”
“报官?若是官府和他们是一伙的呢?”
“先帮了苗伯伯他们再说,总不能让坏人去欺负好人!”狗哥毫不犹豫道。
安小六定定望着狗哥,她松开了手:“那你去吧。”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学到的本事。
狗哥拔腿向大门冲去,甚至没提好鞋。
第12章
昏黄破败的屋子,可能只比鸽子笼大一点。
四个样貌各异的坏人,站在最前面、表情最凶恶的是一个三角眼,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腰间带刀的年轻小伙,还有距三人稍远、脸长腿长、双手叉腰,身穿缎面衣服的男人,似乎是另外三人的老大。
[“你们这些强盗,我老太婆跟你们拼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一双儿女,年迈的老婆婆拿着菜刀愤怒地砍向作恶的三角眼。
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如何能打败年富力强的青壮?
老人的刀被三角眼一把夺去,人被重重甩了出去。
老人年事已高,这样摔一下哪里还有活路?
“娘!”“娘――”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哭泣的女人和她丑陋强壮的哥哥惊恐地望着飞出去的老人。
在老人即将坠地的瞬间,一条黑影冲了过来:
“住手!不许欺负老婆婆!”
只见一个头发凌乱、光着一只脚的少年张开双臂挡在老人身后。
半大孩子体格有限,他没有托住老人,反倒被老人撞倒在地,成了老人的人肉垫子。
“哎呦。”
小少年仅剩的一只鞋飞了出去,露出白白嫩嫩还有一点肉感的脚丫。
一刻钟前,他刚刚泡了脚,脚上还残留着一点药味,他的姐姐每天要求小少年用药材泡脚。
不洗脚就不能上床睡觉。
年轻的女人不认识这个忽然出现的孩子。
可她高大强壮的哥哥却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狗哥?!”
小少年揉着摔疼的屁股,和摔在他身上的老人互相搀扶着爬起来。
“老婆婆,你没事吧。”小少年关切地问道。
“狗哥,你怎么来了,你姐姐呢,快回家吧,这里和你没关系!”
老婆婆也认出这个是住在隔壁的小少年,她用布满皱纹的手推搡着勇敢的男孩,生怕自家的事情连累对方。
“这又是谁?”
三角眼惊讶地望着忽然出现的男孩,他搞不清这孩子的身份,其中一个腰间别刀的小伙儿说:
“我认识他,他叫狗哥,有个姐姐在街上卖粥,是外地来城里找妈妈的,他姐姐的粥缸上还贴着母亲的画像,刚来时逢人就问见没见过粥缸上的女人。”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看上他姐姐了?”
三角眼声音充满着恶意的戏谑。
带刀的小伙笑嘻嘻道:“哪能啊,他那个姐姐成天脏兮兮的,穿得跟个乞丐似的,煮粥的手艺倒是一流。”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当着男孩的面讨论着他的姐姐。
小少年气得脸色发红,他还不懂什么叫轻蔑,却本能排斥着这些人的语气。
“你们这些坏人,连我姊姊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姊姊和地府那边关系好,你们再这样、再这样我姊姊就会让判官伯伯抓你们。”
小少年气呼呼地说道。
四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继而哄堂大笑。
其中三角眼笑得最为嚣张,他指着狗哥咧嘴大笑:
“哈哈哈哈,有本事让你姐姐来啊,老子倒想看看地府是什么样子。”
寂静的夜里,这四人的笑声就像嘎嘎乱叫的鸭子。
“那你就去吧。”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三角眼觉得自己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
一股腥甜的味道从他嗓子眼里涌出来,痒痒的、麻麻的。
三角眼忍不住啐了一口吐沫,他惊讶发现那居然是一口血。
不等他反应过来,他觉得鼻子耳朵也有一点瘙痒。
所有人惊恐地望着三角眼,其中以两个带刀的小伙和缎面衣裳的长脸男人神色最为夸张。
“你,你――”
“我怎么了?”
三角眼一脸茫然。
很快,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眼睛里有些湿热,三角眼揉了一下眼睛,一手鲜红。
“一、二、三……”他依稀听到一个女人在计数。
这就是他对人间最后的记忆了。
“啊!”
老苗子和他的妹妹发出一声低呼。
凶恶、狠毒的三角眼如一袋大米,“嘭”一声砸在地上,整颗脑袋所有的窟窿眼儿都在流血。
他的死相是那么恐怖,令人心惊肉跳。
“什么、什么人?”
身穿缎面衣裳的男人恐惧的望着四周。
两个腰间带刀的小伙抽出刀,惊恐的左右张望。
刚才不可一世的凶神恶煞,此时像被吓破了胆一般,恨不得变成老鼠找个地洞逃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确实和地府那边关系好,我让哪个人三更死,那个人绝对活不到五更。”
“咣当。”
这是那个带刀小伙刀落的声音。
“咣当。”
这是另一个带刀小伙刀落的声音。
两个人和三角眼一样,先是喉咙发痒、再是鼻子、后来是耳朵,最后是眼睛。
当他们五官全都出现异样的感觉时,就是他们去见三角眼的时候。
穿着缎面衣裳的男人害怕的全身哆嗦。
他手下接连死了三个人,他却连凶手的面都没见到。
他是这一带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坏人,但这一刻他却恨不得有个好人像那孩子一样,可以对自己出手相助。
对,孩子,孩子!
缎面衣裳捡起地上的刀,在老苗子一家惊呼声中一把抓住狗哥的胳膊,将这个光着脚的男孩拽到自己怀里,刀架在小少年的脖子上: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这孩子的姐姐对吧?你弟弟在我手里,不想让你弟弟死的话、不想让你弟弟死的话――”
他声音哆哆嗦嗦,喉咙痒痒的、鼻子痒痒的……
他看到男孩的肩膀多了一滩红色的血,那滩血越来越大,直到染红小少年大半个肩膀。
“咣当”一声,缎面男人长刀落地,向后栽了过去。
老苗子一家人吓坏了。
他们家煮在锅上的肉还热着呢,一转眼四个恶人全死了。
“狗哥,该回家睡觉了,记得拿着鞋。”
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
“哦。”
狗哥挠挠头,他屁股还疼着呢。
男孩走进老苗子家里,捡起自己刚才摔倒时甩出去的鞋子:“姊姊,我掉了一只鞋。”
“那只鞋在咱家门口,我帮你捡回来了。”
男孩的姐姐说道。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男孩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他瞅着自己脏兮兮的脚丫,又望了望自己还算干净的布鞋,索性提着鞋、光着脚向外走去。
老苗子似想到了什么,他顾不得这四个死人,连忙跑出去:
“狗哥、小六,你们等等。”
老苗子说:“孩子,你们快走吧,这城里都是他们的人,他们都是一些改名换姓的江洋大盗,我知道你们是有本事的人,但他们有几百号人,你们是斗不过他们的。”
“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呢?”
狗哥的姐姐问道。
她的脸隐在黑暗中,老苗子只能看到对方白皙的手上提着一只鞋。
老苗子脸色惨淡,丑陋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你们本来就是帮我们的,得罪他们的是我们,我们一家人自然要死在一起。”
“死,为什么要死呢,好人应该好好活着,你们好好活着吧,”狗哥的姐姐说完看向弟弟,“狗哥,走了。”
“苗伯伯,我要回家睡觉啦,你也赶快回家吧!”
狗哥挥挥手,告别惊愕的老苗子,光着脚丫小跑回家。
第13章
安小六和狗哥回家后洗脚上床睡觉。
隔壁老苗子家却愁云惨淡。
暗夜昏灯照得四个死人脸上白惨惨一片,老苗子据说在大户人家公馆做事的妹妹牙齿打颤,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她敢嚎敢反抗,如今他们死了,她却恐惧的浑身发抖,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锅里煮的肉已经凉了,一家人却无心享用,明明这是他们很久才能吃上一顿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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