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争到那把龙椅,给在天上的父皇看看,看看他最为厌恶的儿子,才是一统天下的君王。
昭阳郡主还想阻拦,汝南王一声令下,将母女二人幽闭在府中,不得与外界任何人联系。
*
房间之内,江缨与贺重锦正在收拾行囊,小岁安也学着娘亲的样子,将自己的小衣服整齐叠好。
他们明日就要坐马车回到皇京了。
雪停了,江缨放下手中的活儿,对贺重锦道:“夫君,我出去扫雪了。”
贺重锦眉目温柔,点点头:“好。”
麻花辫女子推门而出,随 Ɩ 后合上房门,贺重锦正在将书卷整齐地放在木箱里,这时,小岁安走了过来。
小岁安摇了摇贺重锦的胳膊,哀求道:“爹爹,岁安能不能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贺重锦仍旧在整理书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不能。”
“啊?”小岁安失落极了,“爹爹,不答应。”
“不答应。”贺重锦阴下眉眼,言辞带有几分威严:“岁安,以后不要想这件事了。”
自从江缨与他们父子团聚之后,不知怎得,贺重锦觉得自己待小岁安越来越严厉了,有时这孩子犯了错,就会忍不住呵斥他。
应该是从前,又当爹又当娘的,现在不用当娘了,他解脱了,所以才会和天底下的父亲一样,严厉又暴躁。
小岁安到底是男孩子,气到头上和老爹顶嘴: “要!要弟弟妹妹!就要!”
屋外的江缨刚刚清扫完积雪,她用袖子擦了擦汗,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贺重锦又开始呵斥小岁安了。
小岁安嚷嚷着:“弟弟妹妹!”
“去外面跪着……”
“呜呜呜呜!”
小岁安打开门,就撞到了娘亲的怀里,他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没有弟弟妹妹,岁安,一个人,不好玩!”
江缨看了一眼狗窝里的小白,柔声道:“岁安,有小白陪着你呢。”
小岁安抽涕的:“小白是狗。”
贺重锦正在生闷气,气头上来真想要把这个儿子一脚踢下山,却听江缨低身下来,温柔地捏了捏小岁安的脸蛋。
她说:“那以后,娘亲陪你玩,娘亲已经不读书了。”
啪得一声,贺重锦怀里的书卷掉在了地上。
江缨转而看向他,不解地问道:“夫君?”
贺重锦僵了许久,二人久久对视着,随后他温和地摇了摇头,与刚才对待小岁安时全然是两个态度:“没什么。”
这句话当然是他口不对心的谎言。
他有些犹豫关于给小岁安生一个弟弟妹妹的事了。
小岁安有一个弟弟妹妹,是不是不用每日和江缨在一起了?
仅仅是这样一闪而过的念头,贺重锦很快就在脑海中泯灭了这样的想法,那夜的宫中,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一次就够了。
那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殊不知,江缨一边哄着哭泣的小岁安,一边在小岁安的耳边悄悄说着:“好了,不哭了,娘亲答应你了。”
“嗯?”
小岁安的眼睛亮了,刚要说出口娘亲答应了这句话,下意识用手捂住,不让贺重锦听到。
他嘻嘻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那,娘亲可要快一些喔。”
虽是这样,但到底还是让贺重锦听见了,他沉沉放下书卷,对江缨说:“缨缨,小孩子的胡闹罢了。”
江缨让小岁安先出去玩,小岁安看了一眼娘亲,又看了一眼爹爹,点点头,就这样出了门。
贺重锦心生不悦,可面对江缨时仍旧是平静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继续收拾吧。”
“贺重锦。”私下里,江缨喜欢叫他的全名,她笑了笑,“我觉得我们再要一个孩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
“顶多是生不起罢了,又不是养不起,你的俸禄还有我的聘礼,养三个,四个都是养的起的。”
江缨想了想,继续说,“书中说,儿孙满堂,福寿绵长。”
“别胡闹。”
“我曾听闻昭阳郡主说,皇京之中的人都在暗地里说夫君有隐疾,子嗣稀薄,若是有了第二个孩子,谣言就不攻自破啦。”
他似乎是恼了,修长的身躯转过去,背对着江缨,语气很淡:“我从不在乎旁人说什么,缨缨,除了这件事,或许我任何事都能答应你。”
江缨怔了怔,察觉到了贺重锦心中的想法,不由得心情低落起来。
的确,桂试八雅是个意外。
“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贺重锦却厉色道:“可是我在乎。”
他在乎她,在乎到他宁愿从来都没有宫园的那一晚,自然而然地与江缨认识,定亲,成亲,洞房……最后才到生子。
他真的太喜欢她了。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就好像只有她在身边,曾经的大梁之子才会渐渐消散,他也只是贺重锦而已。
为她撑起一片天,为她撑起一个家。
江缨低头不言了许久,最后忍俊不禁地笑了,她胸有成竹地说:“江缨不信,不信今夜,贺大人能忍得住。”
贺重锦怔住,他感觉到自己的小尾巴被她精准踩中了。
他有什么忍不住的?
*
今夜是留在雪庐书院的最后一夜了。
小岁安自觉地与隔壁的红豆睡在一起,贺重锦正倚靠在塌上翻阅书卷,此刻他也只是当江缨是今日说的是玩笑话。
贺重锦正看着,忽然,被褥下一双纤细的小腿轻轻踢了踢他。
贺重锦:“???”
她什么时候脱了亵……
女子刚刚洗了澡,发髻之间还萦绕着花香,昏暗的光下,江缨锁骨精致,皮肤白皙。
为了计划的成功,江缨的脑海中反复搜索着能够运用得到的知识,学着话本里狐狸精勾人的模样:“贺大人。”
啊啊啊,怎么听上去有些生硬?
谁知,情人眼里出西施,此话一出,贺重锦只觉得快要把持不住了。
他说:“我去其他的房间。”
而正当贺重锦还没走,江缨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一吻毕后,江缨柔声道:“可惜,已经晚了。”
第75章 梁帝(修)
江缨亲吻了许久, 男人的身躯立刻绷紧,又渐渐瘫软,又再次绷紧,他把江缨推开了。
贺重锦的呼吸炙热又急促, 他紧张地望着江缨, 眼底克制不住的欲望被压了下来。
贺重锦别开眼, 脖颈红了一大片,却也没向刚才以前那般,给予一分就控制不住地往前十分。
江缨苦恼了, 她颇为怨怼地贺重锦:“你不喜欢我了?”
天啊, 连江缨自己都忍不住吐槽自己。
为了给小岁安一个弟弟妹妹,使劲浑身解数,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是皇京第二才女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刚才的话说出来就好似那勾栏瓦舍里的女子一般。
更何况, 幼年上学时,江夫人不准她过早地对男子生出男女之情,以至于在贺重锦之前,她连男子的手都没牵过。
好羞耻, 好丢人。
贺重锦的脸涨得通红, 最后说道:“没有。”
“夫君不肯, 生下来之后我来养,绝不会劳烦夫君, 也断不会让夫君丢人。”
贺重锦:“......不能。”
夜风拂过,拍打着木窗, 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贺重锦好不容易睡一个安静的觉,结果她身旁的江缨悄悄地从枕下抽出一本春宫图, 他嗖的一下把春宫图拿到手里,随后抱着被子去小塌上睡,不让她看。
这次江缨没能成功,不过她答应了小岁安,爹娘答应孩子的话就要作数,这是江缨作为娘亲的原则。
江缨看到贺重锦在屏风后的小塌上睡了下来,她若有所思地向,贺重锦是有了心结,所以才迟迟不愿意再要一个孩子。
只是,该如何解开贺重锦的心结呢?
沉入黑夜之中的不只有雪庐书院,还有大梁。
层层纱帐之后传来梁帝剧烈的咳嗽声,整个大殿充斥着浓郁的艾香,半晌之后,纱帐外传来了侍卫的禀告声:“陛下,人来了。”
闻声,梁帝睁开疲惫而浑浊的目,层层纱帘散开,黑色斗篷的纤瘦身影在龙榻前跪下。
他用苍老的声音问:“是梁质子吗?”
那人跪了下来,素手揭开盖在头顶的黑衣,不是别人,正是曲佳儿。
曲佳儿磕头行礼:“佳儿见过大梁陛下。”
梁帝并不知道大梁刘裕的妃嫔,帝王的妃嫔数不胜数,他也只知晓刘裕娶了大盛之中的皇京第一才女顾氏为后,至于刘裕的后宫妃嫔,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罢了。
侍卫对梁帝说:“陛下,此女原是大梁之人,去大盛的天香楼里做了几年的舞女,后来运气好被那毛头小儿刘裕看中,封为曲妃,纳入后宫,刘裕对他宠爱有加。”
梁帝细细揣摩着:“曲妃......”
“是。”侍卫道,“这曲妃在大梁之中有一个娘,属下抓了她的娘,她就会为陛下卖命。”
“你到底要我为你们做什么?才能放了我娘?”曲佳儿道,“为你们杀了刘裕吗?我不会动刀不会动枪,只会跳舞,而且,刘裕的身边有亲卫护着,连膳食都要验毒,我怎么杀他?杀不了他的.......”
梁帝还在咳嗽,曲佳儿说着说着,就弱柳扶风地哭了起来:“陛下,佳儿不过是一介弱女子,求陛下放了我娘吧!”
梁帝下了塌,在太监的搀扶下来到了曲佳儿的面前,他明明已经病痛缠身,看起来却还是那么高深莫测。
“朕让你来识个人,若你不识,就去大盛替朕找。”
曲佳儿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任务,没想到是找人。
她惧怕道:“不知陛下需要佳儿找什么人?”
梁帝道:“一个二十多年前的孩童。”
曲佳儿惊诧:“二十多年前的孩童?”
梁帝接过画卷,一边拆着上面的绸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找得到,朕不仅会放了你的娘亲,更会给你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找不到,即便你身处梁宫,朕的人也会将你灭口。”
曲佳儿绝色的容颜唰得一下如纸一样的惨白,她的笑有些发颤:“陛下,二十多年前的孩童,算着也就三四岁,到如今不知长成什么样了,这该怎么去寻啊!陛下这不是在为难佳儿吗?”
画卷展开。
梁帝本也没指望这曲佳儿认得,岂料当看到那画卷上的四岁孩童,曲佳儿的表情顷然就变了:“贺岁安?”
梁帝不解地看了曲佳儿一眼:“什么贺岁安?”
曲佳儿见过贺岁安一面,因为那孩子实在是太招人喜爱,所以印象比较深刻一些。
“啊,陛下有所不知,贺岁安是太后的侄子,贺重锦之子。”连曲佳儿都觉得不可思议,“虽说略有差异,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父子呢,陛下该不会是用了贺大人小时候的画像?”
梁帝下意识与那侍卫对视一眼,他知道贺重锦的威名,贺重锦此人乃是大盛的栋梁,太后贺氏的一把好刀。
或许,也是他要抓回大梁做太子的梁质子。
*
山下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押送林院首的,一辆则是准备给江缨一家三口的。
林院首的双手被拷上了手套,林槐心情一时悲怆:“爹......”
闻声,林院首拍了拍林槐的肩膀:“槐儿,顾好雪庐书院,从今日起你就是新的院首了,好好读书,来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为大盛国泰民安效力。”
林槐无声哽咽,随后行了一告别礼:“孩儿谨记爹的话,为大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望着这一幕,江缨五味杂陈,她抬头看向贺重锦,他眸光晦暗,似乎心里也不是滋味。
江缨忽然想到了那日的宫宴上,焦尾琴断裂,一首戛然而止的阳春白雪被所有人嘲笑。
当时,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不出来,但是后来,江缨又在太后面前,自信满满地重新弹了一首新的阳春白雪。
有些人因为另一个人而得到了救赎。
有些人却沉沦于黑暗泥沼之中,将光明寄托给了别人。
林院首刚要上马车,衣袖却被轻轻地扯了扯:“老伯。”
他愣了一下,随后低头,板凳高的小男童正仰头瞧着林院首,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天真无邪,从不掺杂着这世间的污浊。
小岁安给了林院首两样东西,一个是糖水棍,一个是纸蝴蝶。
“老伯,父亲说过,知错就改,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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