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掀了桌子,暴喝一声:“快去抓人!”
......
“你怎么还在吐啊?解药呢?!”
吴阿双看沈椿扶在墙角干呕,急的跳脚。
沈椿郁闷地道:“没解药...”
她又呕了会儿,终于感觉胃里舒坦些了,拉着吴阿双一路绕了出去。
吴阿双没忍住问了句:“...我没闹明白,你为什么把医馆里的大夫和学徒都迷晕过去啊?”
沈椿早有逃跑经验,带着吴阿双一出来就换了身男装,再动手把头发梳成男子发髻,脸也用灰土抹的脏兮兮的。
沈椿想了想:“我怕咱们跑的时候,他们喊起来坏事儿,还有你想啊,如果咱们没给他们下药,那几个突厥人进去一看,医馆里的人好端端的,咱俩却没了,他们会不会拿医馆里的人出气?”
吴阿双大为佩服:“难为你想的这样周到,这些你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沈椿干笑了声。
遇到的事情太多,又没什么可依仗的人,自然而然就得长心眼学着自保了。
沈椿道:“现在你家是回不去了,他们肯定在你家宅子附近候着呢,只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她犹豫着道:“要不咱们先出城躲起来吧?”
“不行,”吴阿双却摇了摇头,她急急解释道:“我爹现在生死未卜,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得手,咱们得先报官找人去救我爹!”
沈椿怔了怔:“报官...可靠吗?”
吴阿双低头想了想:“城中的刘千户是我爹故交,他这些年驻守边关,对朝廷一向是忠心耿耿,咱们可以去求他庇护。”她信心满满地道:“刘千户跟我爹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他还是我义父,他手里又握着兵马,一定能救下我爹的!”
她心里挂念着父亲,不待沈椿开口,拖着沈椿便急急地向千户府跑去。
两人也不敢高调,猫着腰一路小跑在大街小巷穿梭,她们俩这回倒是运气不错,一路顺畅地到了刘千户府上。
刘府的管家听她们说明事情原委,表情严肃地道:“吴娘子和沈娘子稍坐片刻,我先去禀告千户。”
吴阿双挂心着自己亲爹,在门房待的是如坐针毡,沈椿对她有愧,不住地拍着她手臂安抚。
幸好刘千户没让两人等多久,管家很快出来,引着两人去了后院。
她俩走着走着,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住了。
刘千户确实在后面的凉亭里候着他们,不过坐在他对面的还有一人——哥舒那利。
刘千户居然也是突厥细作!!!
沈椿一把拽住吴阿双,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
哥舒那利冷冷地嗤了声,很快就有突厥护卫扑过来,毫不留情地把两人按到在地,她俩疼的齐齐嘶了声。
哥舒那利负手踱过来,先吩咐道:“把姓吴的带走。”
沈椿还没来得及反应,吴阿双就已经被人拖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椿,脸上掩不住得嫌恶:“你们汉人都是蛇鼠之辈,无忌他对你宠爱不尽,就差没把心肝挖出来给你了,你居然转手便要出卖他!”
这个问题沈椿昨晚已经想明白了,因此毫不在意哥舒那利的贬低,她大声回道:“你们凭什么指责我?!你们突厥残害过多少汉人百姓,他身为汉人,又是朝廷重臣,居然做出这等叛国求荣的事儿!”
她恨恨道:“突厥到底给了他什么!”
哥舒那利冷笑了声,又昂了昂下巴:“你不配知道。”
他一抬手,冷声道:“把她扔进城外军户营里,充为营妓。”
沈椿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哥舒那利一把钳住她的下巴:“别指望无忌能来救你,从你带着吴阿双逃跑的那刻起,我就没想让你活着见到他。”
在宅子里他不敢动沈椿是顾忌着谢无忌,现在沈椿自己作死撞到了他手里,他自然可以用最屈辱的方式弄死她,等谢无忌回来,他大可以一问三不知,只说沈椿自己跑了。
谢无忌最好能亲眼看见她在军营里的尸首,这样他会更加痛恨汉人。
他根本不给沈椿开口的机会,直接让人给她脑袋上套了麻袋,又捆好扔上了马车。
在车上,沈椿几次试图挣扎,奈何她被捆得实在太结实,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马车不知道行了多久,终于缓缓停下,有人在车外打了声招呼,沈椿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人拎起来扔进了一处木板床上。
紧接着,她头套被人取下,身上绑着的绳索也被解开,送她来的人转身离开,只在外面把门拴上了。
沈椿用力撞了撞门板,却没能撞得开。
哥舒那利没来得及给她搜身,她的荷包发钗怀里和袖子里还杂七杂八藏了好些药效奇奇怪怪的药碗药粉,放倒百来个人不在话下,因此她就没先急着害怕,勉强踮起脚,从窗口往外看去。
她现在待着的地方是一处低矮平房,好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平房里进进出出,军营就在不远的地方,偶尔有军汉来寻欢作乐,很快携了营妓钻进屋里。
这处军营的规模不大,从帐篷数下来,里面能有百八十人算是顶天了,军营和平房之间还有口井,有人在井里排着队打水,或许她可以把药扔在水里...
沈椿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过于慌乱,甚至冷静地在脑海里规划该怎么出逃了。
她正微微出神,门板突然被重重拍了两下,一把粗糙女声不耐烦地道:“九号房接客了!”
这九号被送来之前,有人提前打好招呼,她好像是大户人家的侍妾丫鬟,因为不知礼数触怒了主人,所以被送到军营来惩治了。
听说这死丫头是个性子烈的,不过这也无妨,多接几次客便是了。
沈椿哆嗦了一下,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发现了一只茶壶和两个杯子,她手
脚麻利地掀开盖子,一把洒了包昏睡的药粉进去。
她一边摇晃一边道:“等等,我,我还没准备好!”
外面妈妈不耐烦地道:“准备什么啊?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还得梳妆打扮一番啊?!”
她边说边一边拉开了门栓,又点头哈腰地道:“军爷,您请。”
沈椿心里一颤,强装镇定地放下了茶壶。
外面站着的男子身量极高,不得不弯下腰才能走进屋里。
他脸上覆着面甲,大半张脸都被遮挡住了,只露出一双清亮如寒星的眼睛。
沈椿一眼扫过去便觉得眼熟,不过她也没心思多想,端起茶杯,勉强笑了下:“军...爷...先喝杯茶吧。”
他低头扫了眼茶盏,不接。
沈椿这才有些慌神:“您,您赏脸喝一杯吗...”
他寒星一般的眸子上下打量她半晌,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
第076章
这人也不说话, 双目端详了她片刻,确认她无恙之后,眼神才稍微松了松。
沈椿却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这位军,军爷...”
她还没说完话, 外面忽然传来一片兵刃相接的嘈杂声, 有道嗓音似穿云破雾一般, 压住了闹哄哄的一片杂音:“这是什么地方?给我搜!”
门外的妈妈赔笑道:“大人, 这是军爷用来寻欢作乐的地方, 住的都是姑娘和丫鬟,哪来的什么逃犯...”
她话还未说完,那把声音便低骂了声, 口中念着‘谢钰应当不会来这里吧?’。
他踌躇片刻,为了保险起见, 还是道:“先搜一遍再说。”
房门一间一间被踹开,很快就传出来男子的怒骂声和女子的尖叫声。
这人微微蹙了下眉,忽的将沈椿打横抱起,压在了背后那方小小木床上。
沈椿被这一串变故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 就觉得身子一沉,她毫不犹豫地拔下发间涂了迷药的簪子向他颈项上狠狠扎了过去。
他却不避不闪,反而倾下身在她耳边道:“是我。”
沈椿手腕一抖, 不敢置信地道:“谢钰?”
谢钰伸手摘下面甲,露出那张清逸秀致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儿?”沈椿脑子嗡了声:“外面追你的人是...”
谢钰定定看着她:“是谢无忌。”
他这几日是一直藏身于这处军营里, 昨夜抢走吴匠人,谢无忌一路追击到此, 他本来是可以及时抽身,直接离开河道东的, 但他却眼见沈椿被几个突厥人带到了这里,他便让长乐带着吴匠人先走,自己留下来带走沈椿,没想到谢无忌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沈椿简直一团乱麻。
先是谢无忌撒了弥天大慌骗她,她为了救吴阿双被哥舒那利捉住,现在谢钰不知道为何又突然出现,屁股后面还有谢无忌撵着。
她被谢钰压在身下,谢无忌就在外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简直快厥过去了。
不过谢钰没给她多想的时间,他略顿了下,道了声:“得罪了。”
抬手就开始脱自己衣裳,很快露出上半身清薄流畅的肌肉。
他迟疑了下,伸手把沈椿的鬓发拨乱,正好遮挡住她的脸。
做完这些,他放下床帐,倾身压下来,做出和她亲密交缠的姿态。
谢无忌在外喝了声:“搜快点儿,别耽误时间!”
外面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呵骂声越发响亮,谢无忌眼下是全无顾忌,冷嗤了声,手起刀落,转眼就有三四个男女被抹了脖子。
这下再没人敢反抗,只能听见女子低低的哭声和男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血腥味飘进屋里,沈椿眼睫颤了颤。
尽管她已经知道谢无忌绝非善类,但此时此刻,她才清晰无比地意识到,原来她小时候喜欢的人从未存在过。
谢钰不是他,谢无忌也不是他。
谢钰和她离得极近,近得能捕捉到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谢无忌一开口,她神情便随之变幻。
他心中酸涩难当。
他再次倾下身和她贴近,准确无误地衔住她的唇瓣,拖出那条软舌纠缠不休。
他终于如愿,看到她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看到她的神情为自己变化,看到她身体为自己反应。
谢钰胸腔缺失的部分好像被填补了一点。
沈椿被吮得舌尖发麻,下意识地挣了挣,这间房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她身子一僵,立马不敢动了。
她甚至配合地攀上谢钰双肩,和他做出一副亲密姿态。
谢无忌踹开房门一进来,就看到床幔里两个朦胧身影纠缠在一处,隐约还有啧啧响动——显然又是一对颠鸾倒凤到不知外物的狗男女。
根据他的了解,谢钰不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就好像洁癖不会待在粪坑一般,谢无忌有些不耐烦地皱了下眉。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高喝道:“穿好衣服,滚出来!”
沈椿紧张得手心汗湿,谢钰安抚地轻拍了下她的肩头,一手按在剑上,压低嗓音:“恐有不便。”
谢无忌面色一冷,刀尖一挑就把床幔挑开了小半,沈椿心里直呼完了,绝望地闭上眼。
恰在此时,忽有人报道:“参将,方才有人看到他们带着吴匠人往西边儿去了,怕是要出河道东!”
谢无忌立马收刀入鞘,大步出了平房:“走!”
等谢无忌带着人离去,一切逐渐平静下来,谢钰才扶着她起身:“走吧,我先带你出去。”
沈椿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谢钰并未隐瞒:“我察觉到谢无忌和突厥有所勾连,一路追踪至此,在他对吴匠人下手的时候,我趁机劫下了吴匠人。”
沈椿这才想起件事,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吴匠人的闺女,吴阿双也被他的人捉走了!”
她不等谢钰张口,就急急地把从昨晚到今早的事儿三言两语说清楚了,又焦急道:“吴阿双是吴匠人的独女,谢无忌一定会拿她威胁吴匠人,拿到那张图纸的。”
她懊丧至极:“都怪我,要是我再警惕一点,阿双就不会被那个突厥人带走了!”
谢钰一直表情沉静,直到听她说她把吴阿双顺利从谢无忌府里带出来,他神色才微微起了变化。
听到吴阿双被带走,他也只是道:“与你无关,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刘千户和吴匠人是几十年的交情,吴阿双更是他义女,她向他求助并不为过,谁能想到他竟也是突厥细作?退一步说,是吴阿双执意要见刘千户,这虽然不是她的错,但更怪不得你。”
相反,若不是她尽力帮助吴阿双,也不会被哥舒那利送到军营里,险些酿出大祸。
他想了想:“你已经尽力了。”
她和谢钰认识这么久,这还是谢钰第一次说这么有人情味儿的话。
沈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被他拉着出了军营。
......
“...无忌,无忌你听我说,我真是为了你好,你对那女人掏心掏肺,可她却吃里扒外放走了吴阿双,我也是替你不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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