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不管要发生什么, 那都是七天之后的事情, 时间很充足。
而此刻, 生理上她完全不难受, 甚至胃里暖融融的非常舒服。
很安心, 想睡觉。
之前一夜未睡, 如今贺羽竟是在院子里, 站着就睡着了。
男人抱起她,下半身悄然变化,巨大的,蛇的影子投在墙上,这让他移动起来并没有步伐的起伏,贺羽在他怀中,完全没有被惊动。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村中唯一信任的怪物,正贪得无厌的将她包裹缠绕,在皮肤上留下蛇鳞的印记,在她耳畔“嘶嘶”的诉说爱语,将气息在她身上涂抹一遍又一遍,同时掠夺她的体温。
只是在被缠绕的越发紧的时候,贺羽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紧缚着她的怪物才又放松了些。
尾尖扫过她腿上已经几乎痊愈的伤口。
快了,就快了。
她已经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发生变化,要不了多久,就能适应它的身体。
贺羽醒来时正好是黄昏。
关节有些酸软,可能是穿着外衣就睡着了的缘故,但精神状态很好。
睡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足够让她冷静下来。
事实上,喝了一碗熟到脱骨的野味汤确实不值得崩溃,而其他的药材,全村人都在喝,还真没有故意害她的意思。
如果贺羽这时掀开衣服,就能看到身上布满蛇鳞状的红痕,但她没有这个打算,而是直接起身去了书房,打算去翻找祭典相关的资料。
她就不信,祖上世世代代的大巫们都不思进取,却一个备用对策都不想,真能让她这唯一的独苗被献祭了。
进到书房后,贺羽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轻微的呼吸声。
有贼?
整个书房看起来就很开阔,似乎并不存在能让人藏身的空间。
贺羽的目光扫视过距离天花板有一定距离的书架。
她几乎能确定,呼吸声就是从书架后传来的,她走过去,抽开两本,只露出了书架的背板。
积灰的形状一如她拿下来的两本书,很显然这书架是没人直接动过的。
问题不在这里,那就是……
贺羽的目光再一次扫过造型古朴的书桌,那上边有个看似和桌面一体的,蛇头形状的雕塑。
贺羽过去试着拧了一下蛇头。
果然,随着雕塑转动,旁边的书架缓缓的后退,露出一个很小的空间。
而在不到一平米见方的空间里,先是露出个很老式的保险箱,旁边则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很瘦,带着厚厚的眼镜,在对上贺羽的目光之后,突然露出一个堪称惊悚的笑容。
贺羽转头就跑。
坏了,她这是睡迷糊了没清醒,还是喝药把脑子给喝坏了?
倘若屋子里有贼,不惊动他,先找村民过来助阵,或者至少将小舅舅喊过来才是稳妥选择。
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因为对自己的家一点都不熟悉,贺羽没法利用地形巧妙甩开对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直线冲刺。
然后不出意料被抓住了。
距离外墙不远,贺羽试图大声呼救。
但身后的男人身体也在抖,似乎比她更紧张。
“嘘――嘘――我是王子轩,别叫人,我没有恶意,我也不是贼。”
贺羽愣了一下,王子轩?那是谁?
也不能怪贺羽不认识,她这一辈从小到大几乎每个班都会遇到叫子轩或者雨萱的同学,太多了,分不清……
但随着仔细思索,她又隐约回忆起从前,不可置信:“你是那个……小王子?”
男人松了手。
王子轩是贺羽转学前的小学同学,不过,他母亲是贺家村外嫁出去的,所以他并非贺家村村民。
因为王子轩从小体弱多病,经常会被减免劳动,同学们会喊他小王子来阴阳怪气。贺羽跟他算不上非常熟,转学之后更是连联系方式都没互相留一个。
这人肯定不是来找她叙旧的。
她退开一步,没好气的打量王子轩:“所以你躲在我家密室里是要干嘛?”
怎么看都是要当梁上君子。
虽然多亏了王子轩她才知道密室的存在,但不妨碍她兴师问罪。
王子轩语气略带讨好:“我也是为了写论文……”
他痴迷于乡野传说,几乎没考虑其他任何选项就去念了相关专业,并且一条道走到黑的读了民俗专业研究生。动荡年代以前民俗学非常冷门,但如今,跟怪物能扯上关系就是大热专业。就在昨天,他母亲接到电话,邀请她回来参加庆典,被王子轩听到了。他哪能放过这好机会,立刻驱车前来。
贺羽打断他:“今天从城里到贺家村的交通不是被封死了?你怎么来的?”
王子轩却说,他是从杨花村那边徒步过来的。
那是他过不来,打电话给母亲求助,才得知从已经废弃的杨花村下车,徒步经过一小片荒野就能绕到贺家村这边来。
只是那路有几段是得踩着石头过河的,车绝对开不过来了,只能停在荒村那边。
贺羽突然动了心思。
徒步进城她是拒绝的,但两个小时路程她完全能接受,她可以直接坐王子轩的车走,甚至可以带上小舅舅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一直在提醒她,不能再将小舅舅丢下。
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村民们见到王子轩这个陌生面孔,虽然不排斥,但也并不理他,当然也不允许他去祠堂,而他就打算到贺家大宅,也就是即将要嫁给古蛇神的新娘家来碰运气。
“所以你去我的书房密室里碰运气去了?”
王子轩点头,坦然承认,并说他凭借知识和经验,很快找到了机关,只可惜这机关如果不卡住就会自动回弹,他就被锁在了里边。
为了论文资料去当贼,贺羽这辈子都无法理解。
但王子轩确认为自己在做的事很正确。
“就算有怪物的庇护,人丁单薄的母系家族能维持千年而不断绝都是匪夷所思的事……”
贺羽更不爽了。
母系家族怎么你了?
虽说放在医疗环境不行的古代,女人容易死在生孩子这个鬼门关上,但先前姨姥姥不是说过,古蛇神传下来的老方子强身健体包治百病吗,没道理别的病都能治,只有难产不能预防。
但王子轩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道:“所以我猜测,贺家祖上其实跟其他大户一样,还是有很多人,但是他们会把多出来的孩子献祭掉,对外才会表现出一脉单传。”
贺羽:……所以我其实有很多祖宗被献祭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家伙能上研究生,肯定是给导师塞钱了……
她打断了王子轩的胡说八道。
“别胡说了。”
王子轩却对他狗屁不通的假想十分自信:“我没胡说,除非你拿出证据证明我是错的!”
“好啊。”贺羽一口答应。
“什么?”吼了一嗓子之后,王子轩露出惊喜的神色,“你真的肯给我看?”
贺羽点头:“但作为交换,你得开车送我和另一个人一起进城,就在今天。”
王子轩不大乐意。
“我还想把庆典全看完……”
话没说完,就见贺羽的目光犀利了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报警抓你。”
王子轩怔了半天,嘟囔了一句:“哦对,虽然是村里,也不是法外之地……”
贺羽随便找了个没打扫的客房,将王子轩推进去,警告他不准从里边出来。
转头正打算找小舅舅商议一下,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但喊了两声却不见人。
也对,人总有自己的事,他也不可能24小时都随叫随到。
贺羽没有多想,打算先去书房找族谱。
再度推开书房大门,就见桌上的蛇头和先前离开时别无二致,仍旧面向门口方向,似乎在凝视着她。
而密室的门也仍旧开着。
作者有话说:
根本没有什么自动回弹啦,当然是坏心眼的长辈将人故意关起来的
蛇蛇:啧,这电灯泡运气真好
第78章 7.生日
◎“让他留下,我们走吧?”◎
门开着, 但贺羽也没觉着奇怪,或许是王子轩那个脑子里和手里同样没谱的家伙,没将雕像拧到位卡住, 才会自动弹回去。
只是保险箱该怎么开,贺羽一时没有头绪。
这是八位数密码锁, 应该是个日期。
贺家祖上有什么大日子值得纪念她一概不知, 仗着这种老式密码箱不会输错几次就彻底锁死,她试着将父母的生日输进去。
自然都不对。
祖父母的生日?她都不知道,毕竟在她出生之前,老人家都离世了。
说来惭愧, 她甚至都不知道祖母的名字。
然后几乎是随手试了一下她自己的。
按理来说肯定还是无效,毕竟母亲在县城的医院生下她之后就一去不回,哪可能会有人再用她的生日来……
但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 保险箱的锁开了。
啊?
这样的意外收获让贺羽十分纳闷,甚至还紧张起来,小心翼翼打开了保险箱门。
还好,里边并没有可怕的东西等着吓她一跳, 只有一叠的半透明,在昏暗的光线下乍一看像塑料布的东西。
碰到的一瞬间, 贺羽就缩回了手。
这是蛇蜕。
这么大一张, 只能来源于古蛇神, 被当做宝贝存放倒是可以理解, 但贺羽本能的不想多碰这个东西。
而在蛇蜕之下, 果然有贺家的族谱。
族谱是写在特殊的皮制品上, 经过了这么多年, 依旧柔韧。
最早的记载都是些贺羽看不懂的复杂文字, 到中段才成了她能看得懂的繁体字。
王子轩的猜想果然被狠狠打脸, 族谱上每一代的嫡系后代都不多,但大概是古蛇神的庇护当真有效,大部分人都高寿并能寿终正寝,偶尔有横死的,原因也都有记载。
只是到了倒数第二页,在祖父身边没有另外的名字,而在这页的最后,记录了母亲名字的那一年,祖父已经七十六岁了。
祖父竟是一生未婚,难怪从没人跟贺羽提过祖母的事。
所以母亲其实是祖父老年时收养的?
贺羽想不通。
哪怕从和祖父的年龄差来推断,母亲都该知道她并非贺家的血脉,那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她认为自己会被当成活祭吃掉的错觉?
而正当她想要翻到下一页时,突然在余光里,看到在房门方向,有个浓的发黑的影子,几乎紧贴在门上。
贺家宅邸整体风格仿古,门上有着镂空的花纹格子,上头贴的不是纸而是毛玻璃,所以外头有什么东西,只会看的更清楚。
但她也只能看到这人很高,头都已经超过最高的窗棱,仿佛一个巨人,在低着头,用额头抵着门向内看。
王子轩没这么高大……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小舅舅?”
没有回答,反而听到王子轩在喊她的名字。
贴在门上的身影骤然消失。
贺羽推开门出去,就见王子轩一脸见了鬼的模样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你家除了你,还有别人在吗?”
贺羽:“还有我小舅舅,怎么了,你见到他了?”
说罢,她又张望着四周喊了两声,仍旧没人应。
王子轩摆手:“不知道,我在客房里正等着,就看门缝外总有阴影经过,可推开门缝往外开,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贺羽一指客房门口随风摇曳的柳树:“不就是树影子?”
胆子这么小就别研究民俗了吧。
虽然刚才她自己也被吓着了,但应该也是看错了风吹过来的枝叶。
毕竟贺家村里除了古蛇神,不可能有别的鬼怪存在。
她将族谱塞到王子轩手里:“你自己看吧,阴谋论根本不存在,所以现在咱们分头去找我小舅舅,找到就立刻离开贺家村。”
王子轩面露失望,没精打采道:“你就不能给他打电话吗?”
贺羽:“不能,入室抢劫警告。”
王子轩只能老老实实跟她出去找人。
但一出门,贺羽自己也后悔了。她之前从姨姥姥院子逃走,在自家宅邸里还不觉怎样,一出门就觉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甚至已经不是偷偷的,而是所有人都会停下对话和手里的活计,几乎不移开视线的看着。
紧迫感如芒在背,贺羽觉着她的出逃计划随时可能被戳穿,她硬着头皮在附近转了两圈仍旧没找到小舅舅的人影,而贺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贺羽心一横:“先不找了,我回去给小舅舅留张纸条,让他来杨花村汇合!”
正要回家去写纸条,就见王子轩突然面色慌张的翻找口袋。
“糟了糟了,车钥匙丢了!”
贺羽:“……丢在哪里了?外边还是我家?”
王子轩点头:“应该是你家客房……”
胆子不小,本事不多,东西没偷到差点把自己在书房里关到死,如今车还差点丢了。
她叹了口气,拽着王子轩就要回宅邸,自己去写字条,让他找钥匙,两不耽误。
然而两个原本就在附近已经绕了两圈的村妇走了过来。
她们对贺羽倒是很客气,但拦着王子轩,理由是:“这是古蛇神未婚妻的宅子,外男不能随便进入。”
封建得很。
贺羽也没办法,只能给了王子轩一个眼色让他随机应变,她自己回去找。
反正王子轩的行动轨迹她心里有数,花不了多久。
正低着头往书房走,突然有个颀长的身影当头笼罩住她。
是小舅舅。
他拿着一个挂着御守的车钥匙,看向贺羽:“在找这个?”
贺羽点头。
“是你朋友落下的吧,他不留下看祭典就要走了?”
贺羽:“额……是我说动他带我离开村子。”
一想到她连恐吓带骗的手段,就跟小孩子恶作剧之后面对长辈一般不自在。
男人眯了眯眼睛:“这次是跟他走啊……”
既然能找到其他带你逃走的人,那它就又要被丢下了,是吗?
贺羽一瞬间感觉天都暗了下来,陡然加重的危机感蛇一般缠绕住脖颈,让她喘不过气来,多一秒都不想继续留在贺家村。
她抓着男人的袖口转头就走。
“是啊!好不容易坑到个傻子能当司机带我们一块走!要不是先前你不在家,咱们现在都出村了……”
还没抱怨完,就看到门外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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