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月颔首,发丝从脸庞滑落掩盖住她的侧脸,说道:“嗯,没关系,请尽情地大闹一场吧,释放你的才华。反正那里聚集的都是留守派,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大概是不知道世间险恶。”她轻轻笑了起来。
伊月抬起眼,咬住嘴唇,表情却显出愉悦,沉声轻道:“一起创造人间地狱吧。”
电话切断后,伊月垂下手臂,侧过脸来,遇上了工藤新一的目光。
而后,是伊月先开的口,“你应该知道有一群留守派的人吧,他们不想回去,在各地制造暴动。”
工藤新一面无表情,接道:“他们只是待在这里更开心。”
伊月淡淡地笑了下,说:“所有人都必须回去。”
工藤新一沉默片刻,说:“请问这是技术上的原因,还是你不愿意展开另一种对策?”
新一讲完后,伊月忽然就生气了,显得十分暴躁,像是暴君般喊道:“我有权让他们离开这里。”
她扯动嘴角,说:“你去问问他们,他妈妈生他的时候跟他商量了没有。”
工藤新一看着她,缓声说:“可你也不应该使用幻影旅团的力量。”
伊月抬起下巴,道:“我要让旅团把那里变成地狱,看谁还不想离开。不论哪里的世界都很糟,就没必要赖在这里了。”
新一抬手摇头,很艰难地说:“蜘蛛会把他们都杀了的,过去的你肯定不会想要这样的发展。”
伊月的眼神平和,口吻清晰,道:“你就把旅团看作天灾一样的存在,不受控制,反正每个世界到处都在死人,天地不仁,顺其自然接受就好了。”
工藤新一隆起眉心,小心地说:“伊月,你真的这么想么?”
伊月看着他,用没有情绪的音色说道:“新一,说实话,我不在乎。”
新一的表情显得痛苦,咬牙切齿地说:“你的意思是,普通玩家连表达自己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等待命运的降临,是吧?”
伊月盯了他一会,忽就莞尔一笑,问道:“新一,你的女朋友叫毛利兰对吗?” 工藤新一瞬间张大了眼睛,咬住嘴唇不肯发声。
伊月说:“你有没有想过将你真正面对的状况透露给她,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没资格进入斗争的主线,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
新一自然而然地说:“我想保护她。”
伊月却说:“你是在自我满足。”她背起手,慢慢地说:“你的父母可以并肩作战,但要成为你未来妻子的小兰却不能处理这些事。你太看不起她了吧。”
工藤新一说:“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伊月说:“你也是高中生。”
新一重复地说道:“我想要保护她。”
“可以,”伊月不会怀疑他的真心,可她还是想说点什么。
“但我说说我的想法,如果是我,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不然哪天你不小心挂了,我都不知道男朋友经历过那么多。而且……”伊月停顿了一下。
“我能得知真相的话,将来就算是为你死了也愿意。”
工藤新一的心态突然有点炸,辅佐不下去了,真心难以沟通。
他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还不是在自我满足。要不是五条桑拜托我在这里帮帮你,我才不会待在这。”
伊月双眼一瞬间露出了睥睨的神情,道:“他拜托你?想不到你还挺听话啊。你去,去找他啊!别再回来,我根本不需要你。”
工藤新一没好气地说:“……我看你就是故意找人吵架。”
伊月平静地点点头,承认道:“嗯,我太无聊了,跟你找点茬。”
工藤新一举起手,指着伊月,大喊一声:“你等着!”
他丢下一句十分孩子气的话,转头就跑走了。
伊月看着他的背影,潇洒地靠在墙上,得逞般大声笑了起来。
片刻过后,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摁亮看了看,又一次失望地闭上眼睛。
接下来她要去换一身衣服。
这次是和服,她要去出席执行官中心的晚宴,她得露个面,给大家点信心。
晚餐按照流程进行,不用她操什么心,受人瞩目也好,备受期待也罢,她已经有点习惯了。从前她以为放浪形骸是什么容易的事,可她现在知道了,想要省点力气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做,假装顺应一切,做正确的事。
恣意去活的话,就不该在这个位置,她现在还不行。想要办成这件事,送所有人回家,只依靠她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她需要这些人,需要有组织和秩序的团体来使用。
她闭了闭眼睛,好想这一切快点结束,然后大睡一觉。
伊月做了点表面功夫,找了个机会,在晚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溜走了,带走了一瓶酒。
自己的房间不能回去,不想让任何人找到自己,伊月精心找了个没人的休息间,坐在飘窗上喝酒。
她松了松腰封和系带,脱掉鞋坐在窗边,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
衣服的布料层叠地散开,她抱着酒瓶子,独自喝酒,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干喝,因为那个时候的酒是没什么味道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点醉了。
月光伴着黑暗融化了她的思绪,她感觉到有人靠近了她。
是一个男人,他静静地蹲在飘窗旁,没有出声。
伊月转过头,用微醺下模糊的视线看向来人。她很清楚地知道,又有人往她身边送男人了,来服侍她。
地位是种秘而不宣的力量。现在的她,不需要开口,权利会自动建立,她渴了有人送水,略一抬手就有人替她撑伞。
即便她并不想要,资源和力量也会寻过来,聚集在她的身边,向她靠拢。从来没人教过她这些,没有人帮她甄别,她只能靠自己磕磕绊绊地维持现状。
嗯,男人……他的眼神充满爱意,长得也很好看。许是看她安静地发疯,有人觉得她需要发泄吧。
伊月笑了笑,用手抚上男人的脸颊,他白发的鬓角,带着温度的后颈。
现在的她没什么感情,只有身体本能的条件反射,所以就很好,也许是最好的时机,只要闭上眼睛都没什么分别。
反正她对谁都不会有感情。
伊月捏起对方的下巴,葱白的指尖微微发红,她静静地端详他的脸。
最后,她说道:“出去。”
伊月拖着和服,独自走在盛满月光的走廊里。
天上的冷光照着她一侧的身体,庭中是灰白的,“咚”酒瓶从她的手中滑落,闷闷地摔在地上,咕噜噜滚落下台阶,几声之后落进泥土,不再发声。
在许多故事里,缺爱的少女总是热衷跟不同的男人上床,把性当做被爱的证明。
男人送上来,她接纳他,他情难自制地渴求她,让她感觉到被爱着。仔细想想她跟五条悟,一直以来她接受他的表现,也是不停地跟他做//爱。或许悟以为她接纳了他的全部,可伊月却始终都在回避更深层的关系。
伊月行走在走廊上,扯着衣服的布料,拢起来,需要抱着才能前进,像是她散落到难以收拾的心绪。
她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不爱吃学校食堂的早饭,所以去小卖铺的窗口排队,食堂的午饭是一种用橙色的大碗装的盖浇饭,晚上的话,她会站在小饭店的门口,让老板打包一份盒饭,用透明的塑料餐盒。
这几日,她反复想到悟吃饭时的画面,他独自一个人,吃东西的间隙会抬起头来看看周围,再低下头吃下一口。
像是无形的刀刃,那些想象出来的画面会让她莫名地心痛。
现在她知道了,许是她投射了她的那份记忆,是她自己总一个人吃饭。
夜已经深了。
伊月停在走廊里,她的脸被手机屏幕照亮,瞬间后又被她按灭。她把安静的手机塞回衣服的内衬里,伸手打开面前的拉门。
“刷啦”玲子听到门响,埋着的脸抬起,对上了伊月的眼睛。
片刻的等待后,玲子说:“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湿润。
伊月迈步进来,向后伸手把拉门关上,道:“我回来了。”
伊月来到榻榻米上,玲子坐的位置旁,挨着她坐下来,把脚也伸进被炉里,身体瞬间变得暖暖的。
玲子的上身朝她坐的位置倾斜,伊月感到很安心。不是只有爱情才能给她归属感。
“玲子为什么在哭呢?”
“呜呜,看电影。”
“……什么嘛?”伊月轻笑着,看向了被炉上平板电脑的屏幕,左上角的片名是小字——《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伊月轻声道:“在看松子啊……不要一个人看这么悲伤的电影嘛,玲子酱。”
她伸出手臂环住玲子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而后用手顺了顺玲子的后背。
玲子抬起哭湿的脸庞,带着笑对伊月说:“伊月酱,谢谢你从那个夜晚拯救了我。”
伊月的心被融化了,她抱抱玲子。
玲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耳朵。
伊月点点头,应道:“嗯。”
被爱并不比去爱更高贵,她也感谢那个瞬间无比勇敢的自己。
现在的她再也不是那个被独自落在家里,有上不完的课,学不完的东西,只能等着别人来爱她的小女孩了。
玲子枕着伊月的颈窝,抽泣着说:“在船上的时候,我扔掉了你的手环,我本来是想让你和喜欢的人永远待在这里的。”她突然提起了从前的事。
伊月笑了笑,说道:“嗯我知道了,玲子。”
玲子蹭了蹭她,又用力抱紧了她,忍不住哭着说:“我知道你结了婚以后,慢慢地就不会再理我了,可我还是想让你幸福呜呜呜。”
伊月收紧了她的手指,用力捏了捏玲子的胳膊,柔声说道:“怎么会呢玲子,我们两是到了退休的年纪还会单独出去玩的好朋友,所以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玲子小声“嗯”着,伊月说的没错,一周目的她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但她还是忍不住会担心,那么漫长的未来,会不会只剩下她自己。
伊月抚摸她的脑袋,像是在揉小狗毛茸茸的头,说道:“爱你。” 而后玲子哽咽着,负气一般说道:“我更爱你。”
伊月腾出一只手,把手机摸出来,说道:“男人都是过眼云烟,而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聊天的界面上,她的手指轻轻一划,删掉了跟他的对话框。
她决定不再等了。
·
与此同时,远在地图边缘的海面上,浪花汇集起一团云雾,逐渐形成一个人形的身影。
那个身影曼妙多姿,散发着卓绝的金色光华,像是日光照在海面上,发出波光粼粼的亮斑。
光粼女王的幻影从水里托举出一个人,呛了水的银发卷毛死了般,脑袋垂向一旁。
浪花和海风掠过他结实的身躯,可他没有醒来,似乎就要这样永远睡去。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到他脸上,银发天然卷的眼睛张开一条缝。
他倦怠的声音带着呛水的气泡音,“咕噜噜噜噜……无路赛!咕噜噜……让我再睡个回笼觉……啊!!!”
戴希的脚踏在某人的双腿之间,用力拧着,像是在碾茄子泥。
她的天籁之音响起:
“混蛋武士,这回算是偿还当年你救我的恩情。别想这么容易就死掉哦,尤其是溺死在我的大海里………本王这里不收垃圾。”
第132章 满月计划⒃
坂田银时半坐起来, 浑身浸着冰冷的海水,他摸了摸头,说道:“别开玩笑了, 你一拳能把我打飞,我何德何能救过你。”
黛希动手拉住他的衣领, 像只死狗一样把他往沙滩上拖动, “哼,人类就是这般短寿的存在,每一次生命都不会记得上一世的事情。”
银时半张着眼, 被摔在干燥的沙滩上。
月明当空,黛希挥了挥手,把他身上的海水带走, 霎时间, 他的浑身不再冰冷。
黛希甚至生了一团火, 为了照顾面前的这个人类的体温。
坂田银时:“……”心情有点复杂, 好像被照顾了。
温暖的火光周围,海浪呼啸着,他看见火焰的上方,逐渐形成一方色彩鲜明的图影, 不知不觉视线被吸引进去, 就再也没出来……
那是一个昏暗的宫墙外的深巷,他躺在地上,森然高耸的墙壁像是巨人矗立在那,遮天蔽日不见天光。
他气息奄奄地仰面躺着,眼中失去了光彩。
这是我吗?海边的坂田银时发出疑问。
他年轻的面孔沾满血污, 银色的头发枕着肮脏的地面,显然是狠狠地被打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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