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店长老爹,炒着热乎的文字烧,撒了一把卷心菜,朝银时说:“阿啦是要带回家的女人吗?”
银时单手托脑壳:“孤身漂泊,何处是我的家。”
他的声音飘了过来,“话说啊,你要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或者正在被人追杀,最好提前说明,我可不想带着一个麻烦到处行走。”
伊月在他右手边,“没有哦,青春期是父母不太关心的留守儿童,但有好好长大,身体和心理都很健康的,不用担心。”
“阿银是个老实人,你可别骗我。”
店长老爹给银时上饭,“你点的呕吐物……不是,文字烧好了。”放下餐盘,趁机瞅伊月一眼,“那这位小姐是?”
银时说:“我也不太懂呢,搞不清楚是腿部挂件,还是定时炸弹,是变态跟踪狂也说不定。”
文字烧的店长老爹很有意思,每做好一份食物,就敲一段太鼓小鼓:咚咚咚,嗨呦嗨呦。他全套服装也符合表演,头巾、衣服、腰带、鞋子。
伊月伸手,刀了一筷子银时的文字烧,对方夹走她一个虾饺。现在他们是相互分享过食物的关系了。
伊月看着隔壁店长,常驻人口、热络善言,要素齐全,就差头顶上显示问号,猛戳就会掉落信息。可是他带着手环……
所以她问:“店长老爹,你也是玩家吗?”
“是呦,你在这条街上能见到的民那都是玩家,我们只不过比你来的早。”老爹噼里啪啦说,“在Game里,你只要钱够用就可以一直不去参加游戏。”
“我们可以通过任何手段赚钱。”他带着透明卫生口罩,手上的铁板乱飞,“你也知道,这里是游戏的第二层。需要完成第一层的十二关游戏才能来到这里,所以这里的大家,都不是新手。”
“?”伊月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她就是新手啊,这不科学。但是她咬了一口奶黄包,跟世界上所有的不解都和解了。
一段键盘电音传来,大排档旁边,有个街头乐队正在试音,似乎是贝斯手主唱,“喂喂”低音厚重,是街头的味道。
“又来了,看嘛,这就是在赚钱,整天唱唱跳跳吵死了。”他咚咚咚猛敲几声太鼓反抗。那边已经开始奏乐了,是首挺舒缓的曲子。
店长老爹得空了,坐下喝了口茶:“银时老弟,晚上,咱,柏青哥?”
银时:“戒了。”
店长:“啊了解,养女人很花钱吧?你要相信柏青哥之神,去赢更多的钱吧咱就是说!”他嗓门很大,能盖过街头乐队的声音。
银时没理他。店长突然开始带着哭腔:“不要抛弃欧吉桑,撒比西它围绕着我啊。”
坂田银时端起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伊月从这边老板手里接过刚才点的东西,转而交给银时:“阿银,巴菲给你哦~”
坂田银时坚定地对欧吉桑说:“戒了,柏青哥。”反而问伊月,“晚上你想去哪里?”
伊月:“哪都不去,我很宅。除了去爬珠穆朗玛峰以外的活动,都不要约我出去。”
银时:“听起来不是阿宅,只是单纯的拒绝。话说顶着一副现充的模样在说什么啊。”
说现充也不为过,伊月的生活确实很充实。平日里忙课题,推公式,挂仿真,科研让她变得很少开口说话。有时候一整天说不上三句跟公式无关的话。
她最近刚毕业,入职了东京最大的电子株式会社,升级为鲜嫩的社畜,还在实习期,每天有干不完的活。
但她同时是个阿宅,节假日不出门,绝对不会主动社交的类型。
乐队那边传来段熟悉的前奏,伊月瞬间挺直了背。主唱开腔了,唱的是日语原版【负けない事投げ出さない事……】(《それが大事》)
好听,伊月开始跟着节奏摇晃,哼唱音调。
银时把勺子放进草莓巴菲里:“自从来到Game,我已经决定每天都是芭菲日!把所有东西都堆叠上去,变成黏黏糊糊、看不清未来的状态,就像此刻的人生。”
伊月右边的小哥,则是疯狂地抖腿,直到桌子都抖起来被伊月死亡凝视过后,才停下。
店长老爹莫名忧伤,说:“哎!赚钱是一方面,最终还是要集齐徽章,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可这是都市传说,到现在也没有谁能回去过。”
伊月看过去,被店长捕捉到眼神,他赶忙道:“小姐你还在坚持参加游戏,那就是无论如何都有想回去的理由。”接着笑了笑,“难道是原本的世界有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所以拼了命也要回去相见。”
伊月把这句话当做挑衅,说:“本人同时与许多男人保持不清不楚的关系(纸片人),在这里难得清净,不用左右应付纠缠。”她喝了一口冰奶茶,神清气爽。
店长老爹怪声说:“哇哦银时,不妙哦~惹到了不得了的女人。”
银时把最红的一颗草莓捻起,放在盘子里保存,打算最后再吃:“一般这么说的人,就是没有男朋友。总之你要反着理解。”
店长老爹开始狂笑,顺着说下去:“经你这么一说,莫名觉得会是那种纯情角色啊,只是嘴巴厉害而已。”
伊月的拳头捏紧。她看见了桌子上的白色猫猫陶瓷摆件,很小一个,她去拿,却发现被粘在桌子上。
乐队唱的主歌进入第二遍,开始接上粤语版的歌词【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红日》)
店长老爹:“在唱什么啊,完全听不懂。”
伊月说:“广东话啦,安静欣赏就好了,不要再敲你的破鼓。”
然后老板更敲了,咚、咚、咚,总之,他现在把伊月当作敌人,柏青哥之敌。
银时在笑,吃到巴菲已经很快乐了,不知为何现在是双倍的快乐。
音乐循环往复【比起建造昂贵的墓碑、不如平平淡淡地活下去】(《それが大事》)
经过努力,伊月终于把粘在陶瓷白猫底下的双面胶给扣开了。然后气愤地握在手里,就像要把坂田猫猫碾碎。
砰,老板的鼓槌从手里蹦出来抽在脸上,反弹轨迹,把银时最期待的草莓戳到掉在地上。
哈哈哈,伊月笑了,现世报。她把白猫猫摆件搁回桌面,趁着乐队一曲间隙,起身走上前去交涉。
他们说了什么这边听不见,只见键盘手让开位置,伊月把手放在琴键上,电子琴会软一些,她找了找感觉,流动的音节组成乐曲,她轻轻唱了起来
【你心不在焉完全没在听吧?故意传出信号你却视若无睹】
……
她唱得很轻,歌词也记不大全,副歌能弹出原曲,主歌全靠和旋糊弄。
……
【泣いたって、笑って……】
【Hey! Hey! サムライハート】
曲终,贝斯干净的扫弦结束。
银时问她:“歌曲叫什么名字?”
伊月说:“some like it hot”
她顿了顿,又说:“Samurai Heart”
作为脑补十级选手,伊月颅内剧场生来丰富:
「接下来她走过去,把手覆盖在他放在膝上的手,牵起,翻转,再十指相扣,用他的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颊。用无懈可击的笑容和晶亮的眼神对着他,开口:如果我主动,我们能有故事吗?」
以上均为脑补,实际上伊月只是深呼吸调整心跳,手指离开了琴键,滑动到胸前,用双手给他比了一个,妥帖的心形。
“武士之心。”她说。
坂田银时缓慢眨眼,把陶瓷白猫送回原处的手停了片刻,才继续动作。
“我说你……别以为做些不清不楚的举动就可以逃避委托费……”
伊月笑笑:“金钱只会玷污我们之间纯洁的关系。”
她弯起嘴角,心想:我不会付钱的,这辈子都不会付给你。
第4章 三角游戏①
离开大排档,已是落日时分,伊月食量正常、能晒太阳,所以确定不是夜兔。
不知为何银时松了口气:“我说了要保护你也没说要请你吃饭,所以为什么是我付账……你到底准备付给我什么?拿什么交换我的保镖费,万事屋概、不、赊、账。”
伊月:“你知道我才来到Game,我没钱。”
银时:“你可以去打工,当个歌姬什么的。不要老摆出一副倦怠的表情,可能还能当个idol骗骗新吧唧那种纯情小男生。”
伊月:“我弹琴的时候不唱歌哦,今天是因为你在,才特别……”
银时绷不住了:“不想付钱到了这种地步吗?伊月酱。”
伊月勾起嘴角:“再说吧,在找到人生的方向之前,我不想工作。”
就是因为下班太晚才遭遇意外来到这儿的,所以她说:“劳动就是狗屎。”
银时挠了挠头:“这样下去会变成逃避现实的废柴大人的。”
这时,手环的提示音响了,不是一声两声,街上所有人的手环都叮铃铃响了一遍。
【召集令(笑脸)】屏幕自动滚动显示
【游戏地点:海滨。通关奖金:5555金币】
【打卡时间:20:30分。恭候各位玩家。】
坂田银时的屏幕上,紧接着跳出一条联系框
【福尔摩斯卡通头像:去吗?】
他随手回复【去】,转向伊月说,“下一场游戏,奖金还不少。”
伊月:“嗯,只要你去的关卡我都去。”
银时:“虽然你这么说,我可不会对你的安全负责,成年人要自己负起责任来,毕竟你没有付钱。”
“阿银,我不在乎,You jump I jump的说。”
银时:“啊对了,这周的jump还没有买。”
下坡的路,远处的一切映入眼帘,星星点点的灯光,满城的烟火气。风拂动她的发丝,伊月拨了一下,跟上银时,朝前走去。
海滨。
停靠着一艘崭新的邮轮。人们远远看见它,都会惊叹它的恢宏、卓绝。
靠岸边的甲板通道口,挂着一块打磨妥当的木牌,灯光照着,上书【三角游戏】
“三角游戏,耗时三天……”微凉的海风中,一个短发带眼镜的女生正借着灯光,小声念着木牌上的文字,“愿您度过愉快的海上时光——S.W.船长。”
她的目光扫过海岸的沙滩,不远处有两个身影正在走来,一前一后,一男一女。男的很高大,穿白色蓝边的和服外衣;女的长卷发,一身纯黑的连帽衫,走路时,双手放在口袋里。
他们越走越近,短发女孩看清楚那男的有着一头乱蓬蓬的银发,她的目光往后移动,然后歪了歪头,发现了什么般……“嗯?”
视线落在她乌黑的卷发上,来人搭配纯黑的帽衫盖住头顶,衬得标致的小脸越发的白,嘴唇在夜风中像片花瓣,显得生动、美丽,她看了看木牌,表情倦怠,似乎有点累。
短发的女生收回视线,快走几步拉住男朋友的衣袖,扯了扯:“呐,健一,我好像看见了漫画里的人。”
。
夜晚的海水蓝至墨色,今夜没有星星。沿着邮轮躯的曲线,散落星盘一样的灯光。
巨轮,海岸,爱情,承载着许多浪漫和梦想,一部泰坦尼克号让多少人心醉神迷,想到这里,伊月赶紧打住,浪漫归浪漫沉船就不必了。
他们从【三角游戏】的木牌下面通过,踏上前去船舱的楼梯。脚踩上去,钢制的楼梯发出咚咚的响声,回荡海面上空。
甲板照得很亮,夜晚朦胧,船头的尖端半融进黑夜,有个人影伫立其上,看不真切。
“库洛洛已经来了。”银时对伊月说,走了过去。
伊月停下,意识到两个小时前,他们刚通过一关,现在又见面了。如果强者还同时是卷王的话就很可怕,按照这效率可能归期不远。
听见银时声音,库洛洛回头,旋身一跳,保持岌岌可危的平衡,从栏杆上跃下,跟银时并肩走来,回到灯光聚集的甲板中央。
入口钢制楼梯处,一位戴着棒球帽的男子正注视着光亮中央的库洛洛、伊月和银时。
他对着库洛洛沉思的侧脸,唇形微动,轻轻一笑:“哼,这一次,我一定要葬送你。”
棒球帽的男子走了过来,用深沉的音色对着伊月喊道:“这位小姐,你好。”
伊月看向他。
棕黄色的络腮胡都掩盖不住的清秀面容,黑眼圈巨深但目光清澈。
头上戴着的是旧棒球帽,却踏着一双青春靓丽的新款运动鞋。
简称,满满的违和感。
他一开口,是生涩的大阪音:“你似乎有种特殊的能力,能够窥见他人的过去……我想,这是否与心理学或是高明的侦查法则有关。特地前来请教。”
伊月愣住。她不知道银时已经将她张口就说出他们信息的事情,通过简讯告诉了新一。
工藤新一话音刚落,银时便开口了,普通语调,普通打招呼,说:“呦,工藤。”
听见这声中气十足的呼喊,工藤新一的肩膀抖了一下,下意识捂住帽子。
银时快速挪过来,放开嗓音嘲笑他:“哈哈哈哈,工藤新一版本易容术,又一次大失败!恕我直言,你好像没有当演员的天赋哦。”
“啊啊啊,烦死。”新一的本音暴露出来,“不行不行,还是不行。福尔摩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工藤!新一!伊月当场石化。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惊喜?不过易容术的话,有希子不就很会吗,这小子从来没有向自己的亲娘请教过?
“这位是新一唧,新吧唧的兄弟。”银时对伊月说。
“……”伊月汗颜。
银时伸手按下新一脑后的发揪:“戴上本体的话,就会一模一样,因为新八是所有角色的基本脸型,不会错的。”
伊月露出为难的表情,脑内复述新八的人设:反射能力弱,运动神经差,没有女人缘,存在感极低……
她艰难吐出:“我觉得,孩子着实不应该用来比较。”
银时:“我们家新八啊,虽然身为眼镜架,也有努力吐槽和研修剑术,甚至贵为”他用重音强调,“天堂无心流道场恒道场的馆主,不要瞧不起眼镜架!新八不输任何人。”
“莫名其妙的温柔麻烦用在其他地方,去新八面前说啊混蛋!”伊月说完,叹气补充:“新一是有女朋友的。”
银时歪头,撇嘴道:“嘁,输了啊,新吧唧。”
伊月笑笑,安慰道:“嘛新吧唧有自己的优点,比如……比……比、对不起”
“没关系,伊月酱。”
工藤新一重新把脑袋后面的发揪立起来,豆豆眼问:“所以……新、八、他谁?”
明亮的照明灯下,库洛洛站在边缘,将一切看在眼里,轻巧地转动手腕,正微笑着思索什么。
热闹是他们的,他什么都没有。
想要的东西,伸手去取就可以了。所以,他伸出手,把伊月给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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