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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具已经成了棕色的干尸，脸、脖子和手显出嶙峋的骨骼形状，由薄薄的皮包着，凹陷的眼眶和脸颊让人看了就忘不掉。
地面上都是血，有鲜红色的，暗红色的，一片一片结痂遍布。
其中最新鲜的尸体就是方才被第一个蓝胡子抽剑捅死的女孩。她已经被换上了白裙子，离地吊起的脚下面放着木桶，她的手腕、脚腕和脖子都被割开了，木桶是为了接她流出来的血。
“…………”画面过于冲击，伊月深深呼吸，让目光移动到墙面上，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可墙上有用血写下的一行字，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昏暗的大块墙面上，歪歪斜斜用血书就，蘸笔过于浓稠流下几道无比清晰的泪一般的血线。
五条悟已经率先读出了那行文字：“观众生疾苦。”
“这是？”伊月的睫毛动了动，想到了什么。她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游戏手册，迅速翻到有关升级的篇章，“我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嗯，找到了。”
悟凑过来看，伊月指着的那部分
「升级过程中，限时活动将按照如下主题顺序展开」
「观众生疾苦——以肉身体味众生之苦——救赎——献祭——成神」
「玩家从99级跃升为100级后，成为真神，可带领本基地内其他玩家通关」
五条悟说道：“那就可以解释了，月月，游戏的逻辑可能真不是你理解的那样。「观众生疾苦」重点在「观」上，也就是作为新手任务1-19级的玩家只需要确保不被蓝胡子杀死，不论开不开启这扇门，到了早上8点钟，大家都会通关的哦。”
他说着，用长长的手指翻动合上了伊月捧着的手册。
“而且，你记不记得，寓言故事的最后，蓝胡子回到家得知了女主人公打开过门准备杀掉她，却打翻蜡烛引起火灾。引来了女主人公的兄弟帮助她逃离了火海……”
伊月再一次看向墙上书写的血字
「观众生疾苦」
她垂下了眼眸，说：“最后被她的兄弟拯救，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原来是这样的啊，Game……”
这个确实跟她的想法南辕北辙，如果是她来设计剧情，肯定不会是这样的发展。
悟跟她踱步来到房间对面的窗边，两个人背靠窗台站着，面对走廊，沉默了片刻。
伊月突然说：“难怪我会跟Game闹掰呢，都跟我想的不一样。”
五条悟看了看她，说：“Game脱离你掌控之后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嘛。”
“唉……”伊月说：“对不起。”
五条悟笑了笑，低头凑过来说：“你不需要道歉。不过你以后也听点我的话，我又不会害你。”
伊月盯着地砖一言不发，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把脸靠了上去，她闷闷地说：“你就别说我了～我不想听。”
当美女学会服软，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五条悟马上就妥协了，扬起嘴角道：“好～不说。”
那感觉好像被可爱的猫猫主动贴贴了，心情又激动又不敢造次，因为乱动的话猫会跑掉的，竖起尾巴滋溜一下钻进树丛里，逃得无影无踪。
猫的心思难猜，总是阴晴不定。
想摸小猫咪的话，需要慢慢来……等她放松警惕，呼吸十分平静的时候……五条悟轻轻把她抱着的胳膊退了出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划到她的背上，揽住伊月的肩膀，把她搂在了怀里。
然后，再用另一只手把她空出来的小手牵住，这样就完全地锁住了她，小猫便跑不掉了。
悟现在正开心，就感到伊月往他怀里蹭了一些，允许他抱得更紧些。她的侧脸枕在他开肩露出的锁骨边，她对他说话，正对着他的心口。
悟现在是爆炸开心，一点都没听见她说什么。
“什么？你再讲一遍。”悟不得不提出申请。
伊月淡淡地说：“我觉得玲子在骗我，她只会讲些我爱听的话。”
悟警觉了起来，才发觉她现在很难过。他说：“她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伊月还是那个语气，不高不低的嗓音，“不重要。”
五条悟：“……好吧，那我给你讲些好玩的事吧。”
他的语气上扬，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说道：“蓝胡子们列队从这里离开以后就去干活了哦～好玩吧。”
伊月扬起脸来，问他：“干什么活？”
悟在用他的眼睛看，一边看一边讲给她听。
“他们列队来到一间……呃，都是锅的大房间，把桶里的血都倒进去，然后”他等着蓝胡子们做下一步动作。
“嗯，他们又各自提上了新的桶，挨个离开了那里。”
“什么锅啊？”伊月问。
五条悟说：“不知道，在煮东西。那里可跟这儿不一样，有好多颜色。”
伊月眨了眨眼，“……”
“然后他们又……各自来到新的房间里，每人进去了一间。开始……哦，开始作画。”
“？”
“像是画室，有画架啊画布。他们把门关上了，每人一间。他们在画蓝色的，等下”
五条悟继续讲，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伊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薄薄嘴唇，洁白的睫毛，心里在等他的话。
“他们在制作……兑换券。”
说这句话，五条悟用了很久，因为他反复确认了好久，是的没错，是兑换券。
然后他笑了，说：“这就是效率，一机两用，剧情间隙安排另一种功能也是有的吧。”
伊月怔怔地看着他，而后突然笑了，说：“哈哈哈他们画蓝色的兑换券！然后因为胡子太大了，才不小心把胡子都染成了蓝色的吗？”
“哈哈哈哈哈”伊月笑得停不下来，“你在胡扯吧，差点信你了。”
五条悟低头看向她，说：“我没有骗你啊。”
伊月的表情消失了，“……”因为她想到了什么！
她忽然语速飞快地说：“我知道他杀害女孩的理由了……蓝色啊！悟。”
五条悟用天蓝色的眼睛看向她，扬起眉峰等着下文。
伊月抽离出思绪，缓缓说道：“蓝色，曾经是一种非常珍贵的颜色。”
第98章 七大奇迹⑥
伊月和悟从房间里出来， 追寻蓝胡子的踪迹而去。同时也是在躲避发觉了金钥匙门被打开后，焦急跳脚的一众玩家，他们嚷嚷着「谁开的门！」「大家还没商量好， 到底是谁开的门！」
然后悟和伊月就跑了，虽然说那里面有几个人同期的新人在城门口见过面， 知道这两人很厉害， 但是他们人多势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解释和麻烦，他们俩决定撤退。
五条悟引伊月去看蓝胡子， 伊月在路上给他解释：
“中世纪欧洲油画中的蓝色使用群青，由药剂师们从青金石中提取，青金石难以获得又远在阿富汗。所以蓝色， 曾经是一种比黄金还要贵重的颜料。直到……普鲁士蓝， 被偶然研制出来。”
他们来到城堡内侧的一处院子里， 周围环绕着一圈相同的房间， 正对面的一间双开门大房内轰隆隆发出烧炉般的响声。
伊月继续说：“相传一名颜料工人用钾盐调配红色的过程中，偶然混入了牛血和草木灰杂质，居然意外调制出了普鲁士蓝，也就是亚铁氰化铁。”
两人已经走到了双开门外， 从玻璃面看进去， 如五条悟刚才所说，这里的颜色很多，是一间用于调配颜料的工业用房。
“由于这项发明，世人终于有了廉价的蓝色颜料，也才有了后面那么多经典的蓝色创作， 比如……梵高的《星空》，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图》。你看～那口锅里熬制的鲜血浸入碱液里， 再跟氯化铁反应就能得到很鲜艳的蓝色了。”
伊月说：“不过蓝胡子们用人血替代了牛血……”她小声地接上，“这些没用的知识都是上课不好好听讲玩来的。”
五条悟嘻嘻笑着，长声哼道：“嗯～”
颜料室里没有人，悟说蓝胡子们领到了颜料就各自进画室去干活了。他们两蹑手蹑脚穿过庭中，伊月扒到窗台上向内看，悟则对着庭院背靠墙壁，这样就已经可以很好地观察了。
房间是门窗相对的格局，门对着中庭，门的旁边还附加开有一扇小窗。
蓝胡子拿着画笔，从颜料桶里深深挖一块颜料，涂抹在白色的画布上。就像是机器打印，长方形的兑换劵就被画了出来。每一张都画的完全一样，不用怀疑，它们就是机器。
很快地，伊月就发觉那张画布十分神奇。本是平面的兑换券会在顷刻间变成实物，蓝胡子从布上轻轻一掀，一张兑换券就诞生了。
之后它会放进旁边的木盒中，那里金光一闪，随即消失不见。看来是上交给总部，等待奖励时发放给玩家。
所以画布上最终会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作画的痕迹。
伊月说道：“这些傀儡人应该都是按照设定的程序，才能一板一眼进行动作。”
五条悟起身挤过来，几乎是脸贴脸对伊月说：“指挥这些傀儡人的才不是程序，是灵力。”
伊月斜看向他，说：“你意思是你能控制它们咯？”
五条悟说：“不能，我用的是咒力。”
伊月莫名其妙地抬了抬眉，问：“那什么人才能办到呢……使用灵力？”
五条悟站起身，微笑着说：“就是阴阳师、道士啊之类的人，还要精通操持傀儡。”
伊月愣住了，“哈？阴阳师，你又在胡扯吗？”
五条悟无辜地说：“是真的啊，你为什么又不信。灵力来源于「天气」是外部力，咒力来源于「负面情绪」是内在力。”
“哦，其实你用的也是灵力。海洋和树木之力凝结成的沐浆，源于自然天成。”他补充道。
伊月说：“咦？这么比较来说，咒术师不仅阴侧侧的，感觉也不会太厉害。”
五条悟拍了拍她的头，不满地说：“油车和电车都能跑，力量的来源并没有高下之分。”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傀儡人用完了桶里的颜料，动身往门口来了。
“咔啦”响过，门从里扯开，傀儡人灰色玻璃球般的眼睛当即就跟站在门口的五条悟对视了。
伊月紧张地盯着他们，傀儡人蓬松的胡子像是蓝色棉花糖，都快要贴到五条悟胸脯上了。
忽然，蓝胡子转身走向屋内，从画板旁拿起画笔，重新走了过来。 ？它要做什么。
伊月盯着它，直到它把笔头像是尖刀一样举向五条悟。
悟没有动，白发垂在他苍蓝色的眼眸旁边，看着笔头无限地指向他的瞳孔而来。
越来越近——
伊月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悟还是没有动，眼睛都没眨一下。傀儡人固执地想要蘸取那片蓝色，直直向悟的瞳色戳去。
而后它机械的铁手突然滞住了，整个画面仿佛瞬间静止般。
画笔的尖端是特殊材料，蘸过颜料绘在画布上，似乎是将颜色搬运而上，画笔自身依然洁白如初。
现在洁白的笔尖几乎挨住了悟的眼睛，他蓝色的，天生卓绝的六眼。
而后五条悟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三个字：“不、可、侵。”
伊月：“！！？你、你能使用无下限术式了？”
五条悟单手覆盖住蓝胡子的天灵盖，微动手腕，傀儡瞬时直挺挺仰面砸到地上，哐当一声巨响。
悟扭过头来看伊月，用心情很好的音调说：“是的，月～我最近有突破，手动的无下限术式「不可侵」已经开得出来了。感觉就是跟你的芯片磨合到了新的阶段，这样下去说不定不用解开了。我能完全适应它。”
伊月摆摆手说：“你别，在讲什么啊，磨合什么的……很快就能给你解开了。”
倒地的蓝胡子从地上爬起来，举着画笔来到画布前，在它的判定里已经蘸取过蓝色，并且可以开始作画了。
伊月的思绪还停留在悟居然又悄悄变厉害了一些。他离完成态应该不远了，无下限都能用了。
颜料桶里的蓝色被用的一干二净，涂抹在画布上的蓝色变成实物最终消失，颜料是完全的消耗品。
蓝胡子把笔贴到画布上，进行一系列动作，可它并没有蘸取到蓝色，它使用空画笔涂涂抹抹，动手去掀起画好的兑换券，再放进传送盒子里。所有动作都是空转。
然后他又一次起身，朝门口走去。又一次看到了五条悟的眼睛，而又一次地回去取了画笔……重复地想去蘸那抹蓝色。
五条悟交替闭了闭双眼，说：“这么看来只要傀儡人能看到蓝色，就会一直不停地制作兑换券，直到时间来到下一个剧情点，它们才会回到城堡里。”
这时的伊月已经来到了那张神奇的画布前。她用指肚去摸，也按了按，充满颗粒感的传统画布，看不出什么玄妙。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转身夺走了傀儡人手里的画笔。
这笔……太奇怪了。蘸过那么多颜料笔头却干干净净，洁白平整的毛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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