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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麻烦的是等他俩吵完架了，事后哥俩好又亲如一家人的时候，此时一旁看好戏的他将被无情的殴打迁怒。
戴维整了整笔挺的舰长服，咳嗽一声，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了：“咳！两位啊！现在距离恒星第二次爆破还有六个星际时，虫族已经在第五行星轨道上布局就位，距离第二个决策树拐点还有至少三个星际时，要不――”
“您两位去一旁的作战室讨论一下？”
戴维假惺惺的笑着：“无论讨论出什么结果，只要有指挥官手令或者‘机动修改密匙’，我都照做？这下OK？”
作为这场战役实际执行人的戴维把这两人送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克里斯和艾伯特争执的点在哪里，可这一次他跟艾伯特的态度一致。
指挥官并不是第一次把自己置于险境，但他一次又一次的战争神话，让包含戴维在内的所有第一要塞的军人，都对这位帝国王储有着盲目的自信。
更何况对于帝国来说，就算损失了此刻的‘菲茨杰拉德’，也还有培养皿中的‘基因备份’。
包括远征号舰长自己，都已经是第三代的‘戴维’了。在战争中对重要岗位的人员进行‘基因备份’以及‘记忆上传’，已经帮助帝国延续了无数场的战役的胜利。
虽然本人与‘备份’之间，并不是完全无缝衔接，多少会一些记忆损失，并需要一定的时限进行重新的培养。但‘本人’的重要性，与当前战役的重要程度相比较，是否值得让步战争的‘胜利果实’，以及让步多少？这完全要衡量两者之间的利益。
战争中，在两族的生死存亡前，只有胜利最重要的。
没有任何的‘谁’不可替代。
*
行星BV32-II内部。
核心舱已经下沉到了5600米的地幔。此刻的地动依旧激烈，可是跟即将到来的第二轮‘恒星爆破’所引发的行星撕裂相比，就显得太小儿科了。
改造过的核心舱外壳已经被挤压溶解掉，然后露出了第一层金属防护罩下的反粒子喷射层，极薄的一层反粒子与地核中挤压的物质碰撞产生了极微型的物质湮灭，湮灭的能量所产生的反推动力抵御住了地心越来越强大的压强。
而在核心舱内的菲茨杰拉德，显然并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可替代’这个不必要的冗余思考。对他而言，只有长远的目标以及肩负的使命值得在‘心智地图’中作为座标，并进行一系列的人生规划。
‘是否替代’这种对于目标没有帮助的多余思虑，一向不会出现在他思量的范围内。
此刻的他微瞥了一眼单向通讯中所对外部情况的展示，一切都按预定的轨迹发展着。
于是这个红发alpha便专心沉浸在了自己当前渴慕达成的目标面前，致力于唤回怀里这个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存在’。
在几乎耗尽了一个脉轮能量的情况下，收效甚微但并非毫无所获。他追踪到了她的所在，却屡次断掉。
那是由于联系和羁绊都太浅的缘故吗？菲茨杰拉德心里计算着用于追踪她的那块‘灵魂碎片’每次往返的能量损耗率。那块包含一种无法言说的‘私心’，馈赠予她的冰焰物质，已经在往返几次的波动中损失得差不多了。
他必须思考别的办法。
该庆幸虫族盘旋在行星BV32-II上空的三条七阶飞龙，全能量化的封锁不仅仅是封锁住行星物质化的散逸。
作为高维生物降解到这方宇宙的产物，飞龙的全能量化更擅长封锁的，更是一切在当前维度下存在的‘能量波动’，自然也包括怀里这个飘荡震颤在行星内部的人类‘精神体’。
因此，散逸成一组能量波的‘苏熙’暂且出不去，只要不被行星的波动同化，他还有足够的可能性，完整的带她回到现实的物质世界。
处于思考状态并调息修复着脉轮损失能量的红发alpha，突然注意到怀里棕发少女的睫毛微颤了一下。
核心舱密封的空间内，菲茨杰拉德一边沉思着，一边用长指轻抚着少女脆弱颈项后的那块温软的位置。一个omega极为重要的腺体，就这样毫无所觉的，在他的面前袒露着、散发着极为甜蜜又略带青涩的馥郁之气。
菲茨杰拉德垂眸，细细感受着她的状态，omega精致的脸部轮廓似乎渐渐长开，跟初见时有了细微的不同。
不过每一寸样貌都无比贴合他的心意，红发alpha内心感性的感叹着，温热的唇在她微微颤动的眼皮上烙下一个轻吻。
在前两次追踪到又断掉的短暂接触中，他瞥见了她迷失的世界，在某一个时空点上，她奇特的精神力特质让她进入了一种‘维度的陷阱’。
初生的精神力者常常会迷失，以为那就是现实。
“你到底想‘看见’什么？”
他抵着她的唇，无奈的轻问。
*
对苏熙而言，她‘看见’的，感受到的。
是一片充满了‘琴弦’的海洋。
此刻她所在的这个微观得不可再分解的极限空间里，是以一种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零维度状态存在。突破微观到极限之后，万物的组成单位不再是以‘基本粒子’存在的物质形式，而是突破了‘基本粒子’的尺度之后，以震荡的‘琴弦’波的状态出现。
物质的微观尽头，是容纳一刻都不曾停止‘波动’的纯能量的所在。
地核中存在着的‘精神体’突然额间的金砂滚烫，而微观世界中的苏熙却被那些牵连着她的金色细沙强迫起舞，穿梭在这由万物的奥妙所演奏的振动组曲之中。
这里没有了‘上、下、左、右’之分，没有了时间‘过去、现在、未来’的区别，而是以一种绝对‘静止’又绝对‘喧闹’的状态。
‘苏熙’以一种极为特殊的精神波的‘存在’，共振和鸣着、探寻着这一切。
琴曲振动，不同的波段交织，完整的呈现着这颗红色页岩砂砾的湮灭与重组的运动轨迹，那些散逸物质未来如何重构的所有线索……
她合奏着，响应着、共振着……这些组成这颗砂砾的‘所有一切’，在她的意识干涉之下，海量的信息便这样一曲一曲的弹奏在她面前。
一粒沙中，却‘倒映’着堪比整个宇宙的庞大信息量，并随着‘意识’的牵扯一幕一幕的展现。
那种近乎神祗般的全知全能感。
让人迷醉。
让人不再察觉作为‘人’所拥有的感性。
剥离感官之后，纯理性的存在，唯一的存在目标，就只有探寻‘极致的真理’。
她几乎那么做了。
前提是，没有那股极冰寒又极炙热的精神力，丝丝缕缕的缠绕拖拽着她的话，她大概变会如同那些琴弦上波动的组曲，一曲终了就弥散无音。
‘你到底想‘看见’什么？’
一股微弱的波动轻轻叹问。
‘这是维度的陷阱。’
‘不要迷失。’
‘那不是你应该存在着的现实。’
一句紧追一句的陈述，平淡却是真理。
*
现实中的苏熙睫毛微颤，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掀开了眼帘。
第98章 本质date
此刻距离人类预定的第二波‘恒星爆破’, 只剩三个星际时。
远征号上，克里斯与艾伯特之间的气氛陷入了僵持。
“呵，只是动用原本就属于殿下的三军而已, ”克里斯冷笑着说，舷窗外细碎闪烁的战火映照在她狭长的黑眸里，幽深而带着嗜血的笑意：“第一要塞防御线并不是纸糊的, 没有了‘虫核防御工事’，也有数亿的战舰军备，真搞不懂你们为何算计得如此精明？”
看着艾伯特不以为然的眼神，克里斯冷然的哼笑道： “集合第一要塞的全部主力战舰, 拉入宇宙绝域是轻而易举的事，难道还不能消灭这小小的三颗‘虫星’？”
“剥离飞龙防御虽然麻烦一点，但并非不可完成。”
克里斯一句一句的逼近, 显然在返程的路上她已经通盘考虑过了撤开第七轨道防御, 调动第一要塞增援的做法。她的想法虽然牵扯面较大, 可是一环扣一环的计划也是相当的严密了。
而艾伯特反驳的理由却非常简单：“你的想法会违背指挥官的意志。”
“大规模的拉长战线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艾伯特挣扎了一下, 发现依旧无法动弹。他只能耐下性子，细致的跟克里斯做解释：“更何况无论是在帝星尹都, 还是第一要塞的所有军民, 血色玫瑰事件的再次出现，都是绝对的禁忌, 纳德尔此行正是暗地搜集信息, 打算从这个当口下手。”
“五十年继承期快到了, 这个把柄被捉住，原本要争取到的三成中立的席位就要全盘皆输。我们努力了那么久, 不能在这一点上落下把柄。”
“仔细权衡利弊，如今的虫族不可能全线突破赫拉黑洞的禁锢, 在这个当口殿下以身涉险已经是违背了各方利益，我可以想办法把这个事情给处理干净……”
“可是一旦动员了第一要塞全线防御，事态就不可控制了，你明白吗？”
克里斯冷静了一下，略放松了一下手里的力道，她并非不明白，只不过――
她涩然的说到：“我们三个认识多年，一路到现在，为什么你们都变了。”
艾伯特低声说道：“责任、以及立场不同而已。”
“那如果霍尔真的再回不来了呢？”
克里斯陷入了一丝迷茫。
艾伯特却极为冷静的说到，“哦，你手上不正有最新的‘备份’吗？”
他嗓音毫无多余波动，情绪理智得甚至带着一丝冷酷，仿佛第二个菲茨杰拉德。
但如上所有描述的前提是――
他现在没有被克里斯按在地上摩擦。
金发副官双手被一个标准的锁扣手势，稳固的缴压在身后，并被一只程亮的军靴狠狠压制住脊背，俊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被压得变形。
听艾伯特提到‘备份’，正强势逼问的克里斯一怔。
“哦，你说那个啊！”
这个黑发Beta突然笑了，她慢吞吞的站起身来，解开了对艾伯特四肢的禁锢。甚至还好心的把这个金发alpha从地板上拉起来，又拍拍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看着艾伯特受宠若惊的抖了一抖，克里斯十分友好的一笑：“可我已经销毁了，你们怎么办？”
说完，她就把镀刻有皇家徽纹的基因密码箱，一下子摔到了艾伯特面前。蓝色密码箱被摔得大大洞开，精密的保存器皿就那么咕噜噜的撒了一地，只不过里面只有血液样本还在，其它的指骨、核晶、眼角膜等补充备份都不翼而飞。
也没管艾伯特当下是什么样的表情，克里斯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远征号上，作战会议室里。只剩下艾伯特一个人，这个alpha副官无奈的耙了耙乱糟糟的金发。一如既往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作战室里的光幕上，五十几块光幕播报着不同作战单元的战况，此刻距离预定的‘第二波恒星投掷’，还有两个半星际时。
在第七行星带与第五行星带之间。
远征号上负责‘第二波投掷’的部队在护卫舰重火力的掩饰下，一点一点的向第二轮投掷的定点区域推进。
战火已经点燃了。
*
行星BV32-II。地幔6000米深处。
核心舱内。
此刻的菲茨杰拉德并不知道他的两位下属兼好友，又因为他的这个决定，再次杠了一架。但就算他知道了，也并不会太在意。出身、立场以及背景不同的人在一起共事，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摩擦。
只要前进的目标和理念一致，所有的争执都只会是有益的一个磨合的过程。
外部第二轮恒星投掷的步骤按照他的计划正在一步一步推进，菲茨杰拉德设置了‘决策树’偏离值的上限提醒，便不在关注。
这个alpha现在所有的心思，全在怀里这个刚刚醒转，却一直神色怔然的omega身上。
很显然，虽然在他的引导下，苏熙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之中。
但体味过那种极度微观却又无上宏阔的世界，掌握过那种能复制万物的奥秘，那种能逆转时间的诀窍……此刻苏熙还沉浸在莫可名状的心绪之中，她心里深处有一点疑惑，明明此刻记忆的保存完整。回到躯壳之后，却再也无法进入那种状态，为什么？
仿佛感应到她的情绪一点一点低落，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穿过她柔软的发，带着一点安慰性的轻抚。
此刻静谧无声。
菲茨杰拉德单手取过一只能量补充剂，咬开吸管封口并凑到她嘴边。
当然，这次是不带任何多余成分的纯能量补充剂。他事后检查她‘晋级后遗症’再次爆发的原因，恐怕跟镇定剂服用太多也有关系。
当下。
“喝。”
他很简单的说。
陷入情绪和能量各方面低落的苏熙下意识照做，一边吸溜吸溜的小口吞咽着，她还在心里默默模拟着那一片‘琴弦之海’的特殊律动，并没察觉到此刻有多么暧昧。
也没察觉到近在咫尺的男人眼眸微暗，视线在她可爱的含吸及小巧喉头吞咽的动作之间轻轻扫过。
察觉到后颈微热，他赶紧别开了眼，把目光专注在她当前的状态恢复之上。
只略进食了半袋补充剂，苏熙便停了下来。
直到亲眼看着她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脉搏及各种体征一点一点恢复了正常，菲茨杰拉德稍微松了一口气。
苏熙眨了眨眼，进食的动作和吞咽的本能反应，以及那种通过进食来获取能量的熟悉的饱腹感觉，才让她渐渐有了回到现实的实际体感。
她微微仰头，琥珀的瞳孔里金色细碎的光芒这才渐渐隐没，然后清晰的倒映着眼前这个红发alpha专注而小心翼翼的神色。
“我……”她刚开口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啄吻给打断了。
温热的呼吸交缠一瞬，又恋恋不舍的远离，苏熙这才惊恐的发现自己以一种乖顺得不得了的姿势，亲密偎依在某人的怀里，手脚都被那个alpha摆得完全贴合自身的心意，而苏熙娇小的身量却完全被高大的身躯整个的以一种占有的姿势包含着。
“先别说话，”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么突兀和不正经，再次拥紧了她。菲茨杰拉德神色如常的提醒着，“注意力放在自己残余的波动上，把散逸的能量都收回来。”
他低头，看见她呆愣了一瞬的神情，又忍不住快速的偷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才以一种额头轻贴的亲密姿势，闭眼感受着她一丝一缕回缩的‘精神体’的余波。
精神力探查是一种交互的双向行为，更何况此刻的他对她并不设防，甚至连常规探测的精神波都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黏糊劲儿。细细共振，小心摩挲着、游走在她已然成形的精神回导路线之中。
于是在同个瞬间，苏熙察觉到了他的损耗的能量以及精神体中疲累至极的状态，她心态复杂的僵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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