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回应,廖志明添火:“看样子你没哄好啊!”
萧野不语,走到大厅时,那两台都空了。
他随便逮个人,一脸凶相:“人呢?!”
关于萧野刚才被小女孩扇耳光,现在连后厨帮忙洗杯子的阿姨都知道这事了。
大家心照不宣最近得避着他。
此刻,正撞萧野枪口的是‘小Ding’。
小Ding穿着JK制服,扎着双马尾,长长的头发染了几条色。
她是‘买醉’最惹眼的调酒师,被顾客称为‘萝莉圣手’。
她来大厅,是给一位熟悉的客户送酒。
早知道会被萧野逮,她就焊死在吧台的岗位上了。
萧野:“哑巴了?”
小Ding求救地瞥了眼廖志明。
廖志明用嘴型提醒:“老板娘。”
小Ding识趣:“老板娘刚离开。”
这个称呼令萧野眉心缓慢松开,他还关心一句:“明天有课吗?还在这儿混!”
小Ding摇头晃脑:“上午没课!”
说完,抱着托盘溜走。
萧野和廖志明走出酒吧。
夜晚漆黑,但可以被灯光照亮。
城市,从不缺灯光。
不远的巷子口,停着一辆银色商务车,黎书殷正给许之夏拉开车门。
两人上车后,一溜烟就走了。
廖志明不嫌事大,胳膊肘撞了一下萧野:“你还有机会吗?”
萧野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颊,笑了。
廖志明正不明所以这笑意,突然被勒着脖颈拖进酒吧。
大厅角落。
萧野独自坐在沙发里,长腿交织搁在酒桌上。
他用手机打字。
L:【到家了说一声。】
发了消息,从包里摸出一张身份证。
是刚才从许之夏编织包里滑落,遗在房间矮柜下的。
身份证上的许之夏扎着马尾,刘海用小夹子夹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圆眼睛圆嘴,愣得青涩可爱。
萧野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儿,收回掌心,看了眼手机。
没新消息。
他坐起身,长腿收回,岔开踩在地上,弓着背脊,双手打字。
L:【你的身份证落我这里了。】
刚点了发送,消息前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
萧野愣了两秒,口吐芬芳:艹!
另一边,许之夏捏着手机,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还未平复情绪。
今晚遇到的人,发生的一切,都始料未及,此刻在她脑子里反反复复。
可最多的,还是那句。
――许之夏,我们重新开始。
黎书殷今晚的心思也被萧野打乱,那是他五年前就战胜不了的人。
车子驶进酒店地下停车场,黎书殷和许之夏一同步入电梯。
黎书殷思忖两秒,开口邀请:“之夏,明天有安排吗?要不要跟我去――”
不等黎书殷说完,许之夏看过去:“黎先生,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些唐突。”
黎书殷眼眸暗淡,依旧绅士:“你说。”
许之夏吸了口气,直接捅破窗户纸:“我们不可能,就算没有萧野,也不可能。”
没想到许之夏这么直接,黎书殷这个沉浮名利场游刃有余的人,竟一时哑然。
许之夏垂下眼皮,后退一步,微微鞠躬:“很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欣赏和照顾,但既然没可能,就要说清楚,我不想耽搁你,也不想以此受到您的偏护。”
“……”
许之夏直起腰:“黎先生,很抱歉对您说这样的话,如果一切是我自作多情,您并没有那个意思,那我也向您道歉。”
说完,又鞠了一躬。
黎书殷沉了口气,话都被她说完了,他无话可说。
“叮――”电梯门拉开。
黎书殷的楼层到了。
他扶了一下眼镜,走出去,站在电梯门外笑得温和:“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许之夏点点头:“您也好好休息。”
许之夏回到房间,直接走进洗手间。
她打算洗澡,褪掉身上的裙子。
裙摆处,惹眼的褶皱。
那是萧野在酒吧扛起她时,那张宽厚的手掌捏住裙摆留下的。
他总是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洗完澡,许之夏裹着浴巾走出洗手间,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迫不及待地买了明天回M国的机票。
订完机票,许之夏给家人打电话,告知回去的行程。
睡前,许之夏给黎书殷发消息:【黎先生,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去见余青峰老先生了,我有事需要回M国,真的很抱歉。】
许之夏自知必须马上离开,不然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一整晚,许之夏都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机震动。
许之夏揉揉眼睛,声音干哑:“喂,你好。”
听着电话,许之夏从床上坐起身,彻底清醒:“是,我是许之夏。”
电话对面简单陈述后,问:“那你今天有空过来一趟吗?”
昨晚,许之夏没有掩紧遮光窗帘。
此刻,一束阳光投进房间内,落在床上。
已经天亮了。
是个艳阳天。
可许之夏仿佛跌进冰窖,被冻得手脚冰凉。
半天,她说不出一个字。
“喂?许小姐?喂?”
指甲嵌进肉里,许之夏压抑仓惶:“城东派出所,是吗?”
对面:“是。”
许之夏:“我、我立刻来。”
电话挂断。
许之夏捏着手机全身发抖,喃喃出声:“凶手…凶手…抓到了……”
第七章 纠缠
许之夏打车到城东派出所。
刚推车门。
司机提醒道:“你还没付钱!”
许之夏连声抱歉,要付钱时才发现没带包。
她用手机扫码:“多少钱?”
司机指了一下记表器。
许之夏思绪混乱,输错数字,操作好一会儿才付款完成。
下车后,许之夏余光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
男人站在警察局门口,黑色衬衣,衣摆扎进黑色西裤里。
宽肩、劲腰、长腿。
与昨晚的不修边幅不同,今天脸上不见一点胡茬。
尽管这样,也一点不沾绅士斯文。
像个伪装的正装暴徒。
视线撞上,萧野朝许之夏走。
许之夏错开视线,对萧野仿若未见。
擦身而过时,她手腕被抓住。
许之夏闭了闭眼睛,转身,没什么力气:“萧野,我现在没空跟你纠缠。”
说这话时,一张小脸不见血色,卷翘的睫毛不住地煽动。
她慌张、害怕,或者不安时,就这样。
以前,她会扑进他怀里……
萧野按捺心底的冲动,心口不一:“我不纠缠你。”
他面色轻松,抬起右手。
手指上挂着两个透明塑料袋,轻轻摇晃。
一个,装着糖油饼。
一个,装了杯豆浆。
都是许之夏爱吃的。
萧野理开白嫩纤细的指尖,把早餐交过去,笃定:“你肯定没吃早饭。”
许之夏无情推开:“不用!”
说完,头也不回朝前走。
萧野脸上轻松的神色敛去,对着纤瘦的背影,郑重:“许之夏,我在外面等你!”
许之夏步伐一顿。
男人的声音极具力量感:“一直等你!你别怕!”
许之夏手指蜷了蜷,大步往前走。
许之夏被带去小房间,坐下。
这里安静,阴凉。
警方的意思是案件有了新突破,但由于案件跨时太长,当年的资料又少,现在,需要向许之夏了解更多。
警察直问:“当年你们‘建设小巷’的邻里关系怎么样?”
许之夏努力保持镇定,可还是控制不住手指发抖,说话也打颤:“为什么要问当年的邻里关系?凶手是不是抓到了?到底是谁?是当年住在‘建设小巷’的邻居吗?”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先别激动,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警察看一眼许之夏的手,“要不要喝点热水?”
许之夏缓了缓,觉得自己需要,点头:“谢谢。”
很快,热水端来,许之夏双手捧着。
警察提醒:“你说的越详细,对案件越有帮助。”
许之夏稍微冷静下来。
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够详细呢?
她思了几秒,问:“从我住进‘建设小巷’说起,行吗?”
警察准备记录:“可以。”
许之夏咽了一口口水,视线缓慢飘浮空中,陷入回忆里:“13年前,也就是2005年,是夏天……”
***
2005年7月。
许之夏刚结束初二下学期期末考试不久,便跟随妈妈方晴离开了居住十三年之久的乡镇,搬往玉和市。
在此之前,许之夏最远,只去过县城。
车辆停在高速收费闸口。
终于下高速了。
许之夏急不可耐摁开车窗,捏着塑料口袋的手指扒在窗沿上,大口呼吸清新空气。
空气并没有想象中清新。
方晴忙着把高速费递给前排驾驶位,然后才安抚许之夏:“再坚持一会儿,没多远了。”
车辆再次启动。
开车的男人三十多岁,是兰家村唯一有小汽车的人,因为在家排行老三,所以村里人都叫他三娃。
三娃微微侧头,笑问:“夏夏是第一次坐这么久的车吧?”
许之夏难受地咽了几口口水:“嗯。”
她团了团手上的塑料口袋,那是怕吐在车上准备的。
她看向方晴,头发被风吹乱:“妈妈,你每次都坐这么久的车吗?”
方晴从去年开始在市里上班,一个月回村里一次。大巴车转公交车可不比小汽车,车程几乎是今天的两倍。
许之夏眉眼皱巴,心疼问:“那你每次都很难受吧?”
方晴给许之夏喂上一颗薄荷糖,希望她能舒服一些,语气温柔:“不难受,多坐车就不晕车了。”
三娃插话:“方老师说得对,治晕车就是要多坐车!”
方晴视线朝前,笑着:“老三,今天谢谢你,待会儿一定留下吃个饭。”
“不了不了!”三娃连口回绝,“还要回去打麦子!”
方晴:“你大老远送我们,连饭都不吃,那多不好……”
三娃打断:“我还是要早点回去!”
三娃确实要早些回去,倒不是打麦子,也不是三娃媳妇介意,而是怕其他人说闲话。
方晴今年35岁,是个教数学的老师。
她漂亮、气质,显年轻。
还死了丈夫。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被村里人闲话。
那些闲言碎语,许之夏也听过。
也不知那些人是不是觉得她年龄小听不懂还是怎么,都不避讳她。
于是,许之夏就装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毕竟她知道,她一个没爸的孩子,是没资格跟人起争执的。
她从小就知道。
方晴不再多言,只想着待会儿还是要买点东西给三娃带回去,今天真是麻烦人家了。
市里好多红绿灯,路那么宽,小汽车还能在路上排着队走不通。
车子走走停停,许之夏更晕车了,她重新展开手上的塑料口袋接在下巴处。
以防万一。
不知过了多久,方晴指路,车子驶入一个老小区。
许之夏从车窗看出去,小区大门口右侧,竖写着:建设小巷。
这老小区落于玉和二环路,建设路上,名‘建设小巷’。
车子在小区内中央花坛边停下。
待车停稳,许之夏推开车门,蹲在花坛边干呕。
方晴下车,半弯腰站在许之夏身后,帮她拍背,再递上纸巾。
“小方!”
迎声看去,一位穿着白色背心,浅色短裤,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握着一卷文件纸的大爷走近。
方晴转身迎过去:“黄大爷,让你等久了吧?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黄大爷摇着手上的蒲扇,很和蔼:“我没等多久,我带你上去,你再看看屋里东西,我们把合同签一签,我把房子钥匙给你。”
之前,方晴住在培训机构提供的宿舍。
现在,得租房。
黄大爷的房子方晴上周已经来看过了,黄大爷又是方晴的同事介绍的,方晴便不多心:“都看过了。要不我们直接在这儿签,也不耽搁您时间,你把钥匙直接给我就行。”
“那怎么行?”黄大爷拿着蒲扇往楼道一指,“还是再上去看看,免得到时候哪里不对说不清。”
这话没毛病。
三娃正把后备箱的东西搬下车:“方老师,你去看吧,东西我先帮你放到这儿。”
“那…老三,谢谢你啊。”方晴又看一眼许之夏。
许之夏听着他们的谈话,已经站起身,唇色苍白:“妈妈,我跟你一起。”
第八章 二流子
三人往楼上走。
黄大爷边爬楼梯,边用蒲扇拍腿,很是健谈:“六楼对我这个老头子来说不方便,但你们年轻人正好可以锻炼锻炼,顶楼晒衣服也方便。还有啊,这小区离学校近,离培训机构也近,你们一个上学,一个上班,倒也方便。”
楼道拐弯时,黄大爷顺势看一眼许之夏:“小妹妹要上初一了?”
许之夏性子内向,对于陌生人更甚。
她看一眼方晴。
方晴主动替她回答:“开学就初三了。”
“初三?”黄大爷不禁多打量几眼,“看上去还跟小娃一样。”
方晴摸摸许之夏后脑勺:“她上学上得早。”
这不是托词。
方晴生下许之夏后,为了教师的转正考核很快就恢复工作,于是,许之夏从小便由姥姥照看。
在许之夏五岁那年,方家小表妹出生,许之夏的舅舅希望许之夏的姥姥能帮自己照看刚出生的小女儿。
老人家心疼自己的女儿,也心疼自己的外孙女,思量后觉得儿子家里有人,经济条件也好很多,便拒绝了。
可耐不住许之夏的舅妈天天上门哭闹,话也越说越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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