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安隐约记得这是沐斐的宅邸,沐寻带她进去,一路穿过中庭,又从后院走出去,竟来到了悬崖边。
靠近云蔼朝霞的地方,有一方凉亭,置着厚绒毯与红木案几。
宁十安随沐寻走到近前:“这是……”
沐寻同她坐在绒毯上,远处天高云阔。
“从前我想不通的时候,便会到这里来。”沐寻望向没有尽头的远空,“亦或者是做的事太麻烦,兜不住了,便也躲在这里,阿斐会替我处理。”
宁十安想,他这性子,倒的确会遇到很多麻烦事儿,帮了人也不被感激,甚至心生怨恨。
“我从小到大便一直如此处事,若被人找上门来,不紧急或是不重要,便不在意。”微风掠过青年的额发,露出他温和的眉眼,“宁姑娘见过那种模样。”
宁十安便想起在银鱼岛时,他被人欺负也不反抗,因为情感缺失,感觉不到愤怒,生命中的事儿便只剩下是否值得。
“后来被阿斐瞧见,阿斐说,你以后完成任务,到我那里躲几天。我说我不在乎,阿斐说他在乎,那之后我便常来这里,后续的处理全是阿斐承担,无论我惹了多大的麻烦,阿斐从来不叫人打扰我。”
宁十安:“是了,上回紫微宗的人因为佛手的事儿找麻烦,也是斐仙君将他们打发走的。”
“阿斐很可靠。”沐寻道,“所以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们来此静坐,兴许可以觅得一丝线索。”
彼时日光正好,长风掠过山涧,白云缓缓游移,视线尽头亦是远空。
宁十安应了一声“好”,但大脑实则空白,她甚至不知道佛光是什么,又要如何清除。努力半天空空如也,在这暖风和煦的时节里,生生把自己想困了,但身侧青年目光沉静,一副认真模样,她也不好意思睡,于是硬撑着发懵。
虽想坚持但她很快摇摇欲倒,就在她眼皮打架实在撑不住的时候,青年伸手将她捞进怀里,眼睫半敛,盖住眸中碎光:“宁姑娘睡吧,我来想就好。”
宁十安便当真窝在他怀里睡着了,一觉醒来,发觉天空布满晚霞。
她扒拉着他的手臂直起身子,他垂首:“醒了?”
“嗯。”宁十安带着将将苏醒的鼻音,“我睡了这么久。”
“不久。”青年递来一杯水,宁十安想接,他却微微后撤,将水杯递到她唇边,宁十安懵懂间便就着他的手喝了,青年盯着她微微晃动的发丝,目光愈发温柔。
宁十安清醒了些,想从他怀里爬开,他却扣着她的腰要她坐下,“宁姑娘如此便好。”
宁十安便只好坐下,她背靠着他的胸膛,头顶越过他的下巴。
晚霞愈发艳丽,整片天空被侵染成了暖橘、酱紫与墨蓝,或轻或重,揉成一团。
身后的青年揽着她,并不出声,宁十安便问:“你想了一下午,想出来了么?”
青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未曾。”
宁十安忧心忡忡,藏书阁与地牢都得不到线索的话,恐怕空想亦是无用。
“宁姑娘,我想……”
“嗯?”
“若是实在想不出来,不如换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
“不如来想想,倘若我真的变回从前,要如何快速想起宁姑娘。”青年的声音听上去沉稳可靠,“比如更刻骨铭心一些。”
宁十安还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青年的手指便轻巧的扣住她纤细的脖颈,微微用力,迫使她侧仰起脸,随后俯身吻住了她。
宁十安整个人都被他锁在怀里,双手本能的抬起,被他另一只手扣住,按在裙摆间。
他的吻从来温柔到蛮横,闯进去便失去控制,她喘、息不得,却也无法出声,只有零星的单音破碎坠落。
扣住脖颈的手向下滑,探进里衣深处。
宁十安慌乱后退,却已被抵在他胸口,退无可退。
腰带散落,他的手贴上她的皮肤,这次游移向下。
宁十安瞳孔一颤,呜咽求饶,他放开她,吻掉她的泪花,宁十安意识混乱,气力消散:“阿寻,别,别在这里……”
青年哄她:“没有别人,整个沐府只有我们。”
只有他们,也不能在这儿……
青年却再次覆住她的口,不给她丝毫退路。
他的手沾了寒泉水,冰凉彻骨,叫她颤抖不休,可那些呜咽又被他尽数吞进口中。
她逃脱不得,只得承受,这叫她慌乱又无助。
直到她脱力伏在他胸口,才模糊见对上他的眼。
那里终于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沾染了浓郁的情意。
一杯水被递到唇边,青年修长的指压着琉璃杯,“宁姑娘渴么?”
宁十安瞥见,方才作乱的正是……
她整个人都烧起来,将脸闷进他胸口,闷声道:“不渴。”
青年的手指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宁姑娘一定累了,好好休息。”
还不是因为他!宁十安气得抖了抖脑袋。
青年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儿故意:“宁姑娘,刻苦铭心么?”
真是该死的刻苦铭心,宁十安咬牙切齿:“一点儿也不!”
“哦。”青年轻笑了声,凑到她耳边,低低道:“别担心,我们还有三天。”
宁十安:!!!
她恼道:“你到底要……”
青年正色:“还有三天来想,如何驱除佛光。”
宁十安:……
他最好是!
第38章
某种角度来说,沐寻最近在自我攻略了,他的好感度每日都在增加,冷漠日渐消融,看过来的眼睛里常含浓郁情意。
宁十安盯着快到顶的进度条想,倘若没有佛光事件,再过些时日任务必定成功,如今便不好说了,真让他恢复从前状态,攻略成功还不知要花费多久,她不能允许。
距离佛光扩散还有三天,宁十安一大早起来,发觉沐寻不在身边,稍作梳洗便拉开房门,一出门便被满园招摇的花枝晃花了眼睛。
浅金色的晨光下,院中种满了异色灵种,比先前她种的还要多数倍,灵风带着甜蜜香气吹过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青年的掌心,那里正有一簇盛放的月季。
“是你种的?”宁十安惊讶的走上前,“什么时候?”
沐寻将月季搁回,将挽起的宽袖放下,从来清冷的他在晨光中显出少有的暖色。
“昨夜去花田找来的,你常去那儿,我猜你喜欢。”青年从花丛中走出,“你往后同我住在这院子里,不能教你总看见一片荒芜。”
往后么?他们哪来的往后……
没时间伤感了还得找方法,宁十安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往镇灵阁。
“好看是好看,还是先想想如何清除佛光吧。”
青年盯着她握住自己的手腕,温顺道:“好。”
两人在镇灵阁里窝了一天,镇灵阁里分隔成无数石台,每一座石台下都有镇压的灵物,宁十安顶着沐寻给的屏障,穿行在其中,屏障破损便立刻找沐寻修补。
可即便如此还是一无所获,她用尽气力后看见沐寻正望着一个石台发愣,便跟过去瞧,入目是一块红宝石。
“深海灵物,你喜欢么?喜欢的话我拿出来送你。”沐寻上下打量她,眼眸一亮,“挂在脖颈间好么?”
叫他想清除方法,他在这里做这些,宁十安恼道:“不要,我不喜欢这种东西。”
沐寻便来哄:“莫生气了宁姑娘,我在想的。”
虽然如此,两人一直在镇灵阁待到晚上,仍旧未能想出有效的方法,只好回到别院。
这一觉睡去,便只剩两日,宁十安心里烦闷,夜半时分,被屋外的沙沙声惊醒,扭头看身侧,空无一人,这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
宁十安掀被下床,拉开房门,月色下果然见青年正坐在石桌前,背着着自己忙些什么,她吧嗒吧嗒走过去,大声道:“阿寻,你半夜不睡觉,到底在做什么?”
青年松开捂住掌心的东西,夜色下,正是那块红宝石,同先前灵台上镇压的不太一样,似是被他雕琢了形状。
“雕好了送给你。”他的瞳孔浮现细碎的月光,微笑着望她。
宁十安无奈:“阿寻,不如想想如何清除佛光,这些以后再做来得及。”
青年执拗:“我想现在做。”
“你不去睡觉?”
“你先去,我很快就来。”
宁十安劝不住,又困倦的要命,只好自己回去,模模糊糊睡到天亮,这时青年乖乖睡在身侧。
宁十安抬手轻拂他眉眼:“阿寻,别忘记我,别丢失情感。”
沐寻睁开眼,亲了亲她的脸颊:“不会的宁姑娘。”
宁十安便问:“那你想到办法了么?”
青年神色一僵,歉疚的移开视线。
宁十安气呼呼:“那还不快些去想!”
沐寻乖巧:“好。”
·
两人把沐府能去的地方都去了,甚至连后山祖宗坟地都去了,但是佛光的特性始终无法解。
宁十安气馁时,沐寻过来握住她的手,宁十安只当他有了想法,喜道:“阿寻想到什么?”
沐寻指指墓地,期待:“我们以后埋一起好么?”
宁十安甩开他的手,气闷的不想说话。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两人于暮色沉沉之际回到别院,宁十安盯着沐寻:“阿寻,你究竟有没有好好想?”
沐寻回道:“当然,我不能离开宁姑娘。”
这件事上,宁十安显然更为焦虑,沐寻想不出法子,到时照常清理佛光,不过是丢失情感变回从前,并无什么损失,辛苦攻略的只是自己。
但若真想不出法子,她也不想逼迫他,罢了罢了,他才拥有情感几日,全凭本能做事,由得他开心好了,只希望他能记得这几日甜蜜,到时快些想起她,莫叫她太过疲累。
想通后宁十安便不崩溃了,而沐寻正将书房的书籍全抱出来,堆在石桌上,一本一本翻找。
宁十安走上前:“罢了,阿寻,莫劳累了,想不出便想不出吧,我会陪着你的。”
沐寻闻言抬起头,将身前的书拂开,唤:“宁姑娘来。”
宁十安上前,他扣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搁在石桌上,两只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圈在怀里。
沐寻仰起脸:“宁姑娘低下来些。”
宁十安俯身,他便细细啄吻她。
满园花木芬芳,余晖漫天,碎金跌落在四处。
宁十安迷蒙间睁开眼,便见青年正望着她,眸中沾染余晖与沉醉,混合成动人的神色。
“宁姑娘,我喜欢你。”
·
沐寻热衷于在任何地方亲她,她不阻止,便更近一步,她若拒绝,便佯装听不见更近一步,直到她羞恼难当,他才遗憾住手。
两人为了寻找线索逛遍了整个沐府,线索一点儿没找到,但沐寻几乎在每个地方亲了她,甚至是沐斐的书桌上……
现在宁十安无论走到哪里,脑海中便是那些暧昧难当的画面,想想便浑身发烫。
今日已是最后一日,今夜子时,沐寻便要去清除佛光,清晨宁十安起来,沐寻又不在身侧。
宁十安拉开门,他正在院中石桌上打盹,她上前轻点他的肩膀。
“阿寻,怎么在这里睡?”
青年醒来,望见她,眼角一弯:“宁姑娘。”
脸颊上印着书卷的印字,宁十安伸手戳了戳,沐寻道:“看晚了。”
宁十安便问:“看出什么来了?”
“合籍大典好麻烦。”
合籍大典?这家伙都在看什么闲书,等他丢失情感,不把她赶出去就不错了还合籍。
沐寻伸手将她拽到身边,小心问:“半年后好不好?”
半年后?宁十安盯着他期待的眼睛,还以为这家伙好感值快到顶了,会迫不及待,没想到还选了半年后。
反正他丢失感情,如今说的话都不作数,宁十安敷衍道:“好哦。”
沐寻仔细看她的表情,问道:“宁姑娘喜欢我么?”
一腔努力快要化为乌有,宁十安实在积极不起来,公式回答:“喜欢。”
青年听不出来,抱她入怀,低语:“我也喜欢宁姑娘。”
·
子时乌云盖月,佛光几乎扩散到了整个沐府,宁十安身上一直笼罩着沐寻的防护屏障,被佛光侵蚀破损便及时修复。
宁十安知道这事儿怨不得沐寻,他已经待自己很好了,反正再努力便是。
“阿寻,没关系,即便你恢复从前,我也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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