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现如今圣眷正浓的贵妃娘娘,亦是出自章氏旁支远亲,贵妃娘娘自个儿都爱以章家女儿自居。
宋云舒每回应召入宫,为显亲昵,皆是唤其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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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今日着一身烟青色圆领绣金丝流云纹锦袍,腰间用嵌玉蹀躞带系着,不算张扬的装扮,却衬得其面容愈发清泠俊俏。
虽是与其不对付,但顾衍这一张好皮囊,宋云舒却没什么好指摘的。
反观同行的谢祯,仍是常见的那身装束,玄衣墨发,迎风而立,袖袍猎猎作响。
此人同样生得英俊非凡,气场却又异常凛冽,反倒叫人望而生畏。
若是只有顾衍,宋云舒可以当没看见,径直走开就是了,谢祯在此,她需得见礼才行。
谢祯母亲是武昌侯府的当家主母,她同章氏在闺中就是手帕交。侯夫人连生了四个儿子,一直想生个闺女却未能如愿,前头SS去武昌侯府那日,侯夫人见了她便十分喜欢,当场就认了她做干女儿。
所以,按着礼数,宋云舒现在也要随SS叫谢祯一声兄长的。
既然撞见,万不可因顾衍那厮,坏了规矩。
“兰青哥哥。”宋云舒双手交叠,对着谢祯盈盈一拜,行了个十分标准的闺秀礼。
“顾......世、子”
到顾衍这儿,宋云舒的语气瞬间变得极度敷衍,那三个字喊得不情不愿。
腰杆儿也挺得笔直,弯一点儿,都算她宋云舒输。
顾衍:“宋云舒你......”
本来心情甚好的顾世子,顿时不爽了。这女人跟他搁这儿搞差别对待呢。
在外人面前矜贵自持的世子爷,差点当众炸了,若不是顾及着好友和其他人在,他非得跟宋云舒理论一番。
莫不是,她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如她妹妹呢。
宋云舒看他吃瘪,顿时舒坦了。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管他怎么想?气死他最好。
谢祯不理会他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先是对姐妹二人和善地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接着他又关心起宋云舒的病情来,“云舒,三月不见,病可好些了?”
宋云舒笑着回他:“都好了,多谢兰青哥哥挂怀,窈窈说当日多亏了你一起帮忙将我及时送回家。”
“还未谢过兰青哥哥的仗义相救,请兄长再受妹妹一拜。”
说罢,宋云舒又诚挚地同谢祯行了一个大礼。
顾衍几时见过宋云舒这般知事懂礼了?
在他面前,她哪次和软过,现在居然对其他男人如此端庄淑雅,顾衍觉得她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恶心他。
世子爷腹诽,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宋云舒行完礼,自动退开了些。
听她方才提及周窈窈,谢祯神色倒是有些不自然,俊脸骤然染上几分薄红,好在他逆光而立,没叫宋云舒瞧出异样来。
可顾衍离他近,他耳廓周围不自然的红,自然逃不过世子爷的眼睛。
毕竟大家都是尚未成婚的男女,周围又时不时有人往这边来,怕影响不好,因此,宋云舒没跟他们多聊,领着人往前头去了。
上山前就听小厮介绍,说林间深处有一古刹,她打算去那儿看看。
憋了好久,直到瞧不见宋云舒一行人,顾衍才对着好友说道:“兰青,你刚才脸红了。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谢祯追问。
“你喜欢宋云舒?”
闻言,谢祯静默一息,深深吸了一口气。
“庭之,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
“那你刚才脸红个什么劲?她跟你说话,你脸红了,我有此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谢祯难得词穷,好友一遇到宋云舒好像脑子就不太好使了,“我不喜欢她,我喜欢......”
“喜欢谁?你倒是说啊。”顾衍下意识的追问道。
谢祯无所谓道:“算了,没谁。”
他发现自己对周窈窈有别样的心思,已经好几个月了,可他打听到她现已有婚约,而他也有即将要议亲的对象,万万不能将心事告诉旁人。
就算是顾衍也说不得。
“你这人真是,勾起我的好奇心,结果又不告诉我。”
“反正不是宋云舒,你别紧张。”谢祯故意呛他。
顾衍:“......”
“谢兰青,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宋云舒。”顾衍怀疑谢祯是有毛病,因为前头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喜欢啊?”谢祯抱臂依在一旁的树干上,睨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那你干嘛那么关注她,我可没见世子爷那么关注过旁人。”
顾衍辩解:“我.......我那是......”
是什么?半天没个下文。
见话语权回到自己这边,谢小侯爷立马不遗余力的补刀,“不是你说的,恋慕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地关注她的一言一行吗?”
顾衍继续解释:“我那是开解程琅才那般说的,不一样,你不能将两者混为一谈。”
“不都一个道理吗?”谢祯再睨他一眼,“男女生情,不外乎是谁先在乎上了。”
“你对宋云舒,似乎格外在乎。喜不喜欢的,除了你自己,谁知道呢?”
谢小侯爷挑眉看他。
“谢祯......”看得出来,顾衍这次真的生气了,咬牙切齿的喊他名字。
小侯爷识趣地闭了嘴,深知不能再同他掰扯下去了,傲娇的世子爷要炸毛了。
不过,难得见到世子爷失态,谢祯一时颇得趣味。
嘴笨的世子爷,说不过宋云舒就算了,这下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谢祯他也说不过了。
世子爷怼不了人,只能恨恨地朝着山下走去,连身后的好友都不顾了。
谢祯掸了掸身上的灰屑,背着手在后头看他一路疾驰,也不恼,只管自个儿悠闲地走着。
忽地,顾衍没注意前方的路面,一脚踢在石阶上,为避免磕着脸,他急急转了个身,不想又崴了脚,眼下正跌坐在地。
好在世子爷年轻身体好,并未伤着。
不过,他衣袍沾泥、发冠微散,看起来颇为狼狈。
谢小侯爷不可自抑地笑起来,完了,还不忘挖苦他,“世子爷气性真大,说不过还拿石阶撒气,倒是让谢某刮目相看。”
“我先走一步了,世子爷随意啊。”
顾衍眼圈泛红,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言毕,谢祯竟真的绕开顾衍,独自下山去了。
顾衍:“???”
“.......”
该死的谢祯。
这下,世子爷更气了。
第05章 05
爬了上千步石阶,好不容易才到了半山腰上的古刹。
山谷空幽,古刹寂寂。
里头的僧人不足十人,香客更是寥寥无几。
古刹里供奉着十来座神佛,宋云舒领着妹妹在观音菩萨的佛像前拜了拜,虔诚地拜求保佑全家人身体康健。
神佛之事,不管迷信与否,纵观几千年来,信众不减,香火不断,宋云舒认为其存在即是合理的。
世人敬畏神佛,信赖神佛,普罗大众也向其求富贵,求平安,求子嗣、姻缘......
不过,宋云舒不求虚妄之事,从前每逢遇到寺庙,她从不绕道,也会虔诚进去上柱香添点香油钱,亦会对神明有所求。
但她所求的无非就是:自己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之类的。
拜完起身后,宋云舒又往旁边的功德箱里添了些香油钱,长条香案上摆放着长长的签筒,宋妍S说是想让姐姐求支姻缘签,宋云舒拗不过她,只得应下。
说起来,宋云舒今年也十七了,京中像她一般大的姑娘早就成婚了。甚至有那更早些的女子,十七岁都当娘了。再不济也像周窈窈这般有婚约在身的。
哪像宋云舒,拖到现在都还没议亲。
其实,如她一般的家世,又有如此出挑的容貌和身段,根本不愁嫁,京中的命妇和皇室宗亲,都曾私底下探过宋夫人的口风,意欲和宋家结亲。
就连谢祯的娘――武昌侯府的主母,早些时候都存了心思,想要聘宋云舒进府做儿媳。
原本两家就交好,又门当户对,章氏自是满意这门亲事的,只是后来章氏私底下问过女儿,发现她对谢祯完全没那个心思,章氏这才拒了这门亲。
好在谢家也不强求,亲家做不成,也没有影响两位老姐妹的感情。
彼时,宋云舒不过刚及笄。
后来,章氏看宋云舒完全没有成婚心思,自己又舍不得她早早嫁了,这才将婚事拖延到了现在。
*
签筒被摇晃地得哐哐作响,十几息后终于得了一只签,宋妍S拿着签文,说道:“姐姐,我找大师解签去。”
宋云舒将签筒放回去,起身,转眼间,小姑娘就提裙兴冲冲的跑出去了。
恰巧,主持方丈刚刚诵完经从禅房内出来,见小姑娘面善,手上又拿着长签,便主动说要帮她解签。
“大师,这签是我姐姐求的。”小姑娘把手中印着签文的竹签递给了老和尚。
“无妨,令姐何在啊?”
杏雨扶着宋云舒走出大殿,听到妹妹跟老和尚的谈话,忙回道:“大师,我在这儿。”
老和尚眉目慈祥,一看就是常年浸润佛法之人。他看了看手中签文,先是低喃一声:“阿弥陀佛。”
旋即,才开始解签,“姑娘是有福之人,因缘际会到此,实属天意。”
宋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她总觉得老和尚话里有话,是已经知晓她并非这个时空之人?
下一瞬,只见他又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缓缓开口道:“至于姻缘之事,日后,姑娘只管顺其自然就是了。”
云舒没怎么听进去,只机械般地点点头,然后对老和尚道了谢。
“多谢大师解签。”
宋云舒原以为老和尚还会再说些什么,但他只掀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众人和善的笑了笑,说了句“阿弥陀佛!”
接着,他便兀自走回了禅房。
宋云舒也说不上来,是不是出家人一向说话含了深意。但眼下,她并没有什么好惊慌的。
上完香,宋云舒又去周围逛了逛,眼见夕阳西沉,他们便打道回府了。
下山时,全是坡道。
宋云舒到家后立即歪在软塌上,两条腿都酸得不行,伸着直打哆嗦。
杏雨替她捏了许久才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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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用饭时,宋妍S胃口倒还好,像只小猪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饭,宋云舒明显胃口不佳,没吃两口就放了筷子。
宋清b咽下口中米饭,问道:“舒舒,怎么不吃了?”
“吃不下,哥哥继续吃吧,不用管我。”宋云舒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沾上的菜汁儿。
“姐姐,你是不是因为下午遇到庭之哥哥了,才没胃口啊?”
小姑娘知道长姐跟世子爷一直不对付,因此,怀疑是不是因为他才会食不下咽。
闻言,宋清b也凝眸看向宋云舒,“跟他吵架了?”
“没有啊。”宋云舒微微蹙眉,实话实说道:“谢祯在呢,没跟他吵,只是山路走多了,累了,没胃口。”
她不想提及顾衍,索性换了个话题,问:“话说哥哥这一下午都忙什么去了?说好陪我们出来游玩,我瞧着怎么比在京中时还忙呢?”
宋清b也吃饱了,他放下碗筷,揉了揉疲惫的额角,才将下午所忙之事同她娓娓道来。
原来庄子上的田地山林颇多,刘管事他们顾不过来。先前刘管事没来前基本上都是空置着,他到这边之后,虽带着大家开垦了些出来,用以种菜,种粮,可还是剩下不少。
老人家觉得荒废可惜,所以趁着这次宋清b来庄子上,便想着让他拿拿主意,看是要继续空置着,还是要佃些出去。
让周围村子里没有田地的佃农去种。
因是荒地,佃出去,租金肯定没有良田的银钱高。
老人家盘算着,如此一来地有人照料,又能给府上再添些银子。虽然,宋府可能瞧不上这点儿微薄收入,但老人家还是想让宋清b拿个主意。
再有就是,庄子上有两个丫鬟,本是签的死契入府,按理说生死都是宋府的人,可前些时日她们家人寻到庄子上,说想要将人赎回去,卖身契这事,刘管事做不得主,只能求主子定夺。
宋家家风清正,主子也不是那等不通人情的人,因此宋清b听了此事,没多想,着手写了书信,让刘管事下午带人去衙门消了身契,放人回家去了。
事儿还没完呢。
偏院年久失修,又遇几场暴雨,算是彻底破败下来。刘管事前头找工匠来修缮,所用银子已经超过先头跟宋府请领的额度,迫不得已,这几日停了工。
眼下,正好主家过来,他便拿了账册过来,一来想叫主子查查账,知晓银钱都花在何处了;二来,是否要再继续施工,也让主子自个儿定夺。
桩桩件件,都要宋清b拿主意,因此他才被绊住了脚,没法同两个妹妹一同出门。
听完,宋云舒了然地点点头,有些心疼兄长的忙碌,“哥哥真是辛苦,在哪儿都不得闲,在京城如此,离了京也闲不得半日。”
这时,下人进来撤走饭菜,兄妹三人转身进了旁边的茶室。外头彻底暗了下来,丫鬟们也适时地将廊下悬着的灯笼点亮了。
杏雨奉了茶进来。
宋清b闲适地靠坐在圈椅上,手持茶盏,轻轻拨动茶汤中的茶叶,浅啜一口,放下,喟叹一声,
“没办法啊,咱们府上子嗣太少,为兄作为长子,自当为父亲母亲分忧,否则这些小事免不得又要母亲费神。”
“母亲管着偌大的宋府不易,作为儿子,我很感激母亲这些年对我的照拂。母亲虽不是我的生母,但自小亦敦敦教导于我。因为父亲器重我,母亲便将我记为嫡长子,给了我体面的身份,亦在族人面前视我为己出。诸如此类之事,实在言过尤轻,父母为我汲汲经营,叫为兄如何不动容......”
宋云舒听罢,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是兄长第一次同宋云舒谈论这些,他一向是做得多,说得少,加之性格沉稳内敛,有什么都爱藏在心里,极少袒露心声。
兄长作为府上唯一的男丁,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十分器重他,他十六岁就开始插手族中事务了。
娘亲身子坏了,恐再难有孕,爹爹又不愿再纳妾。府上子嗣以后估计就只有他们三个了,待她和妹妹嫁人,哥哥便要独立撑着宋家的门楣了。
不可谓不辛苦。
家族事务庞杂,他作为宋家下一任家主,肩头的担子极重。
朝堂之上,圣上也格外青睐他,听说他国子监的差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寻到合适的人选,宋清b便要擢升到户部任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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