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楚言掀起眼,看到他湿漉漉的眼,闪着碎光,里面是看不大清楚的自己的倒影。
他像是完全陷入了她,百分百地望着她。
她心脏狂跳,浑身都开始发热,自然而然地,她将手往下。
但下一秒,他那迷离的眼神却突然有了聚焦。
他倒吸气着握住她的手,稍微往后退了退,说:“别。”
又被拒绝。
黄楚言问怎么了。
“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
乔嘉恒躲开她的眼神,看她被亲得湿漉的嘴唇,蓦然觉得自己说这种话也很虚伪。不好不好,但亲得起劲的人也是他,起了反应的人也是他,想要更多的人还是他。
“我们稍微,等等吧……”
黄楚言在昏暗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轻声说:“好,是你自己要当柳下惠的。”
乔嘉恒以为她要生气,没想到她继续说:“我摸一摸就行,不干别的,我们今晚什么都不干,我就摸摸。”
乔嘉恒觉得她这要求似乎不过分,而且,摸摸又没事。他之后也得给她摸的。
但没多久后,他就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她的手像猫的尾巴,灵动又轻柔,带着绒毛一样,拂过的皮肤立刻起了瘙痒。她哪里都想要探索,哪里都要触碰。先是肩颈,然后是宽厚的背,再绕到前面的小腹、胸膛,最后是喉结。
他不自觉地吞咽一下。
她笑出声,然后突然去握他曲着的膝盖。
他闷哼一声,差点没滚下床。
第23章 .你要特别特别喜欢我
黄楚言本想逗逗他,没想到他反应这样大,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搂他的腰,担心他真从床上滚下去。
乔嘉恒缓了缓呼吸后,不动声色将自己的下半身往后缩了缩。
黄楚言的手还在他的膝盖上,她瞥了他一眼后,安静地往上移动。
乔嘉恒的心越提越高,总觉得要阻止她,但又似乎不到那个时机,但还没等到他出手,黄楚言就停止了向上的动作。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下的那一块皮肤。不是平整的,是凹进去的,面积不算小,像是被剜了块肉下来。
她抬眼看乔嘉恒,小声问他是怎么回事。
乔嘉恒握着她的手腕,沉吟了一会儿。他像是不好意思谈起,又或者是觉得说来话长。
黄楚言没催他,静静地等着。
"没什么……就是小时候,周末不上课,我妈去街边摆摊卖小饰品的时候也会带上我。那天晚上,我们收摊回家,她开电动车,我坐在后座,托举着装饰品的那块板子。但那天雨下得很大,我们还忘记带雨衣了。可能是因为担心卖的东西被淋湿,所以我妈就开得有点快。"
“后来就不小心摔了。我摔到地上,不记得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割了腿,流了一点血。”
“这怎么可能是只流了一点血?”黄楚言反问。她的声音轻柔,说的是质疑的话,语气却心疼。
乔嘉恒笑着说:“我真的不记得了,太小了,那时候。”
“嗯,我猜你也记不清楚。”黄楚言继续抚摸着那个小坑。
声音从乔嘉恒的胸膛处传来。
她继续说下去,“阿姨怎么可能是因为担心卖的东西被淋湿了所以才开得那么快。她应该是怕你淋湿感冒吧?”
黄楚言纠正了他的记忆。
乔嘉恒顿住,心脏突然酥酥麻麻地泛起疼来。不等他说话,黄楚言又说:“你跟阿姨以前两个人肯定很辛苦。”
她知道自己不擅长安慰人,说来说去,也只是陈述一些发生过的事,但她忍不住说,她不可能就这样看着乔嘉恒伤心低落下去。
她抱住他的身体,没想再逗他,只是用力地将他抱紧。
“你跟阿姨都很好,如果我们小时候就能碰见的话,我会掏出我的零花钱买你和阿姨的东西的。”说到这里,黄楚言觉得有些羞赧,她用这种假设法去穿越时空来安慰当下的人,天马行空,又似乎无济于事。
于是她将眼前的人再抱紧,“但是都已经过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头顶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乔嘉恒复述:“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不再说话,沉默地拥抱着。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没了那种旖旎的心思,情绪平稳下来,静静的平平的,像是一片湖泊。
黄楚言在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中慢慢进入睡眠,不过在她意识模模糊糊的时候,乔嘉恒好像说话了。她听到了,但没听清,也没力气去深究了。
乔嘉恒在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后,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
“你要特别特别喜欢我。”
这样,才对得起我的自私。
黄楚言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弥漫着早餐的香气。
她睁开眼睛,发现乔嘉恒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出神。他脸上干净,一点都不水肿,眼神也清明,似乎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像是在想什么很严肃的事,脸上表情凝重,眉头都微皱着。
见她醒了,他看向她,喊她起来吃饭,说自己已经买好了早餐,趁现在还热,赶紧起来吃。
黄楚言洗漱过后,坐在餐桌前,问他:“你不吃吗?”
“吃过了。”其实他是没什么胃口。
黄楚言点点头,继续进食,差不多吃饱的时候,她又问他:“今天还要我陪你玩吗?”
乔嘉恒笑了一下,但眼里没什么喜悦 ,“不用,等你吃完,我送你回去,我也回去了。”
“哦,对。你昨晚住在外面,阿姨没说什么吗?”
乔嘉恒摇摇头,“我说我跟朋友在一起,她没问什么。”
听此,黄楚言也没多说,只是依稀觉得,陪玩这事她干得很烂。
乔嘉恒似乎没有开心多少呢。
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后,乔嘉恒直接坐着计程车回去了。
黄楚言对着车尾摆了摆手,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她站在原地,直到车尾完全消失在她视野里。
清晨的阳光照在宽广的大路上,将黄楚言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夏天的蝉鸣从早上就开始作响,吵闹不停,听得她心慌慌。她转身,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想要将心慌的感觉压下。
之前一直没见面,便觉得想念只到“一般”的程度,如今见了又分开,她真是有点舍不得了。
将衣服还给柳弥之后,柳弥第一反应就是去掏左口袋的东西,发现黄楚言连塑封袋都没拆开,她露出失望的表情。
“没用啊?”
“嗯,我们很纯情的。”
“昨晚干嘛了?”
“抱着睡觉了。”
柳弥说不应该,“血气方刚,干柴烈火,怎么就只抱着睡了?”
“他说要当柳下惠。”黄楚言摇摇头。
柳弥调侃了她两句,又问:“那只是抱着睡觉了,你怎么一副闷闷不乐被吸了精气的样子啊?”
黄楚言低声说:“就是有点想他。”
柳弥摇头,“天呢……热恋中是吧……”
……
乔嘉恒到家的时候大概是早上十点。
本应该去机构上班的乔芝琳却还在家里,见他回来了,上前一步,问他昨晚睡在哪个朋友家。
乔嘉恒一愣,然后随口说了个名字。
乔芝琳想要的不是这个同学的名字,她只是想和他说上话。目标达成之后,她的表情稍微松弛了一些,但也只是一点,微皱的眉头依旧透露出她的愁思。
乔嘉恒当然看得出母亲和往常的不同,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留下一句“我再去睡一会儿”就想要进房间。他往前走了两步后,突然听见乔芝琳在他身后开口。
“你要相信,你对妈妈来说,永远永远是最重要的。”
乔嘉恒顿住,想要回应,但又觉得羞耻,他说不出他也一样的谎话。
毕竟,昨晚他就做出了选择。他自私地选择了自己的欲望。
沉默了几秒后,他说:“我知道的,妈妈。”
第24章 .长大?长大。
这几日天气热,黄楚言就和柳弥待在家里消暑,长辈们也不怎么出门了,闲了就在棋牌室打麻将,家里变得热闹,但相处的时间增多,口角也会变多。
不过柳家人几乎把“要体面”当做家规,最多也只是铁青着脸拌两句嘴,不可能让争吵的声音出现在家中。至少,黄楚言从没见过舅舅一家吵架,更别说是打骂孩子了。后来她想想,可能是因为她这个外人在家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黄楚言发现除了乔嘉恒以外,她爸黄建阳也变得怪怪的,具体表现在,这几天他经常发消息给她,都是问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比如说,起床了没,今天午饭吃了什么……
黄楚言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要紧事要说,但等她回答了那些无意义的问题之后,她爸又会消失,过几个小时后,再来问她相似的问题。
终于,这样奇怪的对话进行了三天后,黄建阳问了重要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黄楚言以前也应付过这样的问题。她像是资源一样被爸妈争来抢去,虽然早就和黄健阳说好了回去的日子,但还没到时间,他就提前询问她,问她能不能回去。
过去的黄楚言总会说:“不是说好了吗,我会在那天回去的。”
黄建阳也早就习惯她这样的话,但即使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答案,第二年,他还是会像是忘记了几年前发生过的事,再问一遍。
今年,还不等黄楚言回复他。他就又说:“我好像生病了,你可能得提早回来。”
黄楚言一顿,问是什么病,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黄建阳说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还是希望她早点回来。
黄楚言没给出确切的要不要提早回去的答案,只是让他先好好照顾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看。
虽然有些奇怪,但黄楚言知道黄建阳能这么说,就证明他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毛病,何况,现在楼下还住着乔阿姨。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回去对他的病应该没什么大帮助——她爸可能只是想让她早点回去罢了。跟过去一样,她不在身边,就担心她被妈妈抢走。
但黄楚言却在踌躇要不要和过去做出一样的选择,如计划继续待在母亲身边。
她想起前几日见到乔嘉恒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莫名的,她又想起他腿上的那块疤,于是心脏也跟着像当时那样抽了一下。
和柳弥说起可能要提早回去的事,表姐挑挑眉,“今年的你有些不一样,好像长大了……”
黄楚言不置可否。
想清楚之后,她去到母亲房里,和柳一妍说起她要提早回去的事,黄楚言本就知道妈妈不会轻易答应,却也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
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这意味着,柳一妍不需要再看弟弟和弟妹的脸色,不需要担心和黄楚言争吵会让人看低她们母女。
“我们是专门为你回来的,你现在才这里待了几天,怎么就急着回去了?”
“爸爸说他生病了。”
“他多大人了,不能照顾自己吗?”柳一妍反驳,“那我过去生病的时候,有人陪着我吗?”
黄楚言没说话。
“所以你还是更爱你爸是不是?”
黄楚言其实早就习惯,但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在听见这种话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疲惫。她也不知自己对他们来说是不是重要的,在父母为了她心中天平的倾斜而争吵的时候,她是重要的,在他们只顾着利用她赢得对方的时候,她又是不重要的。
现在,她对他们来说,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呢?
“你心里根本就没我这个母亲。”见黄楚言久久不说话,柳一妍说出这样的重话。
对黄楚言来说,“母亲”这个词语的意义一直在变化。最开始,和其他孩子一样,“母亲”对她来说是日常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像是黄楚言伸手就能够到的饭碗,张开手臂就能得到的拥抱。父母离婚之后,“母亲”对她来说变成了考到满分才能得到的奖励,是需要忍耐很久才能舔上一口的糖果。她在谎言、推脱,和无法理解却被要求理解中习惯,习惯了母亲的难处,习惯了她因为工作而一次次失信的承诺。
再后来,母亲直接离开了她所生活的这片土壤,飞往异乡。她也终于知道,母亲应该是一年飞回来一次的鸽子。她抓不住,也无法强留。
如今,母亲在怀疑她的感情。
过去那些暗色的、孤独的被抛弃的回忆联翩出现,黄楚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眶也在不知觉中变得湿润,最后她什么话都没说,昂着头,离开了柳一妍的房间。
回房间后,柳弥见她脸色不好,一猜就知道她是和妈妈吵架了,但她没有多问,只是沉默着坐一边做自己的事。
黄楚言无声地收拾行囊,偶尔发点噪音和叹气声。
柳弥等着她收拾好后起身,拿着车钥匙,潇洒又稳重地对她说:“我带你回去吧。”
一副很值得依靠的模样。
黄楚言看着这样的表姐,突然真的想要长大。
如果长大,意味着能说走就走,不仅是物理意义上的。
黄楚言提着行李,站在家门口,隐隐约约听见黄建阳和乔芝琳说话的声音,她等了一会儿,捕捉到说话的空隙后,才推门而入。
两人对她的出现都有些惊讶。
黄建阳更是,“怎么没提前说。”
黄楚言干干地说:“和妈妈吵架了,就提早回了。”
她这么一说,黄建阳脸色变得奇怪,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乔芝琳后,“下次跟我说,我过去接你就好了。你怎么回来的?”
“表姐送我回来了。”
“她开车吗?”
“对,她早就拿到驾照了。”
黄建阳说:“她也长大了。”
黄楚言进了房间收拾东西。
这个暑假,她只在母亲身边待了没几周,假期刚刚过半。将带出去的衣服重新挂回衣柜后,她坐在书桌前重新制定的自己的暑假学习计划。
晚上,黄楚言洗漱完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现她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没看电视,也没玩手机,只是安静地坐着,在黑暗中发呆。
她想起黄建阳说的生病的事,以为事态比她想象中严重,她开口,问:“爸你上次说的生病,是怎么回事?”
黄建阳回过神来,看向她,“没事,就是腰痛的老毛病。”
“那你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一些工作上的事。”
黄楚言并不相信,但也没想真问出什么答案,交代了两声就回屋了。脑中想的是,最近大家都变得很奇怪,隐隐约约的,她觉得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第二天是休息日,本应在家里休息的黄建阳却不在家。黄楚言下楼去找乔芝琳讨早饭吃,却只在201见到了乔嘉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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