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想在学校的图书馆睡到晚上九点啊?”
男生没好气地指了指阮文的嘴角:“口水流下来了。”
“……!”
阮文的脸一下就烧了个通红。
她连忙拿手遮了遮自己的嘴角,想找纸巾又想起来自己压根儿没有带纸巾的习惯,于是乎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竹马。
邓诺从来都是阮文的外置挎包,他身上永远带着阮文需要的一切东西。
对上阮文的视线,他轻叹一声,果然拿出纸手帕来。
“把手放放,我给你擦。反正你自己也看不见。”
“嘿嘿……”
阮文傻笑着把手放下。
自己的口水弄到别人手上这事儿吧,确实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可邓诺又不是别人。
他和她一起长大。两个人不论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还是大学都是读得同一所。
两人小时候当真是可以同穿一条裤子、同用一把牙刷的关系。就是到了现在,两人也能同吃一个苹果。
虽然这苹果暂时不能你咬一口我咬一口的吃。
“你要真打算考研,下次来图书馆就好好看书,别看上几行就长睡不醒。”
邓诺背上背着自己的双肩包,手上还拿着阮文的托特包。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庆州大学的图书馆,跟着并肩走在橘黄发紫的天空下。
这个时间,校园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大部分的学生要么已经回到宿舍,要么正准备出去享受自己的夜生活。
微凉的风拂过阮文的肩头,害她打了几个哆嗦。
少年老成的邓诺又是那副不高兴的表情。他停下脚步,把托特包还给阮文,又把自己的双肩包拿下来也塞阮文手里。
“出门的时候都让你多穿件外套了。”
带着体温的藏青色毛线背心被邓诺盖在阮文头上。阮文手里的两个包又被邓
诺拿了回去。
“可我们出门的时候,是大中午啊……!大中午穿什么外套……”
阮文一面碎碎念,一面把套头背心穿好。
邓诺才不等阮文。他提脚就走,还丢下一句:“不穿你可以塞包里。”
“那多占地方啊!”
阮文小跑两步,上去抱住了邓诺的胳膊。
邓诺见了鬼一样回头,甩开阮文的手:“你做什么!”
阮文也不生气。
不光不生气,还嘿嘿笑着又往邓诺身上贴:“我这不是怕你冷嘛。你下面只穿了件白衬衫。”
说着阮文戳戳邓诺的腰。
邓诺被戳到了痒痒肉,不停地躲。一张严肃老沉的脸没两下就在夕阳的余晖中变得通红。
“你少来……!”
“我少来什么?”
“你别以为你这么干我下回就不督促你学习了!”
脑袋死死朝前,邓诺就是不肯回头看阮文。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他那比霞光还红的耳朵越是被阮文看个清楚。
阮文痴痴笑出声来。
“笑什么!”
这下邓诺愿意转回来了。就是他的脸也更红了。
阮文才不管邓诺是不是羞臊得连头发丝儿都要飞起来了。
她去牵邓诺的手。牵住了就轻轻握着。
“走吧。”
阮文说。
邓诺没有马上回答。
他敛起面上神色,认真地打量了阮文几眼,见阮文神色如常,这才“嗯”了一声。
手上传来了紧握的力道。
阮文一低头,瞧见邓诺的五指探入了她的指缝,正紧紧握着她的手。
讶异了三秒,阮文抬头,看到的又是邓诺背过去的后脑勺。
还有他红得能滴血的耳朵。
听见身后的闷笑,前面的邓诺没回头。
“不许笑!”
阮文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于是邓诺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都说了不许笑你还笑!你就是仗着我……!”
阮文忍着笑意:“仗着你什么呀?”
邓诺眼镜后面的眼睛都给气红了。
他干脆拿下鼻梁上的眼镜,冲着阮文的唇就贴了过来。
“……还能是什么!”
蜻蜓点水的一吻后,邓诺又把眼镜戴了回去。
“还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第070章 猫妖传21
阮文是个恋家的孩子。
哪怕父母工作忙, 经常不在家,她也喜欢在家里待着。
小学时爸妈怕她一个小学生留在家里不安全,遂送她去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住。谁想这小妮子三天就哭着说想回家, 一星期没见到爸妈直接哭得撕心裂肺, 连气都喘不上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回以后,阮父阮母也不敢再把阮文送到他们爸妈那儿了。两口子向隔壁老邓家取了经, 把女儿送到了和老邓家儿子一样的兴趣班里。
和阮家一样,邓家也是双职工。只是邓诺被送进兴趣班并不是因为他排斥去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住,单纯是因为邓诺的爷爷奶奶住在十分偏远的乡下,又不愿意随着儿子儿媳搬进城市里住。邓诺姥姥身体不好,姥爷照顾姥姥一个人就够辛苦了,邓妈妈实在不好意思把儿子也塞到爸妈家。
阮文和邓诺同岁, 两人虽然读得是一个幼儿园, 但一个在苹果班, 一个在西瓜班,上小学前的交情也不过就是爸妈下班来接孩子时,两人会隔着絮絮叨叨寒暄的大人们遥遥相望。
小学阮文和邓诺也不在一个班。偶尔见着彼此, 邓诺也从不和阮文搭话。阮文和邓诺打招呼, 也基本会被邓诺无视。
但因为上了同一个兴趣班,又因为兴趣班的老师瞧见两家家长不仅认识、还聊得热络, 就把阮文和邓诺安排成了同桌。
阮文记恨邓诺瞧见她和他打招呼却转过头去当没看见不理会她的事情,自顾自拿彩色胶带纸在课桌上贴了花花绿绿的“三八线”。
“那会儿你就跟只炸毛猫似的。张牙舞爪的。”
邓诺正说着, 突然被人从后边儿撞了一下。差点儿整个人都贴到阮文的身上。
没辙, 这会儿正是地铁三号线最挤的时候。大量的上班族和周末放学回家的学生挤在一起, 把车厢挤成午餐肉罐头。
邓诺撑着手臂, 又被身后的人群连连撞了几下。
眼看着胸膛就要被撞到阮文鼻尖上了,他又勉强自己和阮文拉开一小段距离。
阮文瞧瞧邓诺, 又看了看邓诺身后汹涌的人潮。
她干脆地抬手,从邓诺的咯吱窝下面环抱住了邓诺。
“你干……!什么……”
邓诺的脸唰一下全红了。连鼻梁上总是端端正正的眼镜也歪斜了一边。
他恼羞成怒的话才说了一半,就感觉阮文又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这会儿倒是你像只炸毛猫,张牙舞爪。”
阮文的嘴唇几乎要贴到邓诺的耳垂上,她一说话,气息就拂过邓诺的耳边。
邓诺只觉得耳道里钻心得痒。
“别胡闹……”
邓诺是想呵斥阮文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没有。
这下可好,严厉古板的呵斥在出口的瞬间变成了情侣间的小调|情。
越过“三八线”是从画纸的一角开始的。
彼时阮文正趴桌上像个大艺术家那样帅气挥毫,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水粉画画纸已经越过了“三八线”。
邓诺瞥见了越线的画纸,不恼也不叫,只是瞧了阮文一眼。
这一眼才让阮文注意到自己的越线,也让阮文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
彼时的阮文虎得很,画笔都没扔开就朝着邓诺瞪圆了眼睛。
那时就开始戴眼镜的邓诺也不理她,自顾自地继续画自己的画。
阮文又一次气得不轻。
十年前阮文以为自己这么讨厌邓诺,肯定一辈子讨厌邓诺。
十年后阮文才明白,小时候她不是讨厌邓诺,是讨厌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自己对邓诺热情,邓诺却对自己不屑一顾。
刚上初中那会儿,阮文一直对自己又和邓诺同校这事儿耿耿于怀。只是她也懒得再为邓诺的一举一动上火生气了。
邓诺始终都那么淡然,他身上好像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内敛。
她在他的眼中好像永远都是个幼稚、难以沟通且不可理喻的孩子。
是以不管她是对着他生气还是对着他嘲讽,他都不会有任何感觉。
说得再难听一点,这就像一个成年人面对一只神经敏|感又歇斯底里的吉娃娃。吉娃娃总是汪汪大叫,还作势要跳起来咬人。可吉娃娃终究不敢咬上去,只是一旁叫。因此成年人不会生气,更不会弯下腰去咬这神经兮兮的吉娃娃一口。
既然邓诺不想理自己,自己也就无视他吧。
阮文不再在碰见邓诺时露出露骨的嫌恶,也不会再提起“邓诺”这个名字。
她稀松平常地融入了班级,融入了女生们的小团体里。
她的世界她的视野不再只局限于能够看到邓诺的地方。
奇怪的是,邓诺开始来找阮文了。
第一次是为了忘带的教科书。
第二次……似乎也是因为忘带了教科书。
后来是一些你来我往的琐碎小事。
比如阮文忘了美术课上要用的2B铅笔,忘了体育课上要用的手脚沙袋。
又比如圣诞节时阮文把买多了一个的苹果丢给了邓诺。
元旦时邓诺还礼来一张散发着淡淡香气、图案精美的新年贺卡。
再后来,为了备战中考,年级重新分班,两人就此成了同班同学。
此后她和他,就一直是一个班了
。
高考结束,到了填报志愿时,阮文想也没想就填了本地的庆州大学。
阮文没想到的是,邓诺也报了庆州大学。还就只报了这一所大学。
他像是很笃定她和他会在庆大的校园里再聚首——虽说他们也没分开过就是了。
“小文回来啦?”
阮文一开家门,就瞧见老爸乐呵呵地端着糖醋鱼从厨房里出来。
“哎唷!阿诺怎么头都被挤成了鸡窝!”
原本坐着等开饭的阮妈丢下手里的花生跑过来看两个孩子,顺便还戳了戳阮文的脑门儿:“你也不提醒提醒阿诺……故意的吧?”
阮文嘻嘻一笑,故意抬起和邓诺牵在一处的手来:“那可不嘛。你女儿我好不容易把人得到手了,我怎么能让其他人发现我们阿诺这么帅?”
邓诺脸涨得通红,甩了一下阮文的手,没甩动。一时间竟然阿巴阿巴,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
阮妈回头看了一眼阮爸,阮爸也瞧了一眼阮妈。
“我们倒是没想到。”
阮妈捧着脸笑:“我们还以为你俩要在磨蹭个几年才肯在一起呢。”
阮爸闻言点头如捣蒜:“你俩都晚熟。”
“是啊。”
阮妈瞧了女儿一眼:“尤其小文又爱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
是啊,知女莫若母。
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真的都在口是心非。
明明心里为能和邓诺一起考上庆大高兴得不得了,嘴巴上却还要死装,对着邓诺说:哎呀妈呀我们这孽缘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我这不是不口是心非了吗?”
阮文眨眨眼:“所以才把人拿下了。”
“……小文!”
邓诺羞涩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他握着阮文的力道倒是强到让阮文的手生生发痛。
阮妈阮爸又是一阵笑,笑完才打发小情侣去洗手。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热闹的团圆饭。
席间提起邓诺的父母,又有些神伤。
邓诺的爸爸在他考上大学后不久因为疲劳驾驶出了事故。邓诺的妈妈因此受了极大的刺|激,身体一直不好。
大规模的疫病全球爆发后,邓诺的妈妈很快倒下了。而她这一倒,就再没能起来。
饭后,阮文和邓诺一起被赶回了房间。阮爸和阮妈则是把碗筷往洗碗机里一扔,之后一个擦桌子,一个削水果。
“水果赶紧吃了。”
阮妈给小情侣送来了一盘子水果加两盒酸奶,跟着就拉阮爸下楼蹦迪去了——当年的广场舞如今已经进化成了露天蹦迪。老头儿老太太们不用说,年轻人也爱在下班后去舒展下筋骨。
“希望伯父伯母长命百岁……”
邓诺靠在阳台护栏上朝下看。阮文在他旁边吸酸奶。
“会的。”
阮文吸完了酸奶,又往嘴里塞了两块哈密瓜。
阮文一直在吃。
拼命吃。
哪怕是平时最不喜欢吃的蓝莓也塞嘴里。
直至吃完盘子里所有的水果。
“……小文?”
邓诺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他看着拿湿纸巾擦手的阮文,不由得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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