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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的声音嘶哑，她眼里带着痛苦。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又要被皇上推开吗.......
“启禀皇上。”进忠见状行礼。
“何事？”皇上不耐烦的问道。
“奴才审查此事时，发现了点东西，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什么不该说的，还不赶紧讲？”皇上没好气的说道。
“奴才问过四执库的宫女，娴贵妃娘娘的衣物皆由宫女慧儿负责。因娴贵妃娘娘所用衣料乃江南织造局所进奉的云锦素烟缎和繁花香云纱，又是半幅满绣。此布料精致华美，细腻非常。浆洗条件十分苛刻，面料娇嫩，只有慧儿能洗这种特制的刺绣，其他的宫女手粗会勾丝，只怕全毁了。
其中一件红琨边绿纱衣更甚，需要以适宜温度的热水浸泡，再用特质的猪胰皂子揉弄，稍许剐蹭，这衣服就不能要了。遂娴贵妃娘娘的衣服皆由四执库宫女慧儿负责。”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满宫都知道皇后琅嬅崇尚简朴，以身作则只穿些花缎，即便是刺绣也只是些简单的素缝，从不坠些珠玉宝翠。且皆由身边宫女缝制。
只因前朝战事吃紧，所需兵马粮草耗费甚多。夫唱妇随，琅嬅自然是极力实施俭朴的作风，减少后宫开支。没想到如懿特立独行，身上衣物竟这般奢靡。从前只见颜色暗沉，以为是如懿低调。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衣服竟这般贵。
“且娴贵妃娘娘的衣物乃是请了专人缝制，每日用铁烙子细细熨烫不得有一丝皱痕，又要香炉薰过带着淡淡的余香。因此格外精细，不假旁人之手，皆有慧儿和内殿的贴身宫女保管，这才越过外殿传染进内殿。”进忠娓娓道来。
听到奢靡的花销，琅嬅的脸色有点不好。如懿公然违背自己的旨意，和自己唱反调，把自己的颜面置于何地？
皇上也眉头紧皱的看着如懿，打量起她身上的宫装。不是给了答应的份例吗？她从哪里来的挥霍？
一众嫔妃早就吃瓜，滴溜溜的打量起如懿身上的衣服。从前就觉得如懿身上的衣服和她们的不同。平日里老是收窄了袖口，颜色又暗又沉，有时候看着像宫里的老嬷嬷，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寿康宫老太妃们制作的衣裳。
眼下众人的目光集结在如懿身上，竟发现这暗沉沉的布料，质感倒是不凡。比宫妃们的要好上不少。
“没想到娴贵妃素来喜好绿梅，本以为习性也与梅花相仿。没想到娴贵妃倒是崇尚富丽堂皇的穿用。”意欢径自说着，声音清冷。
她原本对琅嬅无感，因着如懿对皇上痴心一片，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真情之人。没想到她品性表里不一，眼下意欢对如懿产生了反感，险些被如懿骗了。意欢淡淡的讥讽了如懿，隐隐有疏远之意。
“皇上！臣妾所制布料不过是比照寻常的布料用心些许，臣妾并不知情。只想着服饰上用些心，都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臣妾无辜啊。不是我做的，我真的没有做啊。臣妾只是想活的体面些。”
如懿的脸上带着迷茫的神情，眼珠懵懵懂懂。似乎对刚才的话还有些不懂，她看着高台之上的几人，不免有着委屈。
她开口想要为自己挽回些什么。她不想再回到失去宠爱患得患失的日子了。
第87章 【琅嬅的隐忍】
“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百口莫辩，这衣物臣妾的确不知情，臣妾并非针织房的绣娘，对这些面料无甚了解，不过是旁人送来什么，我便穿什么罢了。
想来是皇后娘娘垂爱，皇后娘娘掌管六宫宫务。从前未与臣妾提起过翊坤宫的花销。若是有人提醒，臣妾必定不会穿这满绣宫装。臣妾不喜奢靡，这事宫中皆知。”如懿咬着嘴唇，为自己极力辩解。仿佛又回到了屈辱的那日。自己难道又要进冷宫吗？
绝不！如懿死死抓着自己的袖口，心急如焚。
没想到如懿抓着这事攀扯到了琅嬅，天降大锅。魏嬿婉连忙替琅嬅说话。
“皇后娘娘心地仁厚，虽提倡简朴，以身作则。可从不会强制妃嫔们遵守。这翊坤宫的开销是大了些，皇后娘娘念着娴贵妃娘娘才出冷宫，想来要好好弥补自己，才没计较什么。况且若是单拎出来和娴贵妃娘娘提翊坤宫开销比旁人多，只怕娴贵妃娘娘折了面子。因此皇后娘娘才未开口。”
琅嬅微微一笑，贤淑温婉。“娴贵妃妹妹正值青春，喜好打扮是女子常情。皇上宠爱娴贵妃，娴贵妃是皇上心尖的人，臣妾夫唱妇随，哪有不应之理。”这话说得大气，又带着无奈。
中宫之后对上宠妃也要避其锋芒，这话一出让太后微眯眼睛。氛围开始古怪了起来。琅嬅自己都没敢这么抛费，而如懿居然奢靡至此。
嫔妃本身就对份例一事颇有微词，如今如懿撕开了这个口子。不患寡而患不均，矛头对准如懿。原本大家都穷着就算了，没想你居然偷偷摸摸背着大家使心眼子。
这衣服看起来又老又丑，没想到居然如此华贵。叫嫔妃们冒起了酸气。
“不过这答应的份例里似乎没有江南织造局的贡缎啊？”白蕊姬忽然疑惑的说道。
“玫嫔有所不知，虽然答应的份例里没有。但是愉嫔身为皇子生母，在满月时皇后着人送去了一批。”
好生无耻！连皇子生母的用度也挪用！太不要脸了吧。一时间女人们的眼神刀子一样扎过去。
“这布料是臣妾自愿送与娴贵妃娘娘的，和娴贵妃娘娘无关。”海兰慌张的开口，结果越描越黑。
众人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因娴贵妃照料延禧宫，往日里延禧宫的用度也是和翊坤宫一同送去的。”魏嬿婉轻轻的添上最后一根稻草。
“这段时日超支，皇后娘娘都是拿自己的份例填补的。”
魏嬿婉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如同春日里不经意间飘落的一片花瓣，轻轻覆盖在了宫闱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之上。她的话语中蕴含着几分敬佩，又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众人看向琅嬅，琅嬅的笑容还是那么端庄，只是透露着一丝勉强。
为了皇上的心爱之人，皇后自掏腰包弥补亏空。一介皇后被妃嫔震慑到这种地步，皇后当真贤惠。
又叫潜邸老人想起从前选福晋的时候。一时间有些鄙夷如懿。看着清风霁月，居然恬不知耻的让皇后给她补账。
殿内，气氛一时凝重。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于琅嬅身上，她端坐于凤椅之上，华服加身，珠翠环绕，面容依旧保持着那份皇后应有的端庄与高贵。
但那双温婉的眼眸中，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疲惫与勉强。这抹微妙的神色，如同晨曦中轻拂过水面的微风，叫人越细看越觉得其中深意。
皇后此举，无疑是对皇上深情厚意的极致，她甘愿舍弃个人，只为确保妃嫔不受丝毫委屈。
甚至维系着后宫的和谐与安宁，悄悄的不让任何人发现。
然而，这样的牺牲，若传扬开来，在外人眼中，或许会成为一则令人唏嘘的笑话——堂堂一国之后，竟需自掏腰包以解宫廷之困，这背后所隐藏的，是皇权的无奈，还是后宫的凄凉？
甚至嫔妃的挥霍已经超出了用度，叫皇后填补，更甚者挪用皇子生母的用度！
不管是哪条，都叫人发指！
“本宫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皇上，为了这后宫的安宁。”琅嬅皇后轻声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仿佛是在对众人说，又更像是在对自己许下承诺。这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是一位用情至深、甘愿付出的女子，她的身影，在众人心中悄然高大起来。
后宫之中，言行举止皆需谨慎，以免引火烧身。
琅嬅填补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眼下妃嫔们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被皇上扫了台风尾。可又暗自咂舌如懿的嚣张。
素来听闻琅嬅针对如懿，平日里如懿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及潜邸之事。怎么今日看来，并非传闻那般。反而是如懿咄咄逼人？
连太后都有些同情起琅嬅来了。皇上感动琅嬅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愧疚难以言表。
到底还是嫡妻，琅嬅深明大义。皇上对如懿失望透了。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如懿微张嘴巴说道。“既然如此，日后臣妾不再用就是了。这些时日皇后娘娘填补给臣妾的，臣妾自当奉还。只是皇上——布料华贵无比，那说来应该对身体更加有益，那臣妾感染疥疮更加说不过去啊。”
如懿试图翻身，苍白的扯回话题。
进忠勾起嘴角，继续补充着。“翊坤宫小厨房当差的人说，娴贵妃娘娘喜洁，每日早晚沐浴一次。沐浴止水皆是京郊引来的温泉，为保皮肤细腻光滑，又使以玫瑰花瓣和牛奶润肤。奴才问过太医了，疥疮常会在湿腻的地方滋生。这日日沐浴，使肌肤滑腻，常泡在热水里。才会如此。”
“且娴贵妃娘娘嫌生石灰，米醋这些消毒之物不够风雅，味道呛鼻，平日里翊坤宫只会用些花瓣艾草来消毒，这些花啊草的蘸水撒到各个角落，翊坤宫反而更加潮湿。根本无法消除疥疮，祛除病疫，反而使疮症更加猖獗，长久不散。”
听到这里皇上太阳穴的青筋隐隐暴起，如懿孤傲，自诩品味高雅。他原来觉得有情致，有格调。可现在发现这般愚蠢。
如此不通俗务。以前总觉得琅嬅太过务实，说不上话来。现下倒察觉到琅嬅的好。连其他妃嫔都觉得可爱几分。成日里这些风雅之物，如今显得附庸风雅。
皇上隐隐有点懊悔。
意欢听了眨眨眼，垂下眼睫，嘴角微微抿起。对如懿的这般觉得有些好笑。陆沐萍早就偷笑起来了，和白蕊姬说着小话。一向老好人的苏绿筠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打圆场。
皇上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感染疥疮居然这么滑稽，只因为一个妃嫔的愚蠢。他狠狠吸了一口气。
第88章 【凌云彻调入翊坤宫】
太后此次前来，吃足了大瓜。虽然没能分到宫权，但是也感觉到了几分愉快。从前因为如懿就有过争执，如懿的身份始终是根鱼刺梗着。
她原来还担心如懿在皇上的后宫里搅风搅雨，几个孩子接连滑胎，也怀疑过如懿是否效仿宜修。她和皇上不睦已久，始终有种矛盾的心态。
她和皇上并非亲生母子，皇上登基上位后忌惮她的权势。两人已经隐隐有了疏离，又因恒娖一事起了间隙，她对权利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放着如懿在后宫当搅屎棍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眼下看着如懿这种不成器的愚蠢模样，觉得老冤家九泉之下都能含笑而终了。宜修啊宜修，你真是有个好侄女。
太后吃饱了瓜，有点想走了。
皇上坐在一边，对如懿既失望又愤怒。太后借口身子不适先一步离开，底下的妃嫔们如坐针毡。如懿种种加之一起，皇上最终罚如懿禁足翊坤宫不得再出。
海兰想要为如懿辩白，皇上根本不听。最终海兰泄气的走了。
琅嬅和魏嬿婉对视，微微一笑。一切尽在笑容里，不做多言。茉心这局算是成了。
这日以后，宫里多了不少对如懿和琅嬅昔日之事的流言蜚语，殊不知这正是琅嬅想要的结果。紫禁城里既同情琅嬅的卑微，又奚落如懿的得寸进尺。如今猖狂太过，落个禁足的下场，也是活该。
不过到底是掉了皇后的面子，富察氏的嫡女居然被欺辱至此。琅嬅的传闻开始传到朝廷命妇的耳朵里。连朝廷重臣都开始上折子了，张廷玉更是言辞激烈。中宫乃天下之母，被一个妾室逼迫到这种地步，这简直是踩在皇后头顶上。
皇后用情至此，为了后宫安宁做牺牲。更是对皇上那份深沉而不言说的爱。可皇上不能继续这样。说到底就是宠妾灭妻！若是皇上继续，只怕文武百官效仿，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被一沓奏折参了个灰头土脸，对如懿是彻底冷落了。
为了做给文武百官看，一时间对琅嬅宠爱非凡。
就这样翊坤宫彻底无人问津，虽没实质说，可和从前的幽闭也差不了多少。
......
“娴贵妃娘娘。”凌云彻行礼。
“啊，是你啊凌云彻。”如懿脸上有了点笑模样。
“今日天气好，我出来散散心，在院里走一走，也好省的太闷。”如懿淡淡的说着，不知不觉两人走路已经并肩。
凌云彻看着如懿故作坚强的样子，不由得多了一些心疼。“娘娘可是心闷?每日关在翊坤宫，委屈娘娘了。”
“不闷。只要心自由，身在何处又重要吗？只有心自由，身就算是自由了。”如懿抬头望天，眉眼里尽是安然。“我从来不觉得我现在委屈，旁人许觉得我被关翊坤宫，失宠皇上，必然过得凄楚可怜。可我偏不这样。”
如懿越说，心绪越发起伏。她怎么可能不委屈！她快要疯了！皇上一次次给她希望，又一次次把她打落谷底。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她偏执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假象，不停欺骗自己。她没有办法接受真相。
“我一人在翊坤宫自得清净。每日饮茶、养花、读诗、刺绣，自得其乐。一个人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自娱自乐欣喜不已。你看她们每日只是闲坐聊话，自然一切觉得苦闷。这天就是四四方方的，再融不了别的选择。只要皇上不来就苦闷的处不下去。可我自在安然，这就是不同了。”
如懿嘴角勾起，享受着凌云彻认真的注视。
凌云彻自愧不如。“娘娘目光深远，倒是微臣想左了。”
“哪里是你想左了呢？不过是后宫人人都这么看罢了。”如懿和凌云彻散步，正巧看见屋檐下的燕子。
她一时有感而发。“凌云彻，你可知人生的快乐，就是能在这个尘世乐其所乐，安其所安，不用献媚于谁，不用被外在奴役。不用管别人怎么议论，谁都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有一颗怡静的内心，方能立世。”
她脸上带着淡然与从容。“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不和她们一般见识。我比你更知道后宫的千般阴险万般算计，可是我喜欢我的干净，所以我不会像她们那般。”
凌云彻看向她的眼神多了钦佩和一丝情愫，他就知道她是不同的，后宫里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他少时进宫，除了魏嬿婉，如懿是他接触过的第二个女人。
如懿和魏嬿婉的平易近人不同，她高贵优雅，懂得多，会念诗，哪怕是在冷宫还会种花调剂生活。她的这些情致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
如懿是他认识最特别的女人。人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幻想，他也是如此。如懿是天鹅，他是癞蛤蟆。凌云彻心里对自己有无比清晰的认知。
自己家世卑贱，做梦都攀不上千金贵体的如懿。可她一直这么温柔，和自己说话从不讲究地位。
她好特别。
他发现自己内心的某一角悄悄塌陷，他对这个高贵的女人有了好感。如懿神秘迷人，他从没见过这样特别的女人，如懿懂的东西魏嬿婉这辈子都不会。
魏嬿婉只会做些点心或者是缝补衣服，可如懿会种花、会酿酒。她翘起护甲的样子既优雅又好看，总之他对如懿充满了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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