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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克耶菈，艾尔莉塔的面色不由一暗，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克耶菈成为吸血鬼的事只有她和拉耶兹知道，其他人则把她当做失踪人口向外散播，以求有谁在哪日见到能传个信回来。有时艾尔莉塔也觉得，拉耶兹没日没夜地投入到工作中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想借着这些麻痹自己。
“艾尔。”奇珂微微压低下身，声音隐在酒馆嘈杂的人声中，“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她——拉耶兹都不正常。”
犀利的灰色眸子令艾尔莉塔不由想起她的先祖，他们都经营着作为信息集中地的酒馆，那么在这方面的直觉她绝不输给任何一人，不然也不可能稳坐协会会长之位，却只像个吉祥物。
“再等等吧，现在局势不明，我也不敢什么都告诉你。”艾尔莉塔只能这么回答她。
“好，我等你。”奇珂点点头，刚要转身艾尔莉塔叫住她。
“奇珂你……可以问一个问题。”
“克耶菈还活着吗？”她立刻脱口而出，在所有的问题中她只关心这个。
“活着。”以吸血鬼的身份。
那天的对话便到此为止，奇珂确实如保证的那样没再问过，但那天之后忧愁也挤进眉间；拉耶兹的反常，艾尔莉塔的缄默不语，令她隐隐猜到了克耶菈的现状。现在，她也加入了愁眉苦脸的队伍当中，低气压在协会蔓延，往日的热闹再也不现，所有人都在沉闷的做事，沉闷的谈论，一片死气沉沉。
在这片死寂中，一道惊雷炸响，谁也没想到关于血猎的失踪案才刚刚开始。
随着失踪的人员越来越多，人们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吸血鬼的临时起意，他们在一点点蚕食着这个人丁衰败的团体，甚至到了无法控制的事态。光是安抚家属就令他们焦头烂额，很多事情被暂时搁置，大批的人员加入寻人的队伍里。几个城市的水被搅得愈发混浊，或许艾尔莉塔他们担忧的扩张即将提前到来。
就在这个人人焦虑的时候，希维拉的庄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时他因在训练克耶菈适应吸血鬼身份上太过严苛，被艾尔莉塔勒令去门口修剪花卉。
“门口太乱了，你去剪剪。”她边把人往外推边说。
“我只是提醒她不要总想着用人类的方式……”希维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关拢的大门夹断，里面传来艾尔莉塔的声音。
“你别管他，在上面待久了难免沾点官僚气。”
“我觉得他说得对，我还是没有摆脱人类的思维，很多事都不得要领。”克耶菈礼貌性的替他辩驳一句，紧接着又说，“就是方式不太对。”
“何止不太对。”艾尔莉塔抬高音量专门说给偷听的人，“简直大错特错。”
希维拉气不过的蹲在门口听了半个钟倒要看看到底谁不行，最后败下阵来灰溜溜的去门口修剪杂乱的枝叶。艾尔莉塔教得比他好。
他拿着成套的园艺工具站在门口，马上就要到秋季，专门为这个时节播种的植物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接替夏季成为生机盎然的主力军。
“开始吧。”他戴上手套，准备大干一场，却在这时听到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希维拉大人？”
第76章 V75·裘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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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维拉捏紧手中的园艺铲转过身，看向那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来者虽然只是站在外围栅栏门的位置，但如此近的距离都没引起他的警觉，这小子隐匿的本事愈发精进了。
“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裘德。”
裘德会找到自己早在希维拉的意料之中，眼前的这名吸血鬼一直标榜是他最忠实的随从，从极渊幽林追随至战争结束，再到他称王的那几百年，对方一直忠心耿耿。这样一个誓死效忠的人长久跟在身边，希维拉在少有的几刻曾升起愧疚之感；他是艾尔莉塔安插在吸血鬼中的叛徒，不是什么可以追随的大人。只是没想到与这名部下的相见会如此心平气和，以对方曾经的狂热态度至少该经历震惊、气恼、后悔过去的衷心，一腔赤诚喂了狗的心境转变，然后成为猎杀他最积极的一方。
“你找来的速度还挺快。”他继续说。
“是大人的特点太明显，只有那些脑袋空空的家伙看不出来。”裘德几步来到希维拉身前露出得意的笑，“大人还是注意些吧，最近在外流传了不少红发怪人的传言，说是一个不易接触，自视甚高的乡巴佬妄图挤进上流社会。”面对过去的王，虽然还是尊敬有加，可这次听出了揶揄，就是配着他搞笑的口音实在让人不禁乐出声。
压抑不下的笑声从上方传来，希维拉忍住回头的冲动用眼神示意对面的人别在这里找事，裘德只是笑着整理了下熨烫平整的外套，摘下礼帽略略对笑声传出的方向行了一礼。优雅的举止哪能看出这名金发碧眼的青年是能轻易取人性命的吸血鬼？阴郁的长相比这些更有欺骗性，再配上清澈的眼，只要与之注视片刻没有人类会拒绝为他献上鲜血。不过他早已学着希维拉成为一名素食者，几百年未再吸食过人类的血液。
“如果你是来取我性命的话，我不跟你在这里打。”希维拉提醒道，这里是他精心打理的家，不想因为裘德的打扰变得破烂不堪。
裘德连忙后退一步，恭敬地弯腰行礼：“大人您误会了，我说过，我永远誓死效忠于您，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绝不背叛。”
他的话让希维拉感到意外，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这名从极渊幽林时期就伴他左右的吸血鬼，会是最先推翻自己政权的那一个，不曾想竟是自己不多的效忠者。
他可信吗？
希维拉随着窗户打开的声音扭头看向观察多时的人，只要能分辨情绪的她点头，裘德就是现下不可多得的助力。
“像你这样的吸血鬼可不多见。”艾尔莉塔跨坐在窗台上微眯起眼打量着裘德，身后的克耶菈也小心谨慎地露出一角观察着对方。
“我知道您，血猎银爪，希维拉大人的爱人。”裘德正式向艾尔莉塔行礼，“我曾经听大人埋怨过您为何把他丢下。”
“别乱说话！”希维拉出言呵斥让对方住嘴。虽然裘德说的是实话，但艾尔莉塔早就都知道了，再说就有种揭短的感觉，他也要脸。不过，裘德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把你的大人卖了？你到底效忠的是谁？”艾尔莉塔来了兴趣，这个吸血鬼竟然知道首先要讨好谁，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我效忠的是希维拉大人，但您的话语权在他之上。”裘德对艾尔莉塔的疑问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不必担心是希维拉大人暴露了您二位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你们在一起了。”
艾尔莉塔与希维拉一同挑眉，又一同对视。一方用眼神示意你的手下真是人才辈出；一方焦急辩解他没露出过马脚，也什么都没跟人说过。
“大人一直隐瞒得很好，只是我观察入微。他说的抱怨也是某天的自言自语，只有我听到了绝无第三者。”裘德解释道，但下一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前不敢明说，所以只在心里默默的祝福过你们，现在能当面诉说是我的荣幸。艾尔莉塔大人，祝愿您跟希维拉大人能永久相伴，走到世界的终结。”
艾尔莉塔终于明白希维拉为何曾经称他为脑袋不正常的家伙，像他们这样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顽固里能出来这么一个人物实属难得。也幸好他忠心耿耿，如果换作其他吸血鬼，希维拉还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裘德的话还没说完，他再次看向希维拉继续道：“大人当初要跑的时候我也看出来了，在您离开之后我做了不少真真假假的信息掩人耳目。”
这番话语让人听了略微一愣，没想到他的衷心会让他做到这一步。
“多谢。”艾尔莉塔抢在希维拉之前向他道谢，“希弗能活着找到我多亏了你。但……”她跃下窗户，目光锐利的对向裘德，一只手早已戴好银爪准备随时了结可能的威胁，“这不是我能相信你的理由，过去的真心实意最适合掩盖当下的虚情假意。”
裘德对艾尔莉塔的质疑一点都不恼，她如果轻易相信才不正常。
“我的理由比较长，希望您能耐心听。”裘德玩转着手中的礼帽，讲述他的心里话，“无人能敌的吸血鬼猎人与不近人情的吸血鬼君主，这样的组合童话故事里也不会有，任谁都想知道故事的结局不是吗？说实话我最开始是在看热闹，想知道你们厮杀起来谁生谁死。”面对三双不善的目光，他笑着继续说，“我绝没有恶意，希维拉大人可还记得我的转化者？她是一个喜欢拆散爱情看人热闹的吸血鬼，所以我见过无数个反目成仇的爱侣，知道什么样的爱情坚不可摧，也知道什么样的爱情一碰就碎。你们就是第一种，任何艰难险阻都拆不散。意识到这点后，我真心实意的希望你们永远在一起。”
听了这番话，艾尔莉塔更加确定他脑子里的想法非同一般，但她并不讨厌，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感受到谎言散发出来的令人厌恶的情绪，眼前的小子是发自真心的在祝福他们。
“尤丽西斯原来还有这样的怪癖……”希维拉颇为意外，那个一本正经的老古板竟然是这样一个性格顽劣的家伙。他突然明白裘德奇怪的性格是基于哪里，总以为是个不服管教，连转化者都没扳正的怪胎，现在看来是尤丽西斯带来的影响早已深入骨髓连带他也一起不正常了。
裘德敏锐地捕捉到希维拉心中的腹诽，他微皱起眉对向自己的王，阴郁的样子转瞬变为一个嗜杀者，让寻常人看了不敢再迈一步。“希维拉大人，虽然我敬仰您但也不会允许您说她的坏话。”他露出獠牙，话带威吓。
“想打是吗？”希维拉对他的反应早就见怪不怪，裘德只是尊敬自己，可他们俩该打的架一次没少。他上前一步微眯起眼，凶狠的直视对方。
“敢闹就都滚出去。”艾尔莉塔站到他们中间阻止了这次的纷争，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她看向裘德，这个隐藏在吸血鬼中的自己人肯定知道不少他们都不知道的消息，“吸血鬼最近的动向你知道吗？那些失踪的血猎是不是就是他们所为？”
裘德对此摇摇头：“吸血鬼的动向我知道一些，但其他的……”他转动清澈的蓝眼看向一旁低阶的新生吸血鬼，语气不屑，“血猎的事情我不清楚，我没那么多功夫盯着敌人。”
克耶菈被他的眼神和语气激怒，她还以为他会是个好的，原来根本不是。“敌人？你不是站在希维拉这边的吗？血猎应该是你的同伴！”克耶菈不理解他的态度，明明有这么一个站在暗处的帮手可他却不闻不问，害得她……
“同伴？你是哪里来的蹩脚谐星吗？这个笑话连登台的资格都没有。血猎看到吸血鬼只会想方设法的用银子刺进我们的心脏，还同伴，想清楚再说话。”裘德对她的话表示不屑，天真的想法，年轻人就是不行。
克耶菈被裘德几句话回击得闭了嘴，这个吸血鬼说得对，尽职的血猎只会杀了他。
见克耶菈还算识相，裘德也懒得多说，他年纪大了，不像早先那样脾气暴躁，不然他一定要给点教训。
艾尔莉塔对裘德的不留情面有些意外，刚才还是一副谦和的样子没想到转眼就变了个人，她用眼神过问希维拉这小子从以前就这样？
希维拉点头默认，虽然裘德作为他的部下不屑于狐假虎威这种事，但作为高阶吸血鬼对血统在他之下的吸血鬼一直有一种莫名的自负，这份自负体现在言语和行动上让他树敌无数。但裘德作为高压统治最忠实的拥簇，希维拉从没想过纠正对方的性格反而任其发展帮自己吸引部分仇恨。简而言之，裘德作为自己人确实是一个好用的棋子。
裘德重新面对艾尔莉塔又换回刚才毕恭毕敬的样子，继续没说完的话：“如您所说，我一直关注着同族的动向，有一件事确实得知会二位。我最近探听得知，他们早先抓了一名魔女好像在部署什么。”
第77章 V76·确定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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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德的消息令艾尔莉塔陷入极度的不安，她消失在原地，不过片刻便在玻璃暖房的凉亭前出现。她看向悬挂在上面的琉璃蔷薇，不知是否是错觉，这朵盛开的假花在见证无数人的爱情与亲情后仿佛比最初更加娇艳欲滴；月光透过凉亭的玻璃映在血红色的琉璃蔷薇上，在夜晚折射出艳丽的色彩。
艾尔莉塔试探地抬手，利用魔法感知。
然而什么都没有，没有魔力反馈，没有咒物该有的恶意寒凉，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做工精良的假花。
“不可能。”艾尔莉塔最知这样的普通才最不正常，可就是找不到突破口去抓住证据。
「你掌握的都是与生机相关的魔法，或许有人在诅咒上天赋卓然，叠加了各种伪装在上面也说不定。」梅莉莎出言分析，按照往常，普通的诅咒一眼就能辩识，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他们遇到的对手不是过去的那种三脚猫。
“你说得对，我明天，不，今天再去问问奇珂。”艾尔莉塔没再纠结，转身离开玻璃暖房。
她踏着沉重的步伐闷闷不乐的回了庄园，夜长了，更显街上的冷清，天气转冷，沿途也鲜有走兽，这个地方随着冬季的靠近逐渐衰败。
不是什么好兆头。她想。在这上面她最是相信魔女的直觉。
“艾莉。”远远有人呼唤她的名字，抬眼看去希维拉一直在门口等着，不见裘德和克耶菈的身影约莫是躲避即将到来的朝阳已经回了屋。
“有结果吗？”他问。
艾尔莉塔摇摇头，满脸失落：“我可能遇到对手了。”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希维拉牵过她的手，引着回家，“至少我们已经知道魔女也参与进来，有更多的时间防备他们的奇袭。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多么美好的愿景。
艾尔莉塔紧握住手中熟悉的冰凉，往身旁的人身上靠去，鼻尖埋进乱翘的短发胡乱的蹭着，她闻到了自己调配的洗发皂的味道。清凉、干爽的味道。
“这个味道很适合你。”她贪婪地闻了又闻，“我还以为玫瑰会更适合你。”
“玫瑰？”希维拉听她这么说立刻警觉起来，难不成……
“是啊，我用魔法催熟了一批玫瑰准备做点玫瑰精油什么的，还是给克耶菈吧，她肯定喜欢。”
希维拉深吸几口气，默念不生气，一脸幽怨的谴责身边这个只管摘不管养的人：“我就说长得好好的蔷薇藤怎么突然蔫了，原来是你！”
艾尔莉塔心虚地看向一旁，小声辩解：“我之后不是又帮你养回来了吗？”
“那也是听我抱怨完，你说大发善心帮我一次，罪魁祸首还敢揽功！”
希维拉把手一甩瞬移回了房间，太阳下山前他不想理她。
听完艾尔莉塔的求助，奇珂只想轰人，她还单身，为什么要帮已婚人士出谋划策。
“自己闹出的问题自己解决。”她咬牙切齿地拿起抹布准备赶人。
“等等等等，还有一件事。”艾尔莉塔抽走对方甩过来的抹布垫在肘下，“你真的没有在琉璃蔷薇上感知到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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