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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珂挑起一边的眉毛：“怎么？有新的证据了？”
艾尔莉塔隐去裘德的事，只转述了魔女的信息。“玻璃暖房肯定有魔女的手笔，我认为就是那个琉璃蔷薇。”她敲着台面，一字一句道。
奇珂陷入沉思，关于琉璃蔷薇的讨论并不是第一次，种种迹象表明只有这个的嫌疑最大，可……
“大地的恩赐确实有破解诅咒的能力，但也仅限于破解，曾祖母或许能感知一二，但我终究只是一个混血。”在这件事上她最是惋惜，一个混血半吊子，干不成大事的继承者。
“魔女的直觉怎么说？”艾尔莉塔不给她哀愁的时间，在她看来奇珂过于在意血统纯粹，看不清自己真正的实力，被大地赋予恩赐的魔女怎么会弱？
奇珂压低身子直视艾尔莉塔，灰色的眸子里闪过棕褐色的细闪：“流传下的血脉告诉我，就是琉璃蔷薇。”
拉耶兹披着长褂蹲在街巷已有好一阵，直到繁星悬于夜空，她才等到那个人。
木门打开，释放出室内的喧嚣，火烛的光亮透过门缝映在那人的面庞上，任谁都看得清她嘴角噙着的笑，她操着一口改不掉的南方口音与熟人一一道别，迎着秋风踏上归家的路。拉耶兹不理解她为什么还是那样，健谈、风趣，谁都愿意与她成为朋友；不像自己，越来越阴沉，不苟言笑，一点就着。
拉耶兹看着艾尔莉塔渐远的背影站起身，她跺跺蹲麻的腿迈出心中设想的第一步。
这段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怎么能就那样将妹妹交出，她应该再坚持一下，艾尔莉塔最好说话，没准、没准……
可世间没有后悔之药，她眼睁睁地看着艾尔莉塔抱走克耶菈消失在雨幕，仅存的亲人就这样没了。
虽是如此，但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盯着艾尔莉塔的动向想要找到点克耶菈还活着的可能。她愿意用一切交换，带妹妹远走高飞。
数日的观察有了结果，艾尔莉塔确实有反常的地方，周末的酒会她不再参加，平时也早早离场。谁来问起，回答总是家里那位太粘人，让她戒了酒不再晚归。蹩脚的理由她才不信。况且艾尔莉塔太正常了，那可是曾经的同僚，是克耶菈，即便真下得了手，她也不该还如往常毫无颓丧。
“我倒要看看你隐瞒了什么。”拉耶兹迈着坚定的步伐吊在艾尔莉塔身后一同出了城。
艾尔莉塔走在荒郊野林，回想着奇珂的保证——
“破解诅咒的事我来想办法，既然继承了曾祖母的书，我绝不能给她丢脸。可能会花点时间，我尽快赶在冬天来临之前弄好。”
艾尔莉塔揪断一节枯草茎叼在嘴里。“冬天啊。”她喃喃低语，只能期盼奇珂的速度再快些，她觉得吸血鬼可能等不到冬天了，“不过……先解决另一个问题吧。”她今天出来可不是只为办一件事。
克耶菈对自己跟踪的本事最是自豪，落地无声的脚步与灵活的身手让她无往不利，她紧盯艾尔莉塔充满破绽的背后，设想自己如果是吸血鬼她不知死了多少次。
得提醒她，这太危险了。克耶菈在心里又记下一笔。这一路上她注意到艾尔莉塔身上一堆的小问题，单拎出来不觉得什么，积累起来就是要命的大问题。
直到她从草堆里翻出了弓箭，这一刻，拉耶兹看到了一名猎人该有的姿态。她几乎跟不上她步伐，感受不到她的存在，脚步落在草地上都毫无声息。拉耶兹感受到了挫败，自己的跟踪水平根本无法与常年跟自然搏斗的猎人媲美。
箭矢射出的声音帮拉耶兹指引了方向，她到的时候艾尔莉塔正拽着一条鹿腿准备离开。
“你可算来了。”艾尔莉塔看向拉耶兹躲避的高草丛，她指指另一条腿，“这头鹿太重了，快来搭把手。”
虽然已经猜到对方可能早就发现了自己，但就这样点出来还是有些丢人。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拉耶兹走出隐蔽的草丛拽起另一条腿，向旁边的人寻求答案。
“从我出门。”艾尔莉塔笑着对备受打击的人解释着，“别伤心，作为一名合格的猎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是最基础的一环。”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回家把鹿肢解？”
“不是，就在不远，咱们要趁血凝固前赶过去。”
拉耶兹顿下脚步僵硬地转头看向艾尔莉塔，她字不成句，磕磕绊绊的发出一串怪异的音节。
艾尔莉塔点破了心中的猜想，她手指前方指引道路。
“就在前面，去吧。”
第78章 V77·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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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耶兹丢下手中的鹿腿奔向多日的思念，拨开树枝，迈过草丛，不过百米，她看见了一同长大的亲人。
“克耶菈！”拉耶兹放声大哭，冲过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妹妹，“对不起，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她有无数的对不起要说，最要对不起的便是她把她丢了。
“不要自责，当时的情况你也无法判断。”克耶菈安慰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姐姐，学着对方曾经安慰自己的手法，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可是……可是如果我当时带你走——”
“情况只会更糟。”克耶菈将自己当时的情况悉数告知，“你会成为我第一个下手的人类。姐姐，我绝没夸张，吸血鬼的欲望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冰冷的触感落在脸上，残酷的现实将拉耶兹从美好的设想拉了回来，她看着矮了自己半头的妹妹；没有血色的皮肤，没有呼吸起伏的胸膛，最关键的，毫无温度的肢体碰触。
“你……现在都在吃什么？”她捧起熟悉又陌生的脸，眉眼明明还是克耶菈，可就是变了，眼中的柔和被更冷的光替代，笑起的弧度也好似带着讥讽。
拉耶兹压下种种不适才没有推开眼前的人，质问自己的妹妹究竟去了哪。这就是变为吸血鬼的代价，彻彻底底蜕变为冷酷的恶鬼。
只要她不吸食人血，她还是我的妹妹。这个想法在拉耶兹心中扎根，以此麻痹自己。
克耶菈从对方面部的细微表情捕捉到了她心中的不安，她意外的发现自己竟一点都不难过，仿佛姐姐担忧害怕的是别人的事。她彻底正视自己的变化，这个变化不仅带来了身体的改变，连心也变得更硬了一些。她也明白了艾尔莉塔之于希维拉的重要性，那是他人性的锚，是爱人，是家人，是不可或缺的温度。
莫比。克耶菈想到了自己的丈夫，那个叫着自己雅俐的傻瓜，每每想起，停跳的心脏仿佛随着他的出现再次跃动。
一瞬间，克耶菈的气场变回之前那个如同温和暖阳的人类，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拉耶兹还没从她的变化中反应过来，克耶菈已握着她的手说着自己的饮食结构。
“现在我主要吃各种小动物的血，更多的是鹿血。偶尔会向一些牧场主收购牛羊之类的牲畜。姐姐不必担心，艾尔把我养得很好。”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站着，进屋聊。”艾尔莉塔处理完那只鹿，拿着还带有余温的胃袋走来，她看向拉耶兹，“克耶菈要吃饭了，你要看吗，吸血鬼进食的样子。”
拉耶兹紧紧握着妹妹冰凉的手，郑重地点点头：“我要看。”
吸血鬼进食的样子绝不美观，即便克耶菈极力克制，但还是在牙齿咬穿胃袋的那一刻前功尽弃。她大口地吮吸着喷涌而出的血液，暗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流进脖子，融入深色的衣衫将颜色浸得更加深重。
拉耶兹一瞬不瞬地看着，这是她的妹妹，不是那些可恨的怪物没什么好怕的。
她一边看着，一边说出心中的疑问：“按你们的话所说，这是给我设的局？”
刚才在路上艾尔莉塔和克耶菈把算计她的事和盘托出，虽然有点为妹妹不信任自己感到生气，可转念一想，自己作为一名刚正不阿的血猎他们哪敢轻易暴露。
“姐姐生气了？”克耶菈停止进食，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怎么会。”拉耶兹抬手擦拭她嘴边的血渍，“我想你还来不及呢。”在她看来克耶菈顺利适应新的生活，是吸食动物血的素食者，她觉得这就够了。
“我也想你。”克耶菈仿照过去的习惯吸吸鼻子，将这几日的委屈讲述给对方听，“吸血鬼的身体一点都不方便，食谱单一，饿得也快。我想吃肉，我想喝姐姐做的菜汤。”
拉耶兹的心彻底软了下来，妹妹从小就是个贪吃鬼，少吃一点都会不开心一整天，在这上面她从不会短了她什么。然而伤感的话还未出口，艾尔莉塔先戳穿了她小小的谎言。
“吸血鬼能吃水果，对糖分比其他口味更敏感，这段日子她可没少喝蜂蜜水。”她还坏心的戳破女孩子的小心思，“她有一次直接空口吃了一勺蜂蜜，说现在不会长胖多吃点甜的也没什么。”
在拉耶兹的大笑中克耶菈连忙反驳：“想吃姐姐的菜也是真的！”
但这都无所谓了，为了吃口美食连哄带骗的妹妹还在，对拉耶兹来讲就够了。
他们三人聊了许多，未来的展望，可能面临的大战，直到太阳即将升起，拉耶兹才依依不舍地与妹妹道别。
“姐姐，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临走前，克耶菈握着拉耶兹的手恳求道。
莫比这段日子一直闭门不出，生意被抛之脑后，胡子拉碴的解酒消愁。克耶菈是他拼搏的动力，他们从幼年相识，又因搬家分别，本以为这辈子没有再见的机会，却在远离起点的城市相逢。也就是在那一天他接触到了她的世界，危险的世界，谁能想到故事书中的人物竟会真实存在，吸血鬼、吸血鬼猎人，魔幻的组合在眼前开展激烈的械斗。
“快走！”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这个看愣的男子只会成为要挟的筹码。
“当心！”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护住思念多年的人，背后狠狠挨了一下，即使现在还留着痕迹。
就是从那天开始，那个被人嫌弃的不爱说话的孩子，到沉闷的青年，再到现在成为独当一面的商人脱不开克耶菈的支持与鼓励，他不能没有她，可还是失去了。
拉耶兹敲开克耶菈原本与莫比的小家时，扑面而来的酒臭味差点把她熏晕，她挥着胳膊驱散久化不开的空气，看向开门的邋遢男子。
“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个地方。”她嫌弃得就差捏住鼻子。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莫比默默地退后一步让邋遢的自己隐在暗处，他深知这个样子肯定要被克耶菈的姐姐嫌弃。拉耶兹从始至终都不看好他们的婚姻，现在他成了这副模样，她肯定更瞧不上了。
“去哪？”他问。那个唯唯诺诺的人又回来了。
“今天晚上跟我去个地方。”拉耶兹丢给莫比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具，“去给自己烧水好好洗洗，到时候干干净净的跟我走。还有，今天一滴酒都不不许沾。”
面对拉耶兹的命令，莫比木讷地点点头，他慢吞吞的转身去办她嘱咐的事，走出好几步才觉出异常。“克耶菈找到了？”他满怀希望地看向还未离开的人，仿佛就在等他问这句。
“去了就知道了。”她留下这句关上门，断绝了接下来的问题。
原本佝偻的背重新挺直，颓萎的样子重新焕发生机。
“雅俐果然还活着！”他兴奋地冲去盥洗室，怎么能用这副样子去见克耶菈，他要好好梳洗一番，用最好的面貌去见心爱的人。
当晚月朗星稀，按照往常莫比总会抬头感叹一句又是一个吸血鬼出没的“好天气”，今天他的心全部拴在心爱的妻子身上，他就要见到克耶菈，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
听着渐进的脚步声，克耶菈从没这样紧张过，等待的时间里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接受的，不接受的，她吸干了他的血的，他捅穿她的心脏的，大大小小无穷无尽。
“艾尔，他不接受我该怎么办？”克耶菈转向一旁的人，她很害怕他的期盼变成噩梦，今天以后克耶菈不再存在于他的生活中。
艾尔莉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爱情并不是所有难题之解，人心是复杂的。
终于，审判的时刻到来了。就听拉耶兹催促的声音传来，艾尔莉塔给了克耶菈一个安抚的眼神绕路与拉耶兹会和，等待那边的情况。
所有人都做好了莫比不接受的准备，可他一见到克耶菈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激动地抱着她痛哭流涕。他摸到了她僵硬的身躯，感受到了她冰冷的温度，可这是克耶菈，是他的雅俐。
“莫比，莫比，你冷静点听我说。我变成了吸血鬼。”克耶菈摸着爱人的脸庞擦拭掉那些泪，炙热的，滚烫的，偎贴着她的心。
“雅俐，不论你变成什么你都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我只求你活，其他的无所谓。”莫比抱着爱人紧紧相拥，他不能没有她。
不远的人欣慰的离开，给夫妻俩留出足够的空间。
听着漫步于山林间的情意缠绵的爱语，在后花园喝茶的二人皆露出释然的笑。
“这份爱情让我也蠢蠢欲动了呢。”艾尔莉塔笑着，悠悠喝下一口红茶。
希维拉冷眼瞥了过去：“跟谁欲动？”
“你啊。”她笑出一口白牙，放下的圈套果然逮到了这只小吸血鬼。
希维拉被突然的情话砸得晕头转向，要不是怕她得意，他差点落荒而逃，只能强装镇定轻咳两声：“少在外面说这些。”
“只跟你说。”
桌下的腿跟着不老实贴靠过来轻蹭着，沉稳的吸血鬼只在这时沾染回过去的青涩，别过头看向一旁的花草景致，装成对此感兴趣的模样，专心致志地欣赏起来。
第79章 V78·意想不到的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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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庄园因着克耶菈和裘德的加入勉强热闹起来。
黑夜逐渐漫长，克耶菈作为一个新生吸血鬼对长夜还有些无法适从，找了不少打发时间的事做。读书，散步，捕捉鸣虫，整理门口给“凡翁”发来的冬季狩猎的邀约信件——想想也知是为了看他的笑话，给盆栽里的花浇水——希维拉三令五申庭院里的植物只有他能碰。偶尔碰到一处没人打扫的地方就像发现宝藏的寻宝人，找来清洁的工具，克制着手上的力气一点点清理干净。
对现在的她来讲，只有这样忙碌的普通生活，能让她暂时忘记时间，摆脱长夜，以及忘记自己已成为吸血鬼的事。
裘德对此嗤之以鼻，他想不通既然已经成为了吸血鬼为什么还要像一个人类似的生活。当然，如果指出希维拉也在过这样的生活，他只会说希维拉大人的这个选择是一种返璞归真，与克耶菈是两码事——极度的双重标准。在他看来，转化者任由其自生自灭已经是给了最大的自由，能做的事就不该只局限于这点眼界；她可以肆意奔跑，上天入地，学习人类所没有的本事。
“一天天的浪费吸血鬼的天赋，只知道去扣玻璃上的脏污！”裘德在某一天明目张胆的当着克耶菈的面大声自言自语。
克耶菈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只是不小心把肮脏的抹布掉在几米开外的裘德头上。她很抱歉地对他笑笑：“哎呀，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吸血鬼之王的随从大人不会跟我这个小吸血鬼计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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