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丝光芒消失之前,场上站着的,只剩下她和总悟二人。
地上匍匐着的男人发出意味不明的呻吟,尚有余力的随从挡在他的身前,似乎想要替主公挡下敌人的最后一击。
“我不会让他的手里染上你们这种人的血。”她停下了脚步,声音是少有的冷厉,“想要开道馆也好,还是想要成为海贼王,都随便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有任何一丝想要伤害我身边人的念头,哪怕只是试探着伸出的触角,我也会连皮带肉的全部给你们剁碎。”
狼狈的随从扶着已经昏迷不醒的男人离开,前一刻还充满了刀戈声的小巷瞬间回归宁静。总悟看到那个上一秒还在疯狂释放杀意的女孩转身朝他跑来,散落在地上的太刀被她毫不在意地踩在脚底。
她向他伸出了手。
“我们回家吧。”
远方城町的灯火在她背后点亮,像星星一样点缀在她的身后。沾着血迹的脸上是一个毫不收敛的笑容,湛蓝色的瞳孔像是晴朗的天空,干净得能清楚地从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总悟眨了眨眼睛。
一个能以一敌百的武士最害怕的是什么?答案是震怒的家长。
哪怕对方只是沉默地坐在饭桌前,看到两个形容狼狈的小孩甚至没有高声呵斥,还用了比平日里更温和的声调。
“回来了啊。”温柔,但是不带一点感情起伏。
听到这个声音的总悟浑身一抖,然后他立马翻着白眼晕倒在了地上。
没有抢占到晕倒先机的神乐:qwq姐姐你听我狡辩。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要一个人硬上,不要想着逃跑什么的不是武士的品格,你现在这个年纪自称武士还早着呢,小孩子的权力就是可以随时向大人寻求帮助。”
三叶坐在灯光下熟练地替总悟处理着伤口,方才还被训得垂头丧气的神乐已经恢复了精神,叉腰站在三叶身后,颇为神气地对着总悟指指点点,“就是说阿鲁。小屁孩就是认不清自己的实力,要不是神乐女王从天而降,他早就被打趴下了阿鲁。”
嚣张过头的结局就是捂着额头上的包乖乖地跪在总悟的身侧,和他一起接受家长爱的教育。
三叶看着两个可怜兮兮的小孩,一时之间觉得那些训斥的话再说不出口,算了,这次本来也不是自家孩子的错,那些话留着去骂近藤好了。三叶在心里点了点头,但是面上还是摆出生气的样子,一人赏了一个爆栗。
神乐:果然姐姐这种生物才是食物链的顶端阿鲁。
咕噜咕噜——安静的屋子里回响着肚子的哀嚎声,三叶看着神乐捂着肚子委屈的表情,没好气地笑了出来。
“还不快去洗手吃饭。”
当天夜里,神乐在三叶睡着后又一次溜出了房门,从角落里扒拉出了被自己随意丢在一边的紫伞。
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跟着她穿越过来的,但是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件事跟这把伞脱不了干系。她想起今天看到总悟在围殴中还紧紧握着这把伞不放的样子,嘛,皱了皱鼻子,看在这事的份上她回去以后不嘲笑他是个姐控好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伞面呈现一种奇异的色彩,这把象征着夜兔身份的紫伞身上遗留着无数场战斗的痕迹。神乐眷恋地抚摸着伞身,想起妈咪第一次把这把伞递给她的样子。
“撑着这把伞的话,神乐就可以站在太阳下了。”那双手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如果有想要保护的人,那么绝对不可以放开拿着武器的手哦。”
“时光机修复进度,百分之二十。”
不知道被她按到了什么地方,一道平静的女声突然在房间里响起,吓得神乐差点将手中的紫伞丢出去,然而还没等她动作,放在腿上的紫伞就猛地往前一弹,然后小玉平淡无波的脸出现在了空中。
“晚上好,神乐大人。”
“晚…晚上好。不对!什么晚上好,为什么小玉你会出现在这里?不对,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阿鲁?难道是阿银那家伙对我的伞做了什么吗?将我丢到陌生的时空,然后就可以理所应当地继承我藏在橱柜里的一箱酢昆布了吗。岂可修阿鲁!”
小玉沉默了一瞬,继续说道:“上次银时大人将伞送到源外大人的店里维修时,弄倒了一旁的材料箱,大概是在那时混入了时光机的配件。”
“时光机的配件放得这么随意的吗!?”
“神乐大人不要担心。”完全是在答非所问啊,小玉你为什么回避我的问题?你的眼神为什么闪躲起来了啊!“这次的时光机二代和一代的盗摄小偷不同,在吸收足够的能量后就会自行修复,届时您就可以回到原本的时空了。”
似乎是想躲避她的追问,说完这句话的小玉留下一句“祝您好运”就立即关闭了通讯,独留神乐站在原地对着紫伞发呆。
混蛋阿银。神乐捏紧了拳头,回去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你大晚上不睡觉的吗,真是精力旺盛的母猩猩。”
打着哈欠的总悟出现在身后,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伞,“话说你这东西是什么做的啊,已经完全脱离雨伞的范围了吧。”
弯腰捡起地上的伞,神乐沉思片刻,一脸严肃地对总悟说:“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阿鲁。”
总悟也来了兴致,猫着腰凑到神乐跟前,“好。”
“这可是我的传家宝——”神乐压低了嗓子,“超级无敌自动酱油机阿鲁。”
总悟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你看我像傻子吗?”
“哈?原来总一郎君不是傻子的吗。”
“我今天明明看见了你这把伞射出了子弹,是子弹吧,而且哪里会有人在伞里面装酱油啊!”
神乐举起伞,酱油随着她的动作从伞端喷出,“神乐特制酱油饭,参上。”
“这碗饭你是从哪儿掏出来的?”总悟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总一郎君你的这个状态很危险啊。”神乐毫不在意地吞下那一碗饭,“你听说过吗,成为吐槽役就是沦为路人甲的开始阿鲁。本来就是由眼镜做模板画出来的人物,如果失去了自己的特色就会成为比眼镜更不起眼的角色阿鲁。
“两位小朋友——”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睡衣派对已经结束了吧。”三叶微笑着站在门口,“今晚不睡觉的人明天没饭吃哦。”
简单的威胁,但很管用。
第二天和鸟叫声一起在屋外响起的是猩猩的哀嚎声。
尽管三叶一再表示既然两个小孩平安回来了那么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近藤君不必如此自责,但是愧疚的大猩猩依然是满脸涕泪地抱住三叶的腿求饶,甚至还叫喊着让土方当他的介错人。最后是忍无可忍的土方拖走了赖在地上不肯走的近藤,才还了世界一片宁静。
因为在家养伤不必去道馆的总悟一脸黑线地坐在她的身侧,看到庭院里热闹的场景,试探着问出声,“未来的他们,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神乐可疑地沉默了。
总悟:“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大概明白了。”
后来听说那家道馆清散了门徒,仅剩的几个随从护送着家主离开了武洲,劈成两半的牌匾在一个深夜被放在了冲田家的门口,早晨起床收到这份歉礼的三叶只是平静地对神乐二人说了句,“太好了,正好今天烧饭的柴火不够了呢。”
无所事事的总悟和同样无所事事的神乐火速成为了为害乡里的霸王,只要二人的身影出现在街头,所有的恶犬都会夹着尾巴逃走。用独角仙称霸孩子圈的总悟身后开始出现一些小跟班,一边追着他一边嘴里高声喊着总悟大王,神乐嘲笑他果然抖S是从小就会显示出来的,然后两个人很快就能打成一团。
夏末的武州已经不再炎热,蝉鸣声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了田野中,人家户的炊烟袅袅升起,和雾霭缠绕在一块,于是夕阳也变得朦胧。
每个傍晚三叶都会站在家门口,等着离家的孩子出现在路的尽头,然后两个小家伙就会像比赛一般,争先恐后地扑进她的怀里,叽叽喳喳地向她献上今日在外的收获。无论先接过谁的礼物都会收到另一个人哀怨又可怜的目光攻击,所以三叶只能一起接过两人的东西,有时是一条鱼,有时是一朵花,甚至有可能是一块奇怪的石头。
不管是多么奇怪的礼物,三叶都会露出很开心的表情,然后将两个小孩搂在怀里,声音像是收到了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那样幸福。
“欢迎回家。”
太阳沉入了山间。
第5章 友情提醒,时间是会往前走的哦。
“喂喂,今天的练习该结束了阿鲁。”
穿堂而过的清风掀起了随意铺在桌上的草纸,在飞出窗户之前被总悟眼疾手快地抓住,神乐恹恹地趴在桌上,风里传来的天妇罗的味道萦绕在她鼻尖,她觉得自己更痛苦了。
“我已经看了好多页书了阿鲁,我的文化水平肯定已经远远超越阿银了,让我出去吧总一郎君。”
“都说了不要和奇怪的人做对比。”用纸卷成的戒尺毫不犹豫地拍在神乐头上,在准备拍下第二次时被她闪身躲开,得意的表情还来不及露出,就在总悟作势呼唤三叶的嘴型中偃旗息鼓,乖乖地回到原地任由惩罚落下。
趁机摸了一把神乐的头的总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伸手指了指翻开的书页,“那你读这段话给我听听。”
之所以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是因为三叶发现,神乐的国语水平实在是太糟糕了。除去「阿鲁」这种奇怪的口癖,在用词发音方面也会出现一些十分微妙的错误。
事情源于某次晚间的闲聊。
神乐:“乡下也有乡下的好处嘛,孩子在乡下长大的话就会变成娼 / 妇阿鲁。”
三叶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土方在一旁委婉地提醒她女孩子不应该说这种话,神乐毫不在意地拍着自己的胸膛,“怎么了阿鲁,就是娼 / 妇啊娼 / 妇。”
“……”
“你想说的,该不会是「丈夫」吧。”总悟在一些奇怪的方面总是能跟上神乐的想法。
“对啊,我说的不就是娼妇吗,娼——妇,吉娃娃你小小年纪耳朵就不好了吗。”神乐摇了摇头,十分嫌弃的表情,“打架不行,耳朵也不好,总一郎君小时候原来这么废物阿鲁。”
总悟并不想接下这口黑锅。
“我的房间里还有小总启蒙的课本呢。”三叶朝着神乐微微一笑,“给小神乐用正好哦。”
神乐顺着总悟的指尖看过去。
『古池や蛙飞びこむ 水の音』
很典雅的俳句,经典程度相当于看到月光就要吟上一句地上霜。
“额……高地や……嗯啊……か…跳びこむ……诶豆……すいの音?……”
然而磕磕巴巴的读书声比蛙叫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总悟觉得他身高一夜超过土方的概率,都比教会神乐俳句的概率高。深吸一口气,压下将神乐捶晕过去的冲动,那只会让她趁机逃过学习时间。
“你是怎么做到,没有一句话完整读出来的。
也不能说对方完全不识字,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分不清『音読み』和『訓読み』。
但是。
“在你准确地读会这一页俳句之前,你的点心可就全部都是我的了。”
窗外是碧空如洗的晴天,白云下的群山连绵起伏。庭院里种下的老树已经开始落叶,在地上铺上了浅浅一层黄色,被风刮进屋里的树叶慢悠悠地落在桌上,正好盖住诗句的最后一个字。
「月ぞしるべこなたへ入せ旅の宿」
月亮是指路牌—— 旅人啊,由此进,到你的投宿处。
吟读的声音戛然而止,很显然,这些流传于古老时光里的文字,对于将「战斗」二字刻进血脉里的夜兔而言,只是一款效果良好的安眠药。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入梦乡的红发女孩,总悟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又爆起了一根。
一直自称是大人的家伙,却在各个方面都和小孩一样的幼稚,上课时最多保持清醒十分钟。
放下手中的书卷,总悟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神乐身前。熟睡中的红发女孩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还因为耳边恼人的读书声终于停了而舒服地哼哼了两声。一拽头发从她的耳后钻出,随着她呼吸的频率在空中晃悠,在总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那拽头发握在了手里。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总悟猛地一抖,火速拉开了自己和神乐的距离。然后十分不爽地咂了一下舌,我这是在心虚什么啊,只是老师准备叫醒睡觉的学生而已。给自己的动作进行了完美解释的总悟点了点头,虽然耳朵上的红晕还没有褪下去,但神乐睡觉的样子在他眼里已经变得碍眼起来。
等三叶推开门的时候,总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像是已经完全放弃睡觉的神乐一般,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看书。
三叶进门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放低了声音:“听说菊屋那边新开了一家拉面店,隔壁太太送来了一张优惠券,不如我们今天中午就去外面吃吧。”
平凡的乡下没有什么大新闻,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被人念叨好几天,所以冲田家新来了一个小女孩这件事早就在附近传开了。但是由于神乐年龄尚小,他们也只当作是远方前来投奔的亲戚,在战争时期这是很常见的事,除了私底下会感叹几句三叶一个未婚的女性照顾两个小孩未免太过操劳之外,倒没有人在冲田家面前多说些什么。当对外面的食物没有好感的村上太太苦恼着该怎么处理手上的优惠券时,他家早就被冲神魔王组合收服了的小孩就提议将优惠券献给,不,是送给冲田家,于是三叶就拿到了这张买二送一的优惠券。
本来还在睡觉的神乐不知道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猛地跳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已经在念叨着拉面两个字。
三叶一把拽住想要偷溜出房门的总悟,眯着眼对神乐笑道:“看来去拉面店之前,小神乐需要洗一下脸呢。”
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王八的女孩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最后一起进入拉面店的还有近藤和土方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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