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欺负。”他回答的理直气壮。
在林舒昂瞪他的时候将她的手捉了过去,握在手里揉搓着,他就侧着身子冲林舒昂努了努嘴:“看见那家店没,老马爆肚那家。”
林舒昂顺着他说的方向扒着窗子看了看,就在车不远处,大概十米的距离吧。林舒昂没来过这,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挺宽敞的停车场,少说停了有十几辆车,还有不少揣着袖子从外面胡同口摸索着进来的。
“看见了,怎么了?咱们过去吃饭那?”林舒昂问他。
“哎,是。”蒋恪宁握着她的手撒都撒不开,一会十指相扣一会给捏捏手指节,“你的手怎么这么小?”他将手一伸开,手指修长,林舒昂的手指葱瘦纤细,比蒋恪宁小了一半儿。
“那你还一米八七的大个直奔一米九呢。”林舒昂将手往回一抽,没逃脱,被蒋恪宁扣住了,两人十指相扣,蒋恪宁低声一笑。
“别笑了,蒋恪宁,你乐了一天了。”林舒昂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黏人?但也不让人讨厌,林舒昂用指甲挠了挠他手背。
蒋恪宁正了正色,敛了笑,“我今天带你去吃个饭,见两个人。”
林舒昂看着蒋恪宁带着认真的眸子,知道应该是他的朋友,林舒昂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赵江川也在?”
蒋恪宁低头,似乎在琢磨怎么跟林舒昂说,那主动提出吃饭的人让他先不要告诉林舒昂,然后抬起头来,说:“他不在,这会还在执勤待命呢。”他似乎也不知道怎么不透露却告诉她,拧着眉想了好一会才道:“来的人,你也认识。”
听着还有点神秘?不过如果是蒋恪宁的朋友的话,林舒昂觉得如果自己没见过,多多少少也听过名字或者打过照面?林舒昂答应的挺干脆,让蒋恪宁都有些发怔,旋即笑道:“不怕我给你卖了?”
林舒昂反问他:“你当我三岁小孩儿?”
蒋恪宁将她两只手都捉过来握在手里,“嗯,三岁小孩儿。”
“噗——”林舒昂笑开了,原来蒋恪宁这人还酷爱睁眼说瞎话。她笑,蒋恪宁就在一旁看着,直到她笑声渐低,他才从她袖口抽出一个细长的水杯,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蒋恪宁给她拧开后给她递了过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好。”
等她喝完蒋恪宁顺手就接过去拧上了。
两人在车里没待太久,林舒昂喜欢听蒋恪宁跟她说他小时候的事,蒋恪宁歪着身子陪她聊天,两人的手就没分开过,胡萝卜在旁边呼呼大睡。蒋恪宁不知道她喜欢听什么样儿的事,捡着印象里比较深刻的事说了几件,听上去十分琐碎,可听的人却不觉得无聊,时不时插几句话。
蒋恪宁兜里的手机响了响,他看完后准备带林舒昂下去,林舒昂却拽了拽他们还没分开的手。
蒋恪宁回头,林舒昂忍不住问他:“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你想起来了?”蒋恪宁莫名有些紧张,盯着林舒昂,也不着急下车了。
但是很可惜,林舒昂摇了摇头,“没有。”她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蒋恪宁望着她,眼睛里像有什么情绪在涌动。
林舒昂叹了一口气,“邓安绍把自己埋在土里是我八岁以前的事,而你刚刚说的事情我总觉得有印象,更重要的是——”
“是什么?”蒋恪宁声音又低又沉,一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林舒昂愣了一下,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眼,低语:“是我见到你第一面,我就觉得眼熟,很眼熟,特别眼熟。我搜刮了我所有的记忆,但我没有找到过你的痕迹。”林舒昂顿了顿,抬眼与他对视:“一点都没有,我印象你的你,已经是院子里常常提起的那个你了。”
蒋恪宁垂下了眼眸,里面的落魄神色被遮掩的一干二净。当他听见林舒昂这样直白地告诉他的时候,心里竟然会绞痛,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想起自己前些天同赵江川说的,自己不在乎了,现在就像一个巴掌扇向了当时的自己。
鬼知道蒋恪宁有多想,贯穿她整个人生。
他哑了嗓子,连说话都慢了下来,蒋恪宁点了点头:“小时候认识。”
何止认识。
林舒昂放松地笑了笑,手捧着蒋恪宁半张脸,用大拇指指腹摩挲着:“那我争取想起你。”轻声哄着他。
蒋恪宁知道这很难,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林舒昂粲然一笑。
蒋恪宁一直和她在车上待着是有道理的,馆子里虽然暖和却十分吵闹,喝酒的人不在少数。林舒昂下意识就以为自己要见的是两个人,直到蒋恪宁将她领到一个包间外,红木大门应声而开,里面开门的原来是个女人。
林舒昂与她四目相对,一脸惊讶。女人却不惊讶,目光在二人面上梭视,然后温和地开口:“进来吧。”她侧过了身子,给两个人让道。
蒋恪宁轻轻捏了捏林舒昂的手,林舒昂点了点头,没急着开口,先跟着蒋恪宁走了进去。
包间并不是太大,是个标准的五人小包,一方小圆桌并着茶柜和饮水机。
蒋恪宁对这边很熟,是肉眼可见的熟,拉着林舒昂就坐在了长凳上,两个人并着排。那女人关了门,也走了过来,穿着一件并不算时新的长袄,米白色的。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可比起前段时间眼里又多了点东西,如果没有看错,林舒昂认为这是愉悦。
“学姐——”林舒昂张了张嘴,望着女人有些局促地打了个招呼。原来一直让蒋恪宁不让他告诉她的人是杨桢,她曾经的学姐,并且是一个对她有过一些照顾的学姐。
上次见面是在靳卫空的告别仪式上,林舒昂猛地反应过来了,目光径直看向了蒋恪宁,后者对她点了点头,林舒昂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悲怆。
可杨桢只是望着她笑,对这声“学姐”并不答应,蒋恪宁往她身边靠了靠,手不动声色地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心,林舒昂觉得手心热乎乎,想瞪蒋恪宁一眼,刚转头就看见他有些冷峻的侧脸,面上看着正正经经的,让林舒昂也没好意思真的瞪他。直到蒋恪宁又挠痒痒似的捏了一下,林舒昂听见他在一旁低低的笑,终于反应过来了,看着杨桢又叫了一声:“嫂子——”
“哎—t—”杨桢笑了,笑起来却不像平时那样温和,爽朗地拉开了长凳然后坐了下来,望着林舒昂满脸笑意,却不忘揶揄她:“你知道这声嫂子我等了多久嘛?”
第37章 明月逐之
蒋恪宁在一旁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 林舒昂微微一愣,杨桢很自来熟地招来了服务员点好了餐。
杨桢没有再提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林舒昂也不会直白到直接去问,可能就是蒋恪宁一直单身所以杨桢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吧?毕竟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哥哥姐姐们。
“今天贸然把你叫出来会不会有些冒昧?”杨桢看着林舒昂, 语气中带着些怅惘:“我原本想的是等他追到你之后见你一面, 正好今天问他, 他说今天想同你表白。”她笑了笑, “我想干脆就今天把你带出来吃个饭吧,过几天我可能就不在北京了。”
杨桢娓娓道来,一旁的蒋恪宁听到最后也微蹙眉头, 率先问了出来:“是遥感研究所那边有什么事需要出差吗?”
杨桢喝了一口水, 却不看他,而是望向了林舒昂,“我辞职了, 我打算去西北走一走。”
“那什么时候回来?”林舒昂明白了杨桢的言下之意,靳卫空是在西北牺牲的, 黄沙袭天裹流沙, 尸体都没找回来。
蒋恪宁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也没说话了。
杨桢淡淡地笑着,对于这个问题她看上去也有些苦恼,一只手撑着头一边思索,最后如实相告,“没有想好, 归期不定吧。”
林舒昂学着刚刚蒋恪宁的模样在桌底下握住了他的手,她莫名觉得蒋恪宁现在心情比较差, 气压很低。蒋恪宁感受到后往一边侧了侧眼眸,两个人默契十足。
蒋恪宁心里好受了一点。他并不是不想让杨桢离开, 至少在北京,他们都可以照应她,万一真的不在北京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去哪儿照应呢?杨桢孤家寡人一个,林舒昂也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能明白蒋恪宁的心情。
“好,回来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和……”林舒昂顿了顿,继续道:“我和恪宁,给你接风洗尘。”她举起杯子和杨桢碰了碰杯,后者笑开了颜,看着林舒昂不知道多欢喜。
“要是你们早点在一起就好了。”杨桢似有感慨,可能觉得这么说又有点戳蒋恪宁心窝子,笑眯眯修补:“现在在一起也很好。”
面对杨桢的直接,林舒昂这人再怎么脸皮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头一次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异样的珍重,总是感觉不一样的,蒋恪宁倒是面不改色,觉得杨桢说的一百个正确,反正现在和林舒昂在一块的是他蒋恪宁。
后厨上菜速度不错。
在印象中有些温柔且孱弱的学姐形象在今天一朝被推翻,林舒昂才知道那个葬礼上坚韧不拔的女人是她的本性中的一面,她热情洋溢,和林舒昂什么都能聊。到了最后,林舒昂发现,她是真的爱护自己。
无疑,林舒昂是心情复杂的,但是她们真正相熟起来只是这一晚上。曾经她是学校的风云学姐,会仗义帮她,因为蒋恪宁,她们竟然有一天换了一种身份重新认识,多玄妙。
以至于三人分开的时候,林舒昂还有些念念不舍。
杨桢笑得爽朗,一顿饭吃完似乎脸上带着的疲惫也一扫而空,冲着林舒昂挥了挥手,姿态甭提有多潇洒。蒋恪宁在驾驶座上坐着,看着两人温温柔柔地笑。
蒋恪宁和林舒昂是想送杨桢的,但是杨桢拒绝了,她说自己的家很近。
二人也就没有强求。
不过杨桢临走前还杀了一回马枪,往前跨了两步来到大悍马车前。林舒昂看见她过来眼里亮晶晶的,毫不犹豫地打下了车窗,然后趴在窗边看着她。
杨桢扫了蒋恪宁一眼,后者哂,转过了头看向别处。杨桢这才满意地看向林舒昂,悄声说道:“恪宁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我们都知道。”
林舒昂惊诧抬眸,杨桢表情灵动,挑眉不语。
“我走了。”杨桢拍了拍手,看着他们往后退了两步,倏地就笑了:“恪宁,舒昂,好好保重!”
她笑的意气风发,灿若碎星,蒋恪宁却想到了她刚来大院那会儿,还是个混不吝的假小子,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打,后来和靳卫空一起称王称霸。林舒昂想起了她初中的时候,孱弱的学姐轻轻松松拿下当时的刺头校霸靳卫空,那时候是人人艳羡的情侣,男才女貌,也想起了她递过来的那块手帕。
林舒昂冲杨桢挥了挥手:“嫂子保重——”
杨桢笑着点了点头,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走后没有再回头。
等到杨桢身影消失在了胡同口,蒋恪宁细心地将车窗打了上来。车里一时间就安静了下来,蒋恪宁舔了下嘴角,看着林舒昂有些意动,手刚伸出去就碰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胡萝卜扒着换挡那边的扶手挤进了俩人中间。蒋恪宁伸出去的那只手正好叩它脑袋顶上。
您就说让人郁不郁闷吧?反正蒋恪宁是挺郁闷的,那狗绿豆眼儿,偏偏又亮又润,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让狗给欺负了,恨恨地咬了咬牙,林舒昂这一转头也看见了。
她乐呵呵一笑,问:“蒋恪宁,你摸胡萝卜呢?”
蒋恪宁鼻腔重重哼出一口气,睨一眼一点边界感没有的狗,然后转身就从后面捞出半袋子狗粮,洒了一把在他那真皮坐垫上,胡萝卜立刻就走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看见没,这坏狗,误事儿。”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有活当驴使唤,没活直接说人坏了。
林舒昂打抱不平了:“坏你什么事儿了?你还跟胡萝卜一般见识呢,蒋恪宁——”又带上了她那林舒昂专有的拖腔。
她问出这话当然没别的意思,蒋恪宁不一样啊,蒋恪宁心思多着呢。她刚问完蒋恪宁就欺身压了上来,林舒昂避无可避,当然她也没有避,两双眼眸直直对视。她愈发觉得那双冷眸眼熟,眉弓压眼侵略性十足,可又带着几分熟悉的亲近。
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看着蒋恪宁不说话。
后者轻轻地笑了,蒋恪宁手挡在她座椅上,圈出一个温暖的包围圈。目光压着她,两个人几乎额心对着额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脱了外套,只剩下里面一件枪蓝色的衬衫,袖子挽到肘,面前的扣子却关到了风纪扣。
林舒昂歪着头看着他笑,梨涡浅浅,美人面上是实打实的愉悦,至于愉悦什么呢,两个人都说不出。
胡萝卜吃狗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林舒昂侧脸一看,胡萝卜似乎难得的知足常乐了起来,窝在后面睡着了。
蒋恪宁也看见了,于是他舔了舔唇,额心抵着林舒昂的额心,声音低了下来,“要不咱俩办点正经事?”
林舒昂嘴角的笑愈发压不住,给他把顶头的扣子解开一个,指尖触摸着他他的喉结,噙着笑:“什么正经事啊?”
蒋恪宁沉声一笑,那极具倾略性的眉眼就压了下去,林舒昂感觉到自己的唇上贴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然后一路闯进,趁着她迟钝,舌尖率先侵了进去。林舒昂的手还挂在他领口,蒋恪宁一个俯身,她另一只手缠上了他劲瘦的腰。
比起下车前的缠绵,这次显得更加热烈,也更加具有攻击性。
“唔唔——”
一吻闭,林舒昂嘴唇殷红,蒋恪宁用指腹抹了抹,被林舒昂躲开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虎口,蒋恪宁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林舒昂呵笑两声:“要不你跟胡萝卜怎么能走到一块去呢?丫的你俩就纯属狗的是吗??”
蒋恪宁心说自己怎么跟胡萝卜变成同类了?那不能啊,想解释呢,又被林舒昂一道凌厉眼风扫了回去,他啧一声,被咬的那只手不计前嫌地搂上了林舒昂的肩。
“我下次轻点?”蒋恪宁眉眼带笑。
林舒昂被气得不轻,回味一下又有点害臊,七弯八拐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还疼吗?”
蒋恪宁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虎口一个月牙样式的小圆贝,看着也不深?说实话,蒋恪宁其实没有什么感觉,刚刚吃痛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这时候蒋恪宁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有点儿。”
林舒昂气笑了,一巴掌往他胸口拍过去,却被蒋恪宁一抓,捉在手里任他搓圆捏扁。原来蒋恪宁脸皮厚起t来也很无敌,林舒昂刷新了一次新认知。
在车上闹了半天都快十点了,蒋恪宁琢磨着早点送她回家,自己都是小事儿,明天林舒昂还得上班呢。
快到家了林舒昂才发现刚刚去的餐馆,其实离家不是太远,自己怎么从来没去过?旁边那个高中就是林舒昂念过的。
蒋恪宁瞥了她一眼,在过了红绿灯之后找了一个显眼的地方停了车,“你看前面那栋大楼后面几百米就是我们家大院,是吧?”林舒昂点了点头后,蒋恪宁又往后一转,让林舒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你家,这个胡同它是在我家楼下不远,看上去跟你似乎也不太远,但是——”他的手一抓一放,指的是那些交通线:“胡同巷子咱们这块最多,去过就好找,没去过,真不一定能找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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