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幼稚了?
蒋恪宁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应道:“不久,一个多月。”
林舒昂点了点头,心情稍微好了几分。
蒋恪宁看她情绪转变之快,也觉得有些好笑。车停在了后面神武门,后面就是景山前街,趁着她买早餐的功夫,蒋恪宁下去给她买了包炒栗子:“上班去吧。”
“得令!”林舒昂端端正正地冲他敬了个礼,两个人眉开眼笑,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临走的时候,蒋恪宁又把林舒昂叫了回来。
林舒昂不乐意了,一回来就“哟”了一声,一对眼睨着他上下打量,负在身后的手上拿着一双筷子,筷子挑着一碗面,配上她这一副表情让蒋恪宁觉得有点像街头小混混,就是小混混没她这么有气质和漂亮。
他伸手给林舒昂整了整领子,刚刚在车上睡觉,头东倒西歪领子翻了都不知道,就为这点儿事而已。
他整理领子,她眼睛就一个劲儿往蒋恪宁脸上瞄,瞄到最后蒋恪宁都有些受不了了,不太自在地摸了一把脸:“你看什么呢?”
“我学小流氓呢!”林舒昂的眉毛随着她说话,一上一下,甭提多生动,蒋恪宁嘴角都压不住,像学生家长一样,清了清嗓子,对她颔首:“行,上班去吧。”
“好嘞!”林舒昂狠一点头,刚走出两步路又一回头,警惕地望向他:“真没别的事了吧?”
蒋恪宁失笑:“真没了!”
“噢——”
蒋恪宁支着一只手,就这么看着林舒昂往里进,虎虎生风地刚走两步就打了焉儿,开始慢吞吞地往前龟速前行。正走到一半旁边电动车棚里冒出一人影来,和林舒昂一下就凑成了一对。
他定睛一看,敢情是林舒昂常提的李姐呢。
等这两道身影彻底在拐角消失不见,他这才将车晃悠着开走了。
——
“你这一天天倒是舒服!”穿着一身运动装,才四月份就带上了遮阳帽的许友昀气喘吁吁地,手里牵着绳,手机里放着歌,还是正流行的广场舞神曲,蒋恪宁听了一半愣是没听明白是什么歌,往许友昀身边凑了凑:“妈,这放的什么歌儿呢?”
“32号嫁给你!”许友昀语气带了点恨铁不成钢,还在想着蒋恪宁没把那姑娘带回来见她的事儿呢!
这歌蒋恪宁没听过,他还以为凤凰传奇出了新歌。但是他妈妈语气里的意味他算是听明白了,这他能有什么办法?哎。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嫁出去。”许友昀“啧啧”两声,将手里的遛狗绳往上一带,胡萝卜对着蒋恪宁“嗷嗷“叫。
蒋恪宁看着胡萝卜那副狗仗人势的嚣张气焰,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算是虎落平阳真被狗欺了。
对于许女士的话,蒋恪宁只能装着面上不在意,其实心里不知道多渴望,嘴上那就是风轻云淡地一句话:“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引得许友昀一个白眼。
“对了,你爸今天回来吃饭,晚上先别出去了。”蒋恪宁开房门的手一顿,“知道了。”心里想的却是晚上还得去接t舒昂下班呢。但是最近自己一直没在家呆着,许友昀确实有点意见,他转念一想要不打个时间差?
“我爸几点回来?”
“五点。”
这不正撞上了吗。
蒋恪宁摸了摸鼻子,这就开始盘算着时间了,舒昂也差不多是这个点下班,到时候吃完饭再去找她也还能待个把小时?
蒋恪宁把门一关,人往那大床上一躺,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都多大人了,家里还管这么严呢?自己跟舒昂在外面多玩会,溜达溜达也不耽误事吧?
他猛地一拍脑袋,还真耽误,舒昂得早起上班呢!
蒋恪宁同志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许友昀在厨房里一阵鼓捣,蒋恪宁算是彻底解放,在床上躺着看了看最近发的文件。胡萝卜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房间。
“过来!”蒋恪宁斜躺在床上,一只手枕着枕头,一只手拿着手机,叫它的同时落在地上那只腿晃了晃,果不其然胡萝卜跑了过来将右腿搭在了他的小腿上。蒋恪宁发现这狗还是真的有几分灵性,退役的警犭本来就聪明,这只似乎格外聪明。
房间门是把手,据蒋恪宁观察,这狗常常就是站起来,趁着重心不稳之前用脚丫子搭在门把手上,就那几秒钟功夫,门就开了。蒋恪宁逗了一会它,给林舒昂录了个视频发了过去。
“它看着挺精神。”
林舒昂几乎是秒回。
没一会又接了一句:“比你还精神。“这句发的语音,胡萝卜一听,抖擞抖擞身上的毛发,好一个锃光瓦亮的皮毛,然后它抬眼看了一眼蒋恪宁,后者被它这副模样真是气笑了。
“我晚上可能接不了你了,你看去哪儿逛逛,我带你去。“蒋恪宁想了想给她发了过去,不过不巧,她刚收到消息还没看呢,就被主任叫过去干活了。
蒋恪宁等了一会看没等到消息,知道她去干活了,干脆往下一躺平,被子往脑袋上一蒙,呼呼大睡起来。旁边的胡萝卜有样学样,往地下一躺,四脚朝右,也睡了过去,只是是真睡还是假睡,有待商榷。
天气渐热,库房里一些画要重新拿出来见见阳光,见阳光之前还有好几重防护措施,林舒昂就是因为这事儿被林主任拉过去充当苦力的,一直到中午才有时间回蒋恪宁的消息。
李姐老成,干得活更加精细,二人各自独占一个办公室直到黄昏才凑到一块。办公室里原先请了假的人也回来了,人手好不容易充足了一下,那女孩儿又被别的部门借走了两天,“说到底都是因为研究所那群人。”林舒昂揉着自己的肩,嘴里还不忘嘀咕。
“是吧,累着了吧小林?喝口茶歇歇。”李姐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递给林舒昂一个玻璃杯,里面的茶水温温的。
“谢谢姐。”林舒昂弯了弯眼睛,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过来坐会儿,我给你按按。”
“还会这手呢?“李姐倒是没坐,手往椅背上一搭:”我就不坐了,我今天约了朋友跳国标呢,再不去就晚啦!”
“噗——”林舒昂万万没想到李姐的下班生活这么丰富多彩,一口水含在嘴里愣是好一会没咽下去,她看李姐神采飞扬,李姐看她表情有些呆,眼波流转嗔笑着捏了捏她的肩:“和我闺蜜!没约男人!”
林舒昂赶紧把嘴里一口水咽了下去,摆了摆手:“姐,您好好玩儿!”心里默默感叹,她真没想着李姐约男人跳国标,而且她觉得也少有男人配得上李姐着洒脱的气质。
“哎,那你也赶紧回吧。李姐说完,从包里掏出一茶色墨镜,往鼻梁上一挂,挎着通勤款老花包,走出一番自在洒脱的气质。
眼见着小院子里就只剩自己了,林舒昂才反应过来今天自己落了单,蒋恪宁这会儿估计刚吃上饭呢,手机上的消息还是半小时前的。
还真不是俩人非要黏在一块,只是最近林舒昂总感觉奇奇怪怪的,至于到底为什么奇怪,哪里出了问题,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蒋恪宁一合计,正好这段时间没事,干脆就天天过来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吃饭、散散步。
先是把院子里的金钱橘都给浇了一通水,还有院子里那棵枇杷树,现在已经亭亭如盖了,浇水是免了。总而言之,一阵忙碌下来,林舒昂把院子里死的活的全都照看了一遍,最后才慢吞吞地锁门,离开。
沿着景山前街就是一通胡走,林舒昂东西也不多,就一黑色的小挎包,包里一把美工刀,一个充电器,一把小梳子。这回正是晚高峰,去哪儿的人都多,尤其是地铁,挤上挤下,压根没有人放脚的位置。所以蒋恪宁让林舒昂自己一个人先溜达会,或者找个地方等一会,他过会就来接她。
因着之前林舒昂奇奇怪怪的感觉,蒋恪宁特地画了个范围,让她别走远,就在这一块活动。万一有什么事就往北海走,神武门出门左转再往前走上一大段路就是北海公园派出所,谁也不能在公安眼皮子底下犯事儿吧?
景山公园这个点已经不开放了,林舒昂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会,回了几条彭方迟的消息。两会开完了,娱乐圈翻了天也覆了地了,不少当红明星因此锒铛入狱,也有不少勤勤恳恳的实力派演员终于让观众看见。
林舒昂也是乐得听彭方迟对她盘点娱圈八卦,身边也是有不少同龄人进了演艺圈,彭方迟和她都认识的也不少,彭方迟讲起来没完没了了,一提起来就来了兴致,林舒昂听着彭方迟在屏幕对面唾沫直飞,恨不得直接过来怼着她脑门,在她耳边喧哗的劲头,赶紧给她短暂地转移了焦点。
“忙完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玩?”
“你有时间?”彭方迟果然一下就被林舒昂带的跑偏。
林舒昂手肘撑在膝盖上,手里握着电话,“有啊,一直都有,在等你呢。”
彭方迟嘿笑两声,挠了挠头:“那我先把这个策划案交上去,等出了稿子忙完了再来找你。”
“行。”林舒昂和彭方迟简单两句话就约到了一块。
等林舒昂挂完电话,之前那股子怪异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了。现在已经快要八点,周遭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林舒昂熟稔地打开蒋恪宁的对话框,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个字:“马上。
她心下稍安,但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夜晚的北京其实也算是灯火通明,只有胡同巷子里的灯光昏暗,路灯老旧长久失修。她特意避开了巷子,走在大道上,也没有什么目的地,林舒昂干脆就朝着派出所的方向去了。
她中间回头看了好几次,也悄悄地打量过四周,那种小说里写的被跟踪的剧情她有想到过,但是觉得不太会发生在她身上,尤其这是首都。
心里绷着一根弦,林舒昂走路都不太踏实,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脚下倒是不停。周围人潮涌涌,街边的小平房商铺里还亮着暖黄色的光,有小孩儿蹬着那种单板的滑板车溜来溜去,入了夜的景山街少了游客,多了烟火。
“叮铃——”
骤然响起的铃声将林舒昂吓得一怔,打了个冷颤在原地懵了一瞬,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蒋恪宁的电话。
林舒昂吁了一口气,接上电话刚一回头,就看见蒋恪宁那打着双闪的大车。
霎时,她就笑开了。
“比想象中还要快一点。“蒋恪宁将车停好,刚下来,就看见林舒昂从他车边冒了出来,笑意盈盈的。
“那可不,把我爸灌醉了出来的。”蒋恪宁眉梢都是笑意,“我喝的白开水,他以为我喝的白酒,一杯一杯往下灌。”听语气似乎还挺骄傲,林舒昂捂着嘴往他身上靠了靠:“你爸为你饯行呢?”
蒋恪宁点了点头,“是啊。”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过两天出差,你爸也去。”
“啊?”林舒昂当真吃了一惊,“俩人都去?”
“不止。”蒋恪宁摸了摸她的头发,“上面的文件。”
堪堪五个字,就让林舒昂顺利收住了好奇的心思,她叹了一口气:“那好吧。”她爸不在家,她也更自在一点,林舒昂倒是没什么好惦记的。
“带你先转转?”蒋恪宁眸色微沉,连说话的语调也让人觉得有些冷清。林舒昂蹙了蹙眉,倒没说什么,只是拢了t拢身上的外套:“可以啊。”
再往前走一截就真到派出所了,北海公园早就关了门,南门的售票亭被一把银色的大锁锁得死死的。蒋恪宁来了,林舒昂也就懒得琢磨了,身上那股懒洋洋的劲儿又回来了,斜斜地靠在蒋恪宁的身边,只是她频频抬眼看蒋恪宁。
他虽说一直在跟自己说话,但是有点心不在焉,或者说心思不在自己的身上,一直在一起相处的人,这点问题她还是看得出的。林舒昂直觉跟自己有关,她忍不住用指甲在蒋恪宁手心轻轻挠了挠,蒋恪宁也轻轻地回握了她一下。
在一片笑语阑珊里,二人对视了一眼,嘴角还挂着笑。
只一眼,林舒昂心里就有了数。
蒋恪宁和林舒昂朝着大石作胡同深处走去,再走一截不到两公里就是派出所了。越往里走人倒是越少,紧挨着赏荷区,只可惜是大晚上的,时节又不太对,只能窥见那一汪湖水。
两人手拉着,脚步声也连着,在胡同巷子里扯出长长的倒影,蒋恪宁脚步越来越匆匆,但保持着林舒昂跟得上的节奏,等到快到了巷子尽头拐角的地方,蒋恪宁陡然一顿,林舒昂率先回头,两人身影一转直接迎上后面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身影。
那人脚步一顿,也没想到两个人还有这样的反转,但他们动作自然亲昵,看不出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男人正犯难要不要假装不认识继续跟,眼前这对情侣已经快要走到了自己面前,他心中一抖,直觉自己已经暴露行踪。
他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蒋恪宁与林舒昂还没靠近,就看见那个男人直愣愣地冲着他们跑了过来,林舒昂下意识往蒋恪宁身边一躲,那男人瞅准了机会将林舒昂狠狠一撞,即使有蒋恪宁牵着手,她还是被撞了一个趔趄。
蒋恪宁将她往上一带,一双眸子就盯准了身前这个往巷子口跑过去的男人。
“报警。”
他扔下这句话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
待到林舒昂报完警匆匆赶过去的时候蒋恪宁已经和那两个男人缠打在了一起。蒋恪宁也是没想到,跟在林舒昂身后的原来不止是一个人,在他追到那个男人之后,另外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瘩里跳了出来,二人身形类似,身高与自己大差不差,看上去也像是专业的打手。
蒋恪宁一拳勾在那男人腹部,后面迟来的男人一脚踹在他的腿弯,被他借势消了一部分力气。蒋恪宁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将手上那个男人当作肉盾直接砸了过去,可惜两人没摔到一团,反而前后将蒋恪宁包抄。
他活动着手腕,太久没有肉搏过了,今天也正好练练手,蒋恪宁嗤笑一声,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落下风,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尤其是最开始被蒋恪宁逮住的那个男人,林舒昂在一边看得揪心,想出声让蒋恪宁回来又怕自己给他添乱,情急之下只好一遍一遍拨着公安的号码。
出警速度不算慢,但来的时候蒋恪宁嘴角都沁出了血,警笛鸣叫的声音一时笼罩了整个胡同,蒋恪宁在警方来了之后动手就轻缓了不少,其实现在已经差不多算是蒋恪宁占了上风。眼见着马上要收尾了,男人转过脸吐了一口血唾沫星子,笑嘻嘻地转过脸要跟蒋恪宁握手言和。
蒋恪宁看了他一眼,第一个男人倒是十分狗腿地伸出了手,第二个男人嘴角挂着携痞气的笑,一身腱子肉和纹身看上去比第一个男人不好惹多了。当他也伸出手的时候,蒋恪宁犹豫了一下。
“蒋恪宁!!!”
他看不见,不代表林舒昂不知道,她在那男人伸出手的一瞬间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声,拨开警察跑过去的身影一错,在蒋恪宁回头那剎那直接跌在了地上,手上被碎石子划出一个长长的血口子。
蒋恪宁也反应过来了,但是迟了一瞬,就一瞬。那男人狰狞地笑着,眼中都带着得逞的笑意,那把原本应该插进蒋恪宁腹部的美工刀被林舒昂的一声大喊惊扰,有了几分偏差,将蒋恪宁的胸口正好刺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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