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诸伏鹤见的声音,楠本赖子立刻控制住自己,露出一个微笑,“鹤见小姐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我们也没那么熟,鹤见从来不是容易和陌生人亲近的性格,难免有些为难。
只是一边岩永琴子留下的黑色小妖怪大幅度地点头,生怕鹤见看不到一样,在她的面前飞了好几圈,惹来松田疑惑的视线。
“赖子同学。”鹤见妥协了,到底叫不出名字,便折衷加了个后缀,也不知道琴子有什么打算。
这样也很好了,楠本赖子满足地笑着,“我们年龄差距不大,我就直接叫你鹤见小姐了。”
你刚才已经这样叫了,松田藏在墨镜下面的眼睛隐晦地翻了个白眼,这小鬼,总觉得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演这一出。
鹤见対别人怎么叫自己无所谓,随意地应了一声,将因为松田的到来被迫中断的谈话继续,“赖子同学和柚木同学关系很好?怎么会想到合租在这里?”
楠本赖子让鹤见坐下,也没招呼忽然造访的警官的意思,“我们是高中同学,班级里考上东都大学的就我们俩。本来不太熟,到了大学里也自然而然地熟悉起来。”
松田一屁股在鹤见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面対楠本赖忽然刺过来的目光,痞痞地一耸肩,还张开手臂搭在鹤见身后的椅子上。
楠本赖子的眼神更加锐利了,恨不得化作一柄刀砍断男人碍眼的手臂。
松田反倒是从她的表现中大致反应过来一直不出现的琴子和鹤见在玩什么把戏,从善如流地收回手改为双手抱胸。
楠本赖子的脸色好了一点,“至于合租,加奈子说这里其实是她的妈妈送给她的公寓,她知道我,”她抿了抿唇,似乎対此感到尴尬,“有些困难,就把其中一间以低价租给我了。”
她报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数字,这样的租金最多在偏远的地方租个不超过二十平的蜗居。
这样来看柚木加奈子的确是人很好,不像会被人怨恨的类型,但是——
“赖子同学似乎対柚木同学的死不是很伤心?”
楠本赖子看了一眼鹤见身边的卷发男人,半晌后,“自然是伤心的,那么高洁美好的人年纪轻轻就——”她哽咽了一下,端起茶杯挡在脸前。
肩膀大力耸动着,看不清対方脸上的泪水,但也足以表明楠本赖子心中的波澜并非虚言。
可惜她対面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没人出言安慰,楠本赖子的哭音砸在原木地板上,回荡成尴尬又空洞的杂音。
深呼吸几次,楠本赖子再抬起头时眼圈微红,嘴唇被咬出几个牙印,但至少能说出话来了。
“但是除了合租,平日里在学校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提不上深交。”她叹了口气,自嘲道,“虽然这样说太过无情,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太多悲伤了,甚至有一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加奈子的离开,让我一下子觉得少了许多压力。”
三人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公寓。
借着黑色小妖怪几乎是从头听到尾的岩永琴子随口询问,“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点吗?”
鹤见无言地看她一眼,“提了一句教授,还有柚木的母亲。”
在楠本赖子的口中,学校的教授都很喜欢柚木加奈子,经常会让她帮忙做事。她特意提起这个,显然是在暗示如果柚木加奈子忽然出门,很有可能是被哪个教授叫去帮忙。
而柚木妈妈,则被形容为明明在东京却从未见过,可能只是给女儿花钱但不太关心的那种母亲。
松田将墨镜摘下,仔细放回口袋里,“你们俩,可以说一下了吗?楠本赖子対鹤见的态度可不一般。”
诸伏鹤见隐约察觉到了,但具体缘由却不清楚,便将视线投向了岩永琴子。
琴子:“先给你们看一张照片。”
岩永琴子竖起手机,上面赫然是対着某个相框翻拍的照片,看起来是某个社团的集体照,一群青春靓丽的男男女女,女孩子有半数以上,如花的笑颜让冬日寒风也变为春日的暖融。
她用两根手指将照片放大,凸显出中心处的黑色长发少女后才将手机递给松田阵平。
她虽被人簇拥着,却并未露出过分的喜色,唇角勾出矜持的弧度,神情中有些忧郁的冷淡,和身边人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松田愣了一下,之前只看到资料上单人大头照时这种气质还不算明显,但出现在集体照时疏离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如黑夜中的萤火。
“和鹤见有点像。”不只是外表发型,还有脱离人群的感觉。
不过,松田多看两眼后,又从柚木加奈子的眼中看出藏在最深处的些许自得,这种乍一眼下的相似感顿时消散,“只是第一眼,仔细看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鹤见有些好奇地凑过来,透过松田的手臂望过去,然后捻起一束自己的头发打量,的确很像呢。
“和你一点都不像。”松田轻抚鹤见的头发,将她不自觉绕着发丝的手指拉下。
为了更受欢迎自我营造的人设,和真正脱离世俗的辉夜姬,哪有半分可比性。
岩永琴子鼓了鼓脸颊,欺负她家九郎学长现在不在是吧?
她清了清嗓子,见两人都向自己看来,这才接着说,“这是柚木加奈子房间里的照片,我认为楠本赖子対鹤见的特殊态度很可能是源于两人的相似性。”
她话锋一转,转而向松田提问,“现在警方的调查重点是不是在柚木加奈子的神秘男友身上?”
没问她怎么知道的,松田干脆点头,把搜查一课的警官们卖了,“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些男性用品,再加上楠本赖子的证言,那边怀疑可能是情杀。”
当然不是一味相信了楠本赖子的证言,但是去到东都大学调查后的确有相关的小道消息在学生中流传。
“之前第一个炸弹被误伤的那个倒霉蛋就是东都大学的学生,我们也再去询问过他,但是対方表示対此不知情。”松田看向鹤见,“鹤见可能认识他,也是个打网球的。”
松田阵平听说过鹤见曾经初中和高中都在冰帝学园就读,以及她和那位颇有名气的迹部总裁关系不错的流言,那天陪鹤见写报告时还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过——
“那个迹部,鹤见和他关系很好?”居然一个电话就能让鹤见直接接下任务。
“迹部帮过我。”鹤见盯着电脑慢慢打字,“而且很大方。”
在学校里整治了不少乱传绯闻八卦的学生,让鹤见的校园生活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而且迹部给出的任务金总是数一数二的高,鹤见自然是対他态度不错。
“不过有时候太大方了。”迹部大少爷的排场対鹤见来说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灾难。
看出鹤见眼神里真心的嫌弃,松田这才放下心来。
时间回到现在。
松田阵平说起的那个倒霉蛋,是东都大学的在读研究生,居然正好认识柚木加奈子,立刻从无辜受伤的过路人转变身份成了证人兼嫌疑人。
“叫幸村精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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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魍魉之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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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
鹤见努力回忆了一会儿, 还是没能想起来,“谁?”
松田挥开脑海中那张引得警局里女警们捂嘴惊呼的俊脸,心情很好地道,“职业网球选手, 不参赛的时间段就在东都大学攻读学位, 据说中学时期是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 和冰帝有些来往。”
鹤见还是没能对上具体的某张脸,便暂时放下不管,“研究生,他的导师难道——”
“还不确定,他没有指认自己的导师, 现在最多只是有些传言。”
“琴子。”樱川九郎结束了辛苦的打工, 过来找到了靠着自动贩卖机聊案子的几人, “诸伏, 松田警官。”
琴子直接扑过去, 樱川九郎则好像早有预料一般提前躬身做好准备, 将人接了个满怀。
琴子抱着九郎的胳膊,“今天已经很晚了, 大学恐怕没几个学生了, 明天再去吧!”
她果断地放弃了之前在来的路上时和诸伏鹤见说好的日程安排, 决定和亲亲男友贴贴安抚自己被塞了狗粮的心酸。
临走之前,琴子忽然提醒道, “楠本赖子, 看她对鹤见的态度, 恐怕之前对柚木加奈子抱有的感情不是简单的感激和尊敬哦。”
如果真的尊敬喜爱着自己的舍友柚木加奈子, 楠本赖子看到与其有一些相似的鹤见时应该是感慨的,遗憾的, 悲伤的。
若说她不喜欢柚木加奈子,她对柚木饮食生活习惯十分了解,对她的赞美又完全是出自真心。
那么什么样的感情会这么快转移到另一个“无暇的辉夜姬”身上呢?
特别是前一个被认定为辉夜姬的可能并非真正的无暇。
这种感情,绝不简单。
目送两人离开,松田开车送鹤见回家。
“明天去东都大学,记得等我一起。”他没好气地点了点鹤见的额头,“别装没听见。”
鹤见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知道了。”
奈何捂住了额头还有大半张脸暴露在外面,感觉左边脸颊被热度颇高的手指捏住,鹤见郁闷地用另一只手拉住作怪的那只手,“阵平哥。”
见到人还不够,总算将一路飙车赶到武藏野却没在柚木家门口看到理应站着的人影时,自己心里猛地下沉时的惊吓与恐慌疏解出来,松田一直惴惴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肚子。
“嗯?”松田最开始捏的两下出于不满,现在就纯粹是觉得鹤见的反应好玩了。
软乎乎的,还挺好捏。
鹤见以为松田还在为自己违反约定而不满,觉得既成事实改变不了,那么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也是可以的吧。
“我可以对付久保竣公那种恶灵的。”所以能不能别捏了?
脸颊上的力道一下子加重,但又小心地控制在不让她感到疼痛的程度,只是将陡生的怒气完全传达给鹤见。
“他能从地狱跑出来,手上可能有什么绝招,你贸然对上有可能受伤......”松田恶狠狠地强调,“你现在是我聘请的顾问,地狱给你的任务也是政府的首要任务,我们应该一起行动!”
阵平哥突然又生气了。
鹤见眨眨眼,乖觉地应下,“我知道了。”
松田狐疑地看了看鹤见,这是为了让他松手刻意示弱还是真的明白不能涉险?
在地狱里容易生气的人一般也会受到更重的刑罚,不明白为什么,鹤见只知道自己不想让阵平哥下地狱。
她干脆放弃护住自己双颊的打算,捧着松田阵平的脸,盯着对方明亮的双眼,“不要生气。”
近在咫尺的眼睛里满是对自己的安抚,凭着一腔怒火和意气凑过来的松田阵平忽然噎住,喉咙滚动几下没能憋出半句话,手指不自觉松开。
“我、我没生气。”结结巴巴让他看起来没有半点说服力。
鹤见更贴近一些,“骗人,说谎是罪行的一种。”
地狱教育真麻烦,松田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只是担心你!”
他甚至反制回来,“地狱里对过度自信没有什么判决吗?”
“不造成严重后果就没有。”鹤见这才退回去,良久后,“谢谢。”
松田有些不自在地清嗓后忽然又说起了马宫久子,她在几天前去到八原那边的场本家学习除妖师的技能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松岭屋没能起到多大作用让这位不服输的女记者下定了决心。
“马宫今天和我说了一件事,因为时间点比较敏感,我觉得可能和久保那家伙有关系。”
或许是没有证据,纯属猜测,松田阵平边说边有些迟疑。
“之前你在冰帝破的那起失踪案,犯人是被的场家带回去看管的一个学生吧,叫深山的。”他脑海中满是纷飞的思绪,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
“马宫说,的场家看着的一个未成年失踪了,因为是秘密搜索没有声张,她没打听到究竟是谁。失踪时间,就在新年。”
他又缓缓补上一句,“久保没有在长野逗留。”
诸伏鹤见拧眉,“久保竣公是战后活跃并被抓捕死亡的连环杀人犯,死后这是第一次逃出地狱,他和深山不应该有联系。”
松田耸了耸肩,“所以,只是个猜想,我们现在的重点还是抓到炸弹狂魔和久保竣公。”
鹤见抿唇,拿出手机,“我会向的场静司询问深山失踪时的情形的。”
夜里,柚木加奈子虽然已经确定去世,但柚木妈妈没有命令楠本赖子必须立刻搬出去,她便一个人继续住在这栋失去了主人的小屋里。
“只要看你一眼,一切烦恼皆为虚妄......”楠本赖子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缸里,恰到好处的热水熏得脸颊通红,她合眼闭目,陶醉地哼着歌。
“只要看你一眼,俗世污秽尽消失......”哗啦,哗啦,似是唱到动情处,楠本赖子抬手撩水,“我纯洁的辉夜姬啊——”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沉着脸坐起来,“加奈子,你才不是辉夜姬。”
楠本赖子自觉自己只是一个愚昧肮脏的凡人,在恶臭黏稠的淤泥里摸爬滚打来到了地面上,却也沾上了永远无法褪去的腥臭。她是如此,大学同学、教授也没什么不同,只有柚木加奈子与众不同。
只有她,在曾经的楠本赖子的眼里,好像黑夜里唯一高悬的明月,盛放在淤泥里纤尘不染的莲花,高洁又美丽,从不与他人为伍。
只要每天看到柚木加奈子,楠本赖子便觉得自己被圣光照耀着,可以继续苟且着活下去。
她将柚木加奈子当作从天上降落的辉夜姬崇拜、敬爱,在上了大学收到对方的邀请入住这间小公寓时,这种感情一时达到了巅峰——
加奈子是她的月神,如月般皎洁,如冰般无情,却也平等地对待每一个满身罪孽的世人。
得到神明的垂怜,她楠本赖子是何其有幸啊。
但是、但是,随着距离的拉近,两人关系亲近起来后,一些原本不为人所知的细节便成了如鲠在喉的尖刺。
“还好真正的神明大人找到我了——”楠本赖子从已经变凉的水里出来,看都不看镜子里映照出的自己的胴体,视线不小心瞥到还会下意识厌恶皱眉,仿佛那是罪大恶极的存在。
“鹤见小姐,下次什么时候会再来找我呢?”围好浴巾,她轻快地、连蹦带跳地回到卧室,扑倒在床上,脸上的红晕没有丝毫散去。
“还是我主动邀约?”楠本赖子摇晃着小腿,“明天,他们会去学校里吧,可是那个讨厌的男人也会在,真碍眼啊,为什么不是我和鹤见小姐两人独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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