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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妻有两意——忘还生【完结】

时间:2024-11-11 14:50:39  作者:忘还生【完结】
  崔雁想到崔妩那得意的样子,更止不住眼泪掉下。
  崔妩真不要脸,她怎么敢青天白日的就与男人痴缠。
  可是……被谢郎君抱在
  怀里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她。
  崔雁的心几乎要被妒火焚化了,“你们藻园……”
  春柔停住了脚步,听她继续说。
  “青天白日的主君和娘子就能厮混在一起吗?”说完,泪珠又滚了下来。
  原来是被娘子气哭了。
  春柔从三郎君下她脸那日,就恨上了崔妩,她就喜欢同仇敌忾的人,春柔讨厌崔妩,现在遇到了同样讨厌的人,自然要交心一番。
  她知道云氏更喜欢这位崔大娘子,若是她能做藻园的主母,定要比崔妩更好拿捏。
  自己提前示好,讨了未来主母的欢喜,没准到时候就先人一步了。
  “娘子不必再难过,藻园里的娘子一向就是个尖酸刻薄的性子,你哭反倒让她得意了,以她的出身,没些手段怎么园子里,让这么多人都听她的呢。”
  崔雁不知道春柔就是藻园里的下人,听她说完,更觉得自己可怜。
  “我是大夫人的亲信,自然比别个清楚,”春柔搭上她的手,低声把这几天到处传的事跟她说:
  “大房的王娘子偷人出事了,点明藻园里那位知道这件事,现在还不知道得怎么着呢,强撑着体面罢了,到时候上了公堂,满城的人盯着,她讨不到半分好处,要是一个不慎被问出来,那就更没法收场了。”
  一回生二回熟,春柔三两句就添油加醋,把话说明白了。
  “你说什么?”崔雁忘了哭,“这是真的吗?”
  春柔信誓旦旦:“千真万确,她怕是摘不干净,”
  “那谢家为什么不将她收押起来?”还任崔妩趾高气扬的?
  “还不是三郎君护着,谢家到底讲道理,要拿个证据才能动正头大娘子不是,奴婢是青霭堂大夫人身边伺候的,大夫人就是这个意思。”
  原来是青霭堂大夫人的亲信,那消息应是不会有假。
  崔雁揣着这个消息,七上八下地回崔家去了。
第012章 故人
  回到崔家,崔雁扑在崔信娘怀里,又是哭了一场。
  “若是阿娘肯帮我,又怎么会让崔妩捷足先登。”一想到崔妩的作为,崔雁压抑不住哭声。
  崔信娘卧在床上,低声安慰女儿。
  因为丁婆子的死,崔信娘连月里精神头都不好,干瘦的脸上颧骨更见高耸,唇薄得如同一片竹叶,没有半分开怀喜庆。
  原本只是人死了,又死在外头,给点银子打发掉,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崔信娘第二日醒来,枕边就摆了一根血淋淋的断指。
  她的尖叫声震落了院子里梧桐树的叶子。
  崔信娘认得这根手指头,大拇指上有一道疤,是幼时丁婆子给她削梨留下的。
  官人刘选也吓了一大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喊下人赶紧进来收拾,又派人彻查里外。
  可惜一无所获。
  丁婆子有十根手指,就生生摆了十日,一日比一日腐臭溃烂,冲击着她的三魂七魄。
  崔信娘被折磨多日,精神越发不济。
  她想不明白这件事,也寻不到线索,好像那些手指是平白出现的,就跟撞鬼一样。
  揪不到人,崔信娘也不敢把事情往外传。
  听着女儿哭诉,她眼底疲惫更深:“阿娘如何知道崔妩会嫁进谢家呢。”
  谢宥不但是宰辅之子,更是自出生起就和皇帝攀上了关系的心腹近臣,崔信娘甚至不觉得崔雁能嫁入谢家。
  可偏偏就是崔妩捷足先登了。
  崔雁仰头哭得气断:“明明是我先喜欢的,就晚了一点,就这么一点……”
  她大爹爹是太师,论出身,论修养,都胜过二房的崔妩十分,他们二房是几年前才从杭州府回了季梁京都,根本未散去一身土气,凭什么让谢家看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谢宥突然就成了她的妹夫,要娶二房那个什么也不是崔妩!
  她永远记得谢家提亲那日,庭中堆满了聘礼,满目如火的红色,崔妩站在崔珌身后,看向她时那个挑衅的眼神。
  崔雁揪着崔信娘的袖子,唇都要咬破了:“阿娘!崔妩就是讨厌我,她是故意嫁给谢宥的!”
  “她能嫁那是她的本事,不过谢家能让她踏进门,咱们从前还是太保守了。”
  早知道谢家不忌讳低娶,她就将女儿先一步推上去了。
  “现在也还来得及,”崔雁眼下还挂着泪,神色却有几分得意,“崔妩在谢家很快就没法立足了。”
  “嗯?”
  崔雁立刻将王氏偷人,崔妩要上堂作证的事说了出来。
  崔信娘不是傻子:“崔妩巴着谢宥才是要紧事,她怎么会想不开去偷人呢,这事不好取信。”
  “阿娘你忘了,她不是生不出来吗,谢家大夫人把通房都拨到她园子里去了,她会不会是着急……”
  崔信娘心念一动,是啊,崔妩若是生不出来,铤而走险想去借种呢?
  毕竟从崔妩成亲那日起,崔信娘就动了手脚。
  崔信娘年轻时是家中独女,连夫婿都是入赘,对她事事听从,是以性子比别的女子多几分刚强,养出的女儿也一样心高气傲。
  当初雁儿非要嫁谢宥,甚至扬言要投湖,崔信娘当然只能帮她办。
  可劝谢家换亲显然晚了,只能走填房这一条路子,那崔妩就必须得死。
  不过这才一年,崔妩会这么急迫吗?
  崔信娘道:“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你都当是假的,咱们不但不能落井下石,还得帮着崔妩。”
  “为什么!”崔雁扬起的眉毛把眼睛吊起。
  “她到底姓崔,不管怎么样,都绝不能因为偷人这种丑事被谢家休弃,到时候牵连你的名声,那填房的人选定然不会再从崔家考虑。”
  闻言,崔雁只能负气答应。
  可她还是不甘心:“阿娘,那个崔妩就是故意的,我们跟她有什么冤仇,她故意气我!”
  分明崔妩还不知道自己不能有孕,凭什么这么恨她们?
  “我的儿,别担心太多,二房是一辈子都起不来了,”崔信娘抚摸着崔雁的脑袋,“你想要的,阿娘都会帮你拿到手里,咱们慢慢来。”
  就像当初,她杀了那个贱人,把刘选攥在手里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屋外听得丫鬟唤了一声“主君”,匆匆脚步即到了门口。
  刘选脑门上还挂着汗,一进屋就喊:“信娘!”
  崔信娘嗔怪道:“急什么,跟后头有人撵似的,雁儿在这儿呢。”
  “阿爹。”崔雁从阿娘的怀里起来,擦了擦眼泪。
  “哟,孩子,怎么哭了?”刘选面色严肃起来。
  “女儿没事,就是风迷了眼睛。”崔雁起身,借口回自己屋里去了。
  “看你,教女儿见了笑话。”崔信娘其实喜欢刘选着紧自己的样子,嘴上却不饶人。
  “女儿哪里会笑话我们,”他嘿嘿笑了两声,坐在崔信娘床畔,将一枚平安符塞到她手里,“垫在枕头下面,安神。”
  “这是哪来的?”
  “是去景德寺求的,”刘选捻了捻胡子,有些不好意思,“我问了同僚,他们都说这个寺庙灵验,见慧法师足足念了三个月的经文,我去云梦之前求,一回来就赶快去取了。”
  “我说你怎么大半夜地不回来,”崔信娘知道景德寺,能让法师念上三个月的经文,足见刘选费心之处。
  她面上泛起红晕,偎到官人怀里,声音都娇羞了几分,“你怎么还信这个啊。”
  刘选叹了口气,目光越过窗户,柔声道:“只要能让你睡好些,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甜嘴蜜舌的……”
  但崔信娘就是吃这套。
  成亲这么多年,刘选从未跟她红过脸,虽然仕途没甚指望,但对她是千般万般好,相貌又俊朗不凡,就算上了年纪,依旧是位风度翩翩的美髯公,比外头那些一到中年就大腹便便,谢顶缺牙的官吏顺眼多了。
  且这个年岁的夫妻,多的是早已相看两厌,只有他们,仍旧恩爱如初,一切都没有变过。
  “女儿到这个年岁,也该相看了,二侄女比她都小些,都已经嫁人一年……”刘选有些语重心长。
  崔信娘打断了他,展现出治家以来一贯的专横独断:“她的亲事我心里自有主张,你不用过问了。”
  “你,唉……”
  刘选在媳妇面前软弱不敢多言,其实他不问也知道,一大早把鲜鱼巴巴往谢府
  送去,不就是冲着谢宥去的嘛。
  —
  季梁河码头边
  几场暴雨之后,河水上涨,东风借力,河上白帆如翼,船桨翔舞,往来船只挤满了河面,排头的船上,货物堆积如山,吃水线都快到船舷了。
  河上苦役如同蚂蚁一般,踩着搭在码头和货船之间的木板往来搬货,络绎不绝,一身白衣步出船舱,和船家结了银子,沿着落客的木板登上了岸。
  画箱被人群撞得颠来倒去,徐度香抓紧背带,袖口上常年沾着洗不干净的丹砂、雌黄、雀青之色。
  他仰头环顾码头,斗笠之下,是比大靖朝山水更为明丽的眉目。
  十里长街市井连,水烟漠漠多棹声,这就是世上最繁华富贵之地,今日终于得见。
  旁边脚店蒸笼刚掀,冒出一大团热乎乎的蒸汽,唬得徐度香往后退,戴青花布巾的大娘从斗笠下瞧见那张鲜嫩出众的脸,热情地招呼着:
  “官人,快来尝尝妾的炊饼,用得今春新面,早起亲手擀的,不好吃不要钱!”
  徐度香低头避让。
  “官人别走啊,您先尝尝嘛。”大娘见他是独自一人下船,起了戏弄的心思,搭上手来,“要是没地方落脚,上妾家里住去啊!”
  “不必,不必……”
  他紧步往前走,袖子反被扯开了线,顾不得理论,头也不敢回,像是什么要被强抢的良家一样,引起周遭一阵哄笑。
  “李婆,人家不吃你这套!”
  “还今春的新面,今春的面哪里就让你买着了。”
  “……”
  徐度香直走出二里地,把哄笑抛在脑后,才在张家缕肉店前站定。
  他先跟店家要了水漱口净面,将一路撞乱的仪容整理过了,才走进食店。
  正是午饭的时辰,店里生意火热,早就人满为患。
  徐度香本想换一家食店,却被热情的店小二拉住。
  “官人吃点什么?咱们店里最出名的就是茭白鲊、酒蒸羊、炒鸡蕈……就是正店里酿的好酒都有。”店小二给他腾出了个位置,擦拭着桌案的间隙,嘴比知了猴振翅还快。
  “一碗胡饼、一碟煎白肠。”徐度香只得入座,顺带打发掉凑上来帮闲跑腿的。
  “好咧!”店小二高应一声,动作灵巧地挤进了后厨去。
  上菜之前,就有货郎钻进来,问徐度香要不要花啊粉啊,见徐度香身旁摆着画箱,还把颜料拿出来让他瞧,连卖唱女甚至妓女都上来搭话,徐度香烦不胜烦。
  这季梁城里,处处都是生意。
  “去去去,这儿没你们的生意。”上菜的店小二把人都打发走了。
  徐度香也算得了清净,嘴里嚼着胡饼,看着季梁河上点点白帆,思绪走远。
  季梁河两岸人流如织,天下财货十之五六、帝国的繁华绮丽咸集于此,京城居,大不易,他能在这儿站稳脚跟吗?又能找到妩儿吗?
  那一抹倩影又在心头晃过,饿了大半日的胃口顿觉索然。
  当初崔妩一去不回,没留半句话,这些年为了找她,徐度香走遍了大江南北,一边卖画一边打听,却始终不得音信,后来还是在西北边陲见到了一位武将,他说季梁可能有消息。
  正发着呆,肩头就被人拍了一下。
  “这位官人,那边贵人相请。”
  徐度香回头一看,是一个戴幞头,穿着窄袖袍的壮汉,身着蒲鞋,一看就是给富贵人家赶车的豪奴。
  “请我?”徐度香指自己。
  周卯点头:“是。”
  他初到季梁,人生地不熟,怎么会有人找他,莫不是作局行骗?
  徐度香思及此,正色道:“既然相见,还请贵人自己出来相见吧。”
  “娘子说,杭州故人,不便在外露面。”
  杭州故人……妩儿?!
第013章 私会
  徐度香跟着周卯去了食店后楼的僻静房间。
  这儿要价不菲,不容妓女小贩之流踏足,和前店热闹是两样光景。
  甫一进门,看到桌上的菜,徐度香先热了眼眶,无甚金贵,都是故乡菜肴。
  桌边盈盈立着一绰约长挑的女子,帷帽遮面,通身素色,宛如水中青莲,虽看不清脸,可徐度香的心已经急跳起来。
  周卯道:“娘子,人带来了。”
  “嗯。”
  只听这一声,徐度香不由自主就往前走了一步。
  待周卯退了出去,那只纤白玉手方取下遮面的幂篱,朝他宛然一笑:“子夷,好久不见。”
  久梦成真,徐度香疑心仍在梦中。
  眼睛睁了又闭,打量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疑唤一句:“妩儿?”
  崔妩点了点头:“是我。”
  是她!
  真的是她!
  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他又惊又喜,“妩儿!”
  他貌若好女,眉眼比他的画还要绮丽几分,此刻眉眼中乍现惊喜,样貌灼灼生光。
  “妩儿,你、你怎在此处?不……不是,这么多年,你去了哪儿?”
  见他神情激动,崔妩先邀他落座,将一块鱼肉夹在他碗中:“打听到你来了季梁,特意候在此处,一路过来饿了吧,先吃饭。”
  徐度香哪里吃得下,眼睛一直盯着她,像是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你……变了许多。”
  记忆中,那双倔强的眼睛不见了,变作温润如水,如同晨雨之后日光照进山中湿雾,那短短一瞬间琥珀色的清光,熹微柔照。
  曾经他蹀躞在山中,见到此景,再顾不得饥累,将画箱摆开,试图将这美景留在纸上,可笔再快,终究追不上雾气散去。
  雾色里的晨光只得一瞬,眼前的崔妩才是活生生的,霁光浮瓦碧参差,瞳仁明亮,含泪一般。
  她浅笑道:“阔别多年,怎能不变呢。”
  徐度香痴痴看她,伸出了手:“妩儿,这些年,我为了找你跑遍了大江南北……”
  桌上的手立刻就撤开了,崔妩不笑时,眼中寒光冷冷:“子夷,我已经嫁人了,你可知道?”
  徐度香面色一僵,心跟被针扎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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