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开始不再去叫他二叔,习惯性的去称呼他全名。
第45章
从那天之后, 沈清予整个人完全投入的工作中。
许是换了新环境的原因,起先她还有些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但好在这种情况只存在两三天, 熬过去之后,又开始进入无休止的加班。
因是新开的拍卖行, 资历和各种都打不过其他同行, 再加上这种收藏者只会选择他们信任的以及能为他们获取最大利益的公司。
这样相比下, 她们这些尽管有自己的固定人脉和资源,也非常没有优势。
经理是林诏从其他拍卖行挖过来的, 对于这种情况的处理方式也有自己的独一套。他沉下心, 借着林诏收藏的稀奇文玩古物, 和他平日的名气先开了一场小型神秘而又限数的拍卖会。
反响和预料中的还要好,那之后,拍卖行在平壶以及附近的城市都有了名字。
而沈清予的工作,则是在这些文玩古物或艺术品中挖掘它们自身优势和看点,进一步研究每件物品艺术家创作的风格及历史背景和市场行情等。
如果是艺术画家之类的创作, 会再通过原主人画家所讲的经历,剖析创作时候的心境以及种种, 最后在拍卖会上, 把所知道所看到的传递出去,提到物品本身该拥有的价格。
看起来和之前的工作没有什么两样,但其实其中的深意要多上许多。
她不禁庆幸上了潘老的课,若没有潘老那段时间给她做的铺垫, 这些做起来恐怕只会更加棘手。有了潘老的加持, 加上本身的优势, 她很快便习惯了这份工作,甚至更愿意花更多时间投入进去。
其实, 有时候她也分不清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工作。
是为了躲避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独处时想到某人吗?还是只是单纯的热爱这份工作?
某天,沈清予认真想了想,觉得后者占比更多。
她喜欢去感受、观察这类器物或文玩,从中能看到岁月长河背后的故事,并逐渐沉浸于此。
当然,她也确实在忙碌的工作中,逐渐忘了某人的存在。
那段时日,她的生活是紧张而又松弛的,没了在北京的忧伤。也许是换了新环境的原因。
而这几个月内,宋京迪陆陆续续找过她几次,到秋季的时候,她上一年报名跟国家地理的旅游团到了出发时间,背上旅行包独自去了南极。而这期间工作室暂时全权交给店里的小姑娘打理,她只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调货。
有时两人时间撞上了,默契地打电话聊上许多时间,撞不上只能在对话框内说着对方的近况。
为此,齐明睿对她们这一举动表示很不理解,明明通过朋友圈都能知道对方的路程行踪,甚至连吃了什么都能知道,何必还要再私聊发一遍。
毫不意外,宋京迪没好气翻他白眼,直接挂断了电话。
时间随着枯燥的生活慢慢推移,而沈清予也在这几天,迎来了正在意义上的第一场大型拍卖。
是一位艺术画家年轻时收藏他人的画,老人病重目前在医院,她上次去医院看过老人家,听家里人说的意思好像所剩时日不多,现在的处境完全是再用药钓着。没办法亲自出面,便委托儿子出面来作为对接人。
毕竟是第一场,沈清予初心是想从头到尾都由自己来完成,便拒绝了通过助理来了解这其中的故事。
而这段时间平壶也迎来了晚秋,每天空气中都弥漫着落叶凋零的气息。
到了这天,两人约定时间是在晚上的一家海边餐厅里。
临下班前,沈清予才和经理从洽谈室出来。
办公室只有林凝思一人在。两人在鉴定上的专业水准相差不了多少,但林凝思对拍卖上所了解的知识只有在多伦多接触的那些,其余的也只有独自专研时通过课本或者时不时和莉迪亚通话学到的知识。
仿若两人之间的差距,从潘老上课时完全划开。
那段时间瞧着对方要抠破头皮的样子,沈清予把上课时潘老推荐和这一类有关的书籍推荐给了她。林凝思也没耽搁,拿到书便开始啃,再加上上班时的实操,进步比刚开始的时候强多了。
瞧着对方顶着黑眼圈修订展览的排版,沈清予端着泡好的咖啡放到她桌旁,低声问:“还有很多吗?”
“快了,马上就结束了。”林凝思端起灌了一大口,揉着脸醒神,“你怎么还没走。”
“刚从洽谈室出来。”沈清予耸肩叹着气,慢吞吞将电脑上的资料保存。
林凝思特别不喜欢张俊智,从见他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觉得张俊智抛去专业方面的能力,其余的种种就是那种仗着自己长相看的过去、且有个体面工作,专门去骗小女生的油腻男。
尤其是说话的调调,特别像。但没办法,林诏距离拍卖会远,另一个合伙人也不在平壶,眼下拍卖会张俊智一人独大,她也只能和旧识且关系较好的沈清予吐槽吐槽。
“老张他有病吧,天天谈天天谈,进度推进了吗就谈。”林凝思忍不住抱怨,随手扯了下头发,问:“所以呢,这次又说什么了?”
沈清予关掉电脑,边整理着东西,边说:“说我之前虽有积累的经验,但这次毕竟是第一次,让我用点心之类的。”
“想来也只有这些了,说来说去废话那么多。”
沈清予无声笑:“行了,你早点下班,我还有事儿不能陪你了。”
听到这句话,林凝思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不是吧,设计师又约你了?清予,你信我,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来平壶后她和齐明睿的联系并不频繁,只有时他若接了平壶这边的单子,出差会顺路找她一起吃饭。慢慢地,两人由先前的较为陌生也逐渐熟了起来。偶尔也会隔断时间偶尔在微信上说几句。
而前一阵,据说他接了平壶一个大单子,会在平壶待一段时间。
齐明睿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当时正在忙别的,顺手按了免提,正好被刚进来的林凝思听到。之前齐明睿来找她的时候被林凝思撞见过,又听了这通电话,之后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尽管她再三表示两人只是朋友关系,也说了中间还有好友宋京迪的存在。
“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而且他这几天刚来平壶,前期好像挺忙的。”沈清予扣上包包金属扣,起身指了下远处打印艺术品的样品,弯唇轻声说:“而且,我今天约了他儿子。”
林凝思顺着望去,睁大双眼:“真的?约到了?”
“对,对方刚从新疆那边回来。”
“恭喜你啊!”察觉到眼前人要走,林凝思眼疾手快伸手拽住对方包的背带,“等一下再走,就一分钟!我还有事儿跟你说。”
晚秋和早冬没什么区别,况且这边又临海,咸湿的海风夹带着寒风犹豫风中渗着冰块。
沈清予穿着一件黑金色大衣,包被扯的时候连带着大一领口都立了起来。
她微蹙着眉,停下脚步整理着衣服,随口问:“什么事儿。”
“抱歉,用力过猛了。”林凝思起身,装腔作势地直视她眼睛,缓缓说:“清予,你也知道我感情路一直不顺。”
“…然后?”
“前有男人绿我,后有男人负我,还设计勾引我。”说着,她抹了两滴不存在的眼泪,顿了须臾,说:“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跳到重点。”
“真没劲。”林凝思也不演了,摊手直说:“帮我问下设计师,看他
身边有没有优秀男青年给我介绍介绍,年龄小也没关系,姐愿意给他们花钱。”
他人朋友的交际圈子,沈清予也不敢坚决保证,默了几秒,她说:“等我再见到他的话,我帮你问问?”
林凝思重重点头:“感谢,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余光瞥到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沈清予整理好衣服和背带,拍了拍她肩膀:“我先走了,你辛苦了。”
从拍卖行出来后,天色已逐渐有暗下去的迹象,晚秋的寒风袭卷着路边枯叶,路过行人踩上去扔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清予拿出手机导航看了眼,因下班时间,从这里通往海边最近的那条路已经堵了很远,
想了想,她合上手机顺势下了左手边的地铁站,决定等到海边那个站台时在打车去那家餐厅。
附近来来往往都是刚下班或放学的行人,她到的时候正好要乘坐的那趟列车停下,上去后自觉站在一旁的角落。
约定时间在晚上七点半,从这里到海边的路程算起来也差不多,算下来她还能提前到二十分钟。
这样想着,沈清予缓缓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翻着她前段时间在网上下载的视频闲看。
没看一会儿,屏幕上框忽然跳出一通微信电话。
是齐明睿打来的。
她抬指点了接听,没一会儿又显示了对方已挂断。
索性退出视频,点开两人的对话框:[在地铁上。]
齐明睿:[我说呢,怎么连我的电话也不接。]
齐明睿:[刚画完稿,等会儿一起吃饭?我去接你。]
沈清予:[下次吧,今天约了客户。]
齐明睿:[行吧,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晚的话去接你,搞点夜宵吃。]
沈清予:[还不知道,你忙你的事情吧。]
地铁上人多,信号也不怎么好,基本都是齐明睿发完消息过了几分钟她才接受到。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快到的时候,齐明睿接了通甲方电话,只说明天再一起吃。
沈清予想了想,顺势答应了,正好明天把林凝思今天说的转达一下。
和客户约的餐厅在海边一家意餐馆,无论是外面风景还是内里装横凸显的氛围,几乎都挑不出病。
沈清予到的时候时间才刚过七点左右,咸涩的海风吹拂着衣摆,路边站了不少游客看海吹着海风。沙滩上还有一对穿着婚纱的新人趁着仅剩一丝的黄昏线拍着婚纱照。
望着眼前这一幕,她不禁也停下驻留观看了须臾。
瞧着新娘脸上洋溢的笑。好像被幸福包围的人,冷在她们世界中算不上什么。
两分钟后,她转身从一旁绕了过去,抬眸望了眼眼前招牌,确定和手机上显示的无误后,抬脚走了过去。
这家餐厅生意很好,一部分是氛围感十足适合拍照,另一部分则是环境偏静,特别适合想要独处的人坐在这里,放缓心情,欣赏着海景。
到店门外的时候,身后正好停下一辆车。
她没在意,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走上了台阶。
这位艺术家姓何,儿子叫何琸,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出头。沈清予之前在某场晚宴上见过对方,从长相和气质完全附和艺术家的形象。
但两人没有过多接触,但听张俊智所说的,何琸性子古怪,从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正想着,沈清予进餐厅上了三楼,在临窗的位置看见了对方。
何琸显然也发现了他,绅士起身招手示意。
沈清予上前微颔首,在对面坐下,温声解释道:“抱歉,路上时间耽搁了。”
何琸扯唇笑,不在意的摆摆手:“那边这个时间点本就堵车,而且我闲的没事儿,来的早。”
沈清予主动替对方看茶,轻声问:“何老先生最近身体如何?”
“听说上次你去过医院,和那次状态一样。”何琸缓缓说着:“我这边也只能说些我所了解的情况,再仔细点的话你有时间去医院,或者等我父亲回家之后,亲眼看着那几幅画。”
她说:“何先生,你所了解的也是我们想知道的。”
何琸点头,微张着唇正想说些什么,视线越过她落在身后,忽然抬手示意,又对着她说道:“抱歉沈小姐,我有个朋友过来了。”
完全是通知,但沈清予也不能说什么。
她眸色微怔,随后弯唇笑说:“没关系。”
彼时何琸视线已完全落在他正朝这边走来的朋友身上,见状,沈清予保持礼貌的笑容顺势转身望去。
可当视线落在来人方向时,垂下的长睫止不住发颤,她整个人下意识僵在原地。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穿着黑色质感大衣,颀长的身影被洒下的光线拉的修长。许是刚从外界进来的缘故,男人身上带着冬日凛冽的气息,如周遭气质完全相匹。
段聿憬神色淡漠,漫不经心地听着何琸讲话。
他像是早就发现了她,那双深邃的眸色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脑海中模糊的记忆重叠,他仍像掌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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