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就这么自爆了?都不带遮掩一下的?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报仇?”
这样色的反派,楚祐宁是真的第一次见。
简直不要直接的太离谱。
“你杀不了我。”
楚昭华满眸笃定。
“那你现在带我来这儿干嘛?跟我聊聊天,然后在这儿把我杀了投湖喂鱼?”
楚昭华拿起桌上楚祐宁递过来的可乐喝了两口,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语气里带上了玩味。
“进宫前是想的,但现在我又不想杀你了。”
“……”
楚祐宁好半天没说出来话。
她现在觉得自己这位便宜姑姑可能有什么毛病,她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完全猜不透。
楚祐宁不说话,楚昭华也不在意。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楚祐宁来了精神。
来了来了,一般到这个时候,老一辈的大瓜就来了。
“建安二十八年,本宫在万众瞩目中出生,从本宫落地的那一刻起,各种尊荣都向本宫倾斜。
父皇亲自教我读书练字,储君该学的东西,我也会一并学习,我是禹国最尊贵的曌姝公主,是所有人眼中高不可攀的明珠。”
“后来啊,父皇去世,皇兄继位,可我已厌倦了各种吹捧和虚与委蛇。
这宫里,没有一个人敢把我当朋友,哪怕我只是微微皱个眉头,就会立刻有人送礼道歉,他们怕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楚昭华忍不住嗤笑一声。
“我太寂寞了,就开始女扮男装日日溜出宫去玩儿,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不知我的身份,我们一起游湖听曲,一起惩奸除恶……那是我自父皇母后相继离世后,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后来,我告知他我的身份,他依旧待我如初,他说……他要待功成名就之日向皇兄求娶。
可走文官这条路升迁太慢了,于是他毫不犹豫上了战场,选择靠在战场上厮杀建功立业。”
“每一次离别,我都会亲自送他离开,每天都会询问战场千八百遍的消息,而他……也在一场场战役中步步高升。”
依照追过不少剧和小说的经验,楚祐宁立刻就能判断出这位大长公主的爱情注定是场悲剧。
不过既然是听故事,她这自然是趁楚昭华沉溺其中,开始嘎巴嘎巴嗑起了瓜子。
“后来……他斩了一位敌国大将的首级,夺回七座城池,收到了敌国的降书光荣班师回朝,成为了万众瞩目的龙武大将军。
他上交了兵符,用一身军功换一道求娶圣旨,皇兄……拒绝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楚昭华的神情里开始带上了愤恨。
“本宫陪他在乾清宫外跪了一天一夜,又去求了皇嫂整整三日,皇嫂当初明明答应过会帮本宫的……
可本宫等来等去,终于等到了一封赐婚圣旨,打开的时候……圣旨竟要他娶一寻常官家女,你知道……那一巴掌打的本宫有多疼吗?”
楚祐宁嗑瓜子的手一顿:“我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太清楚,但母后看着也不是那种人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是有误会啊。”
楚昭华凄凉一笑。
“他……是罪臣之子,父皇在位时被满门抄斩,他不知何故侥幸活了下来。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罪臣之子会爱上长公主,就连我也不信。
所以……本宫亲自为他操办了婚礼,让他娶了别人。”
第226章 没有赢家
确定了,这是个狼灭。
楚祐宁暗暗冲楚昭华竖起了大拇指。
“后来,我们形同陌路,不久后几国战争再一次爆发,禹国的主力对上了盛景两国,珈蓝趁机求娶本宫,还要珈关三座城池做本宫的陪嫁,
而珈蓝的聘礼,是……一种可使敌军瞬间失去战斗力的烟雾,和一批最精良的战马及精兵。
本宫想亲征灭了这趁火打劫的珈蓝小国,奈何……满朝文武求我下嫁,皇兄和皇嫂看着我,有挣扎,可更多的是哀求。
他们……都选择了牺牲我。”
楚昭华又一次自嘲笑了起来,她将手中的可乐一饮而尽:
“本宫自小受皇室恩宠,自然知晓我该为一方国土奉献,但一个强国,竟还需要牺牲女子来安邦定国,这不是场笑话吗?他们懦弱,竟无一人支持本宫亲手带兵灭了珈蓝!”
“大国间靠联姻来稳定邦交,本宫虽然看不上,但也知这是自古以来沿袭的法子,若让本宫嫁于大国联姻,本宫即便不愿也会答应。
可……一个不过京城大小的区区小国,他们有什么资格趁机狮子大开口让本宫下嫁!”
事已至此。
楚祐宁大概明白楚昭华为什么会对皇室心存恨意了。
风华绝代的公主,委身一需要依附禹国求生的小国,也的确……算是一场笑话。
“后来呢?”
她想了想,还是出了声。
这些委屈看样子憋在楚昭华心底太久了,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后来啊……本宫在珈蓝的那几年都过得生不如死,我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
“直到……禹国外乱平定,本宫的好侄儿御驾亲征灭珈蓝,那人……在危急关头为了救我以命换命。”
“人人都觉得他是罪臣之子,靠近我是动机不纯,可……他在成婚当日就和那女子私下商议好了和离,他……这一生都在等我,最后为我而死。
而本宫的好侄儿,要他命的那一箭,可是他射出的啊,一箭贯穿他的胸膛,一箭贯穿珈蓝王,可我宁愿当时他一箭射杀的是我!!!
回宫之后,他们竟能一个个的当做无事发生,摆庆功宴,想要本宫安生回宫去当那尊贵的大长公主,可他们谁人听过宫女太监们私下的嘲笑,谁曾想过本宫早就回不去了!!!
本宫好想自我了结结束这一切,可……他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本宫好好活着,本宫不敢死!”
楚昭华的眼眶里瞬间布满血丝,眼底的杀气再也抑制不住,周身还弥漫出一股……说不出的疯狂。
没有人知道她在珈蓝的那几年是怎么过的,她被当做实验品,身体日日被各种毒虫啃食,珈蓝王室更是不当人,灭杀了她身边所有亲信,骄傲一世的镇国长公主一女侍三君,卑微到了尘埃里。
楚祐宁见此无奈叹息一声。
趁楚昭华不注意,她手中的小电棍靠近了她,把人电晕后,她抱着人跃出燕归楼,给了跟随的一众人信号后,她抱着人迅速回了宫。
此时。
宫宴虽然还在继续,但卿千雪安排千焱喊过来的夜天阙和一直在思考的姜婉蓉心情都不太好。
大长公主说给大家下了毒,可……
他们认真检查了一部分人,所有人的脉搏都健康有力,根本就不像是有中毒的症状。
沥泉是回来禀报最及时的。
得了消息,内心焦躁的武青鸢和帝后二人立刻找了个借口就往慈宁宫跑。
一众人来到偏殿的时候,就见楚祐宁将人放在了她的床上,替她小心翼翼盖好了被子,给她喂了一颗可以安神助眠的药丸。
“瑜儿,昭华没对你怎么样吧?”
武青鸢人还未至,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楚祐宁默声迎了出去,看着紧张追进来的一众人,神色有些复杂。
“母后,姑姑只是带我去燕归楼吹了吹风,她累了,睡着了。”
听到燕归楼,武青鸢和帝后二人明显身躯又是一僵。
【唉……这一场悲剧,没有赢家。】
【楚昭华除了怨恨皇室,也恨自己,她能够活到现在,全靠对皇室的怨,以及心上人以命换命求她活下去。】
【所有人的悲剧,都是战争带来的无妄之灾……】
第227章 赐婚圣旨
帝后二人听到楚祐宁的心声后,脚步明显一僵。
“哀家过去看看她。”
看女儿没事,武青鸢松了口气,一步步来到床前。
沉眸昏睡的人身上少了几分戾气尖刺,看起来温顺平和。
楚文宗和崔昭安最终也一起站在了床前,神色里有疼惜,也有复杂。
相比于老一辈们之间错综复杂的情绪,同样匆匆赶来的姜婉蓉和楚澜歌、小悟空就淡定多了。
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楚祐宁身上,楚澜歌开始抓起楚祐宁的袖子扒拉。
“楚祐宁,你没受伤吧?那个女人有没有欺负你?”
“想什么呢,没有的事。”
楚祐宁抬手摸了摸楚澜歌的头,随后看向了姜婉蓉:“姐姐,大长公主说给大家下了毒,你快给自己把把脉看看情况。”
“你走之后,大家觉得情况不对,我就给自己偷偷把过脉了,家里人也都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说起这个,姜婉蓉忍不住拧了拧眉。
这种情况,要么是大长公主压根没下毒,要么就是她下的毒太厉害,她学艺不精看不出来。
“这样啊。”
楚祐宁轻轻点点头。
【唉,今天也是想**的一天。】
【我亲爱的小宝贝啊,你什么时候修复好回来,我再也不开你玩笑了。】
小宝贝?什么小宝贝?妹妹又有新的宝贝了?
姜婉蓉没忍住心底哼哼了一声。
宴会还在继续,楚文宗和崔昭安很快便又重新回去主持大局。
武青鸢再一次出来的时候,神色看起来瞬间疲惫了不少。
“瑜儿,昭华应该跟你讲了很多故事吧。”
武青鸢看着楚祐宁的时候,说的是陈述句,她没有迟疑,而是笃定。
“嗯。”
楚祐宁轻轻点点头。
“那……母后再带你们去个地方?跟你们讲一讲另一段故事。”
武青鸢慈爱的看了楚祐宁一眼。
这一次,她没有带任何人,独身一人往外走。
那身影,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孤寂。
“姑姑,为什么皇祖母突然很不开心啊?她是不喜欢那位姑奶奶吗?”
小悟空牵着楚祐宁的手,眼神里带着不解。
楚祐宁轻轻摇头:“不是,母后喜欢她的。”
【楚昭华这前半生,过的大起大落,的确值得让人同情。】
【但一个人在对另一个人或一件事有偏见的时候,口中吐出的所有话语,都会带有浓烈的个人情绪,这样的话,可取但又不可完全信。】
【看老仙女和楚文宗夫妻俩的样子,老仙女的祠堂里还挂着楚昭华的画像,想也知道不可能只是她说的那样,只是不知当年的禹国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舍得让楚昭华下嫁。】
姜婉蓉听着妹妹的话,不动声色的开始陷入了思索。
坊间对这位大长公主的描述并不算多,大多都是对她前半生多姿多彩生活的赞叹,以及后来和亲的唏嘘。
这种皇室密辛,按道理来说……她应该主动离开,可……
她在走出慈宁宫前,猛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妹妹给她那关于邪香记载的册子。
册子上有寥寥几笔描述过,邪香也曾在珈蓝出现。
大长公主这里,或许会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武青鸢带着四个小辈走在越来越荒凉的宫道上。
不知过了多久,武青鸢从袖口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道楚祐宁还从来不曾过来过的宫门。
宫门敞开。
内部虽然凄清了不少,引入的池水已经枯竭,但却依旧干净敞亮。
庭院内几棵大树长得枝繁叶茂,上面缀着满树的小黄花,向一个个下坠的小灯笼。
其中一棵单人环抱无法保住的大树下,还缀着一根看起来岁月有些久远的秋千。
“姑姑……那是什么树啊?怎么现在才开花?”
小悟空东张西望打量着四周,对于这座和其它陈设布置完全不同的宫殿带着浓浓的好奇之色。
这个问题是武青鸢回答的,她看着几棵大树眸色柔和:
“那是柿子树,每年秋日都会结拳头大的果,味道又香又甜。”
“那是……本宫入宫后的第五年,哀家看着先皇和昭华一起种的。”
接下来。
每走一处地方,武青鸢都会跟大家讲一段旧事。
所有关于楚昭华的事,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最终,武青鸢打开了宫殿大门,大殿内干净不染尘土,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
殿内摆设,大都是机关、武器、书籍之类的东西。
可以看出来,这里的主人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儿。
“随便坐。”
武青鸢随意拉开一把太师椅坐了下来,目光幽幽的看着殿外。
楚祐宁和姜婉蓉也不矫情,随意找了个地方落座。
楚澜歌和小悟空是个闲不住的,开始东张西望这瞅瞅那看看。
武青鸢不说话,大家也都不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武青鸢缓缓出了声:
“瑜儿,听了姑姑讲的故事,是不是觉得皇室冷血?”
“母后,我很喜欢一句话,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楚祐宁乖乖笑着出了声。
武青鸢忍不住扭头看了楚祐宁一眼,眼底有赞许也有欣慰:“好!好一句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说罢,武青鸢又补充了一句:“姜家,把你养的极好。”
“是。”
楚祐宁轻轻点点头。
“哀家也不知从何讲起,就讲讲昭华告知哀家有心上人之后吧。”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是昭华最开心的时候,她有了心上人,便第一时间告诉了我。
我不放心还亲自考察过,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肯吃苦,很上进。”
“其实那时候……哀家就已经跟先皇求了昭华的赐婚圣旨了。”
说罢,武青鸢起身,一步步向里走去。
不久后,她拿着一封陈旧有了岁月痕迹的圣旨出来,在桌面上小心翼翼铺开。
“昭华大概不知道,这封赐婚圣旨一直就放在她的玉枕之中,被她日日整在头下。
本来……我是打算在她十八岁生辰那日告诉她有惊喜,让她自己回房去寻,却不想……
这一放,就放到了现在,从未来得及窥见天光。”
第228章 旧事
“啊?皇祖母,既然姑奶奶有赐婚圣旨,那她为什么还去和亲了呀?”
逛了一圈的楚澜歌被那封盖着玉玺大印的圣旨吸引了过去,心神也瞬间被勾住。
“大概……这就是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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